登机的过程还算顺利,唯一让沈教授有些不舍的就是那些陶瓷碎片需要托运。飞机上,肖炘杰就坐在沈教授旁边,终于忍不住问了一个刚才十分想问的问题。
“沈教授,为何你会知道那件瓷器是启所使用过的?又什么什么那么重视那件残片的瓷器,难道说,这件瓷器上还有什么秘密?”
“本来夏朝初期是不会有这么精美的瓷器,可是你也知道,如果是王公贵族,自己所使用的东西总是要精美许多,这件瓷器能够烧制成功,中间不知经历了多少次失败,又砍了多少个烧制瓷器不力的工匠和奴隶的脑袋。不过,这一切和这瓶子的秘密相比,又不算什么了。”“什么秘密?”
“传说在夏朝立国之初,就筑土为城,形成第一座城市,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一座城市的诞生,本来是要经历数年的修缮,但是为何夏朝的都城,却是三年而成?”
“那是因为这座都城很简陋吧,再说是用的泥土堆砌城墙,比起后世用石材加上石灰、糯米浆、鸡蛋清等复杂而昂贵的筑城方式来,自然要快上许多。”
“不,不仅仅如此,其实最关键的因素,就在于启的爷爷,也就是鲧。”
“鲧?在大禹之前治水失败,被尧赐死的鲧?”
“对,你应该听过鲧的传说,他治水的方法是用‘堵’,而到处堵截河流,在那个时代的生产力来说根本就无法想象,所以他治水的法宝就是头自天帝的‘息壤’。”
“这个我当然听说过,据说‘息壤’是一种生生不息的泥土,正是靠着它,鲧在初期治水时也取得了一些成效,只不过治标不治本,最后才让水患越来越大,最终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
“那个瓶子,就和这个传说有关。”
“息壤?”
“是的,饕餮纹应龙螭耳瓶,本来就是用来盛放息壤的宝物,只是在鲧和大禹去世几千年后的今天,几乎没有人知道息壤是如何存放的了。”
“那沈教授你是……”
“你一定不会相信,我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这个隐秘的记载。”
肖炘杰狐疑地看着他,突然想起沈万年在英国的这段时间可是天天都在研究国内接触不到的资料,这么说来……
“你是在巴蜀图语相关的文献上看到的!”肖炘杰脱口而出,见沈万年点头,肖炘杰突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振奋,看来真的是连老天都在帮他们,偶然之间兴起,要去隔壁村子收几样古董,虽然最终在表面上看来不算成功,只是买到了一件工艺水准很好的战国陶瓷残片拼合的修复品,可是那件据沈教授说很可能是用来装传说中的息壤的瓶子,竟然就在他们的手中。而鲧作为大禹的父亲,拥有这个瓶子的启是大禹的儿子,这期间的关系,也注定了从这个瓶子身上,或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不错,我在英国的时候,的确是从无数的巴蜀图语典籍中,找到一些和上古时代的传说相关的东西,这些东西初看时或许会认为根本就是怂人听闻,或者都是胡乱编造的神话,可是当无数份证据都摆在面前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些传说虽然许多都被夸大了,但是其中有一小部分,还是有其道理的。”
“其中就包括息壤么?不过天下间又哪里有这么神器的土壤,能够不停地自己生长,这完全不符合能量守恒定理嘛。”肖炘杰开了句玩笑,用科学的理论来解释神话,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好笑的事情。
“不过息壤,或许真的存在,只是我更倾向于觉得息壤应该是一种膨化粘合剂,如果有一定的石块,加上息壤在一定条件下的膨胀粘合,那么的确是会给人一定的错觉,那就是这是一种会自己生长的土壤。而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观点会不停地被修正和神话,到了后来,就成了会无限生长的天帝重宝了。”沈万年感叹地说道。
“但是这和大禹地宫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大禹地宫,是用息壤建造的……等等,以那个时代的技术,就算是在青铜文明上已经有了端弥,可是要建造这样一座能将神灵的遗体都困住的地宫,如果没有你刚才说的这种性质的息壤的话,怕真的不太可能……”肖炘杰差点叫出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沈万年像小孩子一样嘿嘿笑道:“我在那堆资料还有无数的玉石器上的符文,青铜器上的铭文都发现,息壤,怕真的是鲧从天神哪里偷出来的宝物,只是这个天神,到底是那些怪物般的古神,还是帮助人类打败这些古神的外来者了。”
“如过真有这么回事,那么我更倾向后者,因为很明显的,后则似乎更注重技术文明,而且我甚至怀疑古蜀文明那些隐秘的宝藏中之所有有那么多超时代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些外来者赋予的技术……”肖炘杰震惊地道,不过他也知道事关重大,因此特意压低了声音,只有他和沈教授两人才能勉强听见。
“是的,你想想,如果我们找到这个瓶子出土的地方,如果能收集哪怕一点点息壤,再加上你的感应……你认为寻找大禹地宫真的会是一件难事么?”
“我的感应应该是主要针对有生命的人,如果是死物的话,怕还真的有些不靠谱。”肖炘杰苦笑道。
“没关系,总之如果能找到息壤的样品,再要找大禹地宫,总是要容易许多。”
犹豫了一下,肖炘杰突然低声问道:“沈教授,你既然相信有息壤这种神话中的宝物,那么对于那些神话人物,黄帝、炎帝还有……蚩尤的存在么?”
“当然,如果没有他们,又怎么会有今天我们的民族?只不过,这些人物和大禹一样,都是被神话了的而已。”
“如果我告诉你,我遇见蚩尤的意志了,你会怎么看?会不会觉得我疯了?”
“不会。”沈教授的声音很淡:“既然我们连古神的存在都亲自经历过了,那么蚩尤这样本来就存在的人物,留下一些意志,也不是不可能。嗯……根据传说中蚩尤的外貌来看,他应该不是人类吧,或者说应该不完全是人类吧?”
“是的,我遇见他了,你猜他最大的希望是什么?”
“希望?当然不会是再统治九黎和炎黄部落决战吧。这个时代,他就算是复活了,也不过是一个空有力量的怪物而已。”
“他想要死亡,彻底的死亡,不仅是肉身需要被埋葬,灵魂破碎,而且连承载他记忆的意志,也想要彻底消散在天地之间……”
这次沈万年有些动容了,不过他想了一阵,随机说道:“我知道在人类之中,尤其是一些大人物,不少人都渴望长生不老。自古以来的秦皇汉武是如此,如今的‘组织’的幕后长老是如此,就连电视剧里的康熙,不也还想再活五百年么?但是长生,真的是人类最想要追求的目标么?对于古神来说,长生并不难,即便是最弱小的古神,怕是也有上万年的寿命,但是这么长的寿命,这漫长的一生如果没有几件有趣的事情做,光是为了活着而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而对生命而言,花开花落,这才是自然的真正规律,有生就应该有死,看来你口中的这个蚩尤是完全看透了的啊,知道对于他这样只剩下不灭的意志的怪胎来说,死亡才是最后的解脱,他的生命才会因此而完整。”
肖炘杰不得不承认,沈万年的话很有道理,可是这话对于那些大人物来说,却未免太酸腐了一点。权力和金钱的魔力都是无穷的,一旦彻底掌握了这两样,尝到他们的甘美,那么对于这些渐渐年老体衰的大人物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比健康长生更加重要的了。至于模拟古神的基因制造出新的神灵,那更是人心贪婪的几种体现。
当天傍晚,一行人就已经回到成都,沈万年教授最先做的,就是先去公安机关备案证明自己回来了,且不关肖炘杰他们的事。加上夏磊和苏从云的联手运作,沈万年这个当事人又一口咬定自己探险时迷失在龙门山脉中,最后这件事也就被夏、苏两家的强大压力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夏磊很快就表现出极大的诚意,不多时,在夏家暗中和官方双重力量的帮助下,肖炘杰之前背负的案子和记录,基本都被消除,这么多天来,他算是第一次堂堂正正地走在成都的街头,突然之间有了一种新生的感觉。
肖炘杰不得不感叹,国家对于犯罪的震慑,还是十分到位的,像他这样实际上没有犯罪,只因为背负着嫌疑犯的名头,在国内看到警察都感觉心里有些犯嘀咕,现在一朝洗脱嫌疑,居然有了神清气爽之感。
“真是贱骨头啊。”肖炘杰感叹了一声,然后出去采购物品,毕竟他们这次要前去的,是一个很偏远的地方,而且,那个地方的地质条件,还很不稳定。
那是龙门山脉,靠近北川那一带,而且当姒国军说出他是在北川龙门山脉发现的那处墓葬,然后找到了饕餮纹应龙螭耳瓶,沈万年就知道自己的推测应该没有错,因为北川很可能就是大禹的诞生地。
北川境内不仅有大禹居住过的禹穴,还有众多的大禹遗迹,这些遗迹大大部分都位于禹里羌族乡。
而大禹是否生于北川,其实史学家也早有过争执。在我国传世典籍中,战国《竹书纪年》最先有“禹生石纽”的记载。不管大禹是出生在汶川还是北川,大禹生于石纽山这一点,却是基本确定的。可历史上的汶山石纽究竟在何处,至今学术界尚有歧义,其中又以汶川和北川这两个县争论得最为厉害。
这本书是在晋代才从山西汲郡战国魏襄王墓中发现的竹简书,因而在司马迁的《史记·六国年表》中只有“禹兴于西羌”的记载。直到西汉末期成都郫县人扬雄才在《蜀王本纪》中明确记载:“禹本汶山郡广柔县人,生于石纽,其地名刳儿坪。”三国蜀汉谯周的《蜀本记》中也有同样的记载。
《吴越春秋.越王无余外传》说大禹“家于西羌,地曰石纽。石纽,在蜀西川也”。《艺文类聚》卷11与《太平御览》卷 82引皇甫谧《帝王世纪》说:“伯禹夏后氏,姒姓也,生于石纽……长于西羌,西羌夷也。”《水经注》广柔县说:“县有石纽乡,禹所生也”。
而北川也同样有一座石纽山,山下就是石纽村,除了石纽山和石纽村之外,北川境内的大禹文化遗迹还有禹穴沟、“洗儿池”、“刳儿坪”、“禹母床”、“禹母池”、“血石”和相传为扬雄所书的阳刻篆书“石纽”等与大禹降生相关的遗迹,以及表达大禹故里人民世世代代崇尚大禹的相关纪念设施“神禹故里”坊、“禹王庙”、“禹王宫”、“岣嵝碑”、“金锣岩”等。
其中又以禹穴沟被认为和大禹的关系最为密切,禹穴沟是一条长约数公里的峡谷。文化原生态保存十分完好,因沟内有三处“禹穴”石刻而得名。一处是在禹穴沟处有唐代著名书法家颜真卿所书“禹穴”碑刻;二是位于金锣岩崖壁上李白所书楷书“禹穴”,“径大八尺,仙才天放”;三是位于一线天崖壁上的虫篆体“禹穴”,相传为大禹所书。但根据近年考古发现的巴蜀古史新证——《东汉景云碑》考证,此处“禹穴”二字可能是禹后七世王伯杼回蜀寻宗所题。
可不管是哪一种,大禹是在西川羌人聚居地的石纽山出生,终归是没有人反驳的,而最终肖炘杰和沈教授决定先前往这里,依然是和姒国军的提示分不开,毕竟这个地方,有可能盛放有即便在现在看来都无比神奇的“息壤”。如果能够找到息壤,不说别的,就算是当今的建筑界,怕是都会引之沸腾不已,这完全有可能引发建筑界的一场革命。
两天后,当准备充分的众人,乘车来到石纽村,肖炘杰刚进入村子不就就感受到了一点异样的目光,正当他疑惑地顺着这目光的主人看过去的时候,却突然呆住了。
柳衡!
最让他感觉到惊讶的是,柳衡脸上的那些黑色的符文不仅完全消失了,而且凸出的眼球也缩了回去,或许与正常人相比还是微微凸出,但不仔细看却绝对没有办法发现。更加让肖炘杰感觉眼球都快瞪出来的是,今天的柳衡居然穿的是一身休闲运动服,头上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充满了青春活力。这种打扮,他可是从来没有在柳衡身上看到过。
“怎么,看傻眼了?”
“没,我只是在看这是谁家老姑娘居然还在这假装学生呢……”
“你敢说我老?”柳衡顿时柳眉倒竖,一股煞气从身上弥漫开来,如果眼神能够杀人,怕是肖炘杰现在已经被刺了无数个窟窿。
“喂,你们两个好不容易见上一面,就不要吵了好不好?很肉麻的。”苏从云吹了一声口哨,然后旁若无人地走开。
沈万年也是摇摇头说道:“唉,还是年轻好。”萨迦德则给了肖炘杰一个鼓励的眼神,而丹木,直接酷酷地走过来,朝他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一言不发地走开。
肖炘杰和柳衡顿时尴尬起来,不管怎么说,刚才两人那些对话和眼神交流,已经将两个人完全出卖了。
不过两人很快就释然,随既跟了上去,不过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人故意掉在了最后面,和前面的丹木相隔都至少有二十米。
“你好像变得更漂亮了啊,我的圣女大人。怎么样,被人崇拜的滋味好过不?”肖炘杰打趣道,柳衡白了他一眼,低声道:“你倒是过的自在,却不知道这些天我到底受了什么苦。”
“你那有没有想过我?”
“鬼才想你。”
肖炘杰正要说什么,突然想起丹木的听力好得变态,又落后了脚步,小声地嘀咕道:“这个距离,他应该听不到我们说什么了吧?”
谁料丹木突然转过头来,很正经地说道:“你们放心,我就算听见什么,也会装成听不见的。”
肖炘杰和柳衡都不禁哑然,看着丹木照样一本正经地埋头继续赶路,两人却已经囧得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当天晚上他们就住在附近的一户农家里,这次所有人都准备充分,带了不少东西。有的东西根本就不是他们能够长期携带的,因此到了当地第一件事就是招募向导。
有钱果然好办事,不过是半天功夫,就让他们招募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当地向导,据说这人走遍了小半个龙门山脉,对这里的山山水水,眯着眼睛也能不会迷失方向。
另外他们还招募了大概七八个民夫,有了这些人一起携带装备,也就轻松多了。不过,人员一多,事先准备的食物明显就不够用了,大家罗列了所需要的,然后再度分头采购了一些回来。当然,在这旅游区附近,比起县城里要贵上许多,这个时候也顾不得了。
本来苏家和夏家都希望派遣自己家族中的子弟参加的,最后却被肖炘杰他们拒绝了,毕竟前往大禹地宫这件事,还是人越少越好,何况他们现在不过是一次常识性的探险,并不一定就能准确找到当年姒国军盗墓的那个墓葬。
当时在和姒国军交流时,这个昔年的土夫子曾说过那个墓应该是战国时期的,也不知墓主人是从哪里得到的装息壤的瓶子,然后在里面盛放了那些液体,最后姒国军知道他们要前去那个无名墓穴,还好心地画了一副简陋的地图。
不过肖炘杰算了算时间,姒国军去这个墓葬盗墓的时候是三十多年前,也就是七十年代末,当时知道文物价值的人还不多,旅游业更是没有发展起来,现在的周边环境和那时比,变化实在太大了。而龙门山脉这三十多年来,地质状况更是不太稳定,尤其是前两年的一次罕见的高达八级的大地震,更是让整个山脉变形,甚至连一些地下河流也改道,如果大禹地宫真的是在龙门山脉北川段中,那么被震垮或埋没的可能,也非常大。至于那个小小的战国墓葬,就更不消说了。
不过,就算希望十分渺茫,可总得试一试,那些古神对大禹地宫也不过是有一些隐晦的提示,说得不清不楚,所有的线索,都需要他们自己去追查。
第二天,人员全部到齐后,一行人开始按照姒国军画的草图,朝龙门山脉的深处走去。前面两天的路还好一点,至少偶尔有人走过,也能不时看到山民人家,可是两天之后当他们深入山脉的时候,却发现有些路根本就是积年累月没有人经过,甚至根本就能称其为路。
这个时候丹木和那个向导一起,担当起开路的职责,丹木那一手漂亮的刀法,很快就让带路的这个中年羌民露佛基折服。
露佛基是羌族名字,露佛的意思就是白石,而基则是指男子、儿子,一般只有男子的名字末尾才会带“基”字。
当露佛基知道丹木也是羌人后,顿时兴奋不已,虽然丹木的话很少,一路上都是露佛基在叽里呱啦地说着北川的风土人情,可他也乐在其中。
招募来的民夫中,有三个也是羌民,其余的却都是汉人。北川是羌族聚居最多的县份之一,但是汉民也不在少数,不过现在的年轻羌族人差不多都是接受的新式的教育文化,老一辈的羌民中不少都感叹许多传统的手艺就要失传了,甚至连一些政府举办的大型歌舞活动,现在也没有那么多羌族漂亮姑娘参加,有时候甚至不得不邀请音乐学院的学生。
一行人这一路走来,渐渐地发现,这几十年来似乎地面环境变化还是挺大的,或者姒国军画的地图本身就存在偏差,在第四天的时候,肖炘杰等悲哀地发现一个事实——他们迷路了。这附近长年被大山阻挡,不仅手机的信号时有时无,就连他们携带的GPS导航,也没有信号。而随着时间的推迟,就连备用的电池也开始耗尽,或许唯一没有让这只小小的探险队伍感觉到恐慌的,就是食物和水都暂时充裕。
盲目地在大山中又转了两天,还是没有任何结果,他们根本就找不到那个按照图示就在这一代的墓葬,最后,当萨迦德那部特制的手机终于连上了组织的一颗商业卫星的时候,他们才发现竟然已经偏离了最初定下的目的地七八十公里。
“正是邪门了,怎么会差这么远?”露佛基有些愤慨地说道,对于他这个当了快二十年向导的人来说,这简直是莫大的耻辱。
“不管你的事,或许是那个墓根本就不想让我们找到。”肖炘杰半开玩笑地说道。
露佛基打了个寒战,连着呸了好几声,最后没好气地说:“你这娃娃怎么这么不懂事,万一惹到了什么……算了算了,不和你多少,我看我们还是先回县城要紧,再在这里瞎转悠,指不定会出什么事情呢。”
几个人合计了一下,最终只能无奈地接受这个事实,然后开始返回。
“肖炘杰,你觉得姒国军是故意骗我们的么?”回去的路上,沈万年的神情有些沮丧,不管怎么说,这次前来这里,都是他提议的,如果是因为这张地图从一开始就是错误了,那么花费的这些时间和精力,都完全是白费了。
“应该不会,姒大爷的性格极为豪爽,就算之前年轻时有些过时,但他绝对不像这样的人。”肖炘杰几乎是肯定地回答道,虽然他和姒国军见面不过短短两三个小时,可是对于他的为人,还是自认为比较了解的。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沈万年皱着眉头,久久得不到答案,这让他多少有些心烦意乱。
翻过一座山头之后,沈万年还在纠结这个问题,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开始变暗了,向导露佛基看着渐渐阴沉的天色,叹了口气说道:“找个地方扎营吧,快下雨了,山里的雨虽然来得快去得快,可一旦遇上泥石流,那是神仙也难救。”
众人都只能点头答应下来,毕竟现在也已经快六点,就算再要赶路,也赶不了多久,如果被大雨困住,那是实在是一件极为悲剧的事情。
扎营的地点其实并不是很好找,今天不同往日,看着天色马上就会有暴雨降临,露佛基寻找的扎营地在一个稍微高一点的地方,他事先探查了周围的环境,发现上方基本都是比较坚固的岩层,土壤含量很少,因此虽然这个地点有些差强人意,最终也只有将就了。
半个多小时候,等他们开始吃着打开后能快速加热的军用食品,暴雨已经说来就来了。看着帐篷被雨水打得噼里啪啦作响,所有人开始庆幸听从了露佛基的建议。
当晚上大家开始迷迷糊糊地在各自的帐篷里睡过去的时候,肖炘杰却发现自己很难静下心来,这样的状态让他极为奇怪。这些日子他都在按照旺达诗卓通过丹木教会他的呼吸方法在进行冥想锻炼,感觉识海中的那枚血魂晶,已经完全融化,和自己的巫力融为一体,而他对巫力的掌控,也比以前高明了几倍,再加上前些日子沈教授在英国的时候,找到了不少宝贵至极的资料,其中就包括一些有用的巫术咒语,他身上的巫力配合这些咒语,往往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不过,大部分资料,都存放在沈教授的那台笔记本电脑里面,那台笔记本电脑失窃之后,绝大部分以巴蜀图语这种神之文字写成的咒文,都无法调用。现在沈万年的年纪,毕竟是大了,记忆力比不上年轻的时候,能够记住一小部分,就已经非常不错,这让肖炘杰心中对于很可能偷走了笔记本的西玛感觉到更加痛心。为什么会是她?自己还有沈教授这些人,可以说不止一次地救过她,就算她是有着特工的身份,但为其他的势力卖命,就算获得无穷的财富又怎么样,对于她来说,还会缺少这些东西么?
肖炘杰的呼吸节奏,因为他的思虑变化而开始改变,最终弥漫在四周的那些巫力,如同潮水般退入识海之中。肖炘杰叹了口气,正要起身,却突然发现,在自己的脚下,竟然不知什么时候拒绝了一大堆虫子,蚯蚓、蚂蚁、蜈蚣、蜘蛛……这些虫子密密麻麻地占满了整个帐篷,有的甚至已经爬到了帐篷顶部。
肖炘杰骤然看到这种状况,纵然是他一向心志坚毅,可也忍不住头皮发麻,强忍着没有叫出声来,最终却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不管朝那个方向走弯腰爬过去,都会碰到这些恶心的正在相互攀爬蠕动的虫子。他现在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受到诅咒的双眼带给他的夜视的能力,如果不是这这能力,他就不会在黑漆漆的帐篷中,还对这些恶心的虫子看得清清楚楚。
这些虫子的出现,让肖炘杰想起了李易秋,那个本来应该是死在货轮上的叛逆世家子弟,促进会的中间分子。在肖炘杰见过的人中,似乎只有李易秋具有这样能够控制周围生物的能力,尤其是他在对蛊虫的控制上,已经达到了收集蛊虫怨念的地步。
何况当时在货轮上的时候,西玛虽然一枪打死了他,可是中间失去了二十分钟所有人都没有记忆的时间,却至今是一个萦绕在他心头无法解除的谜团。
而西玛,肖炘杰感觉到这个美丽的女人有时真的像是参合了毒药的蜜糖,就算明知道她的身份可疑,可是一想到大家并肩战斗的那些日子,还是会禁不住发出会心的微笑。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将已经完全漆黑的山头,照出一点亮光,肖炘杰猛然间惊醒,自己怎么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去想她的?只要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被脚下或者头顶的毒虫咬伤咬死,不管怎么说现在都不是分心的时候。
肖炘杰的左手手心的符文,开始渐渐亮了起来,手心中有无数的半透明粉色丝线探出来。之前肖炘杰手心的丝线,都是血红色的,可是随着他最近对巫力的掌控越发得心应手,这些丝线中的血色,也渐渐消退,到现在已经变成了半透明的淡粉色。
肖炘杰相信,随着自己对巫力的了解越来越深入,掌握的巫术咒语越来越多,将来这些丝线,甚至有可能变成完全透明的,到时候就成为一件极为隐秘的技能,如果有心算无心的话,怕是比他力量强大得多的人,也有可能着到暗算。
这些粉色的丝线刚一弹出手心,周围的虫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纷纷朝旁边退开来,但是已经迟了,这些丝线轻轻一扫,就有数十只虫子变成一具具干瘪的尸体,像是体内的所有液态流质,都被吸食一空。
随着这些血线的扫荡,不过是短短一分钟的时间,帐篷内已经没有一只还活着的虫子,只是在地下多了一篇干瘪的虫尸,看山去极为恶心。
肖炘杰强忍着这种恶心的感觉,弯下腰朝帐篷外走去,刚一出帐篷,就感觉到一道腥风扑面而来,他本能地朝后仰过去,随后感觉到胸口一痛,胸前的衣服和一小片皮肤,都似乎被什么东西刮走了一般。
他骇然地倒地后一滚,随后无数的半透明血线在自己的周围形成一个巨大茧子,但是很快,这儿茧子被巨大的力道撞破,让肖炘杰飞出去十几米远。
现在依然暴雨如注,肖炘杰艰难地挣扎着从泥泞的地面爬起,四处望去,只能看到白茫茫的水幕,可还是不清楚倒地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自己。或许唯一能够肯定的,就是这东西绝对不是人类,而且力大无穷,以他受到巫力改造过的体质,差不多是正常人的两倍,虽然还是赶不上丹木和柳衡,但是也不算是弱了,可在那东西的袭击下,居然像是玩具一样被抛来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