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9点半,当简东平穿着睡衣走到餐厅时,他父亲简律师仍在桌前享用他的中式早餐。
“早。”他揉着惺忪的眼睛打了个招呼。
父亲抬头看了他一眼:“你昨晚几点回来的?你的精神看起来可不怎么样。要不要让萍姐给你炖碗参汤?”父亲的口气总含着些许嘲讽,他也懒得理会。毕竟是跟他相依为命的老爹,每当他对这老头忍无可忍的时候,他就会想,假如有人朝他开枪,老爹会不会给他挡子弹,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他觉得别的就不必去计较了。
“两点。”他老实地作了回答。
“你是在忙你的工作呢?还是在忙冯雪鹰的案子?”父亲抬头瞄了他一眼。
“两者都是。”
萍姐送来了他的黑咖啡。
“要面包吗?”萍姐凶巴巴地问他。
他摇头:“我在减肥。”
萍姐鄙视地瞪了他一眼,骂骂咧咧地走了。
“萍姐为你烤了面包,如果你不吃,她会伤心的。”父亲低声道,“再说,James,你根本不用减肥。”
“最近三个月我胖了6斤。——好吧,”其实,他已经闻到了烤面包的香味,“萍姐,给我两片面包。”他靠在椅背上朝厨房嚷。
“知道了!”萍姐欢快地回答了他。
父亲朝他满意地笑了笑:“她也是为你好。”
“就算是吧。”生活在父亲和萍姐身边,永远别想减轻体重,他又想到了凌戈,她最近一年住在他们家重了5斤,要不是他经常敲打她,她可能已经变成一个胖姑娘了。不知道凌戈如果再胖20斤,会变成什么样。
“我听说冯雪鹰的案子已经结了?”父亲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消息真灵通。”
萍姐送来一大盘烤面包。
“谢谢啦,萍姐。”他当着萍姐的面,拿起一片烤得喷香的面包,咬了一大口。
“多吃点,看你瘦的。”萍姐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笑着走了。
“既然案子都结了,你还在忙什么?——我听见你在房间里放录音。”
“我跟凌戈一起听过一遍了,但当我一个人听的时候,我发现了新的东西。——好吧,我直说了。我认为凶手另有其人。”
父亲一点都不惊讶:“有证据吗?”
“当然。”
“如果这样,你得让办案警察参与其中,得让他们感觉,是他们抓到了真凶,明白吗?”
“明白。”
父亲没有质疑他的判断,没有问他诸如“你怎么知道”“你确定吗”“你的猜想有根据吗”之类的问题,这说明父亲丝毫没有怀疑过他的判断力,父亲从骨子里相信他,这让他很高兴。
“今天晚上,我约了桑雅吃饭。”他道。
父亲皱眉:“你约了桑雅吃饭?”
“对。她今天从拘留所出来,我跟她的律师,决定让她跟凌戈两人握手言欢。”
“有这必要吗?桑雅不可能成为任何人的朋友。”父亲斜睨他,“你是不是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我想看看桑雅的反应。当她知道谁是凶手后,她会喜极而泣,或是暴跳如雷,还是漠不关心。她的反应很能说明问题。”
父亲笑了笑:“面包你还吃吗?”
他摇摇头:“真的很好吃,不过……”
“少废话,把它推过来,再去给我拿我的‘三剑客’来!”
所谓的三剑客,就是父亲配面包的主要配料,黄油、果酱和香肠。
老爸的命令,他不敢不从,但他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怪不得你这么胖!想想你的血压和血脂!”
“我会吃降脂片!你少气我,我就能多活两天。”父亲回敬道。
他从厨房给父亲拿来了黄油、果酱和德国香肠。结果,父亲一看见他拿来的香肠就嚷了起来:“为什么不拿意大利蒜味香肠?”那是父亲的最爱。
“喂,蒜味香肠,你今天不见人了吗?”
父亲撇撇嘴:“你越来越像你妈了。好吧,你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这有什么意义吗?”
“当然有意义,我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有目的。——对了,爸,能不能帮个忙?”
“什么事?”
“我想查一下桑雅母亲刘群当年那件案子的档案。”
“跟那事有关系吗?她可是自杀。”父亲道,“据我所知,她是跳河自尽的。”
“我觉得大有关系。如果没猜错,那应该就是一切的开始。”
父亲看着他:“你干吗这么热心?”
“我只是想帮凌戈解开她母亲的被杀之谜。她现在还傻兮兮地以为真凶已经死了,在考虑如何安葬冯雪鹰的事呢。她根本不想听我的分析——我打算用事实说服她。”
父亲“呵呵”笑了起来。
“除了我之外,还有谁会对她那么好?”他又道。
“得了,你就是只好奇的猫,不管哪里有鬼影,都会扑上去,只不过这次凑巧发生在她身上。再说,”父亲意味深长地停顿了片刻,“如果你真的对她好,就不应该让她觉得自己像个傻瓜。她是个警察,我相信她是根据现有的证据来作出判断的。她有她的道理。虽然未必正确。”
他很想告诉父亲,虽然,他时不时地是会让她感觉自己有点傻——应该说,大部分在他身边的人都有这种感觉,这是智商优势,他能有什么办法——但他也作出了相应的补偿。比如当她发生危险时,他第一时间来到她的身边,比如放下手头的工作,陪她去侦查她母亲的谋杀案。他牺牲自己的时间、金钱和健康陪着她,这还不够吗?换作别人,他可没那么富于奉献精神。
不过,他知道他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父亲怎么想他很清楚。只要他一天不把他们的关系确定下来,老头就认为,他是在浪费她的时间。
他不是不喜欢她,只不过,他还没下决心。难道就不能再给他一点时间?为什么就不能让他们的关系顺其自然?也许有一天,一切突然就发生了,根本不用开口说什么肉麻的话,所有的事都水到渠成了呢?那才是美好的爱情。不是吗?
晚上六点半。
凌戈一进餐厅,就看见简东平坐在角落的那张大桌前微笑,而他手里拿的正是当天最新出版的那期周刊。今天的周刊她已经看过了,她没想到,安安她们居然还拍到了盛容亲吻男友的照片。盛容和那男人的脸被拍得非常清晰,一看就能认出他们两人。不知道盛容看到今天的报纸后会有什么反应。想到一会儿就要狭路相逢,她的腿都在发抖。
“简东平!……”她直接冲到了简东平的面前,一把夺过了他手里的报纸,“你的目的达到了!登出来了!你说什么办?!”
他露出无辜的神情:“什么怎么办?你不要用手指戳报纸好不好?”
“她知道你是哪家报社的!她知道你在玩什么把戏!”她把报纸扔回在他身上,“你居然还跟她约了今天见面,天哪,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就不怕她找你麻烦?”她心急如焚,又气又急,因为这件事她也有份,她该怎么解释?就说她被利用了?这是不是显得她太傻了?
“喂,你别急好不好?”他看起来倒是气定神闲。
她想骂他一句,头一回,忽然看见盛容、桑雅和姚静三人一起正从门口走进来。
“她来了!她来了!如果她问起来,你怎么解释?她会认为我也参与了你的破事!”
“她还能把我们都杀了?”他笑着把报纸塞进了包里,并且回头朝他们招了招手。
姚静马上也跟他们挥了挥手。
凌戈朝那三人望去,令她意外的是,她发现怒气冲冲的不是盛容,而是她身边的桑雅,为什么桑雅看起来好像更生气?她觉得莫名其妙,凶手找到了,事情尘埃落定,她不是应该高兴才对吗?
眼看着盛容已经走到了他们的桌前,简东平站起身。
“女士们,你们好。桑雅,精神不错啊。”他笑着说道。
桑雅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你的观察力真强。”她讥讽道。
“她今天有点头疼。”姚静马上解释道,“在那种地方住了好几天,肯定浑身不舒服。”
“你自己好些了吗?”他问道。
姚静笑着点点头:“我好多了。觉得就像做了一场噩梦。——哦,对了,谢谢你今天请我来吃饭。”
“我也请了路真和苗丽。”
姚静迷惑地看着他。
“今天除了让她们和好,还有一层意思,就是公布凶手的名字。苗丽可能还不知道呢。”
“路真应该也不知道,没人通知过她。”盛容神态自若地说。当她的目光跟简东平相遇时,她接着道,“今天谈完,我跟简先生你还需要私下谈谈,可能涉及法律事务。”她几乎是微笑着把这句话说完的。
她要告他?
凌戈紧张地朝简东平望去。他倒是非常镇定。
“盛小姐,如果我所做的一切对你造成了伤害,我向你道歉。”他殷勤地为盛容拉了张椅子,“不管有什么事,我们都可以坐下慢慢谈。”他柔声道。
盛容施施然坐下,皮笑肉不笑地抬了下眉毛,一句话都没说。
凌戈发现此时此刻姚静比她还紧张,大概她是担心简东平会把她供出来。所以当茶水一上来,她马上就引开了话题。
“听说你是冯雪鹰的女儿。刚刚在来的路上,我听盛容说的。”姚静看着凌戈说道。
凌戈也巴不得能谈些别的。
“是啊。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她道。
姚静打量了她一下:“仔细看,还是有点像的。你说呢,桑雅?”
桑雅却头也不抬一下,兀自低头看着桌面在发呆。姚静朝凌戈作了个鬼脸,意思是,“现在最好别惹她”。
“路真来了。”简东平突然道。
凌戈抬头一看,路真正风尘仆仆地走向她们,她手里还提了一个塞得满满的购物袋。
凌戈知道今天的聚会是简东平和盛容共同发起的,两人都希望她跟桑雅能够握手言和,她本来就觉得这顿饭有点多余,但拗不过简东平。如果她不答应他,他就每隔5分钟给她打个电话。到最后,因为心疼他的那些电话费,她无奈只能答应。但是她没想到路真和苗丽也会被叫来,现在,她突然意识到,简东平精心安排的这次会面并不单纯。
“我早就到了,在二楼买东西呢。”路真在盛容旁边坐了下来,“今天有什么事?”她问盛容。
“是这位简先生特意邀请你的。”盛容朝简东平笑了笑,“他是报社的。”
“报社的?”路真立即下意识地拢了拢头发。
简东平递上了他的名片:“我早就知道您的大名。”
路真眯眼笑了起来:“你是哄我吧,我哪有什么名气。”她的目光扫向手里的名片,“《信周刊》……啊,我今天才买了一份……”她瞄了一眼身边的盛容。
“今天买这份周刊的人真多。”盛容苦笑。
路真马上笑着亲昵地拽了她一下:“哎哟,也到了该公开的时候了!最近他可没什么特别的新闻,他的见报率都快被另外两个新来的小子追上了……要我说,如果现在有一场婚礼,对他的事业反而会有推动作用。人哪,既然入了这一行,就别想着什么低调不低调的,等你成了周润发再谈什么低调吧……”
“还是路小姐精明。”简东平笑道,接着又小声对路真说,“她正生我气了,她要告我。”
“你肯定是耍了什么手段吧,简先生,我看她是该告你,不过呢……”路真笑了起来,“你们也可以和解的不是吗?所谓不打不相识……”
路真根本没把这当一回事。凌戈现在觉得自己是有点反应过度了。简东平肯定知道是这样的结果,看来还是他更了解那些女人。
“今天天气好热。”路真用手绢在脸旁边扇着小风,“还在等谁呢?”
“苗丽。”
路真露出倒胃口的神情:“她现在成了大人物了吗?每次都要我们等她?”
她说话时,凌戈看见苗丽穿着超市收银员的服装急匆匆地走进饭店。
“想不到你们都在。”她走到桌前,看着一桌子的人很是意外。
“你在楼下的超市上班?”路真看着她的工作服问道。
“是啊。我没多少时间,只有十来分钟,有什么事要告诉我?”苗丽转向简东平,“我可是特意找了人来代替我的。”
“好的。你先坐。”简东平道。
等苗丽心神不宁地坐下,他又叫服务员来倒了茶。
“到底什么事啊?特意把我找来?”苗丽催道。
简东平朝她一笑:“那我就直说了。你现在可以安安心心地享受你继承的遗产了。前天晚上,凶手被抓到了,而她已经畏罪自杀。要问她是谁。你们看看现在这里缺谁就知道了。”
苗丽和路真环顾四周。
“肖南?!”路真蓦然叫道。
“是她?!”苗丽大惊。
简东平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冯雪鹰是她杀的?”路真急急地问道。
“远山也是她杀的?”苗丽紧接着问。
他又一次很肯定地点头。
“碰!”桑雅突然用拳头猛捶了一下桌子,她的头垂得低低的,凌戈隐约听见她嘴里在骂骂咧咧的,不知道她在骂什么,“碰!”她又重重捶了一下桌子,这一次引起了邻桌人的注意,但在这张桌上,似乎所有人都达成了某种默契,所有人对她的反常行为都一致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
“真的是她杀了人?她那天晚上跑去杀了冯雪鹰?”路真又问。
“是凌晨4点到5点之间。”简东平纠正道。
“白痴……”桑雅终于吐出两个凌戈能听懂的词。
但估计她经常骂人白痴,所以照旧没人理会。
“她还企图谋害姚静。”盛容补充了一句。
苗丽朝姚静看去。
“我也没想到是她。到现在我都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姚静道。
“她狗急跳墙了。”简东平道,“因为姚静打错一个电话,她无意中暴露了自己,于是就想杀人灭口。她约姚静到自己家,给姚静吃了带毒的巧克力……”
“啊!她太狠毒了。”路真叹道,“你没事吧,姚静?”
“是前天晚上的事,现在已经没事了。”姚静道。
桑雅的头重重磕在餐桌上,所有人对她的反常行为照旧集体无视。
“你刚刚说肖南这婊子已经畏罪自杀了?”苗丽问。
这一次是凌戈作了回答。
“是的。”
“妈的!我早就看出这婊子不是好人了!”苗丽怒道,“如果她没死,我现在就去撕了她的皮!烂货!”她打开一罐饮料,往嘴里倒了一大口,又狠狠朝地上吐了口痰,“妈的!婊子!”
路真鄙夷地用手绢捂住了鼻子,好像苗丽是个散发臭气的大粪坑。
“好了,还有什么事?”苗丽似乎准备走了。
“是这样的。”简东平开腔了,“警方认为肖南是凶手,但她是美国人,她丈夫不服气,所以警方还需要更进一步的证据来证明这一点,不然,他丈夫可能会告到大使馆。”
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凌戈诧异地看着他。他却假装没看见她。
“美国人又怎么样!这里是中国!杀人还有理了!”苗丽吼道。
“现在我想让你回忆一件事。”
“什么事?”
“我最近才知道,桑远山被杀的那天在下雨。”
又是下雨!
“这有什么关系吗?”盛容问道。
“当然有关系。如果那天下大雨,情况就会完全不同。”他道,“凶手很可能随身带着雨伞,雨伞既能为她遮风挡雨,也能为她挡住保安的视线。让保安回忆是否有他熟悉的人进出小区门口也许很容易,但要他记住雨伞的花色……呵呵,”他干笑,“那就是强人所难了。我想凶手就是利用她的雨具神不知鬼不觉地躲过别人的目光的,也包括附近的监控。”
凌戈发现,刚刚还在桌边像神经病那样乱抓自己头发的桑雅此时蓦然安静了下来。
“对,那天是下雨,那又怎么样?”苗丽道。
“桑远山对冯雪鹰说那天约了人,还催她走,这意味着,那人可能马上就要到了。要不然,他不用那么急着赶她走。所以,我怀疑他约的人可能比你先到,那个人应该就是肖南。”简东平看着苗丽,“你来的时候带伞了吗?”
“那当然。可我走的时候没带伞,我心情不好,忘了拿了,等我回到家,我才发现我都快成落汤鸡了。”
“你还能记得,雨伞的花色吗?”
“当然不记得了。”她道。
简东平看着她:“那你想一想,当你进门的时候,有没有看见什么别的雨具。要知道,一般雨伞之类的东西,不会直接带入书房,多半会放在门口,或者底楼的盥洗室,你去过底楼的盥洗室吗?”
苗丽摇头。
她在简东平的逼视下,费力地想了一会儿:“我进门的时候,好像是看见了什么……”
“滴水的雨伞,或者别的,或者你应该也换过鞋吧,雨天进门,通常都会换鞋,有没有看见别人的鞋子放在门口,湿的鞋或者别的什么……”
苗丽想了好一会儿。
“好像是记得一些什么……它在我脑子里忽地一下飞过……好吧,我回去想想……如果想到了,我给你打电话……它好像就在我脑边,我马上要想出来了,我有点印象……”她看了下手表,“我得走了,我请人替我,时间不能太长。”
“好吧。想出来了,给我打电话。”
苗丽匆忙地跟简东平点了下头,向餐厅门口走去。
苗丽离开后。桑雅明显表现出异乎寻常的不安,她开始在座位上不安地扭动身体,眼睛不时向窗外看。凌戈不知道简东平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不管怎么样,这肯定刺激到了桑雅。
蓦然,她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一句话都没说,急匆匆地奔出了餐厅。
姚静跟盛容对视了一眼。
“我还是去看看她吧,她情绪不太稳定。别又出什么事。”姚静满脸都是担忧。
她急急站起,快步离开餐厅。
“桑雅这是怎么了?”路真问道。
“今天从拘留所出来,她就很不开心。我本来以为抓住肖南她会很高兴呢。”盛容道。
简东平好像没听见她说话,不时拿出手机来看时间。现在的他看起来比之前的桑雅还要不安烦躁,只不过,他的情绪中似乎还透着些许兴奋。他到底在搞什么?
“你们两位在这里稍等。菜马上会上来。”他站了起来,“我们先去看看桑雅。”他推了一下凌戈,示意她跟他一起。
“对对对,你们赶紧去,如果她发起疯来,姚静一个人可对付不了她。”路真拽住盛容的胳膊,“你就别去凑这个热闹了,我们都走了,别人还以为我们要赖账呢。正好我有东西要让你帮我参谋参谋。”她把她的购物袋拿到了面前。
她大概是不想让发疯的桑雅伤着她的亲生女儿,凌戈心想。
凌戈跟着简东平来到走廊上。
“你到底在搞什么鬼?谁说肖南的丈夫要闹到大使馆了?”她质问他。
但他根本没在听她说话。
“朝那边走。”他说着径直朝前走去。
“你干吗要这么说?干吗要刺激桑雅?”她跟上了他的脚步,“再说,你怎么知道她们朝哪边走?”她根本没看见之前那几个人的影子。
“我当然知道,路线是我安排的。苗丽也根本不在这栋楼里上班。好了,快走吧……”
他脚步如飞。她来不及消化他刚刚说的话,只能快步跟上他。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6号安全出口,门口的牌子显示里面是楼梯。
他推门冲了进去。
凌戈紧跟在他身后。现在她明白了,他今天设了一个局。只不过,她现在还不清楚,他究竟针对的谁?是桑雅吗?
忽然,她隐约听见呼救声。由于这栋大楼有自动扶梯和电梯,所以极少有人走楼梯。谁在呼救?她脚步飞快冲到了他前面。
她冲下楼梯,呼救声越来越清晰。她蓦然听出那是苗丽的声音。
“救命!救命!”苗丽的声音很微弱,她可是个大个子啊。难道桑雅对她下了手?现在无论桑雅干什么,她都不会惊讶,她想到了曾经在桑家见识过的“绝命潭”。盛容说,她像另一个星球来的人,换言之,她根本没什么人性。
然而,当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底楼时,看见的却是完全出乎她意料的情景。
姚静正用戴着手套的双手掐着桑雅的脖子,而苗丽则无力地倒在一边,她的手臂上插着一支针,她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要不然她应该一下子就能拔掉那支针。
姚静?!是姚静?!
她快被眼前的场景吓呆了。
忽然,一声怒吼震得她耳朵发痛。
“姚静!住手!”从边门突然冲出三名警察来。凌戈定睛一看,其中一个居然是周警官。周警官怎么会来?
她回头朝简东平望去。
“我跟周警官说,桑雅会在这里谋杀苗丽。”他道。
凌戈再回过头去时,姚静已经被两名警察按倒在了地上。
“我看见她要杀人,我看见她要杀人,这是治疗手段,这是治疗手段……”她在低喊,眼泪不知不觉地从她眼眶里掉落下来。
此时桑雅似乎已经失去了知觉,周警官试了试她的鼻息。
“她还活着。”
紧接着,周警官拿起了电话:“这里有两名伤者需要救治,快派救护人员来,商场底楼楼梯间……”
“她是疯子,神经病!她企图谋杀苗丽,我是在帮她们……”姚静还在低声为自己辩解。在凌戈看来,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眼睛里满是恐惧的她,现在比桑雅更像个疯子。
周警官低头看着她。
“还是等她们醒来后,听听她们怎么说吧。”他冷冷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