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展才艺

慕子潇似乎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之处,视线一瞬不瞬地盯着血珠的位置。

紧接着指尖逐渐用力,压了下去,紧贴她心跳。

陆伽伽愣住了。

下一秒脸上爬满红晕。

二人贴得很近,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气息,似有若无地吹在她额发上。

目光所及,是他的玄衣以及领口处的金丝暗纹。

有一只云鹤从他肩膀处绕去,后面还跟着一只小的。

噗通噗通。

她的心狂跳不止,不似小鹿乱撞,更像是一头疯牛在发狂。

也许是畏惧,是身上灼烧的疼痛。

也可能是害羞了。

总之,她也分不清了。

一缕银光从他指尖逸出,直愣愣地往她心口钻去,但被红絮抵住,只能在她身前打转。

银光如霜雪映在他眼底,又染上一抹血色,好似一树寒梅在他眼中绽放。

许久许久后,她心口的血光忽地消失不见。

流云殿内又归于平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一样。

肉眼可见,慕子潇表情变了。

“两个选择。”低沉的嗓音蕴满杀意,锁在颈上的大掌寸寸收紧。

“要么吐出来,要么死。”

陆伽伽心尖一颤,慌乱地躲开视线。

完蛋,彻底凉凉。

血珠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胸口处像有一团热源在灼烧,浑身上下的血液要沸腾一般。

如果这玩意在嘴里或者肚子里,她还能努力一下,但它融在心口,就离谱。

关键是吐出来也挺膈应人的。

咱就是说,天下之下,平替众多,何必单恋一颗珠。

莫不是有强迫症或者完美控。

归根结底,不是慕子潇过分在意这个小珠子,而是他太在乎屠雅。

没了血珠,他的求婚计划又要搁置下来。

一日不抱得美人归,便一日不欢心。

能感觉到,慕子潇周身有异常浓烈的杀意。

她搞砸了求婚,他就要搞掉自己的小命。

四周的空气逐渐稀薄,陆伽伽闷着一口气喘不上来。

就在这时,沉默良久的屠雅终于开口。

“城主,”她缓缓走上前,视线落下,“原来是这么个惊喜,有心了。”

刚才站在玉阶时,她一眼便看到了那颗血珠,色泽透亮,不似凡物。

缀在金叉上一定很美,配得上她。

“是啊,只是可惜了。”慕子潇五指渐渐收拢。

都是眼前这个女人的错,明面上讨好他,却又在暗地里耍些小花招。

灵侍徒手触碰血珠,会迅速将其吸入体内,真是枉费他一方苦心。

时间一点一滴地流逝,陆伽伽窒息感越来越强烈。

就在她意识快要模糊之际,屠雅的声音像一缕春风钻进她的耳朵。

“到底是个苦命人,”屠雅上下看了她一眼,“我正好缺个侍从,暂且留着她吧。”

她的声音很软,带着点撒娇的语气。

在陆伽伽听来犹如梵音入耳,而对于慕子潇来说,毫无抵抗力。

到底是心爱之人开口。

“好。”他语气瞬间软了下去,“那就依你。”

“多谢城主。”

“我知你心善,改日我定找颗比这更好的配你。”

“知道啦。”屠雅耳根一热。

这个男人,无论何时都想着把最好的给她,有这份心足矣。

慕子潇眼底的杀气掩去,手上力道骤然一松,陆伽伽又重新摔在了地上。

不愧是他的心尖宠,三言两语间她的小命就保住了。

陆伽伽瞥了眼屠雅,愈发觉得她人美心善,浑身如有佛光普照。

心下暗暗决定,以后便唤她‘屠美人’。

……

方才的小插曲似乎影响不大,宴会还是有条不紊地进行了。

明灯燃起,大殿逐渐喧闹,清冷氛围一扫而净。

酒盏碰撞间,悦耳的清鸣声此起彼伏。

陆伽伽自觉地站在二人身后,半边身子隐在暗处,低头抠着手指。

快乐是他们的,而她什么也没有。

黑玉案桌上摆满食物,各色各样,十分诱人,远远的都能嗅到香味。

好饿……她也好想吃。

可作为一个合格的侍从,她只能乖乖等在一旁,随叫随到。

“喏,这个给你。”慵懒清润的声音响起。

她猛地起眼,恰好看到慕子潇的侧脸,只见他眯着笑眼,手中夹着一块食物。

随后将其放入一只白玉小碗中。

“好吃。”屠美人咬了一口,笑容甜蜜。

啧,好甜。

陆伽伽静静地看着二人花式虐狗。

但对于这些她并不奇怪。

原书主要就是描写二人相识、相知、相恋以及相恋后的日常。

在书中,慕子潇每日变着花样准备惊喜,屠美人只需要美美美。

例如慕子潇曾在雪顶布置过一场人工流星,成千上百根裹着火球的黑羽箭在夜空中划过,只为满足屠美人想看流星的愿望。

再例如慕子潇派人深入雪山,冒险取雪兽腹部的软毛,制成毛毯铺在床帐内,只因屠美人冬日手脚冰凉。

类似这样的宠爱比比皆是,烧钱又要命,慕子潇眼都不眨一下。

再比如……

正当她想得出神时,慕子潇微微偏头,看向她。

目光毫无波澜,又像藏着刀。

噫,好可怕!

他道:“过来。”

陆伽伽转头看了下四周,没有旁人,才确定是在喊她。

她绕到慕子潇身旁,毕恭毕敬站好。

抬眼看去,他的脸在柔光下像一块玉,白净无暇。

如果他不开口的话,真的很人畜无害。

“倒酒。”他曲着手指,随意地在桌上点了一下。

视线一偏,落在桌角的长颈酒盏上,她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伸手握住。

倾身倒酒时,彼此距离瞬间拉进,她不太适应这样的氛围。

慕子潇似乎在看她。

从她轻微颤抖的手指,再到她脸上,来回打量。

这一刻变得很漫长。

陆伽伽视线不偏不倚,盯着清澈的酒汁,直到快满杯的时,微微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余光瞄到慕子潇的手腕似乎抬了一下。

二人一步之距,担心他又要做什么,陆伽伽的手抑制不住抖了下。

酒洒了出来。

酒渍晕开一圈,清香扑鼻的酒香倏然散逸在空气中。

“呵,胆这么小。”慕子潇捏起一颗果子,似笑非笑。

陆伽伽听出来了,这是在讽刺她吞珠子时的勇气可嘉。

同时嘲笑她,刚刚胆不是挺肥的吗。

她假装没听见,低头擦掉酒渍,随即向后退去。

“别急,还有。”慕子潇叫住她,随后视线在殿中绕了一圈。

大殿两侧皆是他的手下,这是想让她给所有人倒满。

“好。”她被迫承受被使唤的痛。

本着小不忍则乱大谋的想法,陆伽伽默默提起酒壶,顺着玉石阶梯缓缓走下。

四周立即投来一片目光。

作为月华灵侍,在萤州城让人使唤倒酒确实稀奇。

同是坐落在漉州的两座城池,月华作为皇城坐拥最富庶的土地,流水穿城而过,繁花似锦,四季如春。

而萤州城却被挤到偏僻的角落,终年雪山环绕,寒风凛冽,平时还要受欺压。

如今逮着机会,可不得小小吐一口气。

灵侍是一种拥有特殊能力的群体,可以把万物之灵练在玉珠中,发挥其特殊作用。

并且月华能作为漉州主城,少不了灵侍功劳。

作为拥有灵侍最多的地方,久而久之,灵侍也就成了月华的象征。

众人目光随着陆伽伽移动,似乎要将她看穿。

好在慕子潇也没多少心腹,宴会上人不多,都是些脸上挂着疤痕的彪形大汉。

陆伽伽低着头,提起酒壶穿梭在席间,一个接一个地倒酒。

每一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皆充满审视,好像透过她能窥探整个月华。

期间慕子潇隔空与人敬酒,交谈甚欢。

“屠大人,此番多亏有你才能赶走那群渔夫。”慕子潇端起酒盏。

“野蛮小族,不足为惧。”粗犷的声音响起,屠三举起刚倒满的酒一饮而尽。

屠大人?

萤州城只有一位屠大人,便是屠美人兄长屠三。

慕子潇能每天安心待在流云殿风花雪月,也是多亏有他。

屠三天生蛮力,手段狠决,对待敌人绝不心软,所以在慕子潇如此不作为情况下,萤州城也能守得一方安宁。

明面上慕子潇是城主,实则屠三在背后掌控大局,人人见了都得称其‘屠大人’。

百闻不如一见,屠三果然和想象中一样,身材魁梧,长着一张凶神恶煞的脸。

陆伽伽弱弱收回视线,好不容易敬完一圈酒,准备隐身昏暗中。

这时,忽然有人提议:“听说月华人精通乐器,不如……”

不如让她现场表演一个?

四周就她一个月华人,很明显这是为她出的题。

陆伽伽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众多目光默契地看了过来。

说真的,她的天赋完全没有点在乐理上,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拒绝时,有人飞速替她抢答。

“不如便让灵侍演奏一曲。”慕子潇欣然同意,眼底闪过一丝戏谑。

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陆伽伽心里一惊,她能演奏啥?

嗒!

一张古琴瞬间横在面前。

琴身上勾着几根弦,简单明了,可她真不会。

抬眼扫了一圈,此刻她已然成了全场焦点,一张张吃瓜群众的脸生动又形象。

所有人都在等着看好戏。

不弹不行了……

陆伽伽硬着头皮坐到古琴前,脑海中不禁浮现小说人物抚琴的场景,能出来露两手的,哪个不是弹得行云流水,天籁之音。

此刻她恐怕要破个先例了。

倘若这群人发觉她的异常,对她身份起疑,肯定又得盘问一遍,到时又不知道有多麻烦。

陆伽伽僵硬地伸出两只脏兮兮的小爪子,随意抹了下手上的污泥,接着装模作样地在琴弦上拨弄了两下。

随即,一段并不流畅的琴音缓缓泻出。

好听,是把好琴。

她悄悄抬眼瞄了一下,众人似乎被她这两三下唬住了,坐直身子,期望值瞬间拔高。

就连慕子潇也捏着酒盏,饶有兴趣地看过来。

不过,他们真的懂琴吗?

她赌,这些人不懂。

一群彪形大汉加上不学无术的城主,不是喊打喊杀便是寻酒作乐,对于极具艺术气息的古琴,大概只会听个响吧。

这就好办了。

她学着影视剧中的女主角,指尖微翘,煞有其事地起了个范,仿佛脑海里有本曲谱。

要想骗过别人,首先要骗过自己。

端直身子,轻抬起手臂,指尖在琴弦上来回拨弄,琴音随之在殿中荡漾开来。

陆伽伽强装镇定,手上力道还分了个轻重缓急,可谓是乱中有序。

急切时,如江水涛涛,轻抚时,如流水潺潺。

她身形微晃,甚至闭上眼睛自我陶醉。

全是感情,毫无技巧。

期间,她眯开眼缝观察了下,众人似乎被她琴技折服,不时点点头。

琴技在炸裂般的演技下更上一层楼。

忽地,有人窃窃私语: “这曲调有点特别啊。”

陆伽伽心中一惊,难道有人起疑?

“月华来的嘛,不奇怪。”下一秒一人贴心解释。

在这群人眼中,月华的一切充满诡异,似乎古怪反常才是他们的归属。

“啊?他们每天喜欢听这种东西吗?”有人很是震惊。

“其实听久了也蛮不错的……”

总体上还是糊弄过去了,如她所料,这些人都是五大三粗的莽夫,哪懂什么音律。

不经意间,她瞥了眼慕子潇。

他的目光落在琴弦上,几不可察地皱了眉,像是被酒呛到了。

噔!

猛然间,慕子潇捏着酒盏重重搁在玉桌上,殿中叮铃一声脆响。

下一秒。

琴声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