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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摇晃起来,托尼的心脏在胸腔里猛跳。有人上船来了。他试图站起来,但高背椅和桌子之间的空隙太窄。他惊慌地挣扎着想抬起脚,突然听到安布罗斯的声音,欣慰得几乎哭出来。安布罗斯在喊:“我能下去吗?”

“他妈的,”托尼说,“你差点害我心脏病发作。”

安布罗斯出现了,双腿先下来。“你需要装个门铃。或者像有些人那样,装那种黄铜铃铛。做地道的水上人。”他看了看四周,注意到笔记本电脑和散落的文件。“乔丹总督察在找你呢,”他说,“我告诉她,你很可能在这里。”

“谢谢,”托尼说,“我有没有对你提过,她认为她弟弟的死是我的错?”

“啊,”安布罗斯回答,“她什么都没说。我想……”

“在昨天之前的任何一天,你可能都想对了。”

“她来了吗?”

托尼头向船首示意。“她正睡着呢。”

安布罗斯露出已婚男人讨人厌的微笑,好像知道这是咋回事。“这么说,你已经解决问题了。然后呢?”

托尼摇了摇头,尽量不表现出他是多么不安。“达成了暂时停火协议,我想只能这么说。在紧要关头,疲惫战胜了愤怒。”

“至少她跟你说话了。”

“我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处。”托尼苦笑着说。他没做解释,因为看到舱门打开。

卡罗尔出现了,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头发凌乱。“你这儿有没有——噢,安布罗斯警长。我不知道你在这儿。”

“刚到,长官。我以为你在这里,就来找你了。我有新消息告诉两位。”他说,摆出公事公办的姿态,因为他未来的老板在这里。

“等我一分钟,”卡罗尔说,“托尼,你在这里是怎么解手的?”

“左边的门。”他说,指向右边。卡罗尔愤怒地看他一眼,消失在船头。“那是个像样的浴室,”托尼对安布罗斯说,“会让她印象深刻。”

安布罗斯有点怀疑。“你说是就是。”

“这个新消息——不是好消息,对吗?我看出来了,你刚才没看我们俩。”

安布罗斯瞪着托尼。“你既然知道了,就不要问。”他四下赞赏地看了看厨房。“挺可爱的,这船。我想要一艘船。我和妻子及孩子们会在这么一艘船上玩得很开心。”

“真的吗?”托尼尽量不表示困惑。

“是啊。为什么不喜欢?你是自己的老板,没有交通堵塞,轻松地干活,但仍然有舒适的家。”

“你可以借去,你知道。”托尼在空中张开手,挥舞着。“我很少用。你不妨用。”

“你是说真的?”

“当然。相信我,阿尔文。这里不会变成我的家。我只是短期住在这儿,因为我今天早上意识到这里比布拉德菲尔德安全。”

卡罗尔出现,刚好听到最后一句话。她已经抚平衣服上的褶皱,看起来清新和机敏。“我希望你早点考虑到安全。”她说,然后精神十足地给了安布罗斯一个欢迎的笑容。托尼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快就恢复精力,继续猛烈抨击他。“那么,警长,重要到不能在电话里说的大事是什么?”

安布罗斯撇了撇嘴角,露出像是微笑的表情。“老实说,我是想出来走走。调查不顺时,你身上会积蓄一种能量。这不是有益的能量,你必须抛弃它。我需要找回魔力。所以我利用了这个告诉你们新消息的机会。”他叹了口气。“我想这不是好消息,尽管没有先前那么恶劣。”

“米琪?”托尼问,“万斯去找她了?她还好吗?贝齐好吗?”

安布罗斯点点头。“她俩都没事。”

“出了什么事,警长?”卡罗尔插嘴,冷静而坚定,又变成职业警察。

“万斯穿过了安全警戒线。”他惊讶地摇头。“他骑着一辆四轮摩托车,载着一袋种马饲料块什么的。穿得像当地士绅。一个马夫拦住他,但是万斯编了一些废话,让马夫相信,他答应送米琪这种特殊的饲料。他直接把摩托车开到饲料仓库,点起可以缓慢燃烧的火。然后他开着该死的四轮摩托,从警察的眼皮底下离开。他离开当地后,人们才发现谷仓着火了。”

“有人受伤吗?”

“一个马夫小伙在企图救贝齐·索恩时死了。贝齐差点被一根从屋顶掉下的梁砸到。如果不是死去的马夫把她撞开,她就会被砸中。还有几个马夫有轻微烧伤。他们认为真正的目标是马厩区。万斯意在烧马。”安布罗斯看起来有些抱歉。“如同托尼所说:万斯要对付的是他的受害者重视的东西。他们必须忍受他忍受的那种后果。”

卡罗尔的脸僵硬得像是戴着坚固的面具。

“马怎样了?”托尼问。这是他想到的第一件事情。

“死了两匹,其他的要么在外面的马场,要么被马夫们救了。现场的警察说,这些马夫勇敢得不可思议。”

“而他们没追到万斯?他只是骑着摩托车。”卡罗尔说,又气又恨。

“他们在树林附近发现了这辆摩托车。还有一个拖车。从轮胎痕迹看,他似乎开着一辆SUV了。西米德兰兹警局已经获得拖车租赁公司的信息,他们希望查出他开的是什么车。但是那里星期六晚上没人,所以只有上帝知道何时能有收获。”

“他昨晚开的不是SUV,对吗?”托尼问,“你的一个人告诉我。有个邻居在火灾发生前看见一辆福特轿车停在车道上。”

“是的,我们追查交通摄像头,认为那是他开的车。不过,没有拍到他的清晰照片。我们在离你家大约一英里的地方失去他的踪迹。他肯定是走小巷,远离主要公路。”

“所以他将那辆车丢弃,租了一辆SUV,”卡罗尔说,“你查过这个地区所有租车的地方吗?他必须在某个地方换车,他不会还开着福特,没必要。那车被警方盯上了,得丢掉。”

安布罗斯看起来有点震惊。“我想我们还没这么做。”他说,声音有点焦虑。他应该焦虑,托尼想。

卡罗尔的蓝眼睛冷冷地盯着他。“你真的不习惯这种规模的行动,是吗,警长?你没有太多协调追捕的经验?还在努力适应首要原则,是吗?”

“我在离开办公室之前,我们刚刚查到涉及的SUV,”安布罗斯说,“我估计到这会儿行动已经部署下去。但我不知道,因为我不在那里。我们不是无能之辈,长官。”

“对。我相信你不是。”卡罗尔叹口气。“是我多心吗?你是不是也觉得,米琪在整件事中很轻松?我是指跟我和托尼?当然还有克里斯,她正在替我受罪。”

“你怎么看?”托尼抢先问,以免安布罗斯说出什么会被卡罗尔斥责的话。

卡罗尔用力眨眨眼,眯起眼。“米琪是万斯多年的帮凶。旧习难改。托尼,你不是经常这样对我们说吗?万一这把火只是万斯放的烟雾弹呢?万一特里·盖茨不是万斯在外面唯一的帮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