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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尼已经脱下外套,并把它叠好放在身下,让床变成一把更舒服的椅子。虽然这与他理想中的椅子相差甚远,但他至少能跷着二郎腿,背靠墙壁,保持一个相对放松的姿势。他闭上眼睛,双手随意地放在膝盖上。他不知道自己能否坐着睡觉,但他非常肯定的是,他躺在那块木板上肯定睡不着。发现他的DNA是怎么出现在娜迪亚的夹克上让他亢奋不已,但他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

随着一阵尖锐的金属叮当声,拘留室门上的窗户被打开了,吓得他一抖。在他冷静下来,弄清楚状况之前,窗子砰然关上。然后,拘留室的门打开了,那个为他办理拘留手续的警长站在门口。他双手叉在胯部,让自己显得更壮硕;他压低眉毛,以增加他的压迫感。所有这些都是教科书上的东西。“醒醒,醒醒,希尔。你的律师要跟你见面。”

他不明所以。“我有律师吗?”

“该死,我在她那里已经受够了。你如果没有律师,她就不会出现在审讯室里,并要求我把你带出去,不是吗?”

是宝拉。宝拉一定无视他的意见,决定不惜代价地请个律师,把他弄出去。不过,能先坐到一个更舒服的房间里也挺好的,然后他会告诉她们,他真的不需要律师,他已经知道如何解释对他不利的关键证据。权当消磨时间。因此,他放下二郎腿,站起来。他捡起外套,试图同时把双臂伸进袖管里,就像马丁·西恩在《白宫风云》中经常做的那样。如同往常一样,他被缠住了。我只是需要多练习练习,但今天就到这里吧。他的搞笑举止吸引了拘留所警长的眼球,后者正拼命忍住不笑出来。“每个人都需要有个爱好。”托尼说,心怀感激地走出牢房,进入走廊。他想前往接待台,因为他口袋里所有东西之前都在那里被没收了,但是拘留所警长堵住他的去路,引导他走向走廊尽头一扇半开着的门。

托尼带着出奇的心满意足,推开那扇门。一开始,他的大脑拒绝承认眼前的东西。他最终承认了布朗温·斯科特。见到她还是预料之中的事。然而,还有一头金发的女子把脸从门的方向转开——事情不该是这样子。他一定是产生了幻觉,或者得了妄想症。紧接着,卡罗尔又把头转回来,他心中的某种东西开始翻腾,扭曲。他脚下的路仿佛倾斜了,他站不稳。“卡罗尔?”他的声音混合着惊奇与怀疑。他是那么想把她赶出自己的内心,而显然,他的心并没有收到这条信息。

“你有一个小时。”福勒警长嘟哝道,坚决地在他身后关上门。

布朗温·斯科特站起来,用一个大大的笑容欢迎他。“希尔医生,我从没料到会在这种场合见到你,不过,这不是重点。”

托尼没有理会她,而是像一个梦游者,恍惚地游走到桌子的另一边。“卡罗尔?”他紧紧抓住椅背,支撑住身体,但最终还是颓坐到椅子上。他想要伸出手去触摸她,以证明自己没有迷失在间歇性的精神疾病中。

卡罗尔撩开前额的头发,双眼透出冷酷无情,面部表情让人望而生畏。“我不是为你而来。我来这里,是因为宝拉知道你会干出愚蠢的事。你需要布朗温帮你摆脱这一堆麻烦,否则会有更多女人死。你如果除了自己,还能花五分钟考虑一下别人,就能理解我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因此,别再骗自己说你是今晚的焦点。我来这里是为了宝拉,为了正义,为了那些我们甚至不知道其姓名的女人。”

此时他已经不关心她为什么来这里。重要的是,他们再次坐在同一个房间里。他为了逃避自己对卡罗尔的感情,精心修建了一座庞大的堡垒,如今堡垒轻易地轰然倒塌。他怎么会考虑把卡罗尔从他的生活中删除?他现在就像重新发现了自己失去已久一部分身体。他本以为那部分已经被永远截去了。他无法忍住不笑,尽管卡罗尔在直直地瞪他。

他意识到布朗温·斯科特正在说话,但他没空睬她。他疯狂地用眼睛审视着卡罗尔的每个细节,与记忆进行对照。他以前不知道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关于卡罗尔清单。她的发型不同了——线条更简洁,浓密的头发被削薄了很多。她眼睛周围的纹路变得更深,脸上新生出的微痕更可能是由于悲伤,而不是大笑。她的肩膀看上去更宽厚了,外套的接缝处微微紧绷,那里原先有充足的空间让她轻松地耸肩。她原先就很独立,现在直接对他关闭心门,还狠狠地把门摔在他的脸上。

“希尔医生?”斯科特提高音量,他终于听到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了。我需要听听你对这些事的看法,这样我们才能想办法把你救出去。”

“并找出杀死那两位女性的凶手。”卡罗尔说道。

“那不是我的工作,”斯科特轻快地说,“而且老实说,卡罗尔,那也不再是你的工作了。”

托尼终于能开口了:“也许不是,但我敢打赌,卡罗尔在没有任何情报资源的情况下,也能超越亚历克丝·菲丁和她的团队。”

卡罗尔转了转眼睛。一个熟悉的动作,但缺乏他已经习惯的那种宽容和爱意。“我对阿谀奉承没什么兴趣。我已经说过,我是为宝拉而来。”

她的鄙视让托尼难以接受。他心中的某处一阵抽痛,但他们现在是坐在一起。“你想要知道什么?”

“你知道菲丁总督察为什么逮捕你吗?”斯科特强行夺回对话主导权。

他点点头。“因为她是那种无法看透证据的警察。你还记得艾伦·科伦吗,那个幽默作家?有一次,他告诉他儿子:‘不要写下最先进入你脑海的点子——傻孩子都能想到那种点子;也不要写下第二个进入你脑海的点子——聪明的孩子很可能也想到了;写下第三个点子吧——那会是你独创的点子。’好吧,亚历克丝·菲丁绝对懒得给第三个点子腾地方。”

“非常有趣,希尔医生。”斯科特转眼珠子。

“请叫我托尼。”他知道自己在显摆,但他可能永远也找不到另一个机会来提醒卡罗尔他是谁。

“我很欣赏你通过心灵的多棱镜看世界,但是现在,我们能集中精力讨论到底是什么证据让菲丁有理由逮捕你吗,托尼?”

托尼坐在审讯室里看着布朗温·斯科特时,很好奇她对待其他委托人与对待他的态度有什么区别。第一个进入他脑海的答案是:更严厉。她没有被他精湛的专业技能迷惑,也没有迁就他。是时候以同样的态度来回报她了。“两个被杀女子的尸体都是在本周被发现的。根据我的记忆,我没有杀死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她们两个都被残忍地殴打过,被打得面目全非。她们的阴部被刮干净,并用胶水黏合在一起。两个女人之间没有明显的联系——也许可能有职业方面的联系。娜德绮艾雅·韦尔科娃单身,波兰人,工作是医药公司的销售代表。贝芙·麦克安德鲁离异,是一个青春期男孩的母亲,布拉德菲尔德红十字医院的主任药剂师,”他停了下来,“你们不必做笔记。”

“我会向菲丁问清楚的。了解一下背景挺有趣的,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被牵连进来的。当然,还有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卡罗尔竖起一根手指,表示她想说话。斯科特迅速地点点头。“在菲丁审问你之前,你对这个案子了解多少?”

她的能力仍在,托尼心想,通过问题让他梳理案情。“我很了解娜迪亚·韦尔科娃案。我也知道贝芙失踪了。她是宝拉的朋友。宝拉就她的失踪咨询过我的意见。我没帮上什么忙。不过,我们在谈贝芙失踪这件事时谈到了娜迪亚,”他对卡罗尔露出痛苦的微笑,“她把我带进了娜迪亚的公寓。”

“哦,耶稣基督啊,”斯科特说,“死者的公寓里到处都是你的指纹和DNA?”

“我戴了手套,”托尼说,“我没那么不可救药。我应该没有留下含有DNA的痕迹。然而,DNA是个大问题。娜迪亚的夹克上有血迹,血迹被检测出含有我的DNA。”卡罗尔厌倦地点点头,而斯科特看起来完全放弃了。“她们审问我时,我稀里糊涂。不过,我有的是时间慢慢思考,我能够解释清楚这个DNA。”

“我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那么,你怎么解释呢?”斯科特身体前倾,把注意力全放到他身上。

“我想你俩都知道,我大多数时候都在沼泽精神病院工作。我要应付形形色色的病人,他们来我们这里,是因为他们要么会伤害自己,要么会伤害其他人。他们的生活中经常出事故,他们被困在麻烦中无法自拔。他们第一次来到医院时,往往既害怕又愤怒,还有暴力倾向。大约在一年前,我受命评估一个年轻男子的精神状况,他在学校的教员休息室里拿着大砍刀乱砍乱杀。幸运的是,在有人被他严重砍伤前,他被一位非常勇敢的教师擒住了。”

托尼十指紧扣,放在胸前,两个拇指一刻不停地互相转着圈,“他在来我们这里之前,已经被注射镇静剂,但我不知道,我进去跟他谈话之前,他已经焦虑不安。他看起来很镇静,然而我还没来得及请他谈谈之前发生的事,他的一只胳膊突然挣脱束缚,一拳打在我的脸上。我的鼻子流血不止,然后我离开房间,去止血和清理面部。”

卡罗尔勉强点点头。“我记得你告诉过我。”

他直视着卡罗尔。“你知道我有多笨拙,卡罗尔。我当时跌跌撞撞地踏上走廊,穿过好多道弹簧门,都没好好看一眼前进的方向,脸上还有止血的纸巾。接着,我与迎面走来的女子撞个满怀。她伸出一只手臂保护自己,”他闭上眼睛,在脑海中重放这一场景,“我很确定那是她的左臂。我道了歉,而她说:‘还好没人受伤。’然后我继续走自己的路,”他又睁开眼睛,“她是一个医药代表,对吗?报告上是这么说的。因此,她有理由出现在那里。”这个理由听起来很单薄,也很假。他自己也这么想,但真相大抵如此。

“你一年前偶然撞到一个女人,你当时正好在流鼻血?而且,她的袖子上到现在还保留着你的DNA?”斯科特几乎要笑出声了,仿佛这是她听过最不靠谱的申辩理由。

“我只是告诉你事实。”

“你认为她过了一年都没洗工作服吗?而且也没发现夹克上有你的血液?”

“我只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我终于想起来了,再清楚不过了。”

卡罗尔探究真相的本能突然爆发。“这起事故是否被记录在精神病院的事故记录册里?”

“应该是的,”托尼说,“因为我需要从护理小组那里领个冰袋。”

“我们需要核对一下日期,然后与娜迪亚·韦尔科娃的工作日志进行比对,”卡罗尔一边说,一边用手机做了记录,“我会和宝拉一起追查这件事。”他喜欢看着卡罗尔做她以前最擅长的事情。

“目前还没有技术能确定DNA样本的产生时间,真是太遗憾了。不然,这件事能立刻解决。”斯科特补充道。

“血迹如果是沾在一件需要干洗而不能机洗的衣服上,那就更遗憾了。如果衣服经过十几次热水洗涤,会失去很多痕迹,一周内就什么都没有了。”卡罗尔指出。她在DNA方面知识丰富。

“我下一次会以女式衬衫为目标的。那么,我们如果能证明流鼻血的意外事件确实存在,你觉得我们能推翻DNA这条证据吗?”

“可以肯定的是,这是反驳论据,”斯科特说,“那么,就这些吗?这就是菲丁的所有证据吗?”

托尼遗憾地摇摇头。“还有拇指印呢。”

卡罗尔暂时闭上眼睛,仿佛感觉很痛苦。“什么拇指印,托尼?你不是说你在她的公寓里戴手套了吗?”

“不,不是在娜迪亚的东西上。我的拇指印在贝芙的手机上。”他再次试图挤出可怜小狗般的微笑。这一次,两个女人同时向他皱起眉头。“她们早先询问我这件事时,我完全被弄糊涂了。毫无头绪。我不记得自己见过贝芙本人,更别提接触她的手机了。”

“指纹很清晰吗?”斯科特问道。

托尼摇摇头。“指纹的一边有些模糊了,因为手机的形状,指纹还有些扭曲变形。然而,菲丁向我展示指纹时,我能看出它与我的指纹有点相似。”

“你还记得有几个对照点被圈出来了吗?”

“我觉得有六个。”

斯科特露出微笑。“我不会担心这样的指纹鉴定结果。我能找出六七个专家对此提出质疑。现今,你除非能在平坦的表面找到一个像水晶般清晰的指纹,否则嫌疑人能把任何检方专家的证言踩在脚下。指纹对比太主观,有些人都认为这不是科学。现在你需要在法庭上只需说:‘雪莉·麦基。’然后控方的气势就弱下去了。”

“我不明白,”托尼说,“谁是雪莉·麦基?”

“她是苏格兰警察厅的一名警官。她的指纹被误认为出现在犯罪现场,而她发誓从未去过那里。苏格兰鉴定专家仍固执己见,她被控伪证罪,”卡罗尔解释道,“接着,所有证据土崩瓦解了。所有指纹都是独一无二的,但事实证明,鉴定过程往往漏洞百出,全是人为误差。”

“因此,我们完全可以对指纹证据置之不理,”斯科特说,“让它成为历史吧。”

“那很好,”托尼说,“因为事实是,周一下午我在红十字医院。那正是贝芙失踪的时候。”

卡罗尔呻吟道:“我一点也不吃惊呢。你是正准备告诉我们这个呢,还是想让我们玩一个用二十个问题猜出你心中所想的小游戏?”她摇摇头,“死性不改。”

“卡罗尔,你可能应该对此感到惊奇。不过,此时此地不是进行这种谈话的最佳时间和地点。”

“根本没有适合这种谈话的时间和地点。你是说周一?”

再次被卡罗尔打断。托尼深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周一下午晚些时候,我正在红十字医院开会。我不喜欢主治医生威尔·牛顿。这男人是个弱智。我觉得他是靠收集可可脆米的盒盖获得文凭的。会议结束时,我快气疯了。我跺着脚大步走出会议室。我希望在自己说出什么让所有事情都变得更糟的话之前,快点离开那里。”

“你去过任何靠近药房的地方吗?”斯科特和之前一样,直奔主题。

“我想没有。我很不高兴,想要发泄一下,因此步行回家。我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我觉得我没有路过什么药房,但我不知道有没有碰巧从贝芙身边走过。”

斯科特坐回到椅子上,凝视着他:“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吗?”

“好吧,还有一些事情,但都是细枝末节,”他摊开双手,“我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说了,这都是可能发生在任何人身上的事情。”

“但偏偏都被你碰到了,”卡罗尔指出,“你前面说‘一些事情’,到底是什么事?”

“我想帮上忙,”他说,“宝拉告诉我贝芙失踪之后,但我们得知她遇难之前,我觉得应该去看看她可能买过东西的超市,我也需要买一些零碎的必需品。而且我热爱散步,因此直接走到肯顿谷的‘新鲜速递’。”

“根据拘留所的记录,你住在明斯特运河区的一艘船上。你从运河流域走到肯顿谷街,只是为了去超市买一些零碎物品?有多少路来着?两英里?”布朗温冷笑,毫不掩饰她的怀疑。

“他喜欢散步,散步能帮助他思考。”

“她说得没错,我就是这样的人。这么做确实有用。我思考的结果是,这是一个小心谨慎的凶手。‘新鲜速递’停车场的监控系统不是那么好,覆盖范围有限。根据宝拉的说法,娜迪亚被抛尸在加顿赛德一栋废弃建筑中,那里也没有摄像头。根据我能搜集到的资料,贝芙是在荒郊野外被发现的。那里也一样,没有摄像头。”

“然后呢?应该还有‘然后’,对吗?你总是这样说话。”卡罗尔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苦涩。她并没有放松戒备,托尼心想。他原本希望彼此能在不知不觉中再续前缘,但卡罗尔太警觉了,不让自己陷入其中。时间显然没有治愈她的伤痕。

“的确有然后。我买了太多东西,然后搭巴士回家。当时,我突然发现巴士上的摄像头既能拍到巴士里面也能拍到外面。在布拉德菲尔德,每辆双层巴士上都有十四个摄像头,你们知道吗?因此,我给宝拉提了个建议,他们可以看一下监控录像。他们看了。”

“他们有发现?”斯科特问道。

“哦,是的。他们找到了贝芙的一些影像。他们看到有个男人尾随着她,但影像只有几秒钟。这对确认那男子的身份没有多大帮助。中等身高,中等体型,不过他也可能是一个穿着宽大衣服的瘦子。他戴着兜帽,一直低着头。你能看出他戴着眼镜,但仅此而已。他们告诉我,他们也找到了劫持娜迪亚的家伙的影像资料,特征大致相同。只有一个勉强辨认得出的身影。”托尼低下头看着桌子。他不喜欢自己接下来要说出的这条信息。在他的脑子里,正是这条信息让他看起来就是凶手。“他的腿明显有点瘸,左腿。”

“哦,该死的。”卡罗尔骂道,终于表露出感情。

“你的腿瘸了?”

有时这是一句粗鲁的俏皮话,但绝不是现在。“好几年前,我的膝盖动过大手术。一个患者用消防斧袭击了我。是其他医生的患者,我必须说明这一点。”

“你应该做第二次手术,治好瘸腿,”卡罗尔说,“我猜你还是在回避查克拉巴蒂夫人吧?”她把半个脸转向布朗温,“他的确有点跛。他疲惫时情况会更糟。比如说,步行两英里穿过整座城去‘新鲜速递’的一家分店买东西。”

斯科特目光锐利地审视托尼。“我不喜欢这条信息,”她说,“皇家检察院一般不会否决这种间接证据。”

“许多人都瘸腿。”托尼抗议道。

“不,事实上,没有很多人,”卡罗尔说,“你如果按常理行事,也不会被怀疑。不要做任何让你陷入麻烦的事情,托尼。从一开始就不要。”

她从来不会有所保留,托尼一直都欣赏她这一点。然而,他成为卡罗尔猛烈攻击的目标时,又觉得难以忍受这一点。“对不起。”他说。

“我们先不要针锋相对地过招,好吗?”斯科特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和卡罗尔一样生气,“还有其他什么不重要的细节吗?”

托尼看看卡罗尔,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我在说话之前,为了不被扇耳光,要先澄清一下,这是菲丁总督察的荒唐推理,不是我的。”

“菲丁认为两个受害者都长得像我,”卡罗尔沉重地说,“她的帽子里有一只小蜜蜂在嗡嗡地重复这句话。她认为托尼正在杀死那些长得像我的女人,因为我抛弃了他。”

一阵漫长而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斯科特闲聊般地问:“你真的那么做了吗,托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