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维也纳
次日早晨,在卡纳雷吉欧区,弗朗西斯科·提埃坡罗走进圣乔凡尼礼拜堂,慢慢地从中殿中央穿过。他朝圣徒哲罗姆礼拜堂里瞥了一眼,只见帆布遮盖的工作台后面亮着灯。他悄步上前,用一只熊爪般的大手抓住了脚手架,狠狠地摇晃了一下。修画师掀开戴在头上的放大镜,像一只滴水嘴怪兽似的探头望着他。
“欢迎回家,马里奥,”提埃坡罗吆喝着,“我都开始为你担心了。你去了哪里?”
修画师重新戴好放大镜,目光又凝聚在贝利尼的大作上。
“我去收集艺术火花了,弗朗西斯科。”
收集火花?提埃坡罗知道多问无益。他最关心的,只是修画师终于回到威尼斯了。
“还有多久能完工?”
“三个月,”修画师说道,“也许四个月。”
“最好是三个月。”
“是啊,弗朗西斯科,我知道三个月比四个月好。不过你要总是摇晃架子,我就永远完不成了。”
“你不会又要计划着出差吧,啊,马里奥?”
“还要走最后一趟,”他说着,画笔悬在了画布前,“不过不会太久。我保证。”
“你每次都这么说。”
三周后,包裹由一名摩托车快递员送到了维也纳的第一行政区。修表匠亲自收了件。他在快递员的记录夹上签了名,又给了他一些小费。接着,他拿着包裹进了工作室,把它放在了桌上。
快递员爬上摩托车,疾驰而去,在街角处略微放慢了速度,仅仅是为了向坐在一辆雷诺轿车里的女人发出信号。那女人随即在手机上键入了一串号码,按下了拨出键。片刻后,修表匠接起了电话。
“我刚给你送钟了,”她说,“你收到了吗?”
“你是谁?”
“我是麦克斯·克莱恩的朋友,”她用耳语的声音说道,“还是伊莱·拉冯的朋友。还有蕾芙卡·加奇特和萨拉·格林伯格。”
她放低了电话,迅速按下了四个数字,随即,她及时地转过头,清楚地看到了一团耀眼的火球从修表匠的店门里面喷出来。
她把车从路边缓缓开出,双手在方向盘上颤抖着。她朝着环城大道驶去。加百列已经抛弃了摩托车,正在街角处等着她。她停下来,等着他上车,随后立刻驶上宽阔的大道,消融在夜色中的车流里。一辆国家警察的摩托车迎面疾驶而过,基娅拉只管盯着眼前的路面。
“你还好吧?”
“我觉得我要吐了。”
“是啊,我知道。你想让我来开车吗?”
“不,我能行。”
“引爆信号你应该让我来发的。”
“我不想让你又一次为了维也纳死亡事件担上责任。”她抹去了脸颊上的泪,“你听到爆炸时想到他们了吗?你想到莉亚和丹尼了吗?”
他犹豫了一阵,随后摇摇头。
“那你想到了什么?”
他伸手抹去了她另一边脸颊的泪,“你,基娅拉,”他柔声说道,“我想到的只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