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观澜见到孟家卫发疯般的神情,心里笃定自己的推测与事实没有出入,也知道这两起案件至此已经铁证如山,孟家卫一定会在痛苦和痛恨两种情绪的交织下,毫无保留地揭发黄天赐的罪行,并坦白他自己的所作所为。
穷寇奠追,李观澜转向黄天赐说:“你对孟家卫的反应一定很奇怪,事实上,在你准备杀他之前,他一直没有怀疑你,一直以为你是在真心帮助他。”
黄天赐还未从罪行暴露的惊恐中反应过来,脑筋似乎停止了转动,下意识地喃喃说:“难道,那份亲子鉴定报告……”
李观澜说:“不错,那份报告是假的,就是为了让你有所行动,以收集证据。我们在认清案情以后,苦于没有证据,无法把你们两个人捉拿归案。你们做得很聪明,洗去了现场所有的指纹和鞋印等物理证据,又在作案时疯狂砍杀,制造了仇杀的作案现场,把我们引向歧途。而凶器也未出现在现场,在偌大的曲州市,隐藏两把剔骨刀实在太容易了。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根本就找不到你们作案的任何证据。
“所以我们想出了引蛇出洞的办法,那份亲子鉴定报告虽然是真的,但是送检人却不是孟家卫,而是曲州市刑警支队,你看到亲子鉴定结果后,果然迫不及待地采取行动,因为你担心孟家卫一旦看到这个结果,会对你不依不饶,导致你们的阴谋败露。”
李观澜转向孟家卫说:“我很遗憾,你在对妻子产生怀疑后,居然不去做亲子鉴定就动了杀机,目前的亲子鉴定服务已经很普遍了。”
孟家卫的脸上擦破了多处,泪水、血水、泥土混合,惨不忍睹,他的声音哽在喉咙里,嘶哑而零碎:“我错了,我错了。”
李观澜对黄天赐说:“你制订的这个交换杀妻计划,算得上非常周密,表面上看去没有任何漏洞,不过,世上绝没有完美的凶杀案,你们的这个计划里,最大的漏洞就是过于周密。
“两个在生活中有良好评价的女人在家里被莫名其妙地杀害,凶手在现场没留下任何线索,而两个女人的丈夫都有在案发时不在现场的强有力证据。在我的刑侦生涯里,凡是遇到类似的案子,都会变换一个角度思考,事实上,这是每个成熟的刑侦人员必须具备的基本素质。当市局法医苏采萱根据两名受害人的刀创的位置、形状以及伤害程度确定了这两起案件的凶手不是同一个人,并向我提供了两个凶手的身高范围后,我已经把视线转移到你们两人——受害人的丈夫身上。
“两名男子,交换杀害对方的妻子,无动机可追查,无现场遗留痕迹,自己又有不在现场的证据,这是一个很大胆也无迹可寻的作案计划。而且你们做下这两起案子的时机,正是曲州市展开人口普查的时候,你们只需在离家之前向妻子叮嘱一声,人口普查员将在某个时刻登门来访,届时凶手就可以轻易敲开被害人的家门。只是再狡猾的狐狸也斗不过猎人,邪恶终究不能战胜正义,现在是你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孟家卫已经把下唇咬破,泌出细密的血珠,他瞪着黄天赐恶狠狠地说:“当时你拿着我们一家三口的血型报告,力证孟凡不是我的儿子,向我灌输对不忠诚的妻子的仇恨,并说服我交换杀死对方的妻子,你这个浑蛋,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为什么选择我?”
黄天赐知道难逃法网,心一横,反而镇定下来,见孟家卫伤心欲绝,冷笑说:“为什么要选择你?因为你头脑简单,性格冲动,你的悲剧源于你自己的个性,怪不到我头上。”
孟家卫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说:“好在下地狱的路上有你和我一起走,我还有机会向你报仇。”
李观澜说:“你们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情,下地狱是注定的。既然你们两个供认不讳,我们也不要再浪费时间了。不过我最后还有一个问题要请教黄天赐,这个问题我至今也没想清楚,你妻子李佳在生前是一个人格上接近完美的女人,待人和气,古道热肠,在家里是个好母亲、好妻子,我实在想不出你杀害她的理由。”
黄天赐歇斯底里地大笑:“原来你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也有不知道的事情。不错,李佳喜欢帮助人,她就是太喜欢帮助别人了,让我讨厌,极度讨厌。我们去海边游玩的时候,有一个男人溺水,被救上来以后,李佳给他做人工呼吸,嘴对嘴地做人工呼吸。”
李观澜耐心地听着,点点头说:“李佳生前是一个优秀的护士,救死扶伤是她的职责,你杀害她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黄天赐嘲讽地冷笑说:“亏你一个刑警队长,怎么会这样愚笨,败在你手里,我真的很不甘心。李佳在众目睽睽下,不顾我的感受,嘴对嘴地给一个男人做人工呼吸,难道她不该死吗?”
李观澜虽然经历过形形色色的罪犯,其中不乏变态杀人狂魔,听到这里也禁不住身上一阵阵发冷,“就因为她给别人做过人工呼吸,你就要她死?”
黄天赐带着一丝快意,“对,我不能容忍我的女人这样明目张胆地放浪和下贱,完全无视我的存在。”
李观澜说:“你是省立医院的妇产科主任,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居然这样心胸狭隘,情绪极端,做出丧心病狂的行为。李佳和朱月枉死在你这种人手里,在黄泉路上也合不上眼,好在你们两人很快也要上路了,算是对两个冤魂的一丝慰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