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帝怎么说?”江楠溪站在傅明身后,淡淡开口,清清冷冷的语调听着倒还有几分威严庄重之感。
荣昭不自觉地看向隐在人后的女子,听说此人颇得傅明看重,思酌了片刻道:“大帝的意思是,这事儿就各退一步,傅宫主领人去将这几只鬼捉回来便是。”
荣昭掂了掂手中结录又拍起了马屁,“果然傅宫主一来,三天宫的办事效率都要高出不少,大帝对傅宫主可是赞赏有加啊。”
傅明将手搭在袖口上,袖口的金色莲花纹闪着细细的光晕,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既然是大帝的意思,那便由我们去捉吧。”
众人只觉得酆都大帝偏心冥界的那群家伙,偏待了三天宫,但心里虽还有些忿忿不平,见傅明发了话,便也只能跟着应承下来。
“还是傅宫主深明大义,这是那几只鬼的信息。”荣昭终于露出一个松了口气的笑容,像是怕人反悔似的,麻利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到孙七娘手里。
“那各位商量着,我就不打扰了。”荣昭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向着几人招了招手,便转身出了门。
“大人慢走。”孙七娘极其敷衍地应了句,一边翻开荣昭递过来的册子,上头只简简单单写了几个地点,“南疆?谢汝城前阵子不是去过南疆吗?”
谢汝城正好从门外进来,与荣昭错身而过。
“怎么,谁要去南疆?”
孙七娘三言两语简单地给谢汝城讲了来龙去脉,荣昭来三天宫传了大帝的意思,命众人去南疆找回枉死城丢失的几只鬼。
“宫主,我今日本来要将楚瑶送去投胎,可她执念太深,我担心倒时候再生出事端来。若是我们要去南疆,不知能不能也带上她,她从小在南疆长大,到时候遇上什么事情大概也能帮上一二。”
头一次见谢汝城说这么多话。
谢汝城言辞恳切,说得也有几分道理。几人此去南疆,人生地不熟,若是有个人带路,自然是再好不过。傅明转头看向江楠溪,“你觉得呢?”
“楚姑娘长在南疆,对南疆应当是再熟悉不过,届时我们去办事,有她帮忙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江楠溪看了看像钢针一样杵在傅明眼前的谢汝城,又想到昨日在鬼市里碰到的那个刁蛮任性的少女,颇为为难地开口道:“只是她性子娇蛮,似乎也不太爱讲道理,我们出门在外,最忌讳高调张扬,我怕她惹事。”
“楚瑶虽然有时候是不太讲道理,但她听我的话,我一定会看好她的。”谢汝城一脸正气,说得义正辞严,完全不觉得自己说得有什么问题。
楚瑶听谢汝城的话?
是不是搞反了。
江楠溪闻言缓缓转头,又看向傅明,两人四目相接,江楠溪耸了耸肩,好像在说:你自己看着办吧。
“那便跟着去吧,只是她若惹了麻烦,我定饶不了你。”
“多谢宫主!”
傅明不难说话的时候,其实挺好说话的。
“宫主,既然是去捉鬼,为何不给我们这些鬼的详细信息,反而是给了几个地名?”孙七娘像是想到了什么,拿着手里的册子,来回翻了几遍,确定册子里除了这几个简单的地名,确实没有其他内容。
“我们不是去捉鬼。”傅明伸手拿过那本小册子,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册边。
“是去找东西,捉鬼一说,不过是大帝为我们找的幌子。”
说着将册子递到了江楠溪手里,“收好。”
“幻世镜?”江楠溪接过,看到傅明颇为严肃的神情,不知怎么的,就想起九鸿楼那晚拍卖会上出现的残镜。
傅明点点头,“有一块碎片,在南疆。”
“冥界最近并不太平,自从幻世镜从鬼市流出后,各界蠢蠢欲动。大帝命我们早日找回幻世镜,以免生出大乱。”
“此行路途遥远,归期不定”,傅明顿了顿,扫了众人一眼,继续说:“齐磊,孙七娘,时子初,你们三个留在殿里,其余人随我去南疆。”
齐磊和孙七娘作为一贯的留守人士,对这样的安排并不意外。傅明走后,三天宫乱七八糟的事情也不会断,需要几个有经验能主持大局的人留着照看。
只是时子初面露难色,虽然昨日在九鸿楼与傅明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但时子初显然是个心大的,又见傅明今日似乎挺好说话,于是腆着脸凑到了跟前,“宫主,我能去吗。”
几人闻言纷纷看向他,但想到时子初如今天天跟在江楠溪屁股后面转,如今江楠溪要去南疆,他自然也想跟着去。
江楠溪不着痕迹地将时子初往后拉了拉,示意他不要给大家添麻烦。
傅明看着两人关系颇好的样子,蹙了蹙眉,半晌没有说话。
殿中气氛诡异,众人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孙七娘几个互相挤眉弄眼,最终是沈东当了这出头鸟。
“宫主,不然这样吧,我留下,他去。”沈东凑上前来。
“是啊,是啊,沈东留下也行,我们这边三个人足够了。”孙七娘帮着打圆场。
“嗯。”傅明轻声应了句,语气听不出喜怒。
“多谢宫主!”时子初倒是喜上眉梢,心满意足起来,“宫主,那我们何时启程?”
“不急,我先去一趟冥界,查点东西。你们便先准备准备,等我回来。”
傅明说完便往外走去,墨色的长袍随着他的步伐,在空中划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一只脚刚要踏出门去,皂色的靴子突然停在门口,傅明转过头,看见江楠溪在孙七娘头上摆弄着什么。
“好看吗?”孙七娘扶了扶发髻,那一根红珊瑚的簪子斜斜插在发髻上,衬得她整个人更加婀娜多姿,风情摇曳起来。
“好看呀!”一旁的沈东凑了上来,极为捧场。
孙七娘嗔了他一眼,正要拿出镜子照上一照,抬眼瞥见傅明还站在门口,长身玉立的男子斜斜地倚靠在门框上,像是在等谁一样。
于是赶紧用手肘杵了她一下,示意她回头看看。江楠溪不明所以,冷不丁地一回头,就见傅明半靠在门口,姿态闲雅,微风轻拂,衣角轻摇,青竹朗月一般的风姿,让人有片刻的怔楞恍惚。
见她回头看来,傅明缓缓抬手,朝她伸出了两根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勾了勾指头,像是在逗一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