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米克·巴卢说,“我和全国人民的想法一样。我以为该死的有线电视坏了。”
我们在葛洛根,一家位于地狱厨房的酒吧,米克是老板,经常出入。他在说《黑道家族》的大结局,播到一半屏幕突然一片空白,持续了十到十五秒。
“然后我就想,他们编不出大结局。克里斯廷想起有一次托尼和博比在讨论死亡——死亡是什么样的,在死亡降临时,人们都毫不知情。这就是结局。托尼死了,他自己毫不知情。”
这是一个工作日的深夜,沉默寡言的酒保赶走了最后一个客人,把椅子收拾好放到桌上,以防早上拖地时挡道。我出门比较晚,在海军公园一个戒酒聚会上发言后,在回家的路上去喝了杯咖啡。伊莱恩给我留言,说米克打了电话来,问我能不能和他在两点左右见面。
某个时期,我俩的夜会大多在那个时间开始,他喝十二年份的尊美醇,我陪他喝咖啡、可乐或水。我们一直厮混到天亮,然后他拽我去西十四街的圣伯纳德教堂参加屠夫弥撒。如今,我俩的夜晚开始和结束都更早,而在那个已经中产阶级化的肉类市场里,也没有足够的屠夫来完成弥撒。况且,圣伯纳德教堂早就不兴鬼魂那一套,现在改信瓜达卢佩圣母。
我和米克都老了,我们累了就回家睡觉。
现在,他叫我来讨论一部电视剧的大结局。
他说:“你认为会发生什么?”
“你这不是在讨论电视剧。”
他摇摇头说:“我是在说生命,或生命的终结。难道就像这样吗?一片空白屏幕?”
我向他说起濒死体验,都高度相似,意识在半空中飘荡,被光亮吸引,最终选择返回躯体。“但那些选择光亮的目击证人的证词并不多。”我说。
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是天主教徒,”我说,“教堂没告诉你会发生什么吗?”
“有些事情我相信他们说的,有些则不信。克里斯廷认为人们会在彼岸遇见自己的爱人,她不过是一厢情愿而已。”
克里斯廷·霍兰德在一起残忍的入室杀人案中失去了双亲。我委托米克去她家保护她,他俩就此相识,还成为朋友。
“她家的电视机会让人想起电影荧幕。”他说,“我们在一起看电视剧,然后坐在那儿讨论了好几个小时。”他喝了一口威士忌。“有些人我渴望能再见一面,比如我的哥哥丹尼斯。但除了聊几句往事之外,剩下的漫长时间里我们又能谈论什么呢?”
我开始琢磨对话的走向。他在半夜把我叫出来,我预感到他想告诉我什么,但没有勇气开口问他。
我们陷入沉默,这在我们的夜会中并不常见。我试图打破沉默,但米克抢先开了口。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他说。
“我不敢听,”我告诉伊莱恩,“我以为他要说他快死了。”
“但他没有。”
“他希望我支持他。他要结婚了,和克里斯廷。”
“我猜到了他为什么要见你,他有事要报告。你没有预料到吗?”
“我还以为他们只是朋友。”
她看了我一眼。
“他比克里斯廷大四十岁,”我说,“那些年把西区搞翻天。对,我完全没有预料到。”
“你没留意到克里斯廷看他的眼神吗?或者他看克里斯廷的眼神?”
“我知道他们在一起挺合得来,”我说,“但是……”
“哎,”她说,“某人还是侦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