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不急,回到燕来巷后,柳氏带着萱萱拿着灯笼装饰院子去了,陈念莞则拿出了的炭杆子。
签房契那一回知道自己的毛笔字实在不怎么像样,眼下又没时间练字,所以就讨巧的在柴火堆找出笔直杆子的树枝,用刀削好了,烧火时趁前端烧成炭时拿出来熄灭,自制了许多这样的炭笔。
摊开原身练字用的毛边纸,陈念莞写写画画起来。
她今日买的,都是下一个赚钱的项目要用的炊具。
日后要继续出摊,不能像卖鱼腐这样一张桌子摆个摊如此简陋,那么做一个便利的出摊车很有必要。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嘛,做饮食也一样的道理!
如果可以,最好能做一辆现代的那种小摊车,若这个时代的技术达不到要求,比照着寻找替代品也不是不行。
刚好目前手头上有三十两银子,用这些银子找木匠跟铁匠做一辆小摊车应该足够吧!
多亏陈念莞本身专攻机械工程,现代出摊车这种简易力学产品难不倒她。
一个夜晚过后,陈念莞就将出摊车的几个部分拆分开来画好了,打算拿着分别去找木匠跟铁匠。
可惜今日十五,大家忙着团圆过节,都关门了,无论木匠铁匠都没找着人,她只好将这事暂且放下。
柳氏早早地就在洒洗了庭院。
萱萱在庭院里逗弄着刚买回来的鸡。
陈念莞跑去屋后头的池子里看放养了一夜的田螺。
中秋啊,自然是要吃田螺的,就是处理麻烦。
不过用一日来专心对付一顿美食,时间绰绰有余,更别说,她还有一大一小两个帮手。
昨儿逛集市时,陈念莞就已经想好团圆夜该吃些什么。
作为南方人,一只鸡是少不了的。
鱼肉平时都有在吃,也不是年节,今晚就不吃了。
再做个荷塘小炒,一碟炒螺。
最后炖一个汤,足够了。
母女仨食量不大,虽然如今算是赤贫乍富,也不能铺张浪费。
她做出摊车还不知道要花多少银子,还是得先省着。
柳氏也就买了两只鸡,听陈念莞团圆饭要杀一只,去笼子挑鸡的时候问:“莞莞,我看我们前头院子宽敞得很,那鸡也不便宜,要不我们也养几只?”
柳氏从来没管过家,所以没有张罗过节庆的吃食,一切自然听陈念莞的。
陈念莞说过节要吃肉,柳氏想起自己在娘家或在陈家,确实是在过节时才能吃上两片肉,大女儿所言不差。
因着出生以来从来没有尽情吃过肉,为了今晚这顿吃好,柳氏忍着心痛花了大价钱买肉,两只鸡就花去了一百六十文钱,筒骨三十四文钱,再加上其他果蔬,当真奢靡!
见自家庭院空着也是空着,柳氏就想养几只鸡存点口粮,也可以节省一些!
陈念莞赶紧摇头。
种点小葱小蒜还是可以,养鸡就免了,她现代在农家见过养鸡的院子,不是不好,只是她难以接受那卫生状况。
臭味难消。
况且那鸡是家畜,脑容量小,半点听不懂人话,整日在庭院乱逛,也不节制,走哪儿拉哪儿。
她是个对居住环境有要求的现代人,鸡鸣狗吠农家小院是温馨,可她消受不起,就算是她再怎么喜欢吃鸡肉也不行。
坐在庭院里看看枣树美景就好了,或者日后栽株葡萄种点小花小草不香么?
见女儿不同意,柳氏也没坚持,而去挑了只大肥只鸡出来,手脚麻利地割断脖子,放血后一边烫水拔毛去了。
陈念莞已经将筒骨飞水焯过处理好,微炒后与姜块一起放进瓦罐里端到灶头上煮了起来。
随后再去洗田螺,洗干净了还得剪尾巴。
在她正剪得欢的时候,柳氏过来跟她说鸡处理好了,问她怎么办?
“就,直接剁了来炒吧!”
弄田螺太麻烦,就不想弄太麻烦的菜品,洗干净直接剁块加葱姜爆炒就可以了。
刚好将鸡肠鸡胗一起全炒进去。
清洗好了田螺,刚好见骨头汤熬得差不多了,于是将白米饭煮上,又将切块的萝卜跟花椒枸杞红枣等配料放进汤里继续熬,临末还加了几个今日出门在码头买的小扇贝提鲜。
柳氏那边早切好了莲藕,备好了花生碎,就等大女儿开锅。
柳氏如今对大女儿的厨艺有着超乎寻常的信心,已经认定她下厨必能做出好吃的,听大女儿的准没错。
陈念莞当然不会辜负柳氏对自己的期望。
因为打算在庭院里边赏月边用饭,小厨里已经煮着米饭跟骨汤,所以炒菜是在庭院里的土灶上进行的。
轻车熟路炒了个家常炒鸡块,溜好了藕片,那汤也可以了。
一家三口将那瓦罐跟饭锅也搬了出来,就在枣树下吃起了这顿团圆夜饭。
不管这是个什么时代,放养无污染的鸡就是香滑有肉味,怎么做都好吃,陈念莞吃着脑子里冒出了上百个烧鸡的办法。
汤也好喝,有扇贝调味,香浓鲜甜。
藕片不说了,脆脆糯糯的。
许久没闻过肉香,怀念老火靓汤的陈念莞吃得尽兴,再看柳氏跟萱萱吃得停不下来的架势,也是被美食折服了。
恋恋不舍地撤走残席后,柳氏就拿出了小窝篮装着月饼、桂花糕等饼子跟莲藕枣子林檎菱角供到了四方台上,点灯祭月。
那边陈念莞就开始专心爆炒田螺。
原本炒鸡肉的时候院子里弥漫了一股诱人的香气,飘过一阵香到左邻右舍家去了。
等炒田螺时,葱姜蒜辣椒放进热油里一爆香,那又香又辣的味道就直接飘出院子去。
陈念莞毫不在意,将一盘子田螺哗啦一声倒进锅里头,边翻炒边放入茴香、胡椒、茱萸辣子、盐、白糖等调味,不说外头闻着香的左邻右舍,便是在一旁看着她炒的柳氏跟萱萱也直咽口水。
等田螺炒好了,放到四方台上,母女仨各坐一边,津津有味地吮起了田螺。
陈念莞喝了一口果酒,手里抓着个田螺看着夜空里的月色,直想叹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中秋一过,陈念莞就跟柳氏恢复了出摊的日子。
因为已经要准备下一个项目的炊具,等出摊回来后,陈念莞就揣着图纸跟银子出门去找木匠行。
木匠师傅看了陈念莞的图纸,大概是第一次见,来来回回问得详细,最后才说点头能做,费用不算太高,成本加手工统共要二百三十文钱。
木匠何叔见图纸上没写明木料,问陈念莞时,她又追加要求,要结实耐磨不容易虫蛀腐蚀,并且每块板子要至少三公分厚,定价一下提高到三百文。
只是何叔对于能不能做出圆木轮及用榫卯拼接关节存疑,信心不足。
“何叔你尽管做,多做几个,耗费的料子算我的。”陈念莞差点没拍着木匠何叔的肩膀鼓励他了,大方地留下了一百文的定金。
等到铁匠铺时,要铁匠打造她想要的两口锅时,那价格却贵到飞起。
四十公分敞口的铁锅要二两银子,一口薄底炒锅要一两多。
当初刚搬进燕来巷置办过一次铁锅跟菜刀,她就知道铁制品贵得厉害。
但好在她现在手上有余钱,所以她还是订造了一口大铁锅,一口薄底炒锅,一口圆底小煮锅,另外还有一口弯形薄刃菜刀,一个蓖勺,一把薄铲,跟铁匠讨价还价了许久,最终合共六两银子就这么花了出去。
赚钱的家伙,不备齐不行。
随后她便去买了石磨。
买完石磨后,陈念莞又开始想买驴子。
反正买了石磨就是要磨豆子磨米的,买驴子干活节省人力,她跟阿娘可以不用干得那么辛苦。
再说,驴子还可以拉车,平时买点啥也可以用驴子拉着走,从家里到码头出摊,那驴子可以把出摊车拉过去。
一举三得。
最重要的是,有驴子,就有了代步工具,那她岂不是成有车一族了?
不是豪车,也算是辆小车啊!
普通老百姓谁还不是先从骑单车开始积攒经验开豪车的?
没有房子,先做有车一族也好哇!
陈念莞越想越心动,坐着租来的驴车载着自己买的石磨、两个炉子跟黄豆、糙米以及柴火等回家时,看着驴车两眼放光。
等进家门,见着院子里栓着的驴子,眼睛都发直了。
可真是巧了,她这头刚想买车,阿娘就心有灵犀,把驴子先买了?
等见着柳氏招呼自己过去见过那忽然冒出来的陌生汉子,要自己叫大舅舅,陈念莞才知晓自己摆了个乌龙。
那驴子是这位柳大舅舅的,柳大舅趁着中秋节进城来见自家妹子,知道自家妹子过得苦,所以用驴子拉些乡下的土特产过来给她。
柳氏当年算是高嫁。
她是乡里农家的女儿,陈家却算是颇有点地位的城里人。
陈鸣的父亲,也就是原身的爷爷是是抚宁县青枝巷的里长,陈鸣的父亲退了之后,现在的里长是陈家长子。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窦书办家的侄子看上原身时,陈家那么痛快答应的原因。
书办本就是县衙六部的领头,尤其户房,管辖着一县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人口户籍以及田赋税收、地产房契,户部就是县衙的钱袋子,户部书办向来是肥水最多的一房。
而里长管理着巷子附近的百里之内的门户,但凡县衙里有要事疏理户籍或口税的,户部一般直接找街巷的里长干活,陈家就是这么认识户部里头的衙吏跟窦书办的。
里长跟户部书办,无论权势或家世,均是差天共地。
所以陈家想跟窦书办攀上姻亲关系不难理解。
说远了,里长在寻常百姓眼中那也是官儿,便觉得陈家是吃官家饭的,当初柳氏家里看中陈鸣,也是因为陈家有这么一层关系。
再加上陈鸣读书用功,当时已经是童生,所以陈鸣看上清秀婉约的柳氏时,柳家一口就答应了。
柳氏嫁过来才知晓这明面上的官家跟实际上的官家是两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