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特伯鲁与凯斯特拉夫人告别之后,便起身离开。他需要马上找宗潘·本波喇嘛问一些重要的问题。他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蹒跚而行,一路上没遇到一个人,白白浪费了这出煞费苦心的好戏。
当他经过西藏艺术品收藏室的时候,注意到门缝下面透出一道微光。是亚当·梅里韦瑟在里面吗?为什么亚当的行为如此奇怪?威斯特伯鲁试着尽量不发出声音地打开门,可门被从里面锁住了。要是里面真是梅里韦瑟的话,这表示他并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威斯特伯鲁一瘸一拐地走上后梯,穿过二楼凯斯特拉夫人卧室的门口。“天啊,天啊!”他边咂嘴,边难为情地急速而过。可他的耳朵却听见房间里传来哭泣声——那是一种撕心裂肺的、完全无法控制的哭泣声。
多怪的一家人啊!似乎只有凯斯特拉一个人是正常的。威斯特伯鲁来到宗潘·本波喇嘛经常诵经的那个房间。在一般的情况下,我们的历史学家是不会想去打扰喇嘛的,但现在是非常时期。能回答威斯特伯鲁提问的,就只有他了。
房间的门半掩着,威斯特伯鲁朝里面望去,一眼就瞥见喇嘛盘腿坐在光滑的地板上,手中摆弄着褐色的佛珠,嘴里念念有词——那藏语的祈祷声简直就像一只猛兽在低吼。
威斯特伯鲁像不想妨碍喇嘛念经般,轻轻地敲了敲门。可敲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回应。喇嘛并不回头朝外面看。又过了一会儿,喇嘛用他低沉的英文缓慢地说道:
“请进,威斯特伯鲁先生。”
难道喇嘛可以不回头,就知道站在他门口的人是谁啊?威斯特伯鲁旋即感到一丝敬畏感。此前他一直觉得喇嘛是一个如孩子般天真浪漫的人。但此刻,当站在一位自己的智慧无法企及的人物面前的时候,他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不好意思,”威斯特伯鲁匆忙地应了一句。“请原谅我的冒昧来访。要是这件事不重要的话,我是不会来打扰您的。”
喇嘛转头看他的访客。他身上的那种神秘的贤者幻影,顷刻就消失了。他脸上露出一贯友好的微笑。
“请进,先生。请这里坐。”
尽管让威斯特伯鲁坐在椅子上,喇嘛本人还是盘腿坐在地上。他严格地遵守了佛教的教义——佛祖禁止在他的追随者面前,坐在高高的座椅之上。在等待访客开口之前,喇嘛一直在拨弄手上一串豌豆般大小的褐色木制数珠,举止中没有一丝慌张或者不耐烦的迹象。宗潘·本波喇嘛的身上,有种在西方人看起来是如此罕见的、礼貌地保持沉默的才能。
“宗潘师父,我想借助您那伟大的智慧,来解答一下我所遇到的诸多困惑。” 威斯特伯鲁以这句话开了头,这种夸张的说法,是威斯特伯鲁用很久才想出的,和喇嘛说话时所用敬语表达方式。“这个问题一直困扰了我很久。”
喇嘛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表情丰富地摊开双手。这给了威斯特伯鲁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我想请您解释一下,密教仪式到底对那些想从无知的黑暗中获得启示的人们来说,有何意义?”
他用了从杰德·梅里韦瑟那边学来的藏文词汇,希望能让喇嘛明白他的意思。宗潘·本波喇嘛显然已经懂了。他的举止和说话的声调依旧和平时一样彬彬有礼、而他的回答则显得异常谨慎。
“先生,我并不清楚密教仪式。”
“可是,”威斯特伯鲁坚持道,“您一定知道有谁了解这个的吧?或者您能和我说一下密教仪式的目的吗?”
“先生,有谁能够不通过修行就了解它的目的呢?大概是为了掌握某种神通吧。”
“神通!”威斯特伯鲁的呼吸有些急促。威斯特伯鲁明白那个词的梵文意思——他曾经在尝试研究一些瑜伽动作的时候,特意查过那个词。“神通是不是有八种神秘力量?包括让人的身体变轻、变重、变小,然后去到另一个地方?……噢,我把其它的神秘力量给忘了。”
“您知道?”震惊之余,喇嘛脸上一贯的笑容突然消失了,“先生,您没有参加过密教仪式吧?那可不是您的道啊!”
威斯特伯鲁再次意识到,他正佇立在一个古老未知的智慧入口。继续探究下去的话,那会是一个充满危险的智慧。喇嘛不仅靠语言,还表情异常严肃地传递给他那种危险。
“我本人并没有参加过密教仪式,可是……”
他们的头顶上传来一阵雷声,暂时中断了这次对话。那个声音非常响。而这个出乎意料的响声,把威斯特伯鲁震得一下子跳了起来。接着,第二声和之后的阵阵响雷如期而至……似乎正如凯斯特拉夫人所说的,雷雨要来了。此刻杰德和文森特·梅里韦瑟正在湖上划一只小小的独木舟,他有些担心他们。这阵夏日里不期而至的惊雷,预示着将会带来一场如尼亚加拉大瀑布般的暴雨。那两个人会被淋成落汤鸡的。他只希望独木舟能不翻,他俩能平安地回来。就在此时,又一声新的响雷打断了威斯特伯鲁的思绪,这声惊雷让他的反应比之前的还要剧烈!然后他听到一个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来的、刺耳的声音。
“嘶!”
那似乎更像是一个音节,而不是一个词。这和他所知晓的任何语言中的生词都不一样。是幻听吗?可能那只是大雨落在屋顶瓦片上所发出的声音吧(威斯特伯鲁所担心的,现在都成为了现实,雷雨下得更大了)。
“嘶!”
这次就不是幻听了。是一个人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是藏语吗?为了确认这一点,他把头转向身边的喇嘛,但喇嘛的脸上也露出和自己同样困惑的表情。有一点威斯特伯鲁可以确定,那绝不是求助的声音。从那个低沉、清晰的声音中,他并未察觉出任何恐惧。
“嘶!”
声音听起来像是从远处传过来的……从下面……一定是西藏艺术品收藏室!威斯特伯鲁突然想到几分钟前,亚当·梅里韦瑟那满面红光的样子。在上二楼的时候,他也确认过西藏艺术品收藏室的门已经从里面被锁上了。亚当·梅里韦瑟现在还在那个房间里吗?如果现在有人跑到外面二楼栏杆附近的话,就应该能透过彩色房梁之间的间隙,看到下面西藏收藏室里的情况了……不,他突然决定不那么做。
去监视这个家里每个人的任务,已经让他十分反感。就算亚当·梅里韦瑟选择去蹚神秘主义这塘浑水,那也是他自己的事情。威斯特伯鲁对自己说,不管发生什么情况,他也不会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外面的栏杆边去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那个奇妙的声音反复地传入他的耳朵。
他觉得那个声音会继续下去(那个声音听起来,像是很有规律地间隔响起),可之后他就再也没听到过了。简直太神奇了!为什么自己的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呢?是因为外面的大雨不断地敲击玻璃窗吗?还是因为下面的那个场所里,可能正在举行的某种密教性质的神秘气氛使然呢?
威斯特伯鲁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虽然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但此刻他还是像被某种强力磁铁吸住般,朝外面走廊的栏杆处走去。喇嘛也像是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牵引着,站起来跟在他后面……接着,他们又听到下面传来了别的声音。
这次就很明显就不是人声了。而是哐当哐当金属的摇晃声之后,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的声音。威斯特伯鲁突然感到一阵恐惧,随后牢牢地抓住栏杆。
他看见了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在黄色祭台的西面,有一个男人头朝下地倒在地上。
II
进入西藏美术室的两扇门都被从里面锁住了。重重地敲门里面也没有回应。由反应迅速的杰德·梅里韦瑟负责现场指挥——他刚和文森特从湖边回来,身上的衣服还都是湿的。
那位考古学家用简洁快速的语气,向众人解释了一下,这些都是非常结实厚重的门。如果要用蛮力撞开的话,得花上一段时间。但抢救生命必须分秒必争,所以还有一个别的法子。
所有人马上都到了二楼。威斯特伯鲁忘了自己需要静养的脚踝可能会暴露,也跟在大家的后面。所有人都是呼吸急促,手忙脚乱地集合到了一起,其中包括文森特、杰德、阿尔玛、贾尼丝、常、喇嘛和管家和其他仆人。实际上,除了这家的主人,所有人都到齐了。
文森特已经从湖边的船坞里拿来了一根长绳,杰德马上熟练地把绳子的一端绑在二楼走廊的栏杆上,打了一个复杂的活结。
“或许还有些许希望。”杰德不放弃地说道。“贾尼丝,快去给沃尔特斯医生打电话!叫他马上赶过来!要是医生来的早的话,或许还有救!”
威斯特伯鲁注意到,贾尼丝僵硬的身体突然有了活力。她即刻舒缓了肌肉的紧张,用风卷残云般的速度地冲了出去。我们的历史学家透过西藏艺术品收藏室上方的房梁,向下看去。房梁之间的间隙很窄。人可以轻松地走到它们上面,然后穿过它们,跳到下面的地上(威斯特伯鲁推测了一下,大概有六英尺高)。但是,那上面并没有人走过的痕迹。恰恰相反,房梁上面那层厚厚的积灰,表明它已经很久没被人清理过了。
杰德·梅里韦瑟绑完一端的绳子后,把绳子的另一端从栏杆上抛了下去。当他正要抓住绳子往下爬的时候,文森特从后面一把夺过了他叔叔手里的绳子。
“我比较轻,叔叔太胖了。”不等杰德回答,那个青年已经顺着绳子爬了下去。威斯特伯鲁注意到,这个举动把房梁上搞得灰尘乱飞。众人又马上一同下到一楼。在最前面的人到达收藏室之前,文森特已经把门打开了。他的脸就像一张白纸一样惨白。
“我爸他——任何反应都没有!”
众人惊慌失措地冲进房间里。威斯特伯鲁经过祭台的时候,注意到那上面放着一份打印好的纸质文件,这显得和周围的西藏艺术珍品有些格格不入,但他对此并未在意——直到后来,他数次后悔当时没有停下来,把它检查一遍。
威斯特伯鲁看到,亚当·梅里韦瑟脸朝下地倒在恐怖的死神——浑身漆黑的夜魔天像,前面的地板上。那位百万富翁的右手手指,还紧紧握着喇嘛教仪式用的、代表神秘的闪电的金刚杵。第一个去扶起收藏家脑袋来检查的是威斯特伯鲁。梅里韦瑟那淡蓝色的瞳孔扩得很大,里面透出一种被冻结住的恐惧。
我们的历史学家在这短短数年间,已经屡次遇到过类似的可怕事件了……所以眼前的这种情形,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见他平静地说道:“梅里韦瑟先生,已经死了。”
有人失声尖叫起来,是凯斯特拉夫人。“请大家,”威斯特伯鲁请求道,“现在不要去随便碰触尸体。先等警察——不对,是沃尔特斯医生来再说。”
在这个密室当中,到底是什么形式的死亡,降临在了亚当·梅里韦瑟身上呢?是因为动脉衰弱导致自然死亡吗?还是被某种连威斯特伯鲁也不知道的——诸如子弹和匕首之类的恐怖道具夺去了性命?
梅里韦瑟那苍白的脸上并没有伤痕,而且他身上那身夏服,也很明显没有血迹。可不把尸体翻过来再检查一下背面的话,还是无法百分百确定的。而威斯特伯鲁也不想去承担相应的责任。但现在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去勘查一下尸体周围的地毯。正当他要弯腰这么去做的时候,他的手指碰触到一些湿的东西。
威斯特伯鲁极力忍住恐惧,才没叫出声来。但他发现那是水,不是血。梅里韦瑟的尸体旁边有一大滩水。此外,旁边的地上还扔着一个被称为“米隆”的仪式用的圆形镜子。毫无疑问,刚才听到的金属碰撞声,就是这个镜子落在地上发出来的。镜子的表面也湿了。这些水是从哪里来的呢?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没过多久就能回答这个问题了。
在祭台上金刚手菩萨像的旁边,有一个覆盖着丝绸的圣杯倒了,并弄湿了菩萨周围的圣布。被弄湿的黄色的织锦缎的最中间的地方,有一些银色的斑点正在发光——是图钉的头子。威斯特伯鲁把祭台上的图钉拔了出来。这些图钉比普通的钉子要长上许多。他有把它们都放了回去,并转过身看他周围的同伴们。可谁也没注意到威斯特伯鲁刚才的一举一动。
常和喇嘛正在激动地用藏文互相交流着。杰德和阿尔玛正呆呆地望着他们哥哥那一动不动的身体,吓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文森特从其他人身边离开,来到一个装面具的玻璃柜前面,那里面放的都是脸上色彩鲜艳、瞪着像茶碟一样大的圆眼睛怒目而视的鬼面。此刻,文森特的脸也像是戴上了一张面具——一张悲痛欲绝的面具。因为不小心看到了他隐私的一面,威斯特伯鲁连忙把头转过去……他突然想起放在祭台上的那份纸质文件,想知道那上面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可是,那份文件并不在祭台上。威斯特伯鲁惊讶地向周围的人询问,但在西藏艺术品收藏室里的众人都予以了否认。
III
趁着混乱,威斯特伯鲁悄悄地从西藏艺术品收藏室中溜了出去。他穿过走廊来到亚当·梅里韦瑟的书房。他记得那里应该有一台电话——桌子上应该有一台镶嵌着珍珠贝的电话。那一定是为了搭配他那张十八世纪的意大利书桌而特别订制的。威斯特伯鲁一把抄起这个艺术气息浓厚的听筒,用拨号盘拔了一个号码。
在等待电话接通期间,威斯特伯鲁思考起亚当·梅里韦瑟所感兴趣的“密教仪式”。喇嘛和梅里韦瑟博士都警告说,去执行这个不可思议的仪式是非常危险的。那梅里韦瑟先生的猝死,会不会和这个神秘的仪式有关呢?
威斯特伯鲁叹了口气。他觉着自己被直接带进了一条漆黑、曲折的神秘小巷。就算他深知这一点,但对此还是感到十分厌恶!不管再怎么厌恶,他也必须摸索着走出去……此时,麦克那生硬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而那无感动的声音之下,传递出一种异样的兴奋。
“稍等一下。俺马上就赶过去!发生了什么事?那家伙儿是不是和之前的一样被勒死了?现在那个家里都有谁?你觉得是谁干的?喂,电话里面说不清楚吗?”
威斯特伯鲁对那一连串机关枪式的发问,感到有些无所适从,“他看起来不像是被谋杀的。”他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开了口,把所发生的事情简要地概括了一下。
“不是?看起来不像是被谋杀的?”麦克确认道。“是因为没有杀人的可能性吗?等俺过来先看一下情况再说。别让任何人碰尸体,另外告诉佣人们,让他们别洗晚饭的碗。万一查出那里面有毒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威斯特伯鲁挂上听筒。望向那个钢制档案柜。亚当·梅里韦瑟曾说过,那是他放秘密档案的地方。我们的历史学家惊讶地发现,柜子的钥匙就那样插在锁孔里。
“天啊!天啊!” 威斯特伯鲁不觉喊出声。这个诱惑简直是太大了。对一向意志坚定的他来说(要是真那么做得话,就太不道德了),在照麦克明确的指示去做之后,就没时间再到这里来了。接下来会怎么样?可能会有人过来拿走钥匙。而他又不想把钥匙带在自己身上。
于是他想了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拔出那个插在文件柜上钥匙,把它藏到档案柜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里。那样就不会惹人注意了了吧。在他回来之前,应该谁也看不到它们了。威斯特伯鲁离开书房,去找管家威尔金斯。他发现他正在食品储藏室里,整理最后的银制餐具。
那些晚饭用的银制餐具,早就被洗干净了。管家边说边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他。威斯特伯鲁也并不想去解释什么。因为他觉得任何解释,只会加深管家的疑惑。他转身回到餐厅里,不想让自己离开太长时间而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事情却并不如他所愿。
常坐在一张十六世纪的餐桌和硕大的餐具柜之间,面无表情地等着他。虽说这个藏族人俯首行礼还是一如既往地礼貌,可威斯特伯鲁察觉出一种,似乎要给自己打不及格分数般的压抑气氛。常向他解释道,其他人都坐在客厅里,等待着沃尔特斯医生的到来。
威斯特伯鲁本来想向常询问几个问题,可现在并非恰当的时机。于是他转身,很不体面地一瘸一拐着离开餐厅(他下次不能再忘了不带拐杖就跑出来了)。
客厅里只剩下谢尔顿小姐和凯斯特拉夫人两个。文森特和杰德到哪里去了呢?在他鼓起勇气,想要和这两个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女士搭话的时候,那两个人走来进来。
“我们把他抬到楼上去了,” 梅里韦瑟博士简要地说道,“已经错过了治疗时机,可怜的亚当。”
他们两个擅自移动了尸体!威斯特伯鲁强行抑制住愤怒,才没叫出声来。怎么会这样?!要是麦克来了,指不定会怎么样呢。他也不知道麦克来的时候,梅里韦瑟一家人会说些什么……我们的历史学家已经深深感到,自己正处在一个被大家孤立的位置。
外面走廊里的门铃已经尖锐地响了好几次了,宣告着沃尔特斯医生的到来。虽说医生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但他还是很快地赶了过来。杰德和文森特也跟在医生后面,一起上了楼。虽说他们没叫威斯特伯鲁,但他还是也步履蹒跚地跟了上去。当他走到梅里韦瑟卧室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医生揭开了床单。
威斯特伯鲁本能地想移开自己的目光,但随即他又意识到,有必要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把所看到的一切,向约翰·麦克报告。死者现在已经和被发现时完全相反地仰面躺着。他的衣服还未被脱掉。威斯特伯鲁注意到,那白色亚麻外套的前侧,以及白裤子膝盖部分都是湿的。我们的历史学家想起,祭台上的圣杯当时是被打翻的。但当他想要告诉大家这一点的时候,沃尔特斯医生过来已经关上了房门,卧室里就只有他们三个了。经过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医生又重新打开了房门。白色的床单再次盖在了亚当·梅里韦瑟的身体上。
沃尔特斯医生同叔叔和外甥都握了手。“我猜,你知道我想要说什么。令人欣慰的是,死者是不带痛苦地瞬间离去的。可怜的梅里韦瑟!他的情况一直不好,随时都会有危险,但我没想到他会走得那么快!”
威斯特伯鲁虽然内心不情愿,但觉得还是有必要去问医生一个问题。
“沃尔特斯医生,你觉得他的死因是正常的吗?”
“当然啦。”医生有些不耐烦地说道,在之前的一阵忙碌之后,他显得有些不寻常地紧张。但毫无疑问,这并不是他一贯与别人说话的态度。“我已经彻底地检查过他身体了。”
我们的历史学家曾经从麦克副探长那边学到过一个俚语,此刻刚好用在他自己身上。那个词就是“卑鄙的家伙儿”!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词本来指的是什么,但他觉得自己此刻的样子就很像。但他别无选择。
“你能确定地在死亡证明书上签字吗?”
“当然。”
“没必要进行尸检?”
“死因显而易见,所以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哎呀,请原谅我的固执。” 威斯特伯鲁有些不快地喃喃道,“可如果不进行尸检的话,无法确定他体内是否有毒药啊!”
“毒药!”那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这个可能性也不能忽视啊。要是你们这么随随便便的话,我可就要向麦克副探长通报了。副探长他正在赶过来的路上。”
当自己从两位梅里韦瑟的男性家属的脸上,看到惊讶与憔悴的神色的时候,威斯特伯鲁感到自己比任何时候都更像一个“卑鄙的家伙儿”。
八正道,亦指佛道。
Niagara,源自印第安语,意为“雷神之水”。是由三座位于北美洲五大湖区尼亚加拉河上瀑布的总称,平均流量2,407立方米/秒,与伊瓜苏瀑布、维多利亚瀑布并称为世界三大跨国瀑布。
summer clothing,夏天穿的薄西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