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雍仲! 苯教中的雍仲! (7月22日,星期四)

威斯特伯鲁拉开那张意式床边的窗帘,望向阳台。天色尚早,窗外的朝阳恰似一个橘红色的小火球,悬挂在一望无际的、灰蒙蒙的密歇根湖的湖面上。我们的历史学家从那张一点也不舒服的文艺复兴式样的牢笼睡床中爬了下来,匆匆套上晨衣和拖鞋。

幸好房间里有一根可供他使用的手杖。他的脚踝还不能让外人觉得已经康复了。他祈祷自己外出溜达的时候不要撞见其他人,但这么做总是有风险的。

他拉开房门窜进了走廊。整个房子里就像平安夜般安静。他穿过由栏杆围起来的中庭,从二楼可以清楚地看到西藏艺术品收藏室里的一切,但下面房间的门却是锁着的。

威斯特伯鲁从彩色房梁的栏杆空隙处向下望去,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他轻手轻脚地穿过走廊。经过喇嘛房间的时候,他感到一阵不安。藏人习惯每天都起得很早,不是吗?他又蹑手蹑脚走下后面的楼梯。常是另一个潜在的隐患。如果现在撞见常的话,他就不知该怎么办了。现在,他必须尽量不去想这些意外的状况。就像马可·奥勒留说过这样一句名言:“一有机会,就勇往直前吧!”

但罗马哲人皇帝的人生格言,对普通的小老百姓来说,是很难办到的。威斯特伯鲁伸出手握住西藏艺术品收藏室的球形把手。就算之前在二楼的时候没看到里面有人,但他就能肯定现在也没人吗?这样进去没问题吗?虽说觉得自己的行为非常不明智,但他还是拉开了门。12尊东方佛像充满敌意地从身后的黄色祭台上凝视着威斯特伯鲁,里面并没有其他人。

然而,当威斯特伯鲁从巨大的多闻天王和广目天王佛像间走过的时候,感到些许的不适。似乎他非法入侵了这个由众多丑陋的守护者守卫的圣域。但既然进来了,那也就无路可退了。

他相信梅里韦瑟先生的西藏哈达,就放在房间东面的那个玻璃展示柜里——在那里面陈列的护符箱、耳环、念珠、转经筒里。和之前想象得一样,他立刻就发现了它们,正如梅里韦瑟先生所言,是两条!每条都整齐地贴好放在一张有字的卡片下面。上面写着“哈达,西藏仪式用的围巾”。

威斯特伯鲁试了一下,发现玻璃展示柜的拉门并没有上锁。可在伸手去开之前,他犹豫了一下。要是住在这个家里的人这时候冲进来的话,肯定会抓住这个看起来像贼一样、偷偷摸摸的人。但没办法,他必须得检查一下这两条哈达。

他发现这两条哈达都是纯白的丝绸做的——同亚当·梅里韦瑟之前提到的一样,上面没有绣任何文字。有没有可能这个大收藏家说谎了呢?会不会在宗潘·本波献给他之前,他还有另外一条一模一样的?

还有就是喇嘛第一次到普雷斯科特酒店的时候,到底带了几条哈达?他现在手里还有几条?出于某些原因并没有人问他这样简单的算术问题。威斯特伯鲁决定,今天要把一切都搞明白,但有些事情很可能喇嘛自己都不知道。他看起来并不是个务实的人。

威斯特伯鲁小心地叠好那两条哈达,把它们放回玻璃展示柜,并关上拉门。他现在已经完成了使命。但那些L型祭台上的佛像,让他流连忘返。他上次来这个房间时,只是粗略地看了它们一下。此刻,他很想好好逐一端详一番。

不行,他必须马上离开这里。要是他被人发现的话,那就太危险了。可他又不想这么近距离地弃它们而去——要知道,这些可都是藏传佛教中极为重要的神像啊!他至少得先端详一下祭台东面的三个女神像再走吧。他在每个神像下面放置的的卡片上读出了她们的名字。

第一尊佛像的名字叫吉祥天。藏人都对她非常害怕,不敢直呼其名,只是简单地称她为‘女神’。只见她骑在一匹又长又瘦的骡子身上,女神的腿很短、光着脚、乳房向下耷拉着。但这尊神像和女人的相似之处就到此为止了,再往上就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极其可怕的愤怒女神造型。她一只手拿着一根干尸节杖,另一只手上托着一个头骨碗,她头戴一个由小骷髅做成的头环,而她所坐的马鞍,用的是一张刚从死尸身上剥下来的皮。传说中,这张皮是女神自己亲儿子的——是那位和蔼可亲的母亲亲手剥下的。接着,威斯特伯鲁把视线投向旁边的另一尊佛像。

雌豚雷神有三个头和六只手,以及同样丑陋的容貌。最右边的头是一头母猪——她坐在一辆由九头猪拉着的车上。第三个女神是度母——绿色的救度佛母,恢复了正常人头和手臂的数量。尽管全身都是绿色的,但她和西方理想中的女性很像:直挺挺的鼻子、丘比特般的嘴巴、饱含微笑的嘴唇以及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只有那双斜眼还有些东方特色。

时候不早了,得赶快离开这里了。但就在威斯特伯鲁要转身离开之际,发现自己正和一尊具有特殊意义的镀金佛像面面相对。“我的天啊,是莲花生大士!”他之前已经不止一次地见过,这个被莱弗纳偷走手稿的著名大法师了。

莲花生大士在他的信徒面前皱着眉,摆出一副极其威严的样子。这位法术强大的大尊者长了三只眼睛(除了一般人的两只眼之外,还包括一只长在他前额正中央的 ‘智慧之眼’)、蓄了一副凯撒胡、巨大的耳坠几乎垂到了他的肩上、头戴一顶插了长孔雀羽毛的法冠。他以佛祖的结跏趺坐姿,端坐于一个莲叶向外张开的宝座之上——据说他是从莲花的花瓣中,长成现在这个样子的。‘我会让你想起那些,因贪食莲果而忘却的岁月的’威斯特伯鲁喃喃自语道。他看见莲花生菩萨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是因为听到自己幼稚的双关语了吗?。

莲花生旁边的是另一个喇嘛教里很重要的高僧,也是现在西藏主要的格鲁派(即黄帽派)的祖师爷——宗喀巴大师。宗潘·本波喇嘛的信仰也属于格鲁派。这个西藏的马丁·路德尝试把信徒从从14世纪以来就堕落的密宗的巫术与官能的迷信中解救出来,并取得了一定的成效。宗喀巴的脸和之前皱着眉头的莲花生不同,显得平静而慈祥。他头上那顶圆锥形的法冠,同中世纪西方僧侣所戴的尖顶帽非常相似。

接下来引起了威斯特伯鲁浓厚的兴趣的,是一个为了成佛不断修行的菩萨像。在五岁结婚十岁就死去的小人跋扈的末世来临之时,弥勒菩萨就会出来布道:“正法、像法、末法”。弥勒是12尊佛像里面唯一用西式坐法坐的。他那镶嵌入绿松石的铜座上雕刻有大象、狮子和海怪的图像——这些图像看起来并不像是西藏的,却像是从古印度的艺术中继承并流传下来,历经数世纪也不曾改变。

他飞快地走过被东方人称为‘无量光佛’的冥想中的阿弥陀佛,停在了一尊和西方人有着相似眼睛的佛像之前——这是西方人也很熟悉的释迦牟尼。伟大的悉达多·高多玛露出谜一样的微笑。他左手拿着一个化缘用的碗,右手向下指向地面,似乎要大地见证他同魔障所作的斗争。微笑的佛陀前面的祭台上,有一只插满金盏花的大铜碗,里面的花都有些蔫了。威斯特伯鲁边看边来到西藏的守护神——十一面观音菩萨的佛像前。除了一个脖子上挤满了11个不可思议的圆锥形的脸之外,‘慈悲之神’观音菩萨还有8只手。威斯特伯鲁百无聊赖地想着,到底是哪个脑袋对哪只手下达指令呢?他脑袋里的神经系统如何对四肢下达指令,这确实是挺复杂的一件事情。他离开了观音菩萨,来到‘智慧之神’——文殊菩萨的面前。这是一个面相温和,但看起来似乎不太聪明、胖胖的小男孩。随后他又来到一个由混凝纸和木头制成的彩色的佛像面前——这是他第一次看到既不是铜制、也不是镀金的佛像。下面的介绍纸条上写着‘恰那多杰’,也就是‘操纵雷的使者’。

我们的历史学家思忖道,在世界上各个民族各个宗教中,雷神的形象都屡见不鲜:希腊神话中的宙斯、罗马神话中的朱庇特、北欧神话中的托尔、就连古代印度的吠陀神话里,都有提到过雷神。可是在西藏,雷神的地位和上述的其它国家相比,明显低了很多。金刚手菩萨远没有宙斯高贵、不及托尔强壮、也不像朱庇特那样有统治力。它只是一只蹲在巨大的圆形台座上,大腹便便、愁眉苦脸的怪物。脸上呈现出靛蓝色的愤怒菩萨的面相,头发中露出许多细小的骷髅。他有一双外凸的大眼、一个像猪一样宽的大鼻子、张开的嘴巴里有一口金牙。也许这个菩萨在为自己是世界上最棒的牙医而感到骄傲呢!威斯特伯鲁一边幽默地想着,一边走到这列佛像的最后一个——恐怖的夜摩天面前。

夜摩天的佛像,比其它佛像的尺寸都小一些,是用涂成黑色的树脂状材料做成的——黑色是世上公认的表示死亡的颜色。此外,他还有浓密的赤眉与赤须。一条巨大的蛇缠绕在他的身体上。他的手上拿着一把像是要把想从那只魔手中逃走的人抓回去的锁。威斯特伯鲁觉得,‘慈悲之神’、‘智慧之神’、‘雷神’和‘死神’,他们被按照一定的顺序奇妙地排列着。虽说没有其它事情的话,威斯特伯鲁应该马上返回自己寝室了,但祭台上还有好多小物件他都没看呢。

里面的绝大多数他都认识,吉祥八宝、黄丝绸所覆盖的茶壶型圣杯、喇嘛教仪式中所不可缺少的钲、用人头盖骨所作的密宗的祭酒杯、杯底很浅的酥油灯、三叉戟形状的仪式短剑(鲁德亚德·吉卜林曾经给它起过一个有趣的名字,叫‘幽灵之剑’)、青铜的圆盘常被人误解为‘镜子’,但里面却洋溢出密教的气氛、还有一根被称为金刚杵的,把雷常规化密教用具。

祭台上的三个金刚杵,以小青铜制哑铃的形状,从中间轴向左右两边扩散出两个镂空雕刻花冠。威斯特伯鲁用大拇指和食指拿起一个细细打量,发现这玩意儿非常重。当他正要把它放回祭台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这个西藏艺术品收藏室里并不止他一个人。常正站在一扇门的入口——就是多闻天王和广目天王之间,静静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威斯特伯鲁于是慌忙把靠在祭台边上的手杖拿到手里。

常故意放慢脚步走进房间,他一直面露微笑,但威斯特伯鲁也不知道那微笑意味着什么。是漠不关心、亦或想以此为要挟、还是仅仅觉得这个举动有些好笑呢?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微笑绝不是表示欢迎的。

“您这样行动的话,脚踝会痛的哟。”常提醒他道。威斯特伯鲁有些用力地撑手杖。

“好的,亲爱的。我的腿还没好就这样一瘸一拐地模到这里来,真是太愚蠢了!可我昨天晚上失眠了,怎么也睡不着。我想我到这里来没打扰到其他任何人吧?”末了,他又不好意思地加了一句:“我真的对你们国家的佛像太感兴趣了!”

“那不是我的国家。”常回答道。他拿起中间释迦牟尼佛像前铜碗里的金盏花。“我来换些新的花。”

“常先生,你还是佛教徒吗?” 威斯特伯鲁问道。这显然是一个冒失的质问,他本来也不期待对方回应。可是常开了口。

“我相信开悟的佛祖所传授的真正教诲。”常说完用一双黑眼睛,轻蔑地扫了一下其它的11尊佛像。“但不包括其它的那些。”

“是吗?”威斯特伯鲁喃喃自语道。除此之外,他无话可说。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常的出现让他觉得非常窘迫与不安。他不自在地把视线转到地上。“唉,那是什么?”他突然叫了起来。

常也低头朝下看,随即又摇了摇头。“那不是这里的东西。”

“不是这里的东西?可它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常把装满新花的铜碗重新放到了祭台上,“我之前没见过它。”

威斯特伯鲁(他这次没忘记把身体倚靠在手杖上)弯下腰,拾起那个用红丝绸包裹着的圆筒状的东西。那是一管和大型鞭炮差不多大小的东西。威斯特伯鲁无法想象它究竟是派什么用的,但他发现外面的丝绸包装可以去掉。他取掉它,发现里面包裹的是一个粗的黄色小卷轴——那或许是西藏制造的东西。上面有一个用退色的朱红色描绘的图形。那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图形。是一个前端弯曲的十字形、就像纳粹党的‘卍’标记!

不过威斯特伯鲁注意到,它和德国纳粹党的党徽以及正统佛教的‘卐’有些不一样,前段是向左弯曲的,也就是所谓的雄性符号。

“雍仲!”威斯特伯鲁突然失声尖叫起来,“这是苯教中的雍仲!”

II

“苯教的标志?!” 亚当·梅里韦瑟惊呼道,声音中有一丝明显的不安。“你对苯教有很深的了解吗?”

“会有住在西藏之外的人对苯教了如指掌吗?” 威斯特伯鲁反驳道。

他和梅里韦瑟两个坐在他房间小阳台上,眺望着远处密歇根湖面上升起的朝阳。朝阳还在上升,在湖心变成了一个大红球。

“当然,我还是知道一些常识的。” 威斯特伯鲁继续说道,“作为西藏最原始宗教的苯教,自从公元七、八世纪的时候,被佛教所取代之后,已经退化成一种过激的巫师咒术了。尽管对鬼神的原始崇拜在和密宗神秘主义的较量中败下阵来,但是许多苯教的仪式毫无疑问还是保留了下来。比如骷髅杯(我相信这玩意最早是设计出来,用以啜饮被献祭之后的人血的)、头盖骨太鼓和股骨喇叭的使用。关于人骨和头盖骨在西藏一直被广泛地使用这一点,很明显不是起源于正统的佛教。此外,很多原始苯教的神像都保存了下来,他们也都变成现在喇嘛庙中受人尊敬的神像了。”

“是的,这我也知道。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苯教自身最后还是延续了下来。”

“是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觉得在佛教的影响下,现在已经很难区分哪些是原始苯教的东西了。”

“那是无害的白苯教,我现在要说的是另一种黑苯教——也就是西藏最纯粹的原始鬼神崇拜。尽管拉萨当局在过去的很多年内一直想把它连根铲除,但它依然秘密地存在着。它的生命力是如此顽强,我曾听说,许多有名的藏传佛教寺庙里都有密室,供苯教的追随者举行他们那些吓人的仪式。”

“苯教的僧人就和中国的道士一样,都是巫师和术士。在西藏,他们就被当成恶魔般让人感到害怕。雍仲就是他们特有的标记。事实上,正如罗克希尔所言,苯教(Bonpo)这个词,是从卍的信徒(Punya)那里派生出来的。”

“可那个标记本身就非常普遍啊!” 威斯特伯鲁提醒梅里韦瑟,“希腊人就在他们的艺术中用到过;在他们之前的古埃及人也是;甚至在古代特洛伊的遗址中,也发现过这个标记。它的含义并非是邪恶的。恰恰相反,卍的名字本身,就来源于两个梵文字母‘su’(正确)和‘asti’(存在) ——它们几乎普遍地被认为是吉祥如意的象征。”

梅里韦瑟怀疑地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东西。我之前从未见过这个卷轴。常也没见过它,也不是杰得带过来的。它怎么会出现在我家里的?这太突然了,就像上天下达的一个警告!”

“警告?”威斯特伯鲁重复了一遍,“梅里韦瑟先生,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是给你的一个警告呢?”

“看这里,”梅里韦瑟边说边展开了卷轴,“这是藏纸。杰得和常都确认了这一点。那个雍仲符号是用一种西藏的朱红色墨水笔画的。它不是用毛笔,而是用一种西藏的木笔画上去的。你有没有见过宗潘·本波从西藏带过来的铁笔盒?你知不知道他昨天一整个下午都呆在这个房间里?”

“你的意思是,是他把东西放在这里的?”

“我知道,”梅里韦瑟确信地说道,“他自然是不会承认的。但我知道这是他放的,我也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东西在西藏可是一种严厉的警告!”

“警告?尊敬的梅里韦瑟先生,这已经是你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第二次提到这个词了。或许我能猜测一下让你不舒服的原因?你不想让宗潘·本波师父知道,你让常在为你翻译莲花生大士的秘传书。而他通过某些渠道知道了这件事。”

“肯定是昨晚常那个傻瓜告诉他了!”然后是片刻不安的沉默,“常都翻译好了。” 梅里韦瑟低声说道。

“那么快?”

“是的,这份工作从字数上来看并不多。你知道西藏的书每一页是什么样子的吗?他们每页上都只写几行字。”

“如果可以的话,我非常想读读秘传书的译稿。”

“原稿就在楼下我的档案柜里。常是用影印的副本翻译的。”

但梅里韦瑟没说他会把哪一本拿给威斯特伯鲁看,我们的历史学家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点。

“我能问一下这本秘传书主要在讲什么?”

梅里韦瑟沉吟片刻说道,“你读过《中有闻教得度密法》的英译本吗?”

“就是伊文思·温慈先生编辑的,标题是《西藏度亡经》的那本?是的,我精读过那本书,写得非常有意思。”

“那你就会很清楚那是一本教死者如何应对自己死后世界的指导书。能让人停止轮回转世,直接达到涅槃境界的秘传书。它们的区别在于——”他突然中断了自己正在说的话。

“它们的区别是什么呢?” 威斯特伯鲁催促道,“难不成还有别的类型的秘传书?”但梅里韦瑟还是闭口不言,这很明显是一个人意识到自己说了太多之后,所采取的方式。

“是的,别的类型的秘传书。管它们叫‘魔法书’吧。虽然不是很准确,但这却是我们英文中唯一与之对应的词。常告诉我,他所翻译的内容简单地概括一下就五个字:‘雷神的咒文’。”

“这可真是个诱人的名字!我想问一下,宗潘·本波师父是不是亲口告诉你,他已经知道常在为你翻译他们国家的魔法书呢?”

“他不喜欢我这么做,但那又怎样呢?” 威斯特伯鲁感觉,梅里韦瑟的声音有些色厉内荏地说道,“他无法阻止我用自己的东西,去干我喜欢的事情!”

“也许,”威斯特伯鲁温和地提醒道,“他还以为那是他的东西。”

“噢,不是的,” 梅里韦瑟立马回应道,“总而言之,在我们国家这东西不属于他!”

威斯特伯鲁也不敢多说他知道的其它信息。但他觉得自己有必要问喇嘛说两句话,“既然你已经有了常的译本,那么原稿就没不重要了吧?”他冒险地问道。

“不重要?这可是我迄今为止所有藏品中最宝贵的东西!”

“但可怜的喇嘛却穿过大半个地球来找它!” 威斯特伯鲁也提高了音调,“这东西对他的意义要远远大于对您的!”

“请相信我能妥善地处理好这件事的。” 梅里韦瑟有些生硬地说道。

“啊,对不起!” 威斯特伯鲁说道。因为他在梅里韦瑟家里做客,所以有必要道歉。但他听起来并不像是和亚当·梅里韦瑟本人致歉。“我好像冒犯了您。“

“不,你并没有冒犯我。”梅里韦瑟回答道。但他站了起来,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这场对话该结束了。

“但或许我能帮您一个忙。”威斯特伯鲁进一步提议道。

“帮我一个忙?”

“我很高兴告诉您,喇嘛和我已经成为了很好的朋友。如果您能把万字符的卷轴给我的话,我可以找他问问清楚。比起对您,他应该更容易对我说实话的。我害怕您亲自去找他的话,会吓到他的。”

“是的,确实会有这个问题。” 梅里韦瑟沉思道。他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那个由丝绸包裹的卷轴。“那好,你去和他说吧。”就在威斯特伯鲁把画卷放进自己口袋的时候,突然有人敲门。“是我弟弟。” 梅里韦瑟咕哝道。“他来了以后,文森特就堂而皇之地不去上班了,连办公室也不去!看来我得停止给他零花钱了。”他大声回应道,“请进!”

可进来的却是宗潘·本波喇嘛。

“威斯特伯鲁先生!”喇嘛大声说道,“很高兴您能下床走路!梅里韦瑟先生,您现在不出去吧?我想在这里和您聊两句。”

“为什么要在这里?” 梅里韦瑟问道。

威斯特伯鲁感到,那种攻击性的语气,不正表现出亿万富翁的心虚吗?

“威斯特伯鲁先生是我的朋友,所以我想让他也听听。梅里韦瑟先生,我一直都很克制。因为你当时说你弟弟回来的话,就会按照约定把东西还给我。现在你弟弟回来了,可你并没有那么做。还有就是我无法理解,你会让常去翻译莲花生菩萨的咒文。”

“完全没那回事!” 梅里韦瑟无礼地打断了他的话,威斯特伯鲁相信,这位百万富翁如此好斗的态度,不过是想保护自己罢了。

“梅里韦瑟先生,你应该清楚自己做了些什么。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喇嘛的语气里带有一些亢奋,他在绝望地恳求着。梅里韦瑟察觉到这点之后,脸上的恐惧表情立马就消失了。这个男人很明显地露出了以强凌弱的残虐本性。

“那可是我的东西。”

“你不能这么做!”喇嘛发出悲痛的呼喊。“梅里韦瑟先生,别这样!”

“凭什么?”梅里韦瑟重新把身体靠到了椅背上,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凭什么我不能拥有它呢?那可是我花钱买来的东西。”

威斯特伯鲁知道最后的那句话并不正确。亚当·梅里韦瑟为了买莲花生大士的秘传书,并没有支付实际的现金,只不过是开了一张支票而已。而卖家到最后也未把那笔钱变现。喇嘛意识到祈求梅里韦瑟是没有用的,他随即改变了策略。

“这是很危险的!梅里韦瑟先生,莲花生菩萨的咒文是很危险的东西!你也好,恶人莱弗纳也好,都会变成‘纳 糜 泰特’的!”梅里韦瑟在听到最后这三个字的时候,身体不禁抽动了一下。喇嘛又用低沉的念咒般的声音重复了一遍:“纳 糜 泰特。”

虽说并不知道这个发音奇妙的藏文到底代表什么意思,但这句话显然对梅里韦瑟产生了惊人的效果。这位收藏家立刻脸色惨白地站了起来。“知道了,我这就去把秘传书还给你。”

“真是太谢谢您了!”喇嘛感激地说道。“梅里韦瑟先生,这么做会给您带来很多功德的。”

梅里韦瑟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点。“你曾经和我说肯出2万美金买下它。现在这个价格还有效吗?”

喇嘛低下头,“您还想要更高的价格吗?”

“不,这个价格就够了。”

还真是那个价格了?!当梅里韦瑟走出房间的时候,威斯特伯鲁自言自语道。他一分钱都没付,也没有正当的拍卖权,就这样白赚了2万美元!就连威斯特伯鲁这种平时脾气最好的人,此时也感到非常愤怒!他必须告诉喇嘛这一点,否则这位西藏的僧人将会蒙受巨大的损失!可他转念一想,决定还是先静观其变。

如果真闹到法庭上的话,等待最终判决要经过很长时间。而在那期间,喇嘛会一直处于一种不安的状态吧。此外,正义也不一定会最终得到伸张。虽说梅里韦瑟并没有拿这笔钱的权利,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喇嘛给他2万美金是最好的办法。再者,对宗潘·本波师父来说,钱一点价值也没有。喇嘛像吊钟一样,往阳台的石阶上一坐。脸上像一个马上要得到心爱东西的孩子般,露出满心欢喜的表情。

“玛旁雍错湖,”他喃喃地说道,出神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就像看到玛旁雍错湖似的。”

“宗潘·本波师父,我真替你感到高兴。”威斯特伯鲁轻轻地说道。喇嘛真的完全沉迷于景色之中了吗?“你刚才对梅里韦瑟先生说的那句藏文是什么意思?他显然知道其中的含义。”

喇嘛转过头来,“那我告诉你吧。你们国家那种发光的能量,你们管它叫什么来着?”

“电能。”威斯特伯鲁回答道。

“我不太明白电。它可以被储存起来吗?”

“是的,用一种我们称之为‘电池’的装置。”

“典赤。”喇嘛又重复了一遍,“莲花生大士的咒语,就像典赤一样神圣。”

“我不太明白,为什么说咒语会像电池一样神圣呢?”

“因为它可以储存能量,先生。一种类似于你们电能的能量,但那是一种精神上的能量。你能明白吗?”

“一种精神上的能量?算是意志力咯?”他看到喇嘛点了点头,“你的意思是,一个人所有的意念可以集中到一起?而且这些意念不会有浪费,就像储存在电池里的电能一样?”

喇嘛非常用力的点了点头。“你理解得不错。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存在于心中。离开了心就什么都没有了。一个人可以长时间地默念莲花生大士的咒语,就算他死了以后,那种念力——怎么说呢——并不会随之消失。那种念力会留下来,聚集成一朵你看不见的云。如果其他人继续念的话,那朵云是会变大的。要是更多人念的话,云就会越变越大,并且拥有巨大的能量。对那些不知道这种能量的人来说,是危险的。只要对那人念‘纳 糜 泰特’就行了。”

“念力的电池!”威斯特伯鲁脱口而出。相当惊人的概念。“可那完全是精神上的能量对吧?你的意思是它不会转化成物理上的能量吧?”

“这有什么区别呢?”喇嘛耸了耸肩,“都是一样的。全都是内心所产生的东西。”

威斯特伯鲁用佛教的思维方式,仔细地考虑了一下肉体的力和精神的力的互换性之后,慎重地问道。“那种被念力所围绕的云,是否会有杀人的力量呢?”

“有时确实可以杀人。”喇嘛回答道。

“会不会就是这种力量杀死了莱弗纳?”

“威斯特伯鲁先生,恶因缘总会带来悲惨后果的。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了。”

“谢谢你,宗潘·本波师父。我还有一个问题,你是不是遗失了一条哈达?”

“我不清楚,先生。”

“或许是我之前措辞不当。你到芝加哥来的时候,带了几条哈达来?”

“一、二、三、四,”喇嘛板着两只手的手指数道,“威斯特伯鲁先生,我也不是很清楚。”

看到身份尊贵的西藏高僧对世俗的细节是如此漠不关心,威斯特伯鲁拿出那个丝绸包裹的纸卷轴。

“宗潘·本波师父,你之前有没有见过这个卷轴?”

“是的,梅里韦瑟先生之前给我看过雍仲。”

“雍仲在西藏是不是一种很常见的标志?”

“是的,先生。非常普遍。”

“它表示什么含义呢?”

“有时代表幸运,有时也代表长寿。它就和‘生死之轮’一样以相同的方向转动,在劫数还未结束之前不会停止。”

“是不是就是沃德尔说的‘生命之轮’?这可真是个崇高的概念!如果有机会仔细看看西藏密教画的话,我就会了解得更清楚。但是这个雍仲‘卍’前面的弯角,和‘生命之轮’并非同一个转动方向。会不会这并不是苯教的雍仲?”

喇嘛耸了耸肩,“是的,先生。这就是苯教的雍仲。但可能画这个标志的人并不知道这一点。对西藏不了解的人可能会觉得它们是一样的。啊,梅里韦瑟先生来了。”

威斯特伯鲁发现喇嘛的听力比自己还要好很多。几秒钟之后,他也听到那个超重50磅的男人的沉重的脚步声。

走廊里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房间门猛地一下被推开了。

“那本秘传书!”亚当·梅里韦瑟气喘吁吁地说道,“不在常昨晚放的地方。也不在书柜里,没人见过它。可能已经被偷走了!”

III

密歇根湖那天鹅绒般柔软的波浪,爱抚般地拍打着岸边,从威斯特伯鲁的房间已经看不见夕阳了。只有亚当·梅里韦瑟私人海滩上那残留下来细长的金黄色的条纹,还如此昭示着太阳还未完全落下。

而就在此时,威斯特伯鲁招待了另一位访客。

“约翰,说话小声点。”他恳求道,“我不能保证我们的对话不会被别人听到。你要记得你来这里,只是想看望一下脚踝受伤的老朋友。”

“这真是俺遇到过最糟的事情了!”麦克抱怨道,但他还是按照要求放低了声音。“把这里发生的一切和俺汇报一下。”

“没多少我掌握的情报。常昨天夜里11点的时候结束了翻译。他坚称之后就把秘传书的原稿放回了书柜。可这个房子里的其他人都无法作证。”

“就放在那个有很多佛像的大房间里?”

“是的,就放在西藏艺术品收藏室里。”

“门锁上了?”

“梅里韦瑟先生告诉我说,西面的那扇门是一直锁着的。不但外面上了锁,里面还插了插销。北边那扇门——就是我们那天进去的那扇,很少上锁。”

“也就是说这栋房子里的任何一个人都有机会偷秘传书?”

“是的。”

“他们有没有找过这本西藏咒语的书?”

“非常仔细地找过。梅里韦瑟先生自然而然地认为喇嘛偷了他的东西。”

“他们检查过每一个房间吗?

“据我所知是这样的。”

“你住的房间也查过?”

“我相信我的房间是他们第一个怀疑的。”

麦克吹了一声刺耳的口哨,“你要小心,他们不会放过你的。你今天早上独自走出房间简直是太蠢了!”

“是的,非常不明智。”

“俺的意思是你不该让常抓住你的把柄!你应该注意一下周围的情况——好吧,这就是你来这儿的目的——行了,下次注意一点,否则咱们都完了!”

“我为自己的轻率举动感到抱歉。”

“得了,别去想它了。”麦克没好气地说,“你在这里可得加把劲了!梅里韦瑟有没有打电话给局里叫人来?”

“没有,他现在的态度只是认为秘传书手稿放错了地方,迟早会找到的。”

“真是头蠢猪!”麦克骂道,“盗窃可不属于俺的管辖范围。你对这件事情怎么看?”

“我也不知道,由于偷窃的动机有很多,所以这个问题相当复杂。秘传书的价值不单只有一种,而是有三种!”

“哪三种?”

“首先它是一部经典——我们把它称为宗教价值。据我所知,这种价值不但是对喇嘛,或许也对常有利。”

“说下去。”

“第二种价值是历史方面的。应该把它称为科学价值。是对亚当·梅里韦瑟和他弟弟有用。和宗教价值一样,科学价值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但它无疑也非常重要。”

“那第三种呢?”

“当然是金钱价值。按照喇嘛向梅里韦瑟所提出的报价,它值2万美金!好了,你把这三种价值综合考虑一下,难道不觉得问题就变得很复杂了吗?还需要我说一些具体的可能性吗?

“当然,说吧。”

“让我们先谈一下宗教价值。要是喇嘛觉得梅里韦瑟先生不遵守约定的话,他就有可能出手去把它偷回来。”

麦克点点头,“他把偷的东西藏好之后,再回来找梅里韦瑟要。这可真是个掩耳盗铃的好办法!”

“那就需要宗潘·本波师父非常善于玩弄阴谋权术。但据我的观察,喇嘛的性格非常单纯。而且偷盗行为是佛祖教导他信徒所要遵守的五戒中的第二戒。尽管每位佛教徒都必须遵守,但喇嘛可能觉得那不是梅里韦瑟,而是他自己的东西。从这东西巨大的宗教价值来看,另外一个有偷走秘传书动机的就是常了。但我认为那个可能性也不大。”

“为什么?”

“常那天早上向我承认他自己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还有莲花生大士——不管他本人是什么样的——也不是正统佛教的导师。恰恰相反,他还建立了一个违反很多佛教原则的教派。一部莲花生菩萨的圣典,可能对常来说的宗教上的意义就和致力于宗教改革的加尔文、诺克斯和路德的著作之于一名虔诚的天主教徒一样。或许影响还要小一些。”

“或许常在自己的宗教信仰方面和你说了谎。”麦克提示道。

“我觉得这不太可能,妄语是佛教五戒中的第三戒。”

“还有两个是啥?”麦克急于想知道。

“邪淫和饮酒。”

副探长咧嘴一笑,“佛陀可真是个聪明的家伙儿!”

“佛教中的伦理道德确实比世界上其它的已知宗教都要严格。好了,现在让我们来考虑一下刚才所提到的第二个价值——科学价值。从这个角度来看,我们手里有两名嫌疑人。梅里韦瑟博士也可能偷他哥哥的秘传书。”

“然后卖给喇嘛?”

“不。记住,咱们在讨论不是金钱价值,而是科学方面的价值。如果某人突然获得了一份有历史价值的秘传书手稿,他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投入到这个领域的研究中去。我自己也曾多次试着去打破十戒。但幸运的是,我迄今为止也没打破过其中的第八戒,不过我却很能理解别人破戒。”

“所以你觉得是杰得·梅里韦瑟偷走了秘传书?”

“哦不,我绝不是要指控谁。而是提出相关的假设。另一个可能的嫌疑人是亚当·梅里韦瑟。”

“他监守自盗?没那个必要啊!”

“这是喇嘛的东西,并不属于他。如果喇嘛提起诉讼的话,他就没办法再放着不还了。”

“喇嘛知道吗?”

威斯特伯鲁摇了摇头。“我想他不知道。要是他的国家和我们国家在打仗的话,他们国家的人也会和我们美国人获得同样的权利——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人告诉他这一点。梅里韦瑟可能担心,一旦他继续公然占有秘传书的话,喇嘛可能会采取法律以外的行动来解决问题。”

“那对咱们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威斯特伯鲁犹豫了一下,这个问题的答案非常难以言喻。“梅里韦瑟先生可能担心——我猜他可能担心——喇嘛拥有我们西方文明所没有的力量。许多东方学者都坚称,在西藏就能发现这种力量。”

“什么类型的力量?”麦克问道。

“很难解释清楚。这对我们西方人来说是一种未知的力量。如果确实想要找一个定义的术语的话,我们应该把它统称为魔法!”

“简直是疯了!”麦克抱怨地吼道,“谁要相信这东西我也是醉了!”

“在我看来,对此事发表任何意见都是不明智的。还有——” 威斯特伯鲁再次犹豫了一下,莱弗纳先生是在非常奇怪的情况下遇害的。”

“快说说!”麦克边说边从位子上站了起来,双手插到了口袋里。“快和俺说说那种魔法!那个叫做阿米尔卡·巴卡一定就有这种神通!俺一直百思都不得其解的是,这家伙儿怎么能如此轻易地就把人给干掉了?”

“我想你一定掌握了一些线索。”

“什么线索?在牙膏管和剃须设备上都没有检测出任何指纹。那家伙应该是戴着橡胶手套作案的。门把手上也没有指纹。房间钥匙上也只有行李员和酒店经理的指纹。而莱弗纳房间里,却只有他自己和女服务员的指纹。这个巴卡可真是个狡猾的恶魔!”

“你之前提取并分析的粉末是啥呀?” 威斯特伯鲁问道。

“(沐浴后的)爽身粉,”麦克吼道,“还有什么比听到这么个分析结果更糟的?咱们也没在他的房间里发现沐浴液。你想想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俺瞎忙乎了半天,头都疼死了。”

“你是不是一直想追踪阿米尔卡·巴卡离开酒店后的动向?”

麦克郁闷地承认道,“咱们也试过,你知道这座城市有多少量出租车吗?它们每天又要搭多少客人?咱们确实运气比较好,找到了那个带他到朝圣者大酒店的司机。司机在伦道夫街的某个地方接到了他,再往后就没有价值的线索了。他只记得载了一个人去了朝圣者大酒店,但并不能肯定这个顾客有一把大胡子。咱们没有找到那个带他离开朝圣者大酒店的司机——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的话。另外咱们在火车站、汽车站和飞机场的调查,都没啥实质性的进展。当然那里确实有灰胡子的购票者,咱们逮住了一个。后来发现是一位坐公交车到纽瓦克去参加他女儿婚礼的部长。其中也有很多没胡子的购票者,如果你问我巴卡会不会混在他们里面的话,他只需要钻进一辆公共交通工具中去,撕下他的面具,把脸弄得干净一点就行了。咱们找的这个家伙,最后甚至可能都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只需要回到了他原来的地方和往常一样就行了。想要找到他的话,简直和要抓住一只飞来飞去的幽灵似的。”

“这确实是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 威斯特伯鲁附和道,“很遗憾,我一点儿也帮不上你的忙。”

“可是,咱们还没认输呢!你在这里继续查下去。俺希望你全力调查秘传书被盗一事。你刚才提到的第三种价值是什么意思呢?就是那东西值2万美金那个。谁还知道喇嘛出的这个价?”

“据我所知,本周二我们来这里之前,他就在沃尔特斯医生和贾尼丝小姐面前提过。把这个消息透露给我的贾尼丝小姐,也告诉过她的未婚夫文森特。至于文森特有没有告诉过他叔叔,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应该不会隐瞒这条爆炸性的新闻的。至于常,除了可能从我上述提到的任何一个人那里获得情报之外,也可能会从他的雇主和喇嘛那边打探到消息。”

“听起来像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知道了似的。”麦克叫道。

“这个想法确实很正常。”

“可到底是谁因为缺钱,最后铤而走险去偷秘传书的呢?”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同样数量的钱对不同人来说并不一样,甚至在不同时段对同一个人来说也意义不同。亚当·梅里韦瑟可以被排除在外了,就算是他本人偷了秘传书的话,也不是经济上的原因;有必要把梅里韦瑟博士放在这张需要钱的人的名单之中,我听说他计划要去突厥斯坦探险,但财政方面却非常紧张;而贾尼丝小姐的生计则完全依靠梅里韦瑟先生的——这点对她来说,并不是一个令人满意的状况;我听说最近文森特的零花钱也被取消了,我不知道那笔钱有多少,以及他到底需要多少钱才合适;至于常,我对他并不了解。他的财政状况和他的过去经历一样,还都是个谜。”

“听着,”麦克突然开口道,“有人在走廊里!”他边说便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前,把门拉开一条缝,警惕性地向外看去。随后又悄悄地关上房门,回到了阳台上。

“是杰德·梅里韦瑟。俺之前都没见过他,但他和你刚刚描述的一样。要是他来这里的话,这可是咱们打探常的底细的好机会。”

IV

当威斯特伯鲁为麦克副探长和梅里韦瑟互相介绍的时候,他发现他们两个在很多方面都很像。这两个人都对自己的想法,有着强烈的自信。他们都坚信自己能比普通人克服更多地困难——这种自信对于那些一直往返于暖房似的家里以及事务所舒适的办公椅上的人们来说,显然是无法想象的。

杰得·梅里韦瑟的对手是中亚的那些丘陵地带,而约翰·麦克的敌人是芝加哥的那些暴徒。虽说他们的背景千差万别,但他俩在精神层面上就如同亲弟兄一般。

他们每个人都意识到了对方身上和自己相似的品性,这一点在他俩握手的时候,尤为明显。

“麦克副探长,很高兴能见到你,你能来这里真是太好了!看来亚当为了找回失窃的秘传书,还特意把你给请来了。”

“麦克副探长来这里并不是官方性质的,” 威斯特伯鲁急忙解释道,“他来这里只是为了看望一下脚踝受伤的我,而且秘传书被盗之事本来也不归他部门管。”

“目前暂时是这样的。”麦克补充道。

“你已经听他说过这件事了吧?”

“谁都忍不住会想就这个事情多聊两句的。但俺希望这个消息越少人知道越好。俺相信你哥哥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话不能这么说,” 梅里韦瑟博士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既然亚当已经明确地表示会把秘传书还给宗潘·本波喇嘛,那么他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把它找出来的。如果这东西真是被人偷了,那宗潘·本波喇嘛就是直接受害者。”

“我真诚地希望他的苦难是暂时的。当然,经验丰富的麦克副探长,也能为他提供一些非官方性的好建议。”

“如果麦克副探长能给我们提些建议的话,就再好不过了。我这就去找亚当说。”

“恐怕,”威斯特伯鲁犹豫了一下说道,“现在就去找你哥哥说这件事不太好。他现在正在休息。他和我说,兴奋和焦虑都会对他的身体产生不良的影响。”

虽然杰得·梅里韦瑟的一大把黑胡子以及一副学究的眼镜,让他看上去颇具威严。但他笑起来却像个淘气的孩子。“是的,亚当一直是那样的。从我们小时候起就那样了。他是个可爱的小坏蛋。麦克副探长,你有何高见?”

“要是让俺来说,首先俺得确定,昨晚秘传书有没有放回原来的位置?”

“这点毫无疑问,常从来不会说谎。”

“常?哦,就是你哥的那个藏人秘书。”(威斯特伯鲁终于长吁了一口气,因为麦克副探长总算没把长又说成中国人)“你为什么那么相信他?”

“我很多年前就认识常了,他是一个完全值得信赖的人。如果常说他把秘传书放回书柜里的话,那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在俺得出最后的结论之前,有必要稍稍调查一下他。”麦克闷闷不乐地说道。

“尊敬的副探长先生,我第一次开始有些怀疑你的判断力了。别和我说你和那些可怜的同事一样,看到肤色和我们不同、眼角有些斜的人的时候会差别对待。”

威斯特伯鲁看到这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连忙出来打圆场。“麦克副探长刚才说的不是那个意思。他可没有种族偏见,是个心胸开阔的人。但他对常的过去的经历完全一无所知。从警方的角度来考虑,就必须调查一切有可能参与犯罪的人的所有可能性。”

“常过去的经历?他可是在亚当身边工作了三年。那之前还为我工作过两年。”

“那为你工作之前呢?”

杰德·梅里韦瑟转怒为笑,“啊!”声音从牙齿之间发了出来,“如果我和你说的话,你或许也不信。如果没去过中亚的话,没多少人会相信我说的话的。”

“常也曾是个喇嘛,对吗?”威斯特伯鲁问道。

“他告诉过你这件事吗?”

“没有,我只是从他说过的话里推测的。”

“你的推测完全正确。常是一名据说要遵守253条戒律的格鲁派的正式喇嘛。让我来和你先说说他修行的地方。虽说我并未亲眼见过他的寺院,但是我见过其它的寺庙。”

杰德·梅里韦瑟调整了一下他在赤红色的金属椅上的坐姿,开始说他的故事。就像一只蜘蛛——一只长着一把黑色大胡子的蜘蛛,用语言织了一张布满线索的大网。威斯特伯鲁这般想象着,那是一张透明的、闪闪发光的蜘蛛网。

慢慢地,这样的一幅情景被描绘出来。那是一副用色彩鲜艳的画笔在心的画布上画的油画。峡谷、寂寞不毛的荒野、长满苔藓的岩石。有些地方长着草,而绝大部分的地方被万年的积雪所覆盖。在凌冽的寒风中畏畏缩缩的杜松,就像日本庭园里的盆栽似的。喜马拉雅的灌木开出粉色水莲般异常美丽的花。前后左右、四面八方都是披着白貂皮耸立的巨人们,一排接一排的圆形尖顶、数重山峰也都紧紧相连。与这些山峰相比,阿尔卑斯山和落基山脉简直就像一堆小石子儿。这些异常荒凉的群山,就如月球表面般人迹罕至。

渐渐地,杰德·梅里韦瑟所描绘的画面中渐渐出现了人的身影。抵达高原地带之后,在曲折小道上缓慢地向上攀行着,在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苦难之后,到达一段劈开岩石所开辟出来的阶梯。山腰眼看就快要崩塌的悬崖之上,出现了层层叠叠的建筑物。方形与长方形白墙的建筑物。尤其是那高高的瞭望塔,把桥和阶梯连在了一起。金色的阳光透过上翘的屋檐,洒在塔楼、城堞上,为其平添了一抹色彩。这是一个两到三千名守戒的僧人居住的地方。一座无法想象的云中仙境!

“那里面的一切都是非常有规律的。”杰德·梅里韦瑟继续说道。“铁一般的纪律。强制性的冥想、不停地诵经。思考之类的事情是不受欢迎的。岂止如此,事实上作为阻碍获取更高感知力的途径,只有数年间的不思考,才能达到圣人般悟道的境界。这是不是听起来有点像《爱丽丝梦游仙境》?这对僧人们来说并非危言耸听。‘因为相信,所以存在’这在东方是一种无法辩驳的逻辑。但常却不那么想。”

“常的不幸之处在于,他生来就有一个西式的、科学的头脑。他只相信能被逻辑性证明的教义,只相信经过自己内心筛选的那些经书上的教义。他所接受的佛陀的教义——凡是有理性的人都无法拒绝的吧——但他发现有些从真正的教义中所派生出来的教义,完全就是一派胡言。佛陀在菩提树下开悟的时候所说出要克制的东西,他无法不用自己的观点进行反复思考。可常的异端学说并不像佛陀那样,被其他人所接受。”

“这样的人将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佛教——就算是改进过的藏传佛教——和世界上的其他宗教相比,都算得上是宽容的宗教。面对这种破戒的行为,就连不是正统寺院的小寺庙,在举行过戴上恶魔的面具、吹响用大腿骨制的喇叭、敲起用头盖骨制的鼓的传统的仪式之后,也都不予追究了。当常初次和他的同伴说起他所领悟到的真理之光时,他就已经受到了警告。后来他又受到了鞭刑。甚至有些微不足道的行为都会受到50回的杖击。但鞭挞和警告一样,对他也是不起作用的。他的同门师兄们召开会议,得出了他被恶魔附身的结论。”

“有很多可以驱魔的方法。常的同伴们每种都知道。可喇嘛们无论怎么吹喇叭、摇铃、敲头盖鼓以及念咒,常的附身恶魔一直也不见退散。这似乎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力恶魔。他们随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非常遗憾,为了本人的来世,常必须要送去经历异常恐怖的、被称为‘幸运、厄运判定’的罪人判定法。”

“他们说,经历那个判定法之后的人如果能活下来,那就说明此人有非常好的运气。因为多数人都熬不过去。常被带到寺院内的设立的法庭,脚被绳子绑住,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师兄鞭打。大概被抽了一千下。幸好他们没打他的脸,可他的身体......是的,我见过他身上的伤。鞭挞结束之后,常就那样被绳子绑着拖到寺外——他被扫地出门了!”

“常——他当时还不叫这个名字,对于自己之后的那几个月是如何度过的,只字不提。藏族是一个顽强的民族,他们必须在那种严酷的环境中生存。虽说在那种海拔高度,常的身体恢复得很慢,但还是渐渐好转了。身体虽然渐渐康复了,心却依旧伤痕累累。”

“他所具有的那种西方的自由思想,并非是出于什么特殊的理由,而是看上去更像是某种生物学上的突变——这种思考方式,还在继续给他带来不便。此外,世人的眼光是非常苛刻的。离开了寺庙里的僧侣集团,意味着他就此失去了工作——这就好比律师被剥夺了职业资格,或者医生被禁止出诊看病。更糟糕的是他被打上了耻辱的烙印。常所居住村庄的俗人们,也毫不忌讳地对他表示出轻蔑之意。总之,他非常惨,非常非常地惨。于是他产生了一个和其他50万藏人完全不同的想法,这个想法就是离开他的祖国。”

“西藏之外的土地上住的是外国人。在常的理解里,那是神和低等动物杂交而生出来的恐怖民族。但他自己国家的人民却把他赶了出来。此外,喜欢冒险的恶魔(或许这种恶魔是他在经历‘幸运、厄运判定’判定之后所产生的)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去看看被描述成丑八怪的外国人吧。但常对于地理学方面的认识,还是非常笼统的。”

“常以前从一部经典中学到,世界是类似于羊的肩胛骨一样的形状,他自己对此也从来没有怀疑过。他还知道喜马拉雅山在西藏的南面,山麓下住的人们是离西藏最近的外国人。可那些外国人就算不在全能的达赖喇嘛的控制之下,至少也在西藏军队的保护之下(这种根深蒂固的误解可能是基于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的时候,为了证明自己从英国政府那边得到了援助,往当地派遣了数千名本国的士兵的事实吧)。所以,去达赖喇嘛政权所属国的印度,也是行不通的。常觉得对他来说唯一可行的路线,就是向北渡过雅鲁藏布江大峡谷,翻越斯文·赫定在他的《失踪雪域750天》一书中提到的大山脉,以及穿过羌塘无人区。”

“羌塘的字面意思是‘北部平原’。这个非常寒酸的名字,指的是16000英尺以上人迹罕至的海拔地区,由荒凉的高原以及充满杀机的群山交错重叠的广阔地带。这个高地上,居住着为寻求罕见草地的游牧民以及很多土匪,还有很多盐分含量很高的湖泊,那边的狂风简直能把一个人给吹走。讲到这里你只是对羌塘有些模糊的认识。要是你继续向北走,情况会变得更加恶劣。西藏人相信,在西藏的最北端,任何生物都无法生存。”

“一支由许多大型拖车组成的探险队已经穿越过羌塘,常于是决定用两匹寒酸的马再现大型拖车队的伟业——这种行为简直就如同自杀!但常却并不知晓。他不知道前方有什么正等待着他,他的运气从一开始就很背。”

“有一帮土匪——就是经常在西藏边境打家劫舍的一伙人——抢走了他身上所有的钱和一匹马。但他们给他留了一匹马以及所有的食物——因为他们知道常准备一路向北,觉得这个男的脑子有点问题。我想,也许是这货强盗的良心发现,才会给这个要去羌塘的人留下全部口粮吧。”

“在遭遇了土匪之后,常继续徒步前进。他知道在只有一匹马的情况下,要尽可能地最大限度利用好它。他后来也和我说,他从那时开始被不安所困扰。羌塘是一个比他之前想象的还要艰难的地方。最后他沿途来到了一座其它的山脉——如果你看过西藏地形图的话,它看起来就像一根伸出来的长手指的影子。此外,持续的攀登会让他的马的肺部不堪重负。常为了驱赶从天空中急速俯冲下来,啄那头不幸死去马的眼睛的乌鸦,不停地朝它们扔石头。然后他又切下自己所能带上的最大限度的马肉,继续徒步前进。马肉让他撑了很多天。可是不久以后,他身上带的茶和糌粑都吃完了。最后,常闭目端坐在被白雪覆盖的岩石上,口中默念着‘生者必灭’的佛教教义。”

“副探长先生,在死亡临近的时候——无论是你还是我,只要还有一口气,都会拼到底的。可常却只是选择分别。他像领悟了宿命论般,微微闭上眼睛,异常平静地等待死亡的降临。当我的探险队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在瞑目等死。”

“我们立刻就对对方有了好感——他感谢我救了他一命,我被他的勇气和智慧所折服。我教他英语,作为回报,他也教我藏文第一级的笔法以及其它的很多东西。我之前说过,常并不是他原来的名字。他和我说,他永远也不希望再提那些降临到他身上的不名誉的事情。因为没名字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为了纪念我们相遇的地方,给他起名为‘羌塘’。到后来就简单地叫他‘常’了。”

“那他写在支票上的签名是什么呢?”麦克咧嘴一笑。

“那种情况下,他就用我的名字的两个首字母,写‘J·M·常’就可以了。他是一个勤勉的人,也是我见过最得力的助手。”

“既然常这么优秀,那为什么你还把他拱手让给你哥哥呢?”威斯特伯鲁问道。

“那个时候,亚当通过印度和中国边境的几个代理人,开始收集珍贵的西藏秘传书。所以也就需要找人去帮他翻译。当他向我要常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我哥哥是我最近两次探险的主要赞助者。但我把常送出去的时候,还是挺难过的。”

“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你哥哥怎会如此奇怪地想去研究西藏秘传书呢?”

“有人和他讲了一个故事,”三大洲的知名学者、著作被翻译成六种语言出版的大胡子梅里韦瑟博士,再次像一个爱恶作剧的孩子般笑了起来。“说把世界上所有的知识都收入掌中的伟大的神秘主义尊师就住在西藏。据我所知,这个故事在某个特定的小圈子里,流传了很多年,今后也将继续流传下去。事实上,这个故事并没有什么根据。但我也看到过很多不可思议的现象......不过,这一切都对寻找失落的秘传书并没有什么帮助。”

“那本秘传书是真的吗?”威斯特伯鲁问道。

那位考古学家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就像我告诉亚当的那样,从纸张和书写体来看,并不能否认那就是公元八世纪的东西。但至于它到底是真是假,就是另外的问题了。当然,要说这本问题秘传书是出自于神话中的人物——莲花生大士之手的话,就不太现实。他不可能亲笔写这本书。”

“好了,先不管这本秘传书的真伪,它确实值得深入研究。梅里韦瑟博士,你有没有计划亲自翻译这本书?”

“当然,虽说亚当先让常去翻译了。”

“你有机会去读到常昨天晚上的最终译稿吗?”

“我并不打算去读——除非秘传书被永久性地公开,不过那是不可能的。虽说我知道他的翻译要远比我的任何一部作品优秀,但对我来说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对于这个领域不甚了解的我来说,确实能理解你的想法。这本秘传书的内容是不是很符合你哥哥对神秘主义领域的兴趣呢?”

威斯特伯鲁原本期待这个问题能再次换来梅里韦瑟博士孩子般的笑容,可谁知这次考古学家的反应却非常严肃。

“是的,亚当非常兴奋。”博士又重复了一遍后面四个字,“非常兴奋!这也让我非常担心,因为对亚当的身体不好。他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通往密教奥义的捷径。”

“我必须得承认我对这方面一无所知,”威斯特伯鲁坦白道,“密教奥义究竟是什么?”

“没人知道,”梅里韦瑟博士回答道,他先用藏文说了一个词,然后又低声说道,“那在亚洲也是被最严格保护的秘密。所以,那也是最危险的东西!”

  1. Marcus Aurelius(121.4.26-180.3.17),思想家、哲学家,毕业于萨利圣学院,公元161年至180年担任罗马帝国皇帝。代表作品有《沉思录》。​​​​​​​​​

  2. Kaiser mustache,德国皇帝威廉二世的胡须式样,即两端向上翘曲的胡须。​​​​​​​​​

  3. 希腊神话中,莲果(即忘忧果)是一种吃了能忘记过去的果实。​​​​​​​​​

  4. Martin Luther(1483.11.10-1546.2.18),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倡导者,基督教新教路德宗创始人。​​​​​​​​​

  5. 据有关佛典所述,任何佛法(世俗谛)都会经历三个阶段:正法、像法和末法。对于不同的众生及空间,三个阶段的时间长短不一。正法时期——正法为释迦牟尼佛出世到涅槃后一千年;像法时期——像即佛像,是以佛像、佛经等来表正法(相似于正法),时间也为一千年;末法时期——教法从衰微到灭亡时期,时间为一万年。 ​​​​​​​​​

  6. Gautama,释迦牟尼成佛之前的俗姓。​​​​​​​​​

  7. 又称制型纸。一种加进胶水或糨糊经过浆状处理的纸。可以用来做成纸型。混凝纸制品装饰华丽、表面光洁、具有东方基调,这种工艺进入欧洲之前就已经在东方流行。​​​​​​​​​

  8. Chana Dorje,金刚手的藏文名。​​​​​​​​​

  9. 又称八瑞吉祥,八宝吉祥,藏语称“扎西达杰”,是藏族绘画里最常见而又赋予深刻内涵的一种组合式绘画精品。其中包括:宝伞、宝鱼、宝瓶、白海螺、吉祥结、胜利幢 、金法轮和莲花。​​​​​​​​​

  10. Rudyard Kipling (1865.12.30-1936.1.18),英国小说家、诗人。以在大英帝国统治之下的印度为舞台发表的儿童文学以及其它相关作品而为人所知。1907年获得诺贝尔文学奖。​​​​​​​​​

  11. dorje,梵名 Vajra 瓦支拉,藏语称“多吉”,曾音译为伐折罗、缚日啰等。又叫做宝杵、降魔杵等。原为古代印度之武器。由于质地坚固,能击破各种物质,故称金刚杵。在佛教密宗中,金刚杵象征着所向无敌、无坚不摧的智慧和真如佛性,它可以断除各种烦恼、摧毁形形色色障碍修道的恶魔,为密教诸尊之持物或瑜伽士修道之法器。曼荼罗海会之金刚部诸尊皆持金刚杵。真言行者亦常携行,盖以此杵象征如来金刚智,用以破除愚痴妄想之内魔与外道诸魔障。​​​​​​​​​

  12. The Tibetan Book of the Dead,又名西藏度亡经。莲花生大士所书。​​​​​​​​​

  13. 喇嘛发音不准所致。​​​​​​​​​

  14. 原文是:Machiavellian,由文艺复兴时期写《君主论》的意大利思想家、政治家马基雅弗利的语言而来,代指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

  15. 即不杀生、不偷盗、不妄语、不邪淫、不饮酒戒。​​​​​​​​​

  16. John Calvin(1509.7.10-1564.5.27),是宗教改革时期法国的一位有影响力的神学家和牧师。他所提出推进整个基督教神学体系改革的主张,被后世称为‘加尔文主义’。其中包括“救赎预定论”、“救恩独作说”等。​​​​​​​​​

  17. John Knox (1513-1572.11.24),苏格兰牧师、神学家、宗教改革作家。被认为是苏格兰长老会的创立者。​​​​​​​​​

  18. Martin Luther(1483.11.10-1546.2.18),16世纪欧洲宗教改革倡导者,基督教新教路德宗创始人。​​​​​​​​​

  19. tenth commandment,根据《圣经》上的记载,上帝耶和华借由以色列的先知和首领摩西向以色列民族颁布的律法中的首要的十条规定,这大概是公元前1500年的事情。以十诫为代表的摩西律法是犹太人的生活和信仰的准则,也是最初的法律条文。在基督教中也有很重要的地位。​​​​​​​​​

  20. 为不可偷盗。​​​​​​​​​

  21. Juniper,常绿灌木或小乔木,高达10米,树冠圆柱形,老时圆头形。是一种耐旱、耐寒,须根系发达,适应性强的优良树种,在改善气候、改良土壤、水土保持等方面发挥着重要的作用。​​​​​​​​​

  22. valley of the Tsang-po River,地球上最深的峡谷。核心无人区河段的峡谷河床上有罕见的四处大瀑布群,其中一些主体瀑布落差都在30-50米。峡谷具有从高山冰雪带到低河谷热带雨林等9个垂直自然带,汇集了多种生物资源,包括青藏高原已知高等植物种类的2/3,已知哺乳动物的1/2,已知昆虫的4/5,以及中国已知大型真菌的3/5。​​​​​​​​​

  23. Sven Hedin(1865.2.19-1952.11.29),瑞典地理学者,中亚探险家。他发现了楼兰古城,还填补地图上西藏的大片空白。​​​​​​​​​

  24. 佛教语。谓凡夫之虚妄计度。​​​​​​​​​

  25. 羌塘的英文是Chang Tang,而常的英文是Chang,为了更适用于中文姓氏,所以翻译为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