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话 破案请在中考前

——来自名侦探的绝地反击

班长之争

“邵斌,你竟然敢躲着我!”姜鑫如鬼魅般跳出来,仿佛神出鬼没的黑山老妖,硬是将邵斌堵在男厕门口。

“啊!啊!副班长!”邵斌如同见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人,惊骇得一时之间语无伦次,“副班长,是,真是你!你啊!好,你好啊!我,我没有躲着你哇!”

“哼,我没时间和你撕逼,我问你,罗小梅那件事你是怎么办的?”

“你问班长啊!班长哪件事啊?”

“呵呵,一口一个班长叫得挺顺嘴的啊。邵斌,你把我的命令早就抛到脑后了,是吧?你忘了那一摞违纪照片了,是吧?”

“啊,副班长,您息怒啊,您息怒啊!您的安排我哪里敢忘!”

“好,我问你,我派你勾引罗小梅去打游戏,让她沉溺游戏不能自拔,这一个寒假结束了,你难道不应该给我个交代么?”

“我,我拉她玩游戏了啊,我还带她参观职业战队的训练呢!”

“那她沉溺游戏了么?”姜鑫直奔主题,质问道。

“没有。”邵斌失望地摇头。

“哼,她非但没有沉溺游戏,她还破了案,破了连环杀人案,那警局又跟咱学校寄感谢信了!”说到这,姜鑫忍不住唉声叹气,“邵斌,你知道么,这一年来,警局给学校寄的感谢信都快有一摞了,全是感谢罗小梅的。好不容易歇停了一学期她没再破案,结果这次又让她出了风头,还是大案!听说凶手是你表哥?行,你真行,让你帮忙,你净帮倒忙。这下好了,她现在成了校长和班主任面前的大红人,班长这位子是坐稳了,估计加分名额也非她莫属!”

“啊!啊!副班长,没办法啊,我也是尽力了,这就是命啊!”

邵斌拿着命运推卸责任,不料姜鑫却生出“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豪情并且混搭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雄心,一脸励志地说道:“我不信命,凭什么她能当班长,我就当不了?”说罢,姜鑫转过脸来用殷勤的目光看着邵斌,仿佛几千年前陈胜在凝视吴广,恳切地问道,“邵斌,你愿意将功补过,再帮我一次么?”

邵斌闻听此言,恍如看到了恶毒的阴谋诡计正潜伏在不远处朝自己招手,他一边不停地摇头一边惊呼:“姜鑫,你和罗小梅的班长之争为什么非要把我掺和进去呢?我不干!我不干!”

姜鑫脸上如春风沐浴般的笑容立刻消尽,取而代之的则是冬天般冷峻的神色:“邵斌,你不帮我,就不怕那摞照片……”

邵斌破釜沉舟道:“哼,你们不要逼我,再逼我,我就转学!”

姜鑫一怔,随即大笑,跟着化身成如来佛祖,伸出右掌五指做拿捏状,幽幽道:“邵斌,你太天真了!”

邵斌被她气势所震慑,忐忑道:“姜,姜鑫,你,你什么意思?”

姜鑫哼笑道:“初中学业马上就结束了,有学校会轻易接纳转校生么?再说了,你学习成绩那么差,去哪儿都是拖后腿,根本没有学校会要你的!”

邵斌争辩道:“别的学校又不知道我成绩差!”

姜鑫冷笑道:“我可以给你宣传啊!和我一起上课外补习班的都是各个学校各个班的尖子生,我只要把你的情况一说,到时他们再回去一传十,十传百……”

“我靠!副班长你太狠了!”邵斌发出绝望的哀号。

姜鑫微微一笑,走上前温柔地拍拍邵斌的肩膀,以示抚慰:“邵斌啊,其实你根本没必要转校,只要你帮我最后一次,以后我绝不会再要挟你。”

邵斌缓缓抬起头,脸上布满了恐怖,而他的身体则如惊涛骇浪里的一叶扁舟,在不停地颤抖。

姜鑫眼里散出妩媚的光,她吐气如兰,在邵斌耳边轻语:“放心,这次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就是在班里传播一样东西。”

邵斌迟疑了一下,小心地问道:“传播什么?”

姜鑫嘿嘿一笑,说道:“还有三个月就要中考了,我希望你把这样东西在班里散播开来!”说着,她如变魔术一般,突然从身后抽出一张卷子,递给邵斌。

邵斌接过一看,整个人现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他捧着卷子的抬头反复端详,直到确认无误之后,这才惊喜地问道:“副班长,这,这是今年的英语中考试卷?!”

姜鑫笑着反问:“你觉着呢?”

“我?我从来没参加过中考啊,我不知道中考试卷什么样哇!可,可是还有三个月才中考,现在卷子就已经印出来了么?”邵斌用疑问的目光询问姜鑫,姜鑫却笑而不语。

无奈,邵斌只得自己寻找答案,沉思了一会儿,恍然大悟道:“对了,我想起来了,之前各学科组长老师都集体出差,出差了两周,前两天才返回学校上课,如果他们是去出中考试题的话……”邵斌说到这儿,化身成刘伯温掐指一算,自己骗自己道,“这么说来,时间刚刚好!可是副班长,这是中考试卷啊,你怎么会拿到手?”

姜鑫扮看破红尘状,淡淡道:“高考都会泄题,何况区区一个中考。”

邵斌听到此处,对手中试卷的身份更是深信不疑。他颤抖着声音,用几乎哽咽的语调,深情地问姜鑫:“副班长,你把这么重要的试卷给我看,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姜鑫刚要开口解释,邵斌却仿佛什么都明白了,他用手指轻轻地按住姜鑫的嘴,柔声道:“你不要说,我都懂了,你想让我和你一起上高中,对不对?可是,可是只有一份英语卷子,我做不到啊,必须凑齐语文数学英语物理化学历史思品七份试卷,我才有可能和你比翼双飞,在高中的知识海洋里遨游。啊!啊!副班长,你干吗咬我手指啊!”

“比你妹,这试卷不是给你的,是让你拿到班上给同学们私下传阅的!”

“拿到班上给同学们传阅?这么重要的试卷,你怎么可以这么任性!”

“这有什么,”姜鑫不以为然道:“我这里不只是有英语卷子,还有数学语文物理化学历史思品的卷子呢!”说话间,身为副班长的她再次施展出魔术神技,又从身后变出其他六门试卷,一并交予邵斌。

邵斌将这七门中考试卷拿在手中,激动得如同凑齐了象征着无所不能的七龙珠,恨不得插上一对翅膀满世界飞。

而此时此刻,姜鑫则慷慨大方得如同观世音转世,对邵斌道:“这些试卷全都拿到班上,让同学们私下传阅!”

“什么?你说什么?这么机密的东西,这么重要的试卷,你居然让班里同学传阅?这太不合常理了!”说到这儿,邵斌忽然又想起了什么,抬头质问姜鑫道,“等等,副班长,这里面有问题啊,你提前知道了中考试卷内容完全可以自己拿高分,考进本校高中更是易如反掌,没必要还跟罗小梅争加分名额,所以,所以这些所谓的中考试卷全是假的,对不对?”

姜鑫见纸包不住火,索性坦白:“不错,邵斌,这些中考试卷全是伪造的。”

邵斌见美丽的幻想猛然破灭,心有不甘道:“可是,副班长,这些中考试卷仿真度很高啊!”

姜鑫哼笑道:“这是因为我特意找我表哥进行的高仿。”

“你表哥?你表哥是印试卷的么?”

“不,他是骗子!”

“骗子?”

“嗯!”姜鑫认真地点头,然后开始揭露家世,“我表哥是职业骗子,他叫辛小松。”

“什么?是职业骗子?等等,副班长,你找职业骗子仿造中考试卷,然后让我拿到班里给同学传阅。你,你,你是在布一个很大的局,你是在误导全班同学的复习方向,让大家在中考集体失利啊!可是,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本来咱们班的文化课成绩已经年级垫底了,这样一来只是垫得更厉害而已。”

“邵斌,你错了,我这么做,不是针对咱们全班同学,而是针对一个人。”

“针对一个人?罗小梅?”

姜鑫笑着点头,躲在名言里装大尾巴狼:“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和罗小梅之间的争斗早晚会演变到这一步的。”

“副班长,我不懂,你让我拿着假中考试卷在班里传播,和你跟罗小梅的争斗有什么关系呢?”

“邵斌,我问你,如果中考试卷突然泄露,并在班里传阅,罗小梅会不会知道这件事?”

“她是班长,人缘又那么好,同学们一定会告诉她的。”

“不错,那么罗小梅获知试卷泄露这件事,她会怎么做呢?”

“她为人那么正直……”

“正直?哼,邵斌,你太天真了,在中考面前没有哪个学生是绝对的正直!”

“啊?副班长,你的意思是?”

“哼哼,如果罗小梅是假正直,那么她一定会把试卷据为己有,按照卷子上的试题拼命背诵记忆。当她把所有的精力都运用在背假卷子上,那么她中考肯定会受很大的影响,成绩也也一定不如我!”

“啊,副班长,你做这一切不是为了当班长这么简单!”邵斌惊骇不已地大呼。

姜鑫呵呵笑道:“邵斌,我问你当班长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中考加分。同样,中考加分又是为了什么?当然是为了中考能取得好成绩。哼哼,我既然当不上班长,也争取不到加分名额,那我不妨直接在中考成绩上做手脚。用假试卷误导罗小梅的复习方向,进而让她在中考中发挥失常!”

“我靠,副班长,你太狠了。可是,话又说回来,罗小梅那么聪明,她很可能一下子就识破卷子是伪造的诡计。”

“呵呵,邵斌,这一点我也早就考虑到了。我问你,如果罗小梅发现卷子是假的,她会怎么做?”

“呃,她为人那么正直,一定会跳出来阻止,不让同学们按照假试卷上的内容复习功课。”

“不错,她确实会这么做。这时候,你就要在班里偷偷传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观念。”

“哇,副班长,为什么是我来传播啊?”

“这点小事难道还要我亲自来做么?何况你只是煽风点火造谣生事而已,又不是逼你干别的。”

“好吧,好吧,我干,但这是最后一次,没有下一次。”

“哼,你放心吧,我和罗小梅的争斗,这一次便能见分晓,不会再有以后什么事了。”

“但愿吧。然后,后面呢?怎么弄?”

“后面?呵呵,同学们听了你的蛊惑,一定会摇摆不定。而以罗小梅的性格,她必然会将假试卷一事调查清楚,以此让同学们对中考试卷泄密之事彻底死心,专心复习功课应对中考。”

“啊?副班长,你要引诱罗小梅调查假试卷一事?她一定会查到我头上的,然后从我头上查到你头上,到那时怎么办啊?”

显然,邵斌已经做好了随时出卖姜鑫的准备,但姜鑫似乎并不在意。她只是微微一笑,安抚道:“放心,她查来查去,最后只能查到我表哥头上。”

“你表哥?”

“对,是我表哥,辛小松。”说这句话的时候,姜鑫亮出了最后一件法宝,是一张小广告。

邵斌打眼看去,只见小广告上赫然写着:中考答案,绝对保真,五千一科,童叟无欺。再下面是联系电话。

“副班长,以罗小梅的查案本事,你就不怕她发现你表哥骗子的身份,将他送进警局?”

姜鑫笑着说:“放心吧,邵斌,我已经嘱咐过我表哥,不是真骗她钱,而是拖着她。”

“拖着她?”

“嗯,以假试卷这个诱饵拖着罗小梅,让她在临近中考的最后三个月里分散精力来查案,没有心思复习功课。”

“我明白了,副班长,你是想通过这种方式牵扯她的精力,没法全身心地参加中考复习?”

“哼,哼,不错,邵斌!”

“哇哇哇,姜鑫,你太狠了,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计谋。”

“错!不是我狠!是这中考太激烈,在这条通往成才的道路上不能有丝毫的差池,要披荆斩棘,懂么?她罗小梅就是荆棘,要斩斩斩,必须斩!”当姜鑫一边做着手势,一边说这句话的时候,身为副班长的她,脸上显露出来的是无限的感慨与悲哀。

盗墓二人组

“老大,咱们是盗墓的,干绑架杀人,这不合适吧?”熊刀仰着脸问旁边的谢孝洋。

身为盗墓二人组的核心领导,谢孝洋看待问题显然更加全面一些:“那个侦探很可能是警方派出来的卧底,专门看守木头楼的。所以必须除掉他,才能进行下面的行动。”

“老大,就因为那个侦探凑巧破了几起案子又正好打乱了咱们的计划,便怀疑他是卧底,要杀他灭口,这样是不是太武断了啊?”作为行动的执行者,熊刀本着能不出手就不出手的原则和谢孝洋讨价还价。

而后者显然不愿意多费口舌,以一句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盖棺定论。

盗墓二人组的内部会议刚刚结束,被误当做警方卧底的名侦探狄元芳便出现在了犯罪分子的视野之中。

只见他和往日里的衣着一样,黑色修长的风衣下是天蓝色的运动裤外加橘红色的李宁跑鞋。这种进可耍酷退可逃命的装束打扮,虽然不中看,却有很强的实用性。然而略有改变的是,狄元芳的额头缠着纱布,隐隐暗示着他前一阵儿刚刚挨过揍。

挨揍受伤的狄元芳沿着马路急行,盗墓二人组不敢有丝毫怠慢,压低脚步紧随其后。

如此走了大约十来分钟,狄元芳忽然驻足,四下窥望了一番。忘记观察身后的他以为自己没有被跟踪,这才悄无声息地拐进一个院子里。

谢孝洋和熊刀相互对视了一眼,熊刀忍不住说道:“老大,你看,那侦探鬼鬼祟祟的,很有问题啊!”

谢孝洋深以为然,悄悄靠近那个院子,待还有三四步时,职业的直觉突然让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赶紧停下脚步举头望去。

但见偌大的院门旁赫然挂着一个牌子,上面用黑笔书着四个大字:市南警局。

谢孝洋眼见如此,当时就倒吸了一口冷气,赶紧伸手招呼熊刀过来同看,然后得意洋洋道:“我猜的没错吧,这侦探准是警方雇来的卧底!”

“老大,下面该怎么办?”熊刀问道。

谢孝洋没有应声,再朝那侦探偷偷窥望。

只见走进警院的狄元芳更加谨慎小心,他将大衣的衣领高高竖起刻意遮挡自己的面容,似乎是怕被周围的警员认出。

熊刀也瞧出其中的异样,忍不住问道:“他在搞什么鬼?进了警局还这么神秘。”

谢孝洋也琢磨不透,转头对熊刀布置任务,道:“小熊,去,你盯紧了他,千万别盯丢了,要形影不离。看清楚他的意图,回来报告我。”

熊刀愣了一下,急道:“喂,老大,前面是警局啊,你叫我怎么盯哇?”

谢孝洋回答不出,仗着自己是老大,呵斥道:“不要什么都问我,自己想办法!”

熊刀智力不济,站在原地冥思苦想破解之道。

谢孝洋着急,催促道:“站着干想有什么用,快付诸行动啊!等他进了警局办公大楼,那可就不好找了……”

他话还说完,熊刀突然打断道:“等等,老大,我看他好像不是要进楼的意思。”

谢孝洋愣了一下,顺势看去。只见那侦探在警院里徘徊了片刻,突然趁周围人不注意,从怀里掏出一个信封,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传达室外面的信箱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信投进信箱里,然后低着头故作无事地匆匆离开。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熊刀惊疑不定:“老大,他往信箱里塞的是什么?”

谢孝洋见多识广,缓缓道:“鸡毛信!”

“什么?鸡毛信?难道是传说中象征着重要情报的鸡毛信?”

谢孝洋点了点头,开始发号施令:“小熊,快,去瞅一眼,信箱上的收件人是谁。”

熊刀得了命令,当自己是长坂坡七进七出的赵子龙,咬咬牙撒腿冲进警院,不一会儿又冲了出来,禀告道:“老大,那信箱上写着局长办公室。”

“什么?局长办公室?警察局局长?”

“是啊,老大,这肯定是警察局局长的信箱啊!”

谢孝洋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沉思了片刻,缓缓道:“一个私家侦探居然直接给警察局长写信,小熊,这里面的水很深啊!那个狄元芳,背景很复杂啊!他肯定是得到了警察局长的亲自授权参与案件调查,而所有的调查结果也只对局长一人汇报,他,他绝对是在查大案!”

说到这儿,谢孝洋顿了一下,跟着自己往自己脸上贴金:“要论起大案,弄不好他是在调查咱们!”

熊刀听到这里,脸色不由大变,赶紧道:“那咱们现在怎么办?”

谢孝洋生出明知山有虎偏往虎山行的豪情壮志,大义凛然道:“按原计划进行,先把这侦探绑架了再说!”

谢孝洋和熊刀急赶慢赶,终于在一个小胡同里追上了狄元芳。

他二人兵分两路,以左右包抄前后夹击之势将名侦探堵在了胡同中央。

狄元芳一见此景,心中已然预感不祥。前一阵儿刚挨过揍的他,登时意识到噩梦又要重演了,惊呼道:“你们是谁?!”

谢孝洋嘿嘿冷笑:“你做侦探那么久,难道看不出来么,我们是你的死对头!”

狄元芳更是大惊,大声叫道:“你们是警察?”

堵住后路的熊刀愣了一下,奇道:“我们不是警察啊!”

身为老大的谢孝洋显然更加老练,赶紧说道:“小熊,不要搭腔,小心中了圈套,暴露身份!”跟着,又质问狄元芳说,“老实交代,你给警察局长的那封信里都写的什么内容?”

“呵!你们果然是警察!”狄元芳脸色苍白,他步步后退的同时,手下意识去摸自己的胸口。

谢孝洋目光锐利,瞧出他手上的小动作,大步踏前,逼问道:“你胸前的口袋里还藏着东西?”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狄元芳欲盖弥彰。

谢孝洋却是冷笑:“小熊,去,搜他身!”

“啊!你们不要乱来!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警告你们,我可是会功夫的。喂喂!居然还敢动手动脚,当我开玩笑呐,哼,快住手,给你们三秒钟时间,三、二……啊!”狄元芳捂着脑袋,一声惨呼,摔倒在地。

“穷叨叨个毛啊!”熊刀捡起地上的板砖朝名侦探的脑袋又补了一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狄元芳扛不住双重打击,当即晕厥过去。

熊刀拍人上瘾,高举转头还想再来,谢孝洋赶紧制止,说道:“正事要紧,快看他胸口口袋藏着什么。”

熊刀嗯了一声,恋恋不舍地抛去手中砖头,蹲下身子去翻名侦探风衣的内口袋,再伸出来时,手中已多了两封信。

谢孝洋见这两封信的样式和名侦探之前投进局长信箱里的那封信相同,心中暗喜,自言自语道:“把情报分成几份传达,这是汇报大案要案的节奏。”跟着不由分说,抢过熊刀手里的那两封信,仔细端详。

只见第一封信封上写着“《法制专栏》记者刘欣收”,而第二封则直接是“写给尊敬的市委领导的一封信”,两封信都没有落款署名,隐隐暗示着里面藏匿着巨大的秘密。

熊刀也凑过身来发表意见:“老大,你看,这个侦探又认识记者,又认识市委领导,似乎来头很不小哇。”

谢孝洋嘿嘿冷笑,借着教育下属,自己跟自己邀功:“小熊哇,你还是年轻了,不成熟啊。当初我觉着这个侦探有问题,怀疑他是警方的卧底,你还不信,还跟我犟嘴!现在这两封信摆在这,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是,是,老大,我年轻,我不成熟,我错了。”

“哼哼,到底是天真无邪,非吃个亏才肯低头。告诉你,幸亏你是跟我混,要换别的老大带你,你早玩完了,知道么?”

“啊,老大,有这么严重呐?”

“呵呵,不信是吧?你看这两封信分别写给市委和记者,再加上之前那封信是写给警察局长,这是什么节奏,你看不明白么?”

“啊?啊?老大,这是什么节奏啊?难道你光看信封,就能看出里面的道道儿?”熊刀小心翼翼地探问。

谢孝洋微微一笑,不吝赐教道:“侦探很可能是是受了市委领导的委托,并由警察局长亲自授权来调查一件大案,而这件大案显然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他联系记者,八成是想在逮捕犯罪时来个实时报道,或者结案后搞个采访什么的。”

“哇靠,老大,你不看内容,只扫了一眼信封便能看出里面这么多事儿,太厉害了吧。”

谢孝洋哼笑一声,佯装谦虚道:“嗯,我猜的,估计八九不离十吧,至于是不是真有这么一回事,你拆开信封看看里面的内容不就清楚了嘛。”

熊刀依言取过谢孝洋手中的两封信,先拆开写给市委的那封,捧着信照着宣读道:

“尊敬的市委领导,你们好。我原本是一名奉公守法天真烂漫的老百姓,可是在过去的一年里,我屡次遭到市南警局警员的错判,被误当成凶手抓捕审讯。尤其是最近一次,以薛飞薛警官为首的市南刑警大队,再次不问青红皂白将我抓进警局,并且意图使用武力逼迫我认罪!所以,这次给诸位领导写这封检举信,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恳求你们能……”

读到一半,熊刀终于觉察出不对,赶紧停下读信,小心对谢孝洋说道:“老大,信里的内容和你分析的似乎有些差距啊。”

谢孝洋面色难看却依旧坚持着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倔强,大声道:“读下一封。”

于是,熊刀赶紧撕开写给记者的那封信,开场白是这样:

“敬爱的《法制专栏》记者刘欣,你好。我这里有一桩涉及市南警局薛飞薛警官暴力执法诬陷人民群众的恶劣事件,需要向您反映……”

“好了,小熊,不要再读下去了!”

“啊!老大,我们好像真的搞错了。”

“嗯,是稍微出现了点儿偏差。”

“这个侦探他不是卧底,他前面几次破案被抓进警局,不是在演戏,是真被诬陷。”

“哦,看来确实是巧合。”

“那么,老大,下面该怎么办啊?”

“呃,小熊,把手里的信放回人家的口袋,没什么事咱们也该走了。”

“啊?老大,咱们这么一走了之合适么?他不会认出咱们么?”

“嗯,匆匆一面应该认不出咱们吧?哎呀,小熊别纠结这个了,趁他还没醒,咱俩快离开这里。”

结果这谢孝洋属乌鸦嘴的,他话音刚落,原本被打晕在地的狄元芳便渐渐清醒过来。

他非但清醒过来,他嘴上还不住地念叨着:“好,你们敢打我,我记住你们的脸了,你们给我等着……”

熊刀不待狄元芳说完,捞起地上的板砖冲着他脑袋又是一下。那可怜的名侦探刚清醒过来,啊的一声惨呼,再次给拍晕在地。

“喂喂,小熊,你怎么又把他打晕了?”

“啊,老大,他说他认得咱们啊,不打晕不行啊。”

“唉,这事越来越复杂了。这样吧,小熊,先把他绑架到咱们的住处,后面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好嘞,老大。”熊刀说着,拿出一个编织袋子将晕过去的狄元芳套了起来。

意外的巧合

“薛警官,薛警官,坏了!坏了!大事不好了!”

“小冷,慌什么!跟我学了这么久还是不够从容镇定啊。所谓身为警务人员,要时刻保持着雷霆起于侧而不惊,泰山崩于前而不动的心理素质,你懂么?”

“不是哇,薛警官,有个案子和你有关!”

“呵呵,和我有关?很正常啊。小冷,你自己说说,在咱们辖区发生的案子哪一件我没有参与?所谓伸张正义惩恶不怠,是我荣升刑警队长以来时刻谨记的职业操守。只要有犯罪的地方,必然会有我来终结恶行!”

“不是哇,薛警官,这个案子一上来就是针对你的!”

“针对我?”薛飞愣了一下,随即醒悟,叹了口气,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小冷,我明白了,是有犯罪分子要打击报复我对么?呵呵,小冷啊,我不怕。其实从我进入警队的那一刻起,我就意识到一身正气的我在打击邪恶匡扶正义的道路上,有朝一日必然会遭到邪恶奸佞之辈的疯狂反扑和围攻。哼哼,这一天总算来了……”

“薛警官,你想偏了。”

“啊?小冷,不是有人寄恐吓信到警局,说要取我性命?”

“有人寄信不错,但不是恐吓信。”

“那是什么信?”

“投诉检举信。”

“投诉我?检举我?”

“嗯。”

“开什么玩笑,我一身正气两袖清风,有什么好投诉检举的?”

“呃,是投诉你乱用权力,检举你暴力执法。”

“乱用权力?暴力执法?啊啊啊,写信人是那个狄元芳,对不对?”

“呃,也只能是他。”

“啊啊啊,他人现在在哪里?”

“寄完信跑了!”

“啊啊啊,那信现在在哪里?”

“在局长大人的办公桌上。”

“你说这个狄元芳,都是一场误会,用得着这么较真么!”

“不是一场误会,是四场误会,这一年里,他已经被误当成凶手抓进警局四次了。”

“哎呀,在那几起案子里,他的嫌疑确实很大嘛。我也是按章办事,又没有刻意为难他。再说,每次一抓到真凶,就立刻把他放了啊!”

“每次都放了他是不错,但最近一起案件,就是那个连环杀人案,薛警官,你在审讯过程中对他严刑逼供了,是不是?要不人家能那么大的宿怨!”

“我靠,不要诬赖我好不好,当时大家为了破案都对他严刑逼供了,好吧。”

“没有啊,我们只是吓唬他而已,并没有真的动手。”身为下属,警员小冷在第一时间洗清自己的同时还不忘拉帮结伙,便看他又问旁边的同事道,“小吴,前一阵审讯狄元芳的时候,你动手了么?”

“我只是刻意摔碎一个杯子,表演而已,就是为了恐吓他。现在权力监督这么严,哪敢随便动手动脚啊。”

“就是,就是,现在舆论到处宣扬把权力关进笼子里,稍微审讯过当就可能丢了饭碗,为个嫌疑人不值当啊!我才没那么傻呢!”警员小崔也趁机赶紧表明立场。

薛警官凭空生出被众叛亲离的感觉,对手下的警员呵斥道:“你们都不承认自己动手,他额头的伤哪来的?怪我咯?”

众警员都不出声,借着忙手头事情以作默认。

薛警官气急败坏道:“行,出了问题,都往领导头上扣屎盆子,是不?放心,我就算是被局长大人革职查办了,也会拖着你们下水的。”

“啊,啊,啊,薛警官,你怎么好这样呢?”

“是啊,我们好歹也在你手下干了那么多年。”

“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呢!”

薛警官哼了一声,不再多语。

这时,小冷凑过身来,建议道:“哎呀,与其大家在这相互拆台推卸责任,还不如把狄元芳找出来,求他撤销投诉呢。”

薛警官闻听此言,深以为是:“对,还是小冷考虑问题周全,如果找到狄元芳让他撤销投诉,局长大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一定不会再追究的。”

余下三名警员见小冷争宠成功,皆都心有不甘,纷纷请缨道:“对对,薛警官,我们这就去把那个狄元芳抓来。”

“抓你妹啊!客气点懂么?算了,还是我亲自去找他吧,这样显得有诚意。”薛警官沉思道。

警员小冷却阻拦道:“薛警官,你如果见到狄元芳,该怎么说?”

“怎么说?还能怎么说?备上水果跟他道歉呗。”

小冷嘿嘿道:“水果是要准备的,但道歉这个话却万万不能说出口。”

“哦?小冷,为什么不能道歉啊?”

“薛警官,你想了,如果你跟他道歉,那就等于自认理亏。他如果得理不饶人,揪住这个事不放,怎么办?”

薛警官拍着自己的脑袋醒悟道:“小冷,还是你想得周到啊!可是,去了不道歉,和那侦探说什么啊?”

“说感谢的话。”

“感谢的话怎么说啊?”

“嗯,就是感谢他协助警方侦破案件,为了伸张正义惩治罪恶不惜自己受伤之类的话。”

薛警官恍然大悟道:“我懂了!我懂了!就是戴高帽呗!等给他戴了高帽,他就不好意思再追究审讯受伤的事了,对不对?”

小冷笑着点头:“顺便再叫几个记者采访报道一下,高帽越戴越高,让他下不来台最好。”

薛警官亦是抚掌大喜道:“不错!不错!我正好认识个记者,是《法制专栏》的,叫刘欣。我现在就给她打电话,预约采访。”

战胜警察的法宝

“老大,把这侦探绑架来做什么?趁他还没醒,快杀了灭口吧。”

“小熊,不能杀他!”

“啊?老大,之前不是你说的要绑架来灭口么?现在人绑来了,你怎么又改主意了?”

“唉,小熊啊,你为什么总是这么不成熟呢?你用脑子好好想想,这个侦探给警察局长写了投诉检举信,现在整个市南分局的警察们很可能在满城找他。如果咱们在这节骨眼儿杀了他,那就没有回头路了。”

“啊,啊,老大,那咱们下面该怎么办?”

“让我好好想想。”谢孝洋沉思了一会儿,忽然说道,“这个侦探非但不能杀,咱们还要好好地利用他。”

“啊?怎么利用?”

“小熊,我问你,干咱们盗墓这一行最大的敌人是谁?”

“当然是警察了。”

“那么,咱们战胜警察的法宝是什么?”

“胆大、心细、谨慎、认真。”

“你喊的这是高考取胜的口号吧?我问你,犯罪之后怎么样才能不被警察抓到?”

“呃,老大,我想咱们只要作案计划再周密一些,作案准备再充足一些,作案手法再隐秘一些,就一定不会被那些警察抓捕的。”

谢孝洋哼笑道:“提高自身技艺确实非常重要,可是这仅仅只是防守。一个优秀的犯罪分子,要想逃脱法律的制裁,必须能做到攻守兼备。”

熊刀不由一愣,急问道:“攻守兼备?怎么攻?直接攻打警察局么?”

“攻你大爷啊,就咱两个人,没枪没炮没坦克没炸药攻打毛警察局!我这里说的攻,指的是攻心。”

“老大,什么是攻心啊?”

谢孝洋微微一笑,道:“扰乱警察军心,让对方无暇顾及查案。咱们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基本上就算是赢了。”

熊刀闻听此言,跟着看到昏倒在地上的狄元芳,脸上登时现出了拨云见日般的恍然大悟,急呼道:“老大,我懂了,我懂了,你是要利用这个侦探的投诉信,让警方内部忙于自查自纠,分散他们的精力不能专注破案,对不对?”

“自查自纠还远远不够,必须要捅到报社,通过舆论对警局施加压力,让他们疲于应对。”说到这儿,谢孝洋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道,“对了,小熊,咱们的作案地点是属于市南警局的管辖范围吧?侦探投诉检举的又恰巧是市南警局,哈哈,这个狄元芳真是上天赐给咱们的礼物。”

“可是老大,咱们刚刚揍过他,他还认得咱们,他会听咱们的安排么?”

谢孝洋听到这儿,原本洋洋自得的脸上现出了一丝淡淡的哀愁:“是啊,之前你就不该急着动手,先搞明白怎么回事就好了。唉,小熊啊,年轻啦,不成熟啊!”

“啊,啊,老大,我可是按照你的指令去做的,不要又赖在我身上哇!”

谢孝洋慷慨大方地大手一挥,表示不再追究责任,跟着道:“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了,快想想办法怎么办。”

“老大,要不咱们把他送回那个胡同,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幼稚!太幼稚了!你把人家揍了一顿,露了相,你就不怕他回过头来报警画像抓咱俩啊。”

“啊,啊,老大,你真是高瞻远瞩啊。”

“还有啊,小熊,你再想想,他投诉检举警方,被检举的那个警察可能坐以待毙么?他肯定会到处疯狂地寻找侦探,意图私了。如果真被他找到,而开出的价格又合适,那么这个穷酸的侦探很可能会委曲求全。如此一来,咱们扰乱警方军心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啊,啊,老大,你真是真知灼见啊!”

“行了,别拍马屁了,快想想办法吧。”

“老大,你没想到办法啊?”

“废话,什么都我来做,要你干什么。小熊,你快抓紧时间想,我感觉这个侦探马上就要醒过来了。”

结果谢孝洋话音刚落,躺在地上的狄元芳突然动了一下身子,跟着一声痛苦的呻吟从嘴里如便秘般挤压出来。

“坏了,老大,他这是要醒的节奏!”

“怎么办啊,小熊?”

“要不我再打晕他一次,为咱们想出办法争取时间?”

“嗯,也只有这样了。”

于是,熊刀捞起桌子上的烟灰缸,熟练地亮出招式。像这种敲晕人的功夫显然他已经轻车熟路了。

便看他高举烟灰缸悄悄接近,与此同时,狄元芳也睁开了眼睛,他非但睁开了眼睛,他还一脸迷茫地四下张望。

就在熊刀即将出招的时候,狄元芳突然开口说话了。

他说:“你们是谁?”

熊刀一愣,高举烟灰缸的招式顿时停在半空中。

只见狄元芳摸着自己额头的伤口又说道:“我,我怎么受的伤?”

熊刀感到迷茫,他回看谢孝洋,谢孝洋也同样是疑惑不解。

熊刀迟疑了片刻,咬咬牙,决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砸晕了再说。于是,复又抡起手中的烟灰缸,对准名侦探的额头准备砸下去。

就在这关健的时刻,一瞬间一刹那,坐在地上的狄元芳猛然大叫道:“啊!我怎么什么都不记得了!”

狄元芳的叫声未尽,跟着谢孝洋也急呼起来:“小熊,住手!不可莽撞!”

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时空突然定格,然后熊刀手里的烟灰缸在距离狄元芳额头正上方一寸二分三厘四毫处的位置停住了。

总之,经历了一次非常惊险的收招之后,狄元芳幸免于难。

谢孝洋从后面一把推开熊刀,热情洋溢地问道:“你,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么?”

狄元芳手抓脑袋扮冥思苦想状,口中喃喃自语:“我记得我从警局出来,然后……”

谢孝洋紧张地追问:“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竟然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孝洋长吁了口气,熊刀凑过来耳语道:“老大,不对啊,在胡同里他醒过来时明明说他认得咱们,否则我又怎么可能把他再砸晕。”

谢孝洋想当然地小声回复:“一定是你第二次砸他的时候把他砸得失忆了。”

“啊?老大,会这么巧合么?”熊刀表示疑问。

不待谢孝洋回答,狄元芳却先惊呼了起来:“难道我是失忆了么?”撕心裂肺的惨叫搭配着手舞足蹈的肢体动作,似乎是在凸显失忆者彷徨无助的内心世界。

洞察心灵完毕的谢孝洋笑了笑,他蹲下身子,抓住名侦探的手,温和地说:“你不要急,也不用怕,有我在。”

狄元芳惊疑地问道:“你是谁?”

谢孝洋睁着眼说瞎话道:“我是一个好人,我会帮你恢复记忆。”

“哦?真的么?”

“你刚才说你记得你从警局出来,那你知道你去警局做什么吗?”

狄元芳冥思苦想之后,眼神更加迷茫,他失望地摇头。

谢孝洋把握好时机,亮出那两封检举信作提示。

狄元芳立刻识时务地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我是给警察局长寄投诉信去了。对,他们严刑逼供打伤了我!”

一言至此,他跟着自己误导自己,继续说道:“啊?我头上的伤,我的失忆,难道都是警察干的?”

谢孝洋颔首以示默认。

狄元芳一把抢过那两封信,愤愤不平道:“不要拦着我,我要把这两封信投递出去,我要揭露他们的罪恶。”

谢孝洋却起身挡在门前,微微一笑道:“勇士,不可莽撞,现在警察肯定在全城找你,你这一出门,绝对是自投罗网。”

“啊?那怎么办?这两封信总是要投递出去的。”

“放心,信由我的小弟替你投递。”说着,谢孝洋转头吩咐熊刀道,“小熊,你今天把写给市委的检举信送去,明天再给报社送记者那封。这两封信你一定要亲自送到相关的负责人手里,切勿层层递交耽误时间。”

“好嘞,老大。”熊刀领了任务,从狄元芳手里抢过信,蹦跳着离开了。

狄元芳又道:“那我回家等消息去。”

“不行,外面太危险,全是警方的爪牙,我建议你还是先在这里躲两天吧。”

“也好,但是我饿了,要不先下楼吃个饭,再回来?”

“我已经叫了外卖,尊宝比萨,一会儿就到了。”

“呵呵,你真贴心。对了,你看到我的手机了么?联想A708T。”

“不好意思,我们发现你时,你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施。”

“哦,这样啊!那没事,我到沙发上坐会儿,你该忙忙,不用管我。”

“我没什么可忙的。”

“那你一直拿着刀做什么?”

“来,我来给你削个苹果。”

警察找来了

“薛警官,真没想到,这世上还有这么富有责任心的公民,为了配合警方破案,居然不惜让自己受伤。你快告诉我,他住在哪里,我一定要去采访他,做专栏报道!”听完薛警官的一面之词,《法制专栏》记者刘欣已经被感动得几乎要热泪盈眶。

薛警官在旁边昧着良心点赞,随即又叹了口气,话锋一转,惋惜道:“我刚去他家找过,人不在。打他手机,是关机。我想他是躲起来了。”

刘欣的眸子里闪烁出敬佩的光芒:“学雷锋,不留名啊!如今社会还有这样品德高尚的人,实在是太难得了。你放心,找人这件事包在我身上。刊登一条寻人启事,发动人民群众一起来找,一定能把他找出来的。”

“啊!太好了!太好了!一定要快啊!等你的好消息!”

薛警官话音刚落,忽然手机铃声响起。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小冷的号码,登时心头浮上一片阴影。于是一边向刘欣做出接电话的手势,一边往走廊走去。

等走到走廊再接通电话后,那种倒霉的气息更是将他全身笼罩。

“薛警官,不好啦,市里成立督察组来咱们局调查你暴力执法的事情了,点名要找你谈话。”

“啊?啊?市里怎么可能知道这件事?”薛警官感觉整个世界都开始变得黑暗。

“是狄元芳,他给市里写的检举信。”

“什么?给市里写检举信?这个丧心病狂的男人!”薛警官大怒,一脸的横肉因为气愤而颤抖不已,跟着,他问道,“对了,小冷,局长大人那边什么意思?”

“局长大人啊,把你停职查办是肯定的了。至于后面怎么处置你,他要根据局势的变化再做决定。”

“小冷,什么叫根据局势变化再决定处置方案啊?”

“你想啦,这毕竟涉及到局长大人的仕途命运,是坚定立场一致对外,还是保帅弃车断臂疗伤,领导肯定要好好观察形势之后才敢做出判断啊!”

“竟然有这么严重啊!”

“哼哼,薛警官,给市里寄检举信不算什么,只怕更严重的还在后面呢。”小冷以祸不单行之势开始恐吓。

“小冷,你,你什么意思啊?”

“薛警官,你想想,如果狄元芳把检举信寄到报社,把这件事捅到媒体,通过舆论宣传煽动人民群众,那你可就彻底没救了。”

“啊,他应该,应该不能吧?”

“呵呵,不要说应该,我看你现在还是赶紧去找狄元芳吧,再晚的话怕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说完,小冷挂断了电话,而薛警官则神色呆滞一脸木然。

“啊,薛警官,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啊。”刘欣关心地问道。

“哦,没什么,案子的事。”

“看你这么愁眉苦脸,是不是案子很难破?”

“嗯,邪恶势力太强大,又勾结外部势力,我有点战胜不了他。”薛警官深有感触道。

“你不要说丧气话啊,自古邪不压正,所以,薛警官,你要乐观起来!”

“呵呵。”薛飞无奈地笑,他一肚子悲愤无处发泄,只得化身成尼采装大尾巴狼,借着《心理罪》里的台词吐露心声,“唉,刘记者,你不懂的。所谓,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说这句话时,他目光凝重且遥视远方。

遥视了片刻,满目雾霾,薛警官不得已收回目光。他收回目光,他忽然看到记者桌子上多了一封信。只见信封上赫然写着“《法制专栏》记者刘欣收”几个大字,字体扭曲甚是眼熟。

薛警官警觉起来,问刘欣道:“咦,刘记者,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哦,刚才你去走廊接电话的时候,一个读者送来的,非要亲自交到我的手上,说是检举警方审讯严刑逼供,让我一定要看。”

闻听此言,薛警官又惊又喜,他见那封信如见失散多年的亲骨肉,激动地一把抢过来死死攥在手中。跟着他反应过来,急忙又催问道:“刘记者,送信人在哪儿?”

刘欣怔了一下,起身领薛警官来到走廊,遥指走廊尽头道:“瞧,还在那儿等电梯呢。”

薛警官顺势看去,便看到一个不认识的矮胖子鬼鬼祟祟地站在电梯前。

“啊?不是狄元芳?难道是狄元芳的爪牙,专门到处投递检举信?”

“对,一定是这样,哼哼,自己不现身指使别人投信,真是狡猾。如果,偷偷跟踪这个送信人,说不定也许能找到狄元芳呐!”

薛警官一念至此不再多想,赶在电梯到达之前,快步跟了上去。

现在在他眼中,狄元芳是恶龙,送信者是小恶龙,而自己和恶龙缠斗得久了亦化身成了恶龙。

来吧!这是恶龙之战,更是警察与侦探的名誉之战,彼此缠斗一年之久,今日终于要见分晓了!

此时此刻,薛警官的胸腔里充满了无穷的力量,他像是点燃了小宇宙的圣斗士,怀着破釜沉舟绝地反击的信念,义无反顾地走进了电梯。

经过长途跋涉的秘密跟踪,薛警官来到了和狄元芳初次交手的地方,礼贤中学。

所谓,仇恨起始的地方同样是仇恨终结之处。

薛警官这样想着,可是送信人并没有走进礼贤中学,而是钻入了学校对面的一栋居民楼里。

薛飞迟疑了一下,紧随其后,蹑手蹑脚,拾阶而上。

待抵达三楼时,矮胖子终于驻足,从口袋掏出钥匙开门。就在他进屋转身准备关门的时候,薛警官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冒着被夹手的危险强行阻住了即将关闭的门。

矮胖子大惊,急忙问道:“你是谁?”

薛警官下意识喝道:“不许动!我是警察。”话一出口,登时觉着自己态度过于恶劣,忙又重新调整语气语态,变出和蔼的微笑,亲切地说,“你好,我是为人民服务的警察。”

矮胖子没有因为薛警官态度的转变而放松警惕,反倒更加惊恐地对屋里喊道:“老大,不好啦,警察找上门来了!”

薛警官一见对方心中有鬼,更加认定狄元芳就藏在屋里,于是温柔地高呼:“请问,尊敬的名侦探狄先生,在么?”

伴随着这腔柔美的呼唤,从屋里踱出一人,仍不是狄元芳。只见此人身材体型正好与送信人相反,是个又高又瘦的男子。

看来,他就是被称为老大的那个人。

果然,先听老大对矮胖子呵斥说:“小熊,镇定,勿乱阵脚。”接着又对薛飞道,“我们这里没有你要找的什么名侦探。”

薛警官不好用强只得软磨:“我不信,求你让我进里屋看一眼。”

对方二人摸不清深浅,迟疑不定。

薛警官趁机又呼喊道:“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疯魔万千少女的狄先生,烦请您出来一见,我是来向您道歉,哦,不,我是来向您表示感谢的。”

本来,狄元芳是不打算出来的,可是自我膨胀的虚荣心还是没有抵挡住华丽辞藻的诱惑。最终,他仿佛登上了《非诚勿扰》的舞台,伴随着薛警官的千呼万唤缓缓现身。

名侦探真正的实力

薛飞见狄元芳如见张三丰祖师,激动地说道:“狄先生,你总算肯见我了。”

“哼,你是想抓我回去逼我撤去投诉么?”

“不,不,你误会了,我来是想向你表示……”

狄元芳大手一挥,打断道:“表示歉意?哼,连个水果都没买,你们市南警局这一年来对我的所作所为,你觉着是区区一个口头道歉就能弥补的么?”

“哦,不,不,你还是误会了,我来不是向你表示歉意,而是表示感谢!”

“表示啥?”

“感谢!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感谢?感谢我什么?”

“感谢你这一年来协助我们市南警方屡破奇案。”

“哦?”狄元芳愣了一下,随即醒悟,摇着头叹息道,“你们终于理解我的苦心了,可是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这一年来,我多少次想协助你们警方抓捕罪犯,但你们警察是怎么对我的?每次都是先把我当成罪犯抓起来!唉,身为一个名侦探,面对种种疑难案件居然没有丝毫的用武之地,无法体现自己的价值,这是多大的屈辱!”

“不,不,狄先生,你太妄自菲薄了,其实你每次被误抓进警局,就是你协助警方破案最好的方式。”

“你,你什么意思?”

“因为你的含冤被抓,才使得真凶放松警惕露出马脚,否则他们又怎么会那么快相继落网。”

“这么说,你一直都知道我是被冤枉的?”

“嗯,知道,但为了抓捕真凶,才不得已每次都故技重施。”

“啊啊啊,难道一个名侦探的价值,就仅仅是通过被诬陷成凶手而让真凶放松警惕自露马脚么?”

“呃,狄先生,请你不要纠结于过程,其实侦探和警方的合作模式有很多种,而你这种无疑是最实用的。”

“合作?可是薛警官,你抓我的时候从来没提过‘合作’二字啊?”

“有时候,为了保证破案过程的保密性,我们警方是单方面强制合作的,所以请你理解。”

“哦,这样啊,你说的这些好像很有道理,但我又觉着不大靠谱。会不会是因为我投诉检举你,你为了让我撤去对你的投诉检举,故意编这些谎话蒙我的吧?”

被说中心事的薛警官赶紧矢口否认:“狄先生,你怎么会有这么不切实际异想天开的念头呢?不瞒你说,我这边都已经安排了记者采访,可惜啊一直联系不到你。”

“记者采访?采访我?”

“当然啊,你为了配合我们警方破案,不惜受伤,这可是值得新闻媒体好好宣传一番。”

“好了!薛警官,请你不要再说了!身为名侦探,通过被诬陷为凶手而让真凶放松警惕进而露出马脚落入法网,以这种方式协助破案,实在不值得夸耀。”说到这儿,狄元芳顿了一下,深邃的眸子里重新燃起了正义的火花。然后,他低沉着声音,慢慢说道:“薛警官,今天,在这里,就让你见识一下我名侦探真正的实力!”

“见识什么?”

狄元芳笑而不语,他朝薛警官走去,他一边走一边去解包缠在额头上的纱布。当他走到薛警官面前时,他包缠的纱布已经解开,露出了额头上伤口。

于是,名侦探低下了头,指着伤口,问薛警官道:“你见识到了么?”

薛飞一时摸不透其含义,小心翼翼地问道:“见识你的伤口?”

“是的。”

“这,这伤口难道是审讯时留下的?”

“我头上只有这一处伤口,当然是审讯时留下的。”

“啊,你让我看你的伤口,是要坐地起价敲竹杠的意思么?”

“不,薛警官,让你看我的伤口,是想让你见识到我的智慧。”

“敲竹杠的智慧?”

“唉,薛警官,我问你,我被从警局释放出来已经有多长时间了?”

“呃,一周时间是有了吧。”

“那么我再问你,一周的时间,又经过了简单的医疗包扎,伤口是不是该有所愈合?”

“是啊!”

“可是,你再看我现在的伤口,又裂开了还流血呢。”

“啊啊啊,狄元芳,你是想表达你伤口反复发作,对吧?你说来说去还是在展示你坐地起价敲竹杠的智慧哇!”

“不!薛警官,你完全误会我的意思了。我真正想告诉你的是,我的伤口在离开警局之后又被人痛击过,所以才会复发流血。”

“被人痛击过?你是说又有人袭击过你?”

狄元芳点点头。

薛警官终于抓住了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兴奋地大喊:“是谁?快告诉我,我要将他绳之以法!”

狄元芳呵呵一笑,又道:“薛警官,你打我手机联系不到我,去我家找不到我,其实并不是我在故意玩失踪,而是我被打我的人软禁起来了!”

说着,狄元芳突然转身,以名侦探柯南的手势指向了谢孝洋和熊刀二人,冷冷地说:“是他,就是他俩,打晕我并把我绑架到这里的!”

这般突如其来的逆转,别说谢孝洋和熊刀,就是薛警官也始料不及,呆愣当场。

过了许久,薛警官才回过神来,问道:“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啊?又为什么要绑架软禁你?”

狄元芳脸上露出了世人皆醉唯我独醒般的迷人笑容,幽幽道:“因为他俩才是真正的犯罪分子!他俩打晕我,把我绑架软禁起来,不只是因为我是名侦探,担心我会阻碍他们作案。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想借着我的投诉检举信,分散你们警方的注意力,无暇顾及其他。”

“啊?竟有这么一回事!”薛警官惊讶不已。

惊讶的不只是薛飞一人,熊刀亦是大呼:“老大,他怎么什么都知道?”

谢孝洋则是恨得咬牙切齿:“你没有失忆!你是装的,我居然没看出来!”

狄元芳洋洋自得道:“这一年来,总是被警察当成凶手抓进警局审讯,装痴卖傻扮失忆早就是我惯用的伎俩了,你怎么可能轻易识破。”

谢孝洋气急败坏地说道:“可恶的侦探,为了这个计划,我整整酝酿了一年,千算万算最后还是栽在你的手里,我,我,小熊,咱跟他拼了!”

“呀呀,想狗急跳墙啊?哼,不自量力!薛警官,快把你的人叫上来吧!”

“……”

“薛警官?叫你的人上来啊?别埋伏了。”

“……”

“薛警官,快叫啊!”

“呃,其实,这次我没带人。”

“你没带人?别闹了,你哪次来抓我不带人啊!”

“这次真没带人!”

“那四大警员呢?成天把我抓来抓去的,没跟着来啊?”

“没有,这次就我自己。”

“我去,那你快掏枪啊!”

“枪,我也没带。”

“不能吧?”

“因为你的投诉检举,局长大人扣了我的枪。”

“我去,还好,他们人不多,也是两个,你快去制服他们!”

“我,我不会功夫。”

“你是警察,你不会功夫?”

“我从扫黄组升职上来的,和女人打交道,用不上拳脚,早就荒废了。”

“服了!那你能做什么?”

“狄元芳,你抵挡一下,我报警。”

“我一人民群众,还受了伤,你让我抵挡?开什么玩笑啊!”

“你有手机么,你报警?”说话间,薛警官赶紧掏出手机开始拨打下属的号码。

可是当他刚按到第三个数字时,熊刀突然欺身,猛地出拳击向薛警官的面颊。

先是“扑”的一声拳头打脸,跟着是被打者“啊”的一声惨呼,最后是“咔嚓”手机落地开花的响音。

前后不过一秒钟,熊刀已然收招,而薛警官则被打晕在地不醒人事。

狄元芳识出熊刀打人的招式,大叫道:“你会功夫!这,这是形意拳?”

“不,是大成拳!”说这句话时,熊刀的拳头毫不留情地挥向了狄元芳的额头。

不错,他的落拳点还是那个伤口!

木头楼下的宝藏

“老大,他俩都已经捆好了,关里屋呢,都还昏迷着没醒,现在怎么办?”

“小熊,你先别急,这局势有点乱,让我好好想想,理理头绪。”谢孝洋沉思道。

熊刀打架上了瘾,一时不想收手,摩拳擦掌道:“老大,我看你别理什么头绪了,把他俩杀了局势就不乱了。”

“胡闹!幼稚!小熊,年轻啊,不成熟!现在杀警察杀侦探不是添乱么?我问你,目前什么最重要,当然是盗取藏在礼贤中学木头楼里的那个宝物,所以千万不要节外生枝。”

“可是,老大,警察和侦探都见过了咱们的脸,不杀他俩灭口不行啊!”

“杀,是一定要杀,但不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

谢孝洋掐指一算,说道:“做完手头的案子吧。当警方开始着手调查礼贤中学失窃案的时候,咱们再把他俩杀了,抛尸街头。借着之前媒体关于警方滥用权力暴力执法的大肆报道,民众的目光又会集中到狄元芳投诉检举案上。迫于舆论的压力,警方必然无暇顾及失窃案,进而改去调查狄元芳和警官被害的案子,这样咱们的目的不就达到了。”

熊刀听谢孝洋说完,顿时有一种拨云见日醍醐灌顶般的恍然大悟,连连拍手称赞道:“啊!啊!啊!老大神机妙算!神机妙算啊!”

谢孝洋受了阿谀奉承,却依旧保持着谦虚谨慎的态度,他沉思了片刻,查缺补漏了一番,忽然又道:“我这计划有一漏洞,如果侦探和警察都被杀死,这不就等于告诉外界凶手另有其人么,到时查来查去只怕终究会查到咱们头上。”

熊刀一想也是,原本恍然大悟的表情立刻又蒙上了一层迷茫,喃喃道:“老大,你这么一说也是很有道理啊。两个都杀了的话,警方顺着他俩调查,确实很可能查到咱们身上。”

谢孝洋哼笑一声,启动了自我升级模式,装作诸葛孔明摇头晃脑道:“小熊,其实咱们可以杀一个嫁祸另一个!”

熊刀闻言一愣,原本笼罩在心头的迷茫立刻又被驱散殆尽,他欢喜道:“老大所言极是,所言极是啊!杀一个嫁祸另一个实在是妙计,可是警察和侦探杀哪一个好呢?”

谢孝洋谆谆教诲道:“小熊啊,你不能总是指望我告诉你答案啊!我能教你一时却不能教你一世,你终究要学会自己独立思考问题。”

“好吧,老大,让我好好想想。”

关于警察和侦探杀谁嫁祸谁的这个问题,熊刀想了半晌,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仗着是二选一于是决定先胡蒙一个:“老大,我想好了,杀侦探嫁祸警察。”

谢孝洋不置可否,只是笑吟吟地点头,说道:“哦?说说原因。”

熊刀说道:“这起投诉检举事件里,侦探是弱者,警察是强者。侦探受到警方的暴力执法进而进行投诉,而警察肯定会急于找到侦探要求他撤掉投诉。于是双方发生争执,最后警察失手杀死侦探,这是最容易让人联想到的下场。同样,强势方杀死弱势方的桥段也最容易煽动民众的情绪。”

“呵呵,小熊啊,能从煽动民众情绪的角度设计诡计,很有长进啊。”

“哈哈,谢谢老大赞扬。”

“可惜,你说的不对!”

“啊?不对?”

“是的,是不对,唉,也难怪,你毕竟年轻了幼稚了还不够成熟,也难免会忽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我忽略了什么重要问题?”

“你忽略了警察的身份。”

“警察的身份?”

“警察的身份是公务员,代表政府机关。你杀了侦探嫁祸警察,就不怕最后死无对证官官相护,到时还是集中力量调查咱们么?”

“啊!啊!啊!老大,你真知灼见,真知灼见啊!”

“呵呵,小熊,没有关系,不要灰心。这个问题我再问你一遍,你重新回答,警察和侦探这两个人杀谁嫁祸谁?”

“杀警察嫁祸侦探!”

“哦,说说原因。”

熊刀心想二选一的题目,选错一个另一个肯定是答案呗,当然这个想法毕竟不好说出口,于是沉吟了片刻,道:“前面剧情不变,警察和侦探发生争执,侦探失手杀死警察的桥段也是合情合理,人民群众比较能接受。何况之前几起凶案,侦探一直被诬陷成凶手,这次还嫁祸他应该不是难事。再说,站在警方的立场,为了掩盖暴力执法遭到投诉的不良影响,把侦探定性为袭警杀警的恶徒,无疑可以让警方在民众面前重塑形象!”

“呵呵,小熊啊,能站在警方的立场考虑问题,很有长进啊。”

“哈哈,谢谢老大赞扬。”

“可惜,你说的还是不对!”

“啊?又不对?”

“是的,是不对,唉,也难怪,你毕竟还是年轻了幼稚了也不够成熟,难免会忽略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我,我又忽略了什么重要问题?”

“你忽略了侦探的能力。”

“侦探的能力?”

“侦探的能力是善于推理。他知道咱们绑架他的目的,他也知道咱们意图通过投诉检举扰乱警方的视线,他假装失忆潜伏在身边我甚至怀疑他都已经知道了咱们的作案计划。像这么一个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私家侦探,你敢把他交给警方让他胡言乱语么?”

“啊!啊!啊!老大高瞻远瞩!高瞻远瞩啊!”熊刀跟着又问道,“可是,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

谢孝洋等其将所有错误答案都说完一遍之后,这才跳出来收拾残局,借此彰显自己的聪明绝顶:“两个都不能留活口,都杀!”

“都杀?”

“不错,杀侦探抛尸街头,杀警察藏匿尸体,给外界造成凶手是警察并且亡命天涯的假象。这样一来,警方迫于舆论的压力,必须还民众一个真相,他们就要集中精力搜捕那个警察,进而无暇顾及其他案子。呵呵,可是一个死人,都已经被烧成了灰,又怎么会被找得到呢?”

“精彩!精彩!实在是太精彩了!”熊刀听到这里忍不住鼓掌赞叹,他赞了一会儿忽然反应过来,又道,“老大,不对啊!你给我出的这个题目不对啊,你一上来就假设两个人不能都杀,然后问我杀谁嫁祸谁,所以我怎么回答都是错误。”

“呃,呃,小熊啊,做大事者不要总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好么?我教给你的不是单纯的一个答案,而是思考问题的方式好吧。好了,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了,说说下面的行动吧!”谢孝洋赶紧转移话题。

“老大,咱们不是要等到中考前夕学校清校布置考场的那天再动手么?”

“小熊啊,现在咱们手里多了两个人质,距离中考还有三个月呢,这么拖下去夜长梦多啊。”

“那么,老大,你打算咱们什么时候行动?”

“事不宜迟,这个周六的下午吧,学生老师都离校了,趁着还没封校,咱们混进去。”

“这么急啊,老大。”

“兵贵神速么!”

“可是,你之前不是还说要谋定而后动么?”

“顶嘴!现在计划一下不就行了。”说着,谢孝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手绘的草图展在桌面上,指点道,“这就是我们的目标地点,礼贤中学的木头楼。”

熊刀不以为然道:“老大,从你的草图来看,似乎很容易就能找到,很普通的一个二层小楼啊。”

谢孝洋哼笑一声,开始介绍具体位置,言语之中掺杂了《桃花源记》里的诗词,以作暗喻:“咱们先是从校门进,沿着红旗路上行,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穿过旁边的篮球场和看台,就会豁然开朗,而隐藏在校园最深处的那栋德式别墅便是了。”

熊刀受语境感染,真当自己身处世外桃源中,催问道:“老大,咱们通过什么方式潜入学校啊?”

谢孝洋嘿嘿一笑,显示出领导者因地制宜因材施教的灵活多变:“小熊啊,不瞒你说,我本来打算是强攻的,但现在看来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你瞧,那警察被咱绑架,他的警官证也一同落到咱的手里,只要把证件照片一换,咱可以化装成警察进入学校。”

“可是,老大,警官证只有一个,万一学校保安谨慎,咱俩都检查身份怎么办?”

“小熊,你笨啊。警官证只有一个,当然是我扮演警察啊。”

“老大,那我演什么?”

“你本分演出,演犯罪分子呗!”

“啊?有没有别的角色,比如侦探?”

“侦探你大爷,我这是有计划的。”

“老大,什么计划啊?”

“你听好了,在这个计划里,我扮演警察,你扮演歹徒,我以执行公务秘密抓捕犯罪为由,骗保安打开校门,清空学校。然后咱们就可以大摇大摆地进木头楼寻找宝物了。”

“啊!老大,妙计!妙计!对了,那木头楼里到底藏了什么宝物,让咱们费尽心思准备了一年?”

谢孝洋笑了笑,开始追溯历史,反问道:“小熊,我先问你,这礼贤中学最初是谁建立的?”

“德国传教士卫礼贤呗!他建立这所学校据说至今都已经一百多年了呢。”

“小熊,你说的不错。当年在同善会的支持和资助,卫礼贤建立了礼贤书院,原本的校址不在这,是1903年才迁过来的。”

“哇,1903年,到现在也有112年的历史啊。可是,老大,从学校外面看,里面的校舍很现代的样子,保养的真好,一点看不出百年老楼的破旧感。”

“呃,小熊,你看到的那些校舍是建国后推倒重盖的,整个学校都翻新了,当然除了那栋木头楼。”

“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那咱们去木头楼里盗取什么宝物啊?”

谢孝洋笑吟吟道:“历史记载,礼贤书院建成之后,教授中西文化,办学成绩优异,1906年清政府曾赏给卫礼贤四品顶戴……”

熊刀欢喜地打断道:“我懂了老大,咱们是要偷那四品顶戴是吧?”

“呃,四品顶戴被卫礼贤带回德国了,不在这里。”

“老大,既然不在中国,那你提它干吗?”

“呃,我是想告诉你,卫礼贤当时名气很大,和许多前清遗老饱学之士交往甚密。比如大名鼎鼎的康有为先生,来这里避难时,就和卫礼贤关系极好。传说卫礼贤收藏了不少康有为的墨宝……”

熊刀兴奋地插言道:“我懂了老大,咱们是要盗取康有为的墨宝是吧?”

“呃,康有为的墨宝也被卫礼贤带回德国了。何况咱们真想要盗康有为的墨宝直接去浮山脚下的康有为墓就行,没有必要跑这礼贤中学来。”

“老大,既然不是盗取康有为的墨宝,那提康有为做什么?”

“唉,小熊啊,我提康有为是为了引申出下面这个重要人物。”

“谁啊?”

“张勋,辫子军的张勋!”

“啊!啊!我在初中历史书上知道这个人,张勋复辟嘛!”

“不错,小熊,当年张勋复辟时得到了众多前清遗老的支持,其中就有保皇派的康有为。”

“老大,你扯的人物太多了,关系太复杂了,你能简单说一下你想表达个什么意思,好么?”

“好吧,小熊,这段气势恢宏波澜壮阔的历史,我回头有时间再专门给你补习一下。现在我简单说一下整个故事的来龙去脉,当年张勋复辟时妄图通过康有为得到卫礼贤的物资援助。而卫礼贤也确实利用自己在中德两国之间的声望从德皇那里申请到了大批物资援助,可是不幸的是,物资刚运到中国,复辟失败了。”

“啊!啊!啊!老大,我明白了,那批物资运进中国退不出去,就藏在礼贤中学里,是吧?”

谢孝洋点了点头。

“我靠,老大,一百多年前的德国原装进口货,现在可都是价值不菲的古文物啊!”

谢孝洋点点头,他目光深邃,幽幽道:“建国后,礼贤中学几次翻建,整个学校,只剩木头楼还存留着,所以我猜东西一定藏在木头楼里。”

熊刀的眼睛里亦闪出贪婪的目光:“不错,那些物资一定藏在木头楼里。对了,老大,你说那些物资会是什么呢?要是肉食罐头可就完蛋了,这一百多年过去,早变质发霉腐烂成渣了。”

“你放心,不是吃的。”

熊刀开启了杞人忧天模式,又道:“军服也不好啊,埋在地下这么久,再好的布料也都完了。”

“你放心,也不是穿的。”

“啊?老大,你是不是知道那批物资是什么?”

谢孝洋笑了笑。

“老大,你笑什么?你难道真的知道?你快告诉我啊,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是枪。”

“是什么?”

谢孝洋收起脸上的笑,淡定地重复道:“那批物资是五千支枪!德国原装进口的毛瑟步枪!”

熊刀惊讶地倒吸了一口冷气:“五千支枪?那是要叫搬家公司的节奏啊!”

“呃,现在没有五千支了。”

“怎么了?”

“建国后,大部分上交政府,回炉炼钢铁了。”

“我靠,现在还剩多少支?”

“一支。”

“就一支啊?”熊刀惋惜得直跺脚。

谢孝洋却呵呵冷笑:“虽然只剩一支,却价值连城。因为……”说到这,他顿了一下,咽了口唾沫接着道,“因为物以稀为贵!”

我的救命恩人是个小妹妹

“薛警官,你终于醒了。”

“呃,我,我这是在哪儿?”

“你忘了么,咱俩被歹徒打晕了,关在这里。”

“哦,哦,我想起来了。可恶,他们竟敢袭警,不想活了么?”

“薛警官,别喊了,他们决定袭击咱俩,肯定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做最后一搏。”

“必死的信念?啊,狄元芳,难道歹徒会杀咱俩灭口么?”

狄元芳悲伤地点头,叹息说:“可惜,代表推理小说里最重要的两大主角,警察和侦探,居然在案发之前相继落入犯罪分子的魔爪,并且惨遭毒手。这种事情如果传播出去,被编成书出版,那可就太丢人了。”

薛警官听到这里,深知这是生死存亡的时刻,猛然间也看破了红尘。他抬头看了看被捆在身边的狄元芳,看着这个一直被自己视为头号敌人,一年来都在与之斗智斗勇的名侦探,薛飞脸上终于现出了一笑泯恩仇的表情。他恍若是洪七公附身,在华山顶上与欧阳锋诀别,仰天长叹道:“狄兄,没想到最后伴我共同赴难的人居然是你!”

狄元芳亦是淡淡一笑,坦然道:“我也没有想到现实中会是这样的结果,要知道在我的意识里,我应该是死在你的手上。”

“狄兄,对不住了,这一年里总是把你当成凶手抓进警局。”

“不,薛警官,这不怪你,都是我推理得不好,是我把自己推理成凶手,和旁人无关!”

一时之间,中华民族的四种传统美德,认错、改过、宽宏、互谅如同芬芳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将人世间所有的卑鄙龌龊肮脏污秽的思想驱散殆尽!

一番孔融让梨般的谦逊礼让之后,薛警官忍不住问道:“狄兄,事到如今,有一件事我始终耿耿于怀,还希望你能告诉我真相。”

“哦?薛警官,你是想问什么事呢?”

“当然是严刑逼供害你受伤这件事。”

“唉,薛警官,咱们没几天活头,马上就要归西了。我都已经不再计较这件事,你还放不下么?”

“狄兄,不是放下放不下的事,他们都说是我打伤的你,可是我记得我只是吓唬过你,但我没有动手啊。”

说到这儿,薛警官叹了口气,真诚地说道:“不瞒你说,我一直在回想那几天发生的事情。但有时候回忆得越用力,却记得越模糊。当时大家都为了立功,蜂拥而上,争先恐后地审讯你。几天下来,你的额头莫名其妙地就流血了。狄兄,你一定知道是谁打的你,真的是我干的么?请你给我一个答案,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唉,薛警官,你都这么求我了,我还有什么不能告诉你的。在审讯中打破我头的那个人,不是你!”

“啊?你说什么?果真不是我?哈哈,我没有违反警例,我还是一名好警察!”薛警官兴奋得恨不得把这个消息告诉认识的每一个人,但可惜他被困于此,也活不过几天。当他想到这一点时,他的心情又沉重了下来。他忽然想起一事,催问道,“狄兄,那打你的人到底是谁,你可以告诉我么?”

“薛警官,咱们都快死到临头了,你为什么还要纠结于这些世俗恩怨呐。”

“狄兄,那个人打了你,又把暴力执法的罪名嫁祸到我头上,这样的害群之马混在警队,我心中不安还是要死不瞑目的啊!”

狄元芳见薛警官如见范仲淹托世,大受感动,道:“薛警官,告诉你真相吧,其实审讯过程中,没有人打我。”

“你说什么?没有人打你?那你额头的伤是怎么回事?”

狄元芳重重地叹了口气,开始了一段痛苦的回忆旅程:“薛警官,我被你们刚抓进警局的时候,我以为小妹妹会像往常那样,在第二天晚上将真凶逮捕归案扭送至警局。结果,我等了她一天、两天、三天,她始终都没有来。当我等到第四天的时候,我彻底绝望了,我想小妹妹是不会来了,我只能靠我自己救自己了。可惜,我没有黄飞鸿以一敌百的功夫,不能杀出警局。也没有迈克尔·斯科菲尔德严谨缜密的思维,没法越狱出来。最后我想来想去,想到了电视剧里保外就医的办法。”

“等等,狄元芳,你的意思是说,你为了所谓的保外就医,自己弄伤自己的额头?”

“呃,准确地说是撞墙撞的,但可惜的是前面刚撞破头,后面小妹妹就领着真凶来投案自首了。”

“那你后来顶着满头的纱布到处投诉检举我……”

“我是觉着头也破了血也流了,这些苦不能白受……”

“呃,狄元芳,你这样不太好吧,虽然我们一直误抓你成凶手,但毕竟是无心之过,可你回过头来恶意中伤造谣就很过分了。”

“唉,薛警官,我也是被你们抓得没辙了,想到这么一个反守为攻的法子。本来啊,就是想吓唬你一下,也没有非要把你告上法庭的意思。”

“唉,也是,都不容易。”

“薛警官,你能理解我,真好。”

“是啊,要是咱们早能这么相互理解该多好啊,那样也不至于让犯罪分子有机可乘,将咱俩一网打尽。”

“是啊,是啊,如果咱俩一开始就相互理解相互包容齐心协力打击犯罪,恐怕现在早已传为一段佳话。”

“何止如此,只怕还会流芳百世人人称颂呢!”

“这样一来,我的侦探事务所也一定会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那我则必然是官运亨通平步青云。”

“啊啊啊,薛警官,我突然不想死了。”

“狄元芳,其实我一直都不想死。”

“有没有什么能活命的办法?”

“要不,咱俩联手,挣脱开这捆绑,看看能不能逃出去?”

“开什么玩笑,咱俩没被绑之前都打不过他俩,现在咱俩被绑还受了伤,又饿了一天,更不是他俩的对手啊!”

“那么,狄元芳,咱们也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啊!”

“薛警官,我没有在坐以待毙,其实,我一直在祈祷,祈祷有个人会来救我。”

薛警官愣了一下,追问道:“真会有人来救我们么?”

“会,一定会。”

“那个人是谁?”

狄元芳笑了笑,目光变得坚毅不拔而又意味深长,他缓缓开口,像是在叙述一个美丽传说:“我的救命恩人是个小妹妹,我知道有一天她会在一个万分紧急的情况下出现,身披礼贤中学校服,手牵拉布拉多名犬赶来救我。”

“狄元芳,你说的是那个叫罗小梅的小妹妹,对么?”

“不错,是她,每次我被抓起来的时候,她总会在最关键的时刻抓住真凶将我救出,我觉着这一次她也不会例外。”

“呃,狄元芳,她知道你被歹徒绑架的事么?”

“她不知道。”

“那她怎么可能来救你。”

“薛警官,只要你和我一起做一样事情,那么我相信她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哦,什么事情?”

“闭上眼睛,默默祈祷。”

“我去!扯什么淡!”

“不是扯淡,是信念。来来来,让我们从心底发出那声呼唤,坚信小妹妹她一定会心灵感应到的。”

“我晕!”

假试卷的来源

“邵斌,听说班里传阅的那些卷子是今年的中考试题,你相信会是真的么?”

“班长,我觉着像这种事吧,信则灵不信则不灵。”邵斌不敢贸然回答,留个后话,先观察班长的态度再做定夺。

结果罗小梅不动声色,只是追问道:“邵斌,那你信还是不信呢?”

“我只信班长的。”在领导面前,有时候表明立场远比辨明是非更重要。

“嗯,反正我是不信,像中考这么神圣的考试,怎么会发生泄题这种事情呢!”

邵斌闻听此言,立刻抚掌称赞:“班长圣明!班长圣明!其实我也觉着中考试卷不可能泄露。”说到这儿,他忽然想起副班长姜鑫的嘱托,于是话锋一转,跟着又道,“可是同学们都在温习那些试卷上的考题,万一真是中考卷子也说不定。”

罗小梅倒很坚定:“这种事情没有万一。”

在正副班长的夹缝中艰难生存的邵斌小心翼翼地拿捏着用词的分寸,斟字酌句道:“班长,有时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哼,班里很多同学就是抱着你这样的想法,才置老师划的考试范围不顾,全都一窝蜂地背那些没用的考卷。照这样下去的话,咱班的中考成绩肯定会一塌糊涂的。身为班长的我,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罗小梅信誓旦旦地说道。

“没用的试卷?班长,你说得这么肯定,是不是有所发现啊?”

罗小梅嗯了一声,脱下背上的书包,从里面掏出那几份卷子,在邵斌面前展开。

“啊,班长,你不是说不相信试题是真的么,怎么会有一整套考卷啊?”

“哎呀,邵斌,你别误会,我把这些卷子复印下来是为了研究它们。”

“哦?卷子有什么好研究的。”

“呵呵,邵斌,你别说,还真让我发现了一些端倪。”

“班长,什么端倪啊?”

“邵斌,以我多年的做题经验来看,这些所谓的中考试卷有百分之四十的题目是来自于最近三年来的中考题,而剩下的百分之六十的题目则是来源于咱们礼贤中学历年中考模拟试卷。”

“哇靠,班长,你这都能研究出来!”

“哼哼,作为一名久经题海战术的预备考生,一眼识出每道题目的来龙去脉,是在考试中取得优异成绩的基本素质啊!”

“啊啊!班长,你简直就是传说中的活题库,你中考不拿第一,简直是天理不容啊!”邵斌不失时机地拍马屁,可以有效地博得班长的好感。

果然,罗小梅笑得很开心,然后非常谦虚地说道:“也不能这么绝对,万一考试那天我发挥失常的同时第二名又恰巧发挥超常,那我就很有可能从第一名掉到第二名喔。”说到这儿,她顿了一下,跟着又道,“呀呀呀,话题偏了,咱们言归正传。邵斌,我问你,像这种试题东拼西凑出来卷子,你觉着可能是中考试卷么?”

“不,不是,绝对不是,看来是有人伪造的呗。”邵斌说着,小心地引诱道,“班长,你破案那么厉害,要不你查查这是谁做的吧!当然,当然不能耽误你中考复习啊。”

“邵斌,我身为班长,肯定要以班级的利益为重,看着大家都被假中考卷蒙蔽,不查清这件事,我也没心情复习。不瞒你说,其实我还发现了一丝蛛丝马迹。”说着,罗小梅又从书包里拿出了第二样东西。

是一张广告单页,单页上赫然写着“中考答案,绝对保真,五千一科,童叟无欺”的字样。再下面是一个姓辛的经理的联系方式。

邵斌眼睁睁地看着罗小梅走向圈套的正中央,他心中对副班长的神机妙算佩服得五体投地。

“班长,那你联系这个卖试题的人了么?”

罗小梅点点头:“这个姓辛的坏人很狡猾,和他通了几次电话,他始终不与我见面,只是催我把买试题的钱打到他卡上。我想来想去,他很可能是对我起疑,故意拖着我,试探我是不是真买试题。后来啊,我为了抓住这个可恶的坏蛋,我让姜鑫替我联系他,然后我再报警……”

“班长,等等,你找谁替你联系他?”邵斌忍不住打断道。

“姜鑫啊,我想卖假试卷的坏蛋可能提防我了,所以换姜鑫联系他啊!”

“班长,你为什么要找姜鑫去联系呢?”

“她是副班长啊,和我一样肩负着守护班级成绩的重任。”说到这儿,罗小梅脸上现出一丝失落,她叹了口气,又道,“也许是我之前联系卖试卷的人太频繁,打草惊蛇了,也可能是有人通风报信。反正,当姜鑫再拨打那个号码时,手机居然停机联系不到了。唉,这样报警抓他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听到这里,邵斌很想告诉罗小梅,其实姜鑫就是幕后主使,是大反派,但副班长的淫威像一把锋利的利刃倒悬在头顶,时刻警醒着自己。

“班长,既然卖试卷的人藏起来找不到了,你也该安心复习中考了,是吧?”邵斌继续小心地试探。

“哼哼,换作其他班干部,这个事也许就不了了之了,可是被我遇到,就不可能这么容易结束。”罗小梅脸上现出与坏人决一死战的神情,跟着往下说道,“邵斌,我刚才跟你说过,这些所谓的中考试卷是由最近三年来的中考题和咱们礼贤中学历年中考模拟试题拼凑起来的。从题源上来看,你难道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么?”

邵斌深知下属的无知是领导装逼的本钱,即便是学生和班长之间亦不例外,于是赶紧虚心请教:“问题?有什么问题?还请班长明示啊。”

罗小梅缓缓说道:“我怀疑拼凑出这些试卷的人就是咱们礼贤中学的学生,他对各个学科知识点了如指掌,他能巧妙地避开今年的考点来摘选试题蒙蔽大家,说明他学习成绩应该很好,而且他很有可能也是初三的应届毕业生。”

邵斌听到这里,立刻预感到姜鑫即将要暴露的节奏,身为良禽的他随时准备着择木而栖,于是启发道:“班长,你说的这个人会不会就在咱们身边,你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对象?”

罗小梅点了点头,认真地说道:“不瞒你说,这个想法在见你之前我跟姜鑫交流过,还听取了她的意见。”

“啊?班长,你跟姜鑫交流过?你为什么总要跟她交流啊?”

“喂,邵斌,我说过多少次了,她是副班长啊,和我一样肩负着守护班级成绩的重任,我和她之间是完全相互信任的啊。”

“呃,好吧,好吧。她是怎么说的?”作为知情者的邵斌,隐隐感觉到班长下面的回复必定背离真相越来越远。

果然如他所料,罗小梅目光里散发出自以为看透真相的眼神,幽幽地说道:“姜鑫认为,做这件事的人是二班的学生。”

“哦?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假试卷只在咱们一班传播,而同年级的其他班并没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由此可见,很可能是兄弟班级为了中考的年级排名,故意使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拉低咱们班的平均分。”

“可是,班长啊,咱们班的文化课成绩一直是年级倒数第一好不好,有必要多此一举么?”

“邵斌,怎么能说是多此一举呢?咱们班分数虽然总是垫底,但这些年在班主任的不懈努力下,成绩已经有所回升。而反观年级倒数第二名的二班,却一直是在不断地退步。他们二班为了防备咱们中考成绩反超,想出这么一个诡计也不是没有可能。”

“班长,这是你的想法,还是姜鑫的想法?”

“是姜鑫先提出来的,当然我也很认同啊。而且我俩经过分析一致认为,伪造假试卷的幕后主使很可能就是二班的班长赵齐兵。因为姜鑫说她曾经看到赵齐兵拿着一摞旧卷子偷偷交给一个鬼鬼祟祟的男子。不仅如此,那个赵齐兵最近还一直跟咱班同学打听中考泄题的事呢!”

说到这儿,罗小梅沉思了片刻,接着又道:“造谣中考泄题,紧跟着就有假试卷在咱们班流传,像这种阴谋诡计必须要里应外合才能得以实施。所以,我大胆猜想,二班的赵齐兵肯定和那个姓辛的骗子在相互勾结。而那个辛坏蛋突然关机,则很可能是赵齐兵的告密,毕竟我以前破了些案子,很有声望。”

很明显,班长已经被副班长误导,侦查方向完全偏离了真相。邵斌心中琢磨着,说道:“班长,那你下面准备该怎么办啊?”

“哼哼,当然是抓住赵齐兵的把柄,报告老师。”

“伪造的假试卷已经在班里传阅开来,还有什么把柄能抓啊?”

“邵斌,中考的七份试卷确实都已经伪造完了,可是你忽略了还有一个题型。”

“班长,什么题型啊?”

“英语听力!英语听力还没有现身!”

“啊,是啊,我怎么把英语听力的考题给忘了。所有出现在市面上的中考试卷里,真的单单少了英语听力的考题。”

“所以,我们只要张贴出高价求购中考英语听力试题的广告,贪婪的骗子一定会上钩。到时他们制作出英语听力的考试题,录音会录下造假者的声音,那样我们不就等于抓住对方犯罪的证据了么!”

“呃,班长,光靠录音作为证据,恐怕还不行吧?”

“呵呵,邵斌,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而且不只是你,姜鑫也提出过和你一样的疑问。所以,为了能让邪恶的犯罪分子乖乖地俯首认罪,录音仅仅是辅助证据,最关键的证据还要靠我们自己来取得。”

“啊,班长,你说的最关键的证据指的是什么?”

“当然是抓他们的现行!”

“抓现行?怎么抓?”

“前面几份试卷都是用往年的考试试题作为素材拼凑而成。伪造听力考试试题,造假者必然也会故技重施,通过赵齐兵搞到往年的听力考试录音带,然后以此为蓝本进行伪造。”

“啊?班长,你的意思难不成是要一直跟踪赵齐兵,抓他与那个姓辛的骗子接头交易的现行?”

罗小梅笑着摇头,以此彰显自己智商上的博大精深,缓缓说道:“不不,邵斌,跟踪赵齐兵这个办法太武断了。咱们只是听了姜鑫的一面之词,怀疑赵齐兵是勾结骗子伪造假试卷的内奸。万一他不是怎么办?万一内奸另有其人怎么办?咱们盲目地跟踪他,岂不是白费精力。”

邵斌听到这儿,预感到班长又要开始装聪慧绝顶机智过人了,忙提前铺垫道:“啊?班长,你是不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快说来听听,让我长长见识。”

当领导的从来都不会直接告诉下属答案,而是通过一问一答的形式循序渐进慢慢启迪,以此突显上下级之间的智力差距。身为班长的罗小梅亦不能免俗,于是上来先反问道:“邵斌,我问你,咱们的试卷都存放在哪里?”

邵斌故意想了半天,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是在木头楼的教研室,对么?”

罗小梅点点头,又问:“现用的卷子放在教研室,可是往年的试卷呢,又放在哪里?”

邵斌想都不想,直接摇头表示不知。

罗小梅说道:“告诉你吧,往年不用的卷子都是锁在木头楼的地下室里。”

邵斌识时务地做恍然大悟状:“原来是存放在那里。”

“所以说啊,那个学生内奸要想搞到往年的英语听力录音带就必须去木头楼的地下室拿,我只要利用课外时间盯紧了木头楼,就不怕抓不到他们的把柄!”

“妙计!妙计!实在是高啊!高啊!”邵斌跟着话题一转,假惺惺地试探道,“可是,班长,你每天下课放学盯着木头楼,那么还有时间复习中考么?”

罗小梅叹了口气,说道:“邵斌,我本来是打算请求名侦探大叔帮我一起调查的,可是,他似乎还在躲着我,以前只是不接电话,现在干脆是关机。然而,让我想不到的是,居然连薛警官也联系不到。”

“薛警官?就是那个市南警局的刑警队长?哇哇,班长,这么点小事你还惊动警方,不至于吧?”

“邵斌,怎么能说是小事呢?这可关系到咱们全班同学的中考成绩,进而牵扯到他们以后的前途呐!唉,不过,太不可思议了,一直自诩为人民守护神的薛警官也会有关机不接电话的时候。然后,我又拨打他们市南分局的座机,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班长?”

“薛警官手下的警员悄悄告诉我,现在他们警局正在开展自查自律的整风运动,像我报告的这种预测性的疑似案件,他们暂时都不能提供警力协助。”

“班长,什么意思啊?什么是自查自律啊?”

“唉,邵斌,我也不清楚,我想应该是类似于停业整顿吧。”

“我去,警局还有停业整顿这一说啊?”

“说不好,但我感觉接电话那警员兴奋地跟打了鸡血,好像马上就要升职了似得。我想他们市南警局也许是在忙着侦破大案,所以无暇顾及咱们。”

听到警察插不上手,作为真相知情者的邵斌长吁了口气,赶紧打断道:“咱们学校内部的事情,找外人掺和不合适吧。”

“你说的也是。”罗小梅若有所思地点头,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真诚地说道:“既然名侦探大叔,薛警官他们都来不了,叫其他人又不方便。那么,邵斌,你能帮我么?”

“啊!啊!班长,为什么这种事你老要拖着我呢?”

“事关全班同学的前途命运,这么光荣而伟大的事情,你难道不愿意参与进来么?”

“参与进来?你不会让我陪着你一起在木头楼盯梢吧?”

“不是叫你陪着我一起盯梢啊。”

“哦,吓死我了。”

“咱俩是分开盯梢,轮班倒好吧。”

“别闹了,班长,我还要忙着复习中考呢!”

“邵斌,你才别闹了呢,以你目前的成绩,不论再怎么复习,中考对你来说也只是重在参与罢了。你的考试分数注定是充当分母,当不了分子的。”

“班长,你居然这么打击我学习的积极性。”

“我只是实事求是。”

“班长,难道你就不能找别的同学帮忙么?”

“其他同学学习都比你好,咱们就别耽误他们了,好么?”

“啊啊啊!班长!”邵斌捂着脑袋,他显然开始有些抓狂。

罗小梅突然变得认真起来,她说道:“邵斌,你不要总是计较个人得失,你要学会付出!这样吧,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啊,班长?”

罗小梅没有应声,不由分说地拉着邵斌朝校门口跑去。

他们跑出校门口,他们过了马路,他们站在马路对面回视着礼贤中学。

而此时此刻正值下午放学,大批大批的学生背着书包欢快地涌出学校。

罗小梅遥指着放学的人流,感慨地说道:“邵斌,你看这些学生,里面哪一个学习不比你好,哪一个成绩不比你优秀?面对着一群刻苦努力孜孜不倦的祖国花朵,相形见绌的你难道就不想奉献,不想为他们做些什么吗?”

“哇靠,班长,你赢了!我听你的!一切都听你的。”

“好嘞,邵斌,那么从明天起,咱俩轮番在木头楼盯梢。”

“盯盯盯。”邵斌一边敷衍着,一边准备过马路返回学校,这时他突然发现罗小梅还站在原地不动。

“喂,班长,你发什么愣,你不走我可要走了,我书包还落在教室里呐。”

“等等,邵斌,我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呼唤我。”罗小梅迟疑了一下,回身仰望身后的居民楼。

“有么?”邵斌复又走回到罗小梅的身边,侧耳倾听了片刻,说道,“班长,没有人呼唤你啊!”

“不,邵斌,有,我能感受的到,而且不是一个人,是两个人齐声呼唤我。”

“是么?”邵斌愣了愣,再次屏息倾听,过了一会儿道,“班长,你听错了吧,我怎么一点呼唤你的声音没有听见呢?”

罗小梅嗯了一声,略大且又不失秀美的脸庞现出高深莫测的神情:“邵斌,那种呼唤不是通过声音发出,也不是用耳朵能听到。”

“啊!啊!班长,你说什么啊?这次我是真的听不明白了。呼唤不是通过声音发出,那是通过什么发出?”

“念力!”

“什么?”

罗小梅淡淡一笑,缓缓道:“那是通过念力发出的呼唤,只有心灵相通的人才能感应得到!”

“班,班长,你说的这,这是心灵感应吧?是,是谁在用这种方式呼唤你?”邵斌惊恐万分地问道。

“不是一个人在呼唤,是两个人,同时呼唤!”罗小梅闭上眼睛,屏住呼吸,仿佛是在捕捉那来自心灵的声音。

过了许久,她忽然睁开了双目,她像是得到了答案,脸上现出豁然开朗的表情。跟着,她斩钉截铁地对邵斌说道:“我知道是谁在呼唤我了!”

“班长,是谁啊?”

“肯定是我爸妈,他们在盼着我回家吃饭呢!”说完这句话,罗小梅便背着书包蹦跳着朝家跑去。

副班长又出招

在漆黑的夜里,总是酝酿着邪恶狠毒的阴谋诡计,即便是像礼贤中学这种省重点名校也是如此。

黯淡的月光散落在姜鑫凄冷的脸上,伴随着她嘴角的笑,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恐惧感。

她躲在黑暗里冷笑,仿佛是地狱里的恶魔在哀鸣低吟。

“邵斌,你说罗小梅准备以后每天都在木头楼盯梢?”

“是啊,副班长,她还想拉着我跟她轮班盯梢呐。”

“哈哈哈哈,愚蠢幼稚!本美女只是略施小计,用几张假卷子和一些流言蜚语就把那个所谓的班长玩得团团转,哈哈哈哈,太不堪一击了。”

“呃,副班长,你吩咐我的事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做完了,罗小梅也确实上钩了。至于她安排我陪她盯梢这件事,我就不掺和了,你们俩单挑吧。”

“邵斌,你现在撤出来不合适吧。如果你不陪着罗小梅盯梢,我怕她是三分钟热度,盯不了两天就放弃不盯了,回去继续复习中考。那样一来,我之前的计划可就全部前功尽弃了啊。”

“我去,副班长,别闹了,你设计让罗小梅盯梢盯三个月,我岂不是要陪着三个月,开什么玩笑!”

“你说的也是,邵斌,等等,让我再好好想想。”姜鑫突然不再说话,低头沉思起来。

邵斌看着姜鑫似曾相识的表情,终于反省过来,惊呼道:“副班长,你不是又再酝酿什么阴谋诡计了?”

结果他话音刚落,姜鑫便对拍双手,猛地抬起头来,兴奋道:“邵斌,我又心生一计!”

“我去,副班长,你用假试卷误导全班同学的中考复习方向,从而引诱罗小梅入局这个计策已经很逆天了。”

“邵斌,你说得不错,假试卷的计策确实很逆天,但是它有一个非常严重的缺点,那就是见效太慢。”

“副班长,慢就慢吧,武侠小说里最容易取人性命的不都是那些无色无味的慢性毒药么?”

“可是,邵斌,你等不了,我也等不了。何况在武侠小说里,高手之间的对决都是一招定生死。”

“副班长,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到了一个计策可以一下子扳倒班长?”邵斌惊骇道。

姜鑫笑吟吟地点头。

“快告诉我,是什么计谋。”邵斌迫不及待地催问。

姜鑫却收起了笑,一脸肃穆的表情凝视远方,然后幽幽道:“嫁祸,陷害!”

“副班长,你是要嫁祸陷害罗小梅么?你用什么嫁祸陷害她啊?”

“当然是假试卷。”

“又是假试卷?”

“我可以伪造出罗小梅依照广告单页上的联系方式联系卖家购买中考试题的假象。你想,身为一班之长,居然私下购买中考试题,成何体统。如果计划进展顺利,甚至还可以把班里传阅假试卷的罪名扣在罗小梅的头上。”

“我靠,副班长,你太狠毒了。但是你怎么伪造罗小梅购买试卷的假象呢?难不成,你真的让你表哥现身?你就不怕罗小梅直接报警抓你表哥么?”

“呵呵,我怎么可能那么笨,真让我表哥现身。我只需要借他的手机一用就可以完成布局。”

“副班长,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不大明白。”

“邵斌,其实很简单,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忙,这个惊天计谋才能得以顺利实施。”

“副班长啊,你为什么老是拖我下水呢?”

“不能算是拖你下水,只需要你在陪罗小梅盯梢的过程中,一个小小的举手之劳就可以搞定。”

“真的是举手之劳这么简单?”

“当然,身为副班长的我怎么可能骗你。”

“好吧,副班长,到底需要我做什么,你快说吧。”

“明天,我会要来我表哥的手机卡,就是卖试题的单页上留的那个号码。然后,我再买一个新手机,用那个号码给罗小梅发类似于确定交易的短信。她之前不就想用假交易吸引卖题者现身么,所以我完全可以将计就计。当然,这条短信绝对不能早发,否则她肯定会在交易前报警。”

邵斌疑惑地问道:“那什么时候发呢?”

“你陪她盯梢的时候发,放心,短信我会提前编辑好,你只需要按发送键就可以。”

“这倒是举手之劳,不过副班长,如果罗小梅一时性急回拨那个号码怎么办?那我可就暴露了!啊,副班长,一旦我暴露的话,你也很快会暴露的。”邵斌话中藏话,表示自己绝对不会守口如瓶。

姜鑫笑了笑,淡定地说:“放心,按照我说的步骤做,你不会暴露的。”

“哦?什么步骤?”

“你发短信前,先借口离开罗小梅,然后发完短信将手机丢在不易被人发觉的地方。之后,你就去通知保安,说在学校里看到可疑人物,带着保安去发现手机,以此烘托出卖试卷者交易不成落荒而逃的假象。而手机里与罗小梅约定交易的短信便成了最有力的证据。”

邵斌听到这里,忍不住叹为观止道:“副班长,你为了陷害罗小梅,新买的手机都不要了,太下血本了。可是,罗小梅肯定会辩解的,她会说自己约买中考试卷是为了设圈套让伪造试卷的骗子现身。”

姜鑫冷笑道:“她说故意伪装成买家让卖试卷者现身的计划,之前有谁知道么?除了咱俩再无旁人,哼哼,只要咱俩不出来作证,她那套说辞就是一面之词。”

“副班长,即便这样,以罗小梅在学校里的声望,校长和班主任也会相信她的。”

“嘿嘿,所以邵斌,咱们要挑一个校长和班主任不在学校的时候来实施这个计划。”

“校长和班主任不在学校的时候是什么时候啊?”

“你笨啊,当然是周六下午。周六只有初三年级加课,校长肯定不在学校。而班主任上午上完课估计下午就回家了,所以周六下午放学之后是行动的最佳时间。”

邵斌仍不放心,继续举手提问:“副班长啊,即便你刻意避开校长和班主任实施嫁祸计划,但是这个事早晚还是要传到校长和班主任那里,最后还是由他们来决断啊。”

“邵斌,你放心吧,在传到校长和班主任那里之前,警方会先介入的。因为在你叫保安去发现手机的时候,我就会在校外报警的。”

“报警?哇靠,为了扳倒班长,你真是费了很大的心思。不过,副班长,不瞒你说,罗小梅之前为了抓住伪造中考试卷的造假者也曾打过电话报警。可是,你猜怎么着,人家警方根本无暇顾及这种事。”

姜鑫不屑地笑道:“一般的伪造中考试卷售卖骗钱的案子,如果影响范围不大,警方通常只是备案,不会太在意。但是,如果由我来打这个电话,那么警方一定会重视起来的。”

“副班长,为什么你报警,警方就会重视啊?”

“因为我会提一个人。”

“提谁啊?”

“那个人的真名到底叫什么我不知道,但是我表哥一直尊称他为刘老。”

“刘老?提这个人就会管用么?”邵斌眼神里充满了不相信。

姜鑫却坚定地说:“管用!警方不但会重视,还会派出专案组来负责,在最短的时间赶到现场。”

“副班长,你说的这个刘老,是警方的卧底么?”

“不,他是警方的通缉犯。”

“我去,副班长,你是生长在恶人谷么?这都认识些什么人啊!”邵斌咽了口唾沫,接着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即便报了警,警方也会查明真相的,到时她还是能证明自己的清白的。”

听到这儿,姜鑫突然仰天大笑了起来,她一边笑一边拍着邵斌的肩膀,语重心长道:“记住了邵斌,在这个世界里,真正能伤害人的不是真相,而是谣言。”

说完这句话,副班长的脸上露出了更加邪恶的表情,在这幽暗的月光下,恍若地狱里的恶魔重临人间。

计划有变

“班长,你在盯梢啊,我陪你一起吧!”身上挂着树叶打扮成葫芦娃模样的邵斌,匍匐着朝罗小梅爬去。而此时此刻,罗小梅正化装成一堆杂草趴在一棵大树下面。

“邵斌,不是明天才轮到你盯梢么,怎么突然这么有觉悟了?”罗小梅惊喜地问道。

“班长,我回去反思来,我觉着查清贩卖假考题的幕后黑手,让同学们的中考复习不再被误导,是我离开母校前所做的最后一件有意义的事了。”

“邵斌,你能理解奉献精神的真谛,我太欣慰了。”

“主要是班长您树立的好榜样,把我感悟了。”

“邵斌,你能这么想,真是太好了。”

“对了,班长,你带手机了么?”

“带了,怎么了?”

“还是之前的那个号码,没有换号码吧?”

“当然了,谁没事换手机号啊。邵斌,你问这个干什么,有事么?”

“呃,没有没有,班长,你千万别多想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别说话了,让我们一起认真地盯梢吧!”

这时,邵斌忽然施展着只有实力派演员才身怀的绝技,伸手指着远处的空景,说道:“咦,班长,你看,那里好像有个人鬼鬼祟祟的。”

罗小梅顺势看去,只见到一片花草树木建筑物,疑惑不解道:“邵斌,你眼花了吧,哪有人啊?”

邵斌凭空酝酿出焦急地神情,睁着眼说瞎话道:“看!看!班长,他就在那里,是个男的!你看到没有?”

罗小梅被对方惟妙惟肖的面部表情所蒙蔽,真当自己眼拙,揉揉眼睛,复又睁大了再看,小声道:“在哪儿啊?我真没看到啊!”一边说着,一边匍匐前进,妄图靠近了看。

邵斌怕再演下去会穿帮,于是收了千里眼的神通,开始金蝉脱壳,改口道:“咦,明明刚才还在呢,怎么一眨眼没了,一定是躲起来了。班长,你在这继续盯梢,我过去看看。”

“啊!邵斌你怎么突然这么勇敢了?”

“班长,是你伟大的形象洗涤了我的灵魂。”

“啊!邵斌,你能这么想,说明你进步了。”罗小梅说到这儿,看了看远处,又看了看面前的邵斌,忧虑地说道,“不过,你自己一个人去我不放心,咱俩一起。”

邵斌赶紧亮出准备已久的台词:“不,班长,你不能离开,小心被调虎离山!”

罗小梅一听,惊醒道:“也对,邵斌,那你自己可要小心,有事打我手机。”

邵斌笑着点头,朝罗小梅挥挥手表示不用担心,然后煞有其事似的弯着腰小跑着离开。

在跑到红旗路上时,回首确认罗小梅没有跟来,邵斌这才放下心来,戴上手套从书包里拿出副班长交给他的那个新手机。

打开手机屏幕一看,果然短信已经编辑好,罗小梅的号码也已输入完毕,真的只需要按一下发送键就可以了。

邵斌又看了一遍短信内容,上面写道:

“你好,同学,你要购买的中考试题我已带来,在木头楼等你。由于试卷机密事关重大,望带足现金,谢绝刷卡。”

邵斌深知短信一旦发出,身为班长的罗小梅很可能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所以他开始犹豫开始彷徨,他脑海中闪现出班长对他循循善诱谆谆教诲的种种感人画面,最后他仰天长叹了一口气,毅然决然地按下了手机屏幕上的发送键。

这是班长与副班长之间的生死之战,在残酷的“政治斗争”面前,人的感情总是显得脆弱柔软不堪一击!

按照姜鑫的命令,发完短信后,邵斌赶紧将手机丢在红旗路旁边的名人雕像下面,然后小跑着往学校门口的传达室跑去。

奔跑的过程中,他遇到一个陌生的矮胖子迎着自己跑来,他愣了一下的时候,那个矮胖子似乎也愣了一下。他俩擦肩而过还彼此回望,但都没有驻足。

邵斌心想:那人是谁啊,一看就是校外的,算了,不管了,还是先找保安吧,别耽误了正事。

终于,邵斌来到了校门口的传达室,他气喘吁吁却不敢耽搁,他对着保安惊呼,借此烘托出事情的紧急性:“老师,不好啦!我刚才在学校里看到一个可疑男子,鬼鬼祟祟的,很像不法分子,你快来看看啊!”

保安很是镇定,化身成刘伯温,洞察先机道:“同学,不用紧张,你看到的那个人,他就是不法分子。”

邵斌愣了一下,不知道是自己的演技太高超还是对方太天真,居然一说就信没有丝毫的质疑。这反倒让邵斌不太适应,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想起下面的计划,于是催促道:“那老师,你快点跟我去抓他啊!”

保安微微一笑,气定神闲,只见他回身给自己泡了杯茶,端起杯子吹散茶面上的热气,饮了两口,缓缓道:“同学,不要慌张,一切尽在我的掌握。”

“尽在掌握?”邵斌被这份镇定所蒙蔽,跟着他忽然想起手机才是嫁祸罗小梅至关重要的道具,而道具就放在名人雕像的下面。虽然说现在已经放学,同学们都已离校,但是难保还有其他学生逗留,如果被别人抢先发现手机拿走,那副班长一定会勃然大怒的。

一念至此,不及多想,邵斌拉起保安的手,说道:“老师,先别喝茶啦,咱俩去抓不法分子去。”

保安放下手中茶杯,呵斥道:“同学,别胡闹,警察已经接手了,咱们不要掺和。”

邵斌一听警察接手,下意识联想到肯定是副班长报的警。可关键问题是,自己应该先带保安去发现手机,发现手机嫁祸陷害罗小梅之后,姜鑫再在场外报警。没想到的是,计划的步骤居然出现前后颠倒。这样一来,副班长夺位篡权扳倒班长的阴谋诡计就要失算。

邵斌想到这里,更是心急如焚,再次拉起保安的手,催促道:“老师,快,来不及了,快跟我去协助警方一起阻止不法之徒的恶行,还大家一个平安校园!”

“喂!同学,别拉拉扯扯的!”保安厌恶地甩开邵斌肮脏的手,义正言辞道,“你以为是我在故意懈怠保安工作么?我也有一腔伸张正义的热血好不好!我也想亲自还大家一个平安校园好不好!但是办案警察警告过我,说他们这次是秘密抓捕要犯,不准我声张更不准我参与,所以,我是没办法了,只能在旁边看热闹啊!”

“什么?秘密抓捕要犯,不准声张,我去,真被姜鑫说中了,这哪是普通警察办案,分明是专案组调查啊!啊,啊,老师,不管怎么,你必须跟我进学校一趟啊!”

“你怎么回事,还纠缠不休啊!咦,对了,同学,都放学一个多小时了,你怎么还在学校逗留,快回家,走走走,这里危险!”

被保安强推出学校的邵斌实在是走投无路了,百般无奈之下,他只好拨通姜鑫的手机。

“副班长啊,你等我带保安去发现完手机,再报警啊!”

“邵斌,你说什么呢?”

“我说,专案组已经把学校封了,不让外人进校,关键是保安还没跟着我去找手机呢。”

“你的意思我没听明白。”

“我说,副班长,你报警报早了。”

“邵斌,我没报警啊!”

“副班长,你说什么?”

“我说我还没报警呢!”

“那,保安所说的抓捕歹徒,难道……”

“等等,邵斌,你是不是把我的计划搞砸了?”

“不,不是啊,副班长,可能,可能学校里真进了歹徒了!”

“进你妹的,编吧,接着编吧!这事你如果给我搞砸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别,别,别,副班长你听我解释啊!”

“我不听你解释,我现在就给警方打电话报警。”

邵斌被挂断电话之际,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班长给他发来一条彩信。邵斌扫了一眼,见是车牌号的照片,也没往心里去,正琢磨着该怎么跟副班长求饶。

就在这时,忽然砰的一声枪响,自木头楼的方向传出,惊彻了整座寂静的校园。

邵斌愣了一愣的时候,传达室里的保安却兴奋地跑了出来,他满脸激动地奔走相告:“一定是警察开的枪,一定是警察开的枪!看来是歹徒落入法网啦!”

果然,大约过了几分钟,一辆东风标致4008的城市SUV从校园深处驶了过来。

“看,那就是警察的车!”保安热情洋溢地给邵斌做着解说。非但如此,当SUV驶近的时候,他还套近乎般地对着车敬礼致意,然后小跑着回传达室去启动拦车杆放行。

然而意想不到的是,那辆标致4008不等保安拉启拦车杆,竟然横冲过去直接撞开。

随着啪的一声脆响,是拦车杆断裂的声音,再然后,是SUV扬长而去。

看到学校公共财产遭到破坏,学校保安当场就懵住了。

站在旁边目睹这一幕的邵斌,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老,老师,你确定开车的真是警察?”

“应,应该是吧。”

“直接撞开门杆,做事风格不是很像啊!”

“也,也许是急着回去复命,毕,毕竟是大案。”

“那么,老师,这损坏的门杆是你赔么?”

“不能吧……”

“老师,那你刚才看到车牌号了么?”

“大体看到了。”

“老师,你是不是应该记下来,打110跟警方核实一下?”

“可是,我只记住了前两位。”

“后面几位车牌号呢?”

“同学,车开得那么快,谁能记得全啊,你也在旁边,你厉害你记啊!”

“呃,老师,我也没记住。不过,你等等,我手机之前进来一条彩信,原本我不太明白,但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哦?同学,是什么彩信啊?”

“是我们班长发我的,你也看看吧!”

“咦,是车牌号?等等,好像就是刚才那辆车的车牌号!同学,你班长怎么会给你发这条彩信?”

“老师,我也不清楚她为什么会给我发这条彩信,但我知道她可是神人呐。”

“好,好,好,那我现在就跟警方打电话核实车牌号。”

伸张正义的时刻

躲在树下冒充杂草的罗小梅听到自己的手机响了几声,拿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再打开,短信里的内容直接把她愣住了。

“你好,同学,你要购买的中考试题我已带来,在木头楼等你。由于试卷机密事关重大,望带足现金,谢绝刷卡。”

这,这是卖试卷的骗子的手机号!他给我发这样的短信,是什么节奏?难不成是飞蛾扑火式的自投罗网?可是,等等,他之前不是关机么?怎么会突然开机?还主动跟我联系?而且,他发的这条短信我完全看不懂,难道他是发错人了?

让我再好好想想。

难道,卖假试题的骗子和别人约了在木头楼交易,却不小心把交易短信错发到我手机上?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么?

罗小梅正疑惑不解的时候,忽然一个鬼鬼祟祟的矮胖子现入她的视线范围之内。眼见如此,身为班长的她立刻警觉地瞪大眼睛窥视,便看那矮胖子东张西望一番,果真悄悄钻进木头楼里。

罗小梅心想,莫非那人就是卖假试卷的骗子?跟着又想,现在卖方已经来了,是不是一会儿买方也会现身?

结果她刚产生这种想法,紧跟着一辆标致4008的城市SUV行驶过来,然后从车里下来一个高瘦男子也进入了木头楼。这两人一前一后,先后钻进木头楼里,显然是碰头交易的节奏。

罗小梅看到眼前一幕,不再多想,于是站起身来,摘去身上的花花草草,除尽所有伪装现出真身。她来到车前不往车里望,先看后车牌,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登时发现了端倪,只见那车牌是假的,是用胶贴在原本的真车牌上的。

罗小梅心灵手巧,当即把假车牌撕去,露出真车牌,用手机把车牌号拍下来发给邵斌,以此暗示他报警,然后便急匆匆跟上前去,也溜进了木头楼。

进了木头楼,“见贤思齐”四字校训赫然入目,再找那高瘦男子,却没有踪影。罗小梅心中不舍,猜测那两人偷偷摸摸一定藏在某处交易。可是这木头楼上下两层,又有地下室,敌人到底会在哪里呢?

罗小梅正凝神苦思之际,忽然地板下面传来翻墙倒柜的声音。身为班长的她登时反应过来,那两个人定是藏在负一层的地下室。

她跟着又想到,木头楼的地下室向来是存放历年模拟考试试卷的要地,自古便有题库之称,其地位足以与河南少林寺的藏经阁相媲美。

一个存放卷子的地方为什么会有如此高的声誉?

那是因为那里存放的卷子不是普通的卷子!卷子上出现的每一道试题都凝聚着礼贤中学历代老师教育的精华,而卷子上出现的每一个答案则体现着礼贤中学院学生们对课本知识最深刻的领悟。

换句话说,礼贤中学之所以能成为省重点名校并且扬名立万几十年,全是得益于地下室里这些代代相传且不断更新升级的模拟试卷。

模拟试卷对于学校的重要性,就如同武功秘籍之于门派。

所以,如果有人盗取了地下室里存放的那些试卷,那么礼贤中学就会如同丢失了降龙十八掌掌谱的丐帮,自此一蹶不振永无翻身之日。

想到这里,从内心深处燃烧起的学校荣誉感,让罗小梅再也按耐不住了,为了守护住省重点名校的金字招牌,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了下去。

她跑下楼梯,她来到地下室门口,她看到地上到处散落着卷子。

她看着那些由历代老师穷尽心思编写的,象征着无价之宝的模拟试卷,罗小梅便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痛。

也就在她心痛的时候,地下室里传来了一个男子的惊呼:“老大,找到了,找到了,你看是这东西么?”

惊呼声刚落,跟着便听到另一个男人回应:“小熊,好样的,给你点个赞,就是它没错!”

“老大,这次行动真顺利,而且我还有额外收获呢。”

“哦?小熊,怪不得刚才看你一直偷着乐,快说,你又发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

听到这里,罗小梅再也忍无可忍了,她不计个人安全,她挺身而出,她看到了地下室里有两个男子,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她还看到那个矮胖子手里居然拿着一杆长枪。

罗小梅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穷凶极恶到会拿着枪抢试卷,即便是这样,她依然要维护学校的尊严,绝不允许外人将礼贤中学的内部试卷带出校外。

于是,罗小梅大喝道:“你们住手!”

她这一声立刻将那两名男子吓了一跳,其中的矮胖子率先醒悟,对同伴道:“老大,她就是那个和侦探一伙,屡次破案的女学生!”

罗小梅没想到自己也有威名远播的一天,愤怒之中不乏生出些沾沾自喜的小情愫,继续道:“你们被我逮个正着,这次是不是可以跳过推理直接认罪了?”

“认罪?”瘦高男子脸上现出狞笑,“认不认罪又有什么关系呢?小妹妹,你不觉着你现在自身难保么?”

面对威胁恐吓,早已习以为常的罗小梅表现得异常镇定,她说道:“你们这些犯罪分子,是不是又要准备杀我灭口了?”

“哼哼,小熊,快动手吧!”高瘦男子冷笑着发号指令。

而矮胖子则手拿长枪,步步逼近。

“等等!”罗小梅依旧镇定,她倒退一步,把手指放到嘴边用力吹了一声口哨。

尖锐的哨音如利刃划破空气,直接把那两个男子吹懵了。

先是矮胖子惊疑不定,回看同伴道:“老,老大,她吹口哨什么意思?难,难道咱们中了埋伏?”

被称作老大的高瘦男子亦是心神不安,硬着头皮道:“小,小熊,别,别自乱阵脚,所,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没什么解决不了的。”

于是,时间像静止了一般,那两个男子都停下手中的动作,直直地盯着楼梯口,他们在等待哨音过后,是不是真的会有千军万马从那里杀将出来。

同样,不只是那两个男子在等,其实就连吹口哨的罗小梅,她也忍不住回首张望。

在三个人漫长的等待中,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大约过了三四分钟,他们什么也没有等到。

高瘦男子见多识广最先警觉,喝骂道:“妈的,根本没有什么援兵,吹口哨就是缓兵之计,小熊,上,先打晕她!”

这时,罗小梅也急了,辩解道:“你妹的,肯定是地下室信号不好!”说着,又跑到楼梯口重新吹口哨,吹完仍不放心,再扯着嗓子大叫:“小欧,你伸张正义的时候到了,快出来哇!”

结果,她话音刚落,楼梯里当真传出野兽的低吼。

高瘦子和矮胖子愣了一下,面面相觑。也就在这空档儿,便看楼梯上缓缓踱步下来一条狗。

不错,是一条狗。

是一条头戴花环,浑身狗毛被染成迷彩色的拉布拉多名犬。

高瘦子看到那条大狗,又见它一身迷彩毛,误以为是军犬,当即脸色大变,他催促道:“小,小熊,快,快开枪!”

矮胖子也随即反应过来,赶紧举枪。

可此时,庞大的拉布拉多犬已然咆哮着飞驰扑来,它腾空的那一刻,被扑者甚至都能清楚地辨认出这是一只公狗。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刹那,反正就是千钧一发之际,矮胖子终于扣动了扳机,伴随着砰的一声枪响——虽然相隔咫尺,子弹居然还能打偏!

当然,更想不到的是,那只拉布拉多犬安然无恙的同时,紧跟着吓得发出一声惊叫,然后掉头跑了。

那罗小梅直接就懵了,跺着脚地喊狗回来:“小欧,跑你妹啊!快回来,你这怂货!”

伴随着主人的呼喊,那小欧显然是惊吓过度,化身成送荔枝的快骑,头也不回绝尘而去。

然后,然后罗小梅就被打晕了。

再然后,等罗小梅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嘴上被塞了一块布,然后全身给五花大绑地捆在一辆SUV的后座上。

在她身边,她见到了失联许久的名侦探大叔和薛警官,然而让罗小梅想不到的是,这两个象征着正义化身的男人居然也被嘴上塞布五花大绑!

从名侦探大叔绝望的眼神里,罗小梅终于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这,这到底是什么节奏?难道要大结局了么?

你觉着我和一般的警察有什么不同?

在武侠小说里,英雄陌路浪迹天涯,是何等的悲壮豪迈。同样,在推理小说里,穷途末路亡命天涯,亦是不乏惊险刺激。

虽然前无强敌后无追兵,但这并不影响谢孝洋驾驶着标致4008在东西快速路的高架桥上疯狂疾驰,就仿佛正被千军万马追赶一样。

而坐在副驾驶座的熊刀则紧紧握住手中德国原装进口的毛瑟步枪,脸色现出惊喜表情的同时还隐隐暗藏着些许不安。

“老大,后座绑架来的这三个人,你准备处理?”

谢孝洋计划得逞,得意忘形道:“杀了灭口呗。”

熊刀又问:“哦,什么时候动手?”

“出了城,找个没人的地方。”

“出城?不堵车,至少还要跑两个小时呢,如果堵车,就更没准了。非要出城灭口么?我担心夜长梦多,警察会追查到咱们。”

“追查咱们?小熊,你只要按照我的要求,搜过他们的身,将他们身上的手机都关机,警方就不可能追查到咱们。”

“哦,老大,我不明白啊,为什么手机关机,警方就追查不到咱们?”

“小熊啊,你不看电视么?在警匪片里,警方不是有个法宝,可以根据手机信号锁定匪徒位置,我让你关机就是为了防备他们这个法宝。”

“可是,老大啊,电视上警方那个法宝只有在电话接通十几秒之后才能锁定位置,咱们只要不接电话就行,也没必要都关机啊!”

“唉,小熊啊,还是年轻啦,幼稚啊,不成熟。电视上演的那都是骗人的,现实中警方这个法宝的威力远比警匪片里演绎的厉害得多。你根本不用接电话,只要手机开机,基站就能锁定你的信号位置。”

“老大,警方的那个法宝,真有这么厉害么?”

“哼哼,小熊,我问你,每次你去外地的时候,刚抵达地点,是不是就会收到当地的通信运营商的欢迎短信。你又没通电话,通信运营商怎么会知道你的行踪。”

“啊!啊!老大,是啊!看来真是这么一回事,太,太可怕啦!那,那咱们的手机用不用关机啊?”

“关你大爷啊,警方又不知道咱们的手机号,也无从锁定咱们的位置。”

“对,对,老大,您真是秀外慧中神机妙算!”

“呵呵,哪里,哪里!咦?小熊,你换手机了?”

“没有啊!”

“我记着你以前用的是小米4啊,什么换成联想手机了,还挺新的,充话费送的?”

“哎呀,老大,不是啦。你忘了之前在学校里我跟你提到的额外收获,其实就是这个手机了。”

“小熊,什么意思啊?”谢孝洋偏头瞅了熊刀一眼。

熊刀脸上现出踩了狗屎运才会有的沾沾自喜,神秘兮兮地说道:“这手机是我在学校里捡的,就在通往木头楼的路上,一个名人雕像下面。老大,你说这是不是天上掉下的馅儿饼,手机不但是崭新的,里面还配着手机卡呢!”

“小熊,你说什么?!这手机是你在学校里捡的?你为什么不关机!”

“关机?为什么要关机啊?”

“哎呀,小熊,你怎么这么幼稚这么不成熟啊!你就没有想过警方可能会顺着这个手机的信号,追查到咱们的位置啊!”

“啊?哈哈,老大,你多疑了吧!我捡这个手机完全是巧合,再说警方也不知道这个手机在我手里啊!”

“小熊,你太单纯了,你总是低估警方的智商!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这世上没什么无缘无故的巧合!”

“可是,老大……”

“不要可是,小熊,我就问你一句话,从你捡手机到现在,失主有没有拨打这个手机联系你?”

“没,还没有吧。”熊刀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脸上现出了惊恐的神色。

也就在这一刻,谢孝洋猛地急刹住车,跟着怒吼道:“小熊,快,快关手机,直,直接拿掉电池!”

卸手机壳,拔电池,伴随着手机屏幕的变黑,熊刀长吁了一口气,然后小声问道:“老大,这下安全了吧?”

谢孝洋一边专注开车,一边说道:“嗯,就算警方定位了咱们的位置,又听那学校保安报警知道咱们的车型,但是这高架桥上来来往往这么多车,和咱同款的车也不在少数,只要车牌号不符,咱们就没有危险。”

“啊!老大,关于刚才停车撕车牌这件事,我还有个情况没来得及向你报告!”

“我去,小熊,你不会是忘了撕假车牌了吧?”

“不,不,老大,忘倒没忘,但是我只撕了前面的假车牌,没撕后面的假车牌!”

“小熊,你为什么不撕后面的假车牌啊?”

“不是我不撕啊,是后面的假车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刮掉了,直接露出了真车牌!”

“被刮掉了?还有这么巧的事?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也不知道啊,老大。”熊刀正说着的时候,他把目光飘向车窗外,然后他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

“老大,你快看啊,怎么整个高架桥空荡荡的,只有咱们一辆车?”熊刀一边说着,一边摇下车窗探出脑袋前后张望,跟着又道,“其他车都去哪儿了?是改路线了么?他们为什么要改路线啊?怎么没有人通知咱们改路线呢?老大,你说话啊?老大?咦,老大,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此时此刻,谢孝洋的脸色确实很难看,他脸色难看是因为他已经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对于一名资深的犯罪分子来说,预感往往是非常灵验的,谢孝洋亦是如此。

所以当他感到大祸临头的时候,空旷的高架桥上忽然传来了轰隆的马达声,那气势恰似万马奔腾一般,紧跟着数十辆警车列成方队浩浩荡荡地行驶过来。

待行驶到还有五十米距离的时候,车停,门开,全副武装的警察们蜂拥而出,以包围圈的形式步步逼近。

也就在这个时候,警察里有人拿着喇叭喊话:“车里的人听好了,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快点束手就擒吧!”

熊刀大惊失色,忙又回看车后,只见退路不知何时也已经被警方布置下了路障。

“老大,怎么办?咱们中埋伏啦!”熊刀被吓得几乎泣不成声。

谢孝洋反倒镇定许多,呵斥道:“小熊,怕什么!咱们手里还有人质呢,警察不敢硬来!”

熊刀闻言,仿佛又看到了生的希望,重振旗鼓道:“对啊,老大,你说的没错,咱们手里有三个人质呢!”

谢孝洋冷笑,生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豪迈,发号施令道:“小熊,把那刑警队长带下车,看看那些警察谁敢阻拦咱们。”

熊刀依言,用枪指着薛警官走出车来。谢孝洋亦离开驾驶室,他来到薛警官面前,摘去塞在他嘴里的布,威胁道:“快,命令你的手下闪开一条道路,不然有你好看!”

薛警官打眼看去,只见参与围捕的警员全是生面孔,没有一个是自己的手下,登时心如死灰,只好摆出视死如归的气势,大义凛然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他们是不会听我的命令的!”

熊刀气急败坏,用枪托狠砸薛警官后颈。

谢孝洋怕此举激怒在场警员,急忙喝止:“小熊,冷静!冷静!”然后指着薛警官对着众警员大喝道:“条子们,你们看看这个人是谁?”说罢,担心距离隔得远了,警察们看不清相貌,遂又赶紧介绍道,“你们睁大眼睛瞧仔细了,这可是你们的刑警队长啊!”

此言一出,包围圈登时掀起轩然大波,再看那些警察果然都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很快,又有警员上前两步走近查看,显然是确认薛警官的身份好回去禀告。

谢孝洋暗自欣喜,趁机提出条件:“怎么样,我没有骗你们吧!哼哼,条子们,要不咱们做个交易,你们放我们走,我们便放了你们队长,怎么样?”

众警员们无人应声。

谢孝洋以为对方是在犹豫不决,当是超市购物买一送一,继续讨价还价做出让步:“我不只是放了你们领导,另外两个人质,等脱险后我也一并放了,总行了吧?”

警员们依然没人回应。

谢孝洋摸不清警方底牌,急问道:“我都已经这么配合了,你们到底想怎么样,起码表个态吧!”

他话音刚落,跟着就有人表态,只见警察中不知谁扔出一张A4大小的白纸,顺着风直吹到熊刀等人脚下。

谢孝洋好奇,弯腰拾起一看,竟然是一张菜谱,上面赫然写着:糖醋里脊、南乳大排、铁锅鲶鱼、干煸大肠、红烧鸡心、秘制猪蹄等六道菜名。

熊刀也凑过脸来,看完后问道:“老大,这什么意思啊?”

谢孝洋想当然的说道:“应该是跟咱们示好吧。毕竟他们是警咱们是匪,有些话不好明说,所以借着菜谱暗示呗。”

这时,薛警官却冷笑了起来,他非但冷笑,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

谢孝洋听出他笑中有话,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薛警官重重叹了口气,反问道:“朋友,我问你,菜谱上这六道菜都是什么菜?”

“荤菜啊!”

“那你知道这表示什么含义么?”

“表示和好呗?”

“不,表示我们警方不是吃素的!”

“不是吃素?什么意思?难道是要强攻?”

“是的,他们是准备要强攻了!”

谢孝洋大惊失色,再抬眼看去,只见众警察们各个虎视眈眈气势汹汹,忙劝慰道:“喂!喂!喂!条子们,冷静!冷静!你们队长可在我手上啊!”

他刚说完,警察中不知谁喊了一句:“他不是我们的队长!”

跟着,又有其他警员应和:“是啊!我们有自己的队长!”

谢孝洋没想到警察也会翻脸不认人,登时生出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改立皇帝的悲哀。可事到如今,也只得最后拼命一搏,于是对熊刀喝道:“小熊,端好了枪,他们谁敢踏前一步,你就毙了这个刑警队长!”

谢孝洋这喝声极大,除了发号施令外,还有威慑警方之意。

结果,他刚威慑完,便听啪的一声枪响,警队里的狙击手已然扣动扳机。然后,谢孝洋啊的一声惨呼,翻倒在地。

熊刀当时就愣了,低头看去,只见老大的肩头鲜血汩汩直流。

不只是熊刀,中枪者本人也愣住了。那谢孝洋躺在地上看着自己伤口鲜血流淌不止,过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冲着警察们喊道:“有病啊!看清楚了再开枪行么?是他持枪胁迫人质,不是我!狙击手你眼瞎啊!打我不打他!”

跟着警察里有人高呼:“是我让狙击手瞄你的。”

“为什么啊?”

“因为擒贼先擒王!”

“我靠,你是谁?”

那人仰天长笑,过了许久才冷冷道:“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觉着我和一般的警察有什么不同?”(详情请见作者《季警官的无厘头推理事件簿》系列作品)

当谢孝洋听到这句话时,他也看到了一个人从包围圈里缓缓走出。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个人的相貌,数十名手持各种样式枪械的警察已从四面八方围将上来。

谢孝洋咬咬牙,生出同归于尽的念头,可是当他转头准备再下命令时,却见熊刀不知什么时候已将手中的枪丢在地上,做举手投降状,且动作非常标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