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宫中就召见了他们一家。
老太太领着太太,宝水去后宫拜见皇后娘娘,赵宝山被单独领着去见越王。
越王宫也在城东,占了足足两个坊的大小,是由原本的王府扩展而成,王宫下方的一个坊,挖了池子,引了水,成了冶城一处美景。
为了表示亲民,冶湖对外开放,不过倒也不必担心王宫被窥探,越王宫地势高,从王宫居高临下就能看见下坊的湖景,湖边的人抬头却看不清王宫的情景。
赵宝山头一次进越王宫,倒也不东张西望,虽然他祖父是大将军,但是赵宝山从出生就住在云天,从来没去过临安,更不可能见过临安的吴王宫。
对于这个时代的宫殿他自然还是会好奇,但是再好奇,也不能抵过他对越王的好奇,这位越王建立越国,年号元兴,如今是元兴十年,元兴帝自立国以来一路兴办学校,教化百姓,发展农业,把越国山多地少的劣势硬生生发展成优势,短短十年间,把一个蛮夷之地,变成了吴国商人都来投奔之所…
不管是出于异时空“同乡”的感情,还是出于一个乱世中求者的考量,赵宝山对于这位越王都是好奇的…
赵宝山被引着进大殿,行了礼,上头便传来元兴帝亲切的问候:“云天到景宁,整整一千多里,路上可有遇到贼寇?”
赵宝山抬头拿眼去瞧,殿上除了伺候的宫人,龙椅上坐着的正是元兴帝,只是宫殿实在太大,隔得实在太远,赵宝山就算没有近视,也看不太清越王的脸…
赵宝山老实答道:“是遇到过几次,只我们一行统共三十几膄船,探风的贼人想一举拿下我们也不容易,我们日夜兼行,等他们大部队赶到,我们已经离开了,再说我们船上都是人,也无财可劫,一路上是有惊无险…”
殿上越王温声道:“哦?那你们可比子儒幸运多了,他从临安一路过来,在路上遇到了贼寇,叫人截了两船的宝贝!”
越王身边站着一位和他差不多高的孩子,就是越王口中的子儒。
那位子儒却不见外,噔噔噔下了殿,走近赵宝山,盯着赵宝山的脸对着殿上道:“叔父,我见过他!”
赵宝山拿眼去瞧,呦,这不就是那位行船路上,想吃燕窝和瓜果的公子吗?
赵宝山不知道他是谁,但可以猜,越王和吴王是同辈,这位小公子从临安出逃,又称越王为叔父,想来是文庆帝之子。
文庆帝的父亲,正是因为南下躲过一劫,成就了一番霸业,文庆帝再昏庸无能,还记得当初他父皇怎么攒下的基业,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次分别往蜀国和越国送了一个儿子去投靠。
只是不知这娇气的公子是文庆帝的哪个儿子?
上头的越王显然很好奇:“赵将军的家眷一直待在云天,你怎会见过他?我看他却像是不认识你。”
谢子儒撇撇嘴道:“只是见过,不曾相识,在行船途中,那日我心中担心父皇,茶不思饭不想,李嬷嬷便想让人煮些燕窝,奈何走得匆忙,便向他们船借,哪里想到,他们一点也不给。”
原本他见这赵宝山和他年纪相仿,便要招他来玩,没想到对方理也不理他,后来他心中憋闷,便唤了宫女们出来玩游戏,赵宝山一行人走了以后,就引得那群贼寇的注意,最后叫人截了两船的宝贝…
赵宝山不软不硬:“若是借米借盐,我们拼拼凑凑也能挤出一点给你们,燕窝非我们小气,而是真的没有!临安城传来小国舅通敌的消息,我们就匆匆安排百姓南下了,哪里有空准备燕窝?”
就差指着鼻子骂他娇气了…
谢子儒自上次被无声拒绝之后,对赵宝山感官已经不好,他也没想到今日要见的旧国臣下之子竟是他,但是一想到他老师柳先生的教导,若是这次他不能把事情办成,等下怎么回去面对病中的柳先生?
柳先生说他们到了越国,指不定吴王就忘记他了,因此要他在越国笼络吴国的旧民,但是谢子儒到底还是个孩子,心里不高兴就带到了脸上…
谢子儒硬邦邦道:“我那日见你们船上壮力不少,柳先生说,你们云天有很多将士,你便让他们去杀了那群贼寇,把我的船抢回来!”
谢子儒是吴王嫡子,但是他母亲在他小时候就去世,他虽占了身份上的便宜,但是文庆帝宠爱的是于贵妃和于贵妃生的谢子仁,并没有封他为太子…
嫡子自然不好由庶母抚养,谢子儒养到十岁,对权谋懵懵懂懂,但是文庆帝那种高高在上的架子,他却学了十成十…
他父皇说了,越王的祖父当初是他曾祖父的庶弟,不受宠爱才被发配到越地,哪里比得上他们嫡系?
因此,虽然他是来越国投奔,客气地唤越王为叔父,心中其实不以为然,越王宫冷冷清清,比他们吴王宫差得远了,今日听闻越王要召见赵家子,他便跟着来看看。
对于赵宝山这样的臣下之子,既为他吴国子民,自然是要听他的话了…
赵宝山觉得这人脑子里都是豆浆,难怪整天想着吃吃吃,文庆帝贪生怕死杀了他祖父,这小子还觉得给他派发差事自己就得感恩戴德磕头谢恩不成?
赵宝山道:“我云天确实出过很多将士,不过老话说得好,食君之禄俸君之事,此次来越国的将士们均已辞军,前日也均在景宁码头登记入册成为越国百姓,分得三亩地,早已解甲归田,公子的请求实在是强人所难,恕难从命!”
谢子儒被二次拒绝,这次还是当着大家的面儿,有声的拒绝,他涨红了脸,待要训斥,殿上的越王道:“好了!人各有志,叔父直接派上百条大船,北上帮你去找你那两船的宝贝。”
谢子儒不甘不愿道:“谢谢叔父!”
越王又和事佬似的感叹:“赵将军的手下都是人才,去种地难免有些大材小用啊!”
若真要抢回两船东西,哪里需要上百船的兵力?赵宝山马上就想到自己之前提议的北上运人计划,若是打着这找宝贝剿贼寇的幌子,这越国的军师一路北上也并无不可,一切不过是为了师出有名罢了…
赵宝山马上想到了关山海一行人,半真半假抱怨道:“吴国军中克扣军饷严重得很,一月原本一两的军饷,到了手里便不到六百文,听说咱们越国五口之家一年种地收入都有二十多两银子呢。”
越王轻笑,接下了他这个隐形马屁,毕
竟他们越国的农户收入都比吴国的将士多,确实是他治理有方,越王还认真科普:“越国初入营的大兵一月有二两的军饷,绝不克扣,每季都发衣裳布匹,冬季还给家属发炭火,若是战亡,一次性发放三十两的抚恤金,可以就近给家属安排工作,保证无后顾之忧!贼寇之害,不仅仅在我们两国的交界处,前两日才递上来的奏折,怀远府下的兴化府就遭到了贼寇袭击…”
每府原本都留有一定数量的水师,此次金吴之战,越国抽调了一半的队伍北上,哪哪都缺人,正如关山海他们不想去厮杀自己旧国百姓一样,越王也不放心让他们北上,因此想了这个折中的法子,让他们去对付贼寇…
赵宝山觉得关山海一行人,应该会愿意去,但话也不说满:“小子回府之后,就给他们写信,问问个人的意思。”
两人之间就这些将士的去处,形成了共识,压根没谢子儒什么事儿,他还在惦记着他那两船的宝贝…
越王想来对赵宝山的识时务非常满意,赐了赵宝山两箱笼的银子,并各种珠宝绸缎无数:“赵将军大义,你作为子孙也不辱没他的高节,听闻你此次散尽家财才护得百姓来越国,这些东西便留着日常花用吧!日后可要好好读书。”
这钱过了明面,赵宝山也不扭捏,大大方方收下了,这叫千金散尽还复来!
袁氏三个收获也颇丰,林皇后也赏赐了一番…
当初那些银子都是变卖了老太太,太太的嫁妆,赵宝山当然得拿回去给她二人…
老太太摆摆手道:“那些东西,当初若是不变卖,我等哪里能够出得了云天?那些都是死物,不必在意这些,交给你娘打理吧!”
袁氏只想守着她官人的牌位清清静静的,对于这些身外之物已经不在意了,但是她知道,要尽快地让她官人回归故里,单靠赵宝山一个十岁的孩子还是不够的…
所以她打算出去交际,和这百宝南巷的街坊邻居们打好关系,她已经十来年没出去应酬过了,在云天多是讨好她的人…
赵宝水拉着赵宝山喜道:“哥哥,这越国真真不一样,不仅有男子读书的地方,还有女子学校,熙亲王让我过完元宵节便去善通坊的女子学校读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