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敲门砖

二十几只的商船,追随着前头十来只官船,迅速南下…

行船多了,想要趁机在江上捞一把的人也就多了,这样一只壮阔的船队,想来船上有不少好东西,劫匪们磨刀霍霍却不贸然行动,仔细观察这些行船。

只见这些船的甲板上,都有青壮巡逻。

最后缀着的一只官船断后,上头百来号凶神恶煞的汉子,一看就知道在军中呆过…

劫匪们越发确定,这是官府某位大人在逃跑,而且管职定然不小,不然怎么能出动几百个大兵呢!

劫匪们打算静观其变…

却有人比他们先一步行动,只见另外一膄官船慢慢靠近他们追踪已久的这群船的头船…

赵宝山原本在自己的仓房里休息,赵大来说,有别的官船想跟他们买东西。

他们这次每只船上,都只备了够吃四五天的粮食,其他的几千石粮食,今儿一早,已经分发给那些不离开云天,要去乡下深山里躲祸的百姓。

他们到了越国以后,就不那么需要粮食了,就他小舅舅一个商人,就能随便运出几船的粮食出来卖,还卖得便宜,可见,越国并不缺粮。

反倒是云天的百姓们,若是要躲到深山去,定然需要更多的粮食,于是一早,赵宝山就让人把粮食分发下去,给了不去越国的百姓。

如今船上没多少粮食,赵大也是知道的,直接拒了就是,又怎会来问这种问题?果然又听赵大道:“少爷,他们派人来问的却不是稻米这些,而是问咱们这有没有燕窝,还问有没有新鲜的瓜果,说银子不是问题。”

这还真没有,若是行船一两个月,少不得要准备些新鲜的吃食,这次这么匆忙…

原本以为临安少不得要再过两日才会坚守不住,没想到北边守城的将领和金人串通,这一下来云天逃难的人越发多了,赵宝山怕晚了出不去,船上的肉菜还是他从族人们手里买的家畜。

但是大家都没有怨言,毕竟忍忍几日就过去了,这个时候,逃命比啥都重要。

如今听说,隔壁的官船上,竟是一刻也忍不了,或许是船驶出之后,没了危险,又开始想着满足口腹之欲。

赵宝山却不愿意停下船来,一个是他现在只想迅速抵达越国,另一个是他确实没有那些东西。

不过现在赵宝山也休息不下去了,他出了客房门,走到甲板上透透气,就见隔壁的官船上,有一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公子,正恹恹地倚靠在船上,后面跟着一堆伺候他的人,仿佛在劝他进去里头坐着别在外头吹风着了凉。

想来这就是那迫不及待想吃瓜果的正主儿,两只船都不小,不能靠得太紧,说话都要大声喊,隔壁那公子也听到了赵宝山船上的下人说了没有那些瓜果的话儿,当下脸上更是怏怏的,对劝他的下人也不理会,只靠着栏杆,四下张望。

就见到了赵宝山,那位公子好不容易才见到一个同龄人,提起了一点兴趣,仔细看赵宝山,见他一双眼睛像极了行宫里关着的狸猫,待要细看,隔得远又看不清楚,便交待了伺候的人…

于是,没一会儿,赵宝山就听到隔壁官船的下人道:“我家公子与船上的小郎君一见如故,让小郎君来船上一叙。”

赵宝山刚刚观察了隔壁的四条官船,每条船上都有很多青壮,虽然穿着普通下人的衣裳,个个看起来却比关山海一群人还训练有素。

有这样一群人护送,却又没有准备好吃食,说明对方一行人是急急忙忙上船的,云天再上面一个码头就在临安附近,赵宝山猜测这些官船是临安来的,临安恐怕已经沦陷了…

赵宝山不再去管对面那位公子探究的视线,不搭理他,对方能在临安沦陷前逃出来说明家中势力很大,下人们围着他一个团团转,显得很紧张他又无可奈何,这时若是有他的长辈在,必然会直接出来劝他。

已经一盏茶的时间,却没有一个身份上能压得过这个小郎君的人出现。

有可能他的亲眷就在临安,临安情况危机,只送了他一个人出来,而这个小郎君脑子里的都是,吃食难吃,没人陪着他玩儿。

赵宝山并不想陪着他玩儿,他转身回了他的仓房…

虽然赵宝山的队伍,大部分都是普通的老百姓,但是每条船都是不少的青壮,自觉加入巡逻队伍,保护家人的安全。

满打满算,对方就算全部出动,他们二十大船的人,以十打一,还是能赢的,所以赵宝山并不怕他们,再说,对方匆匆从临安逃出来,他敢断定对方不会轻易暴露身份跟他们动手。

于是赵宝山让赵大再多催催,他们要以最快的速度到达越国…

留下了临安来的官船和紧紧跟随他们的劫匪…

原本章管事,要带着他们到越国的首府冶城去投靠辛家,但是显然越国也已经进入了戒严状态,他们一行船,在越国的第一个码头景宁就被拦下了。

景宁码头上,配置了几百号的大兵。

近来,来越国投奔的船只越发多了。

景宁负责户籍事宜的安主簿临近年关,还在加班加点登记户籍。

透过码头办事处的窗户就见呼啦啦几十条大船停靠在他们码头。

安主簿就在想,是吴国的哪位官员有这样的排面,这么多的家当,看看看看,这吴国真是不像话,逃难都用官船,不讲究啊!难怪要亡。

又见从船上先下来一个十来岁的小郎君,领着两位管事。

只听那小郎君道:“小子云天赵家宝山,此次领着云天五千多名百姓前来投靠。”

吴国云天的赵将军在越国知名度还是很高的,越国有不少吴国的旧民,更何况,赵将军被砍了脑袋的事儿前几日回越国的商人,逃难的吴国人也都提起过,安主簿当然知道。

没想到啊,这赵将军的家人带了一个县的百姓过来!要知道,虽然到他们吴国的富户大族有很多钱,来了越国可以带动消费,但是这些人最难管教,不适应他们越国的新生活,给他们的治安管理造成了很大的困扰,而平头百姓就好管理多了。

但是这些年,来越国的普通百姓,都是离越国比较近的吴国府县过来的,远的是一个也没有啊!

为啥?因为百姓们没能力跑那么远啊!

安主簿今年二十岁,他一路在冶城读了小学初中,后来没考上高中,就直接出来工作,被分配到景宁已经两年,虽然现在他的只是小小的九品芝麻官,但是他才二十岁,又是正统新式教育出来的学生,未来前途无量。

乌泱泱的一个县的百姓,别说是登记在册了,就是安置也需要找地点。

但是这属于是甜蜜的烦恼…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安主簿心里已经默默盘算着这些人要安置在何处,他们越国素来以八山一水一分田为著,多少人觉得他们这凶山恶水的,但是现在水平提高了啊,原来那些个不能种粮食的地儿,肥力都跟着上去了,能种上粮食了,他们的稻苗好,种出来的粮食亩产量连年提高,但是他们最缺的是什么?

种地的人啊!

安主簿看着不断下船的人,仿佛看到了一石又一石的粮食,再看他们一群人,因为行船的缘故,跑得早,没受什么饥荒,一个个的精神得很,不像前年闹饥荒逃过来的难民,瘦得那叫一个皮包骨…

安主簿满意极了。

每个进入越国的人都要检查包裹,安主簿见赵家几个老弱妇孺的行囊不过两箱笼,不是说里头东西不好,相反,里头的好东西算不上少,但是和赵家的名头比起来,又显得十分单薄。

很快他就解开了这个疑问,因为赵宝山道:“码头的三十几膄船通通都是我买下来的。我们一路能运来的百姓到底有限,现在这些船放我手里也没什么用,若是官府愿意,可以派人驾船前往吴国,相信会有很多百姓会愿意过来越国的。”

安主簿正视了这个小郎君,严肃道:“哦?派什么人去驾船?若是我们越国的官兵去,难免要引起吴国误会啊!”

赵宝山道:“可以让商人们去,我在云天码头上见许多商船都在卖船票,可是能买得起船票的毕竟是少数,若是买票的人变成越国,那不管是越国的商人还是吴国的商人,都会愿意把人运往越国,大人不妨就用我这些船只试试水,反正我一家要这些船也没用了。”

安主簿心中大喜,若是这事儿办成了,他的年底考核必定为优,但是空口无凭,商人们不一定信他,他能用这些船只先试试水,等到人运回来,官府付了钱,自然有大把大把的人愿意把难□□回来。

而赵宝山也心中一松,这些船能救更多的人,但是却不能再以他的名义救,就跟这位从主簿一样,官府要避嫌,他们赵家也要避免让人觉得他们是要图谋不轨,这些船,将作为他们进入越国的敲门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