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忧看着眼前的这家叫做“鼎丰庄”的面馆,心想费了这么大劲,终于找到了。
为了找这家店,吴忧几乎把这条街走了个遍。皇天不负有心人,功夫没有白费。他走进店里,发现这家不起眼的小店,生意却出奇的好。现在是下午两点,并不算高峰时段,可还是有许多食客在此用餐。吴忧挑了个空位坐了下,开始四处打量起来。
服务员走了过来,问道:“请问您需要点些什么?”
“等会儿再点,你先去招呼别人吧。”吴忧朝她摆了摆手。
因为摆手的动作,手腕处传来一阵刺痛,吴忧皱了皱眉头,忍住疼痛。手腕处赫然有一条长约三厘米的伤口。这是他从地下室逃出时,不小心撞在门框上造成的。
想起地下室的遭遇,直到现在吴忧还心有余悸。
就在那位“狼人”冲入房间之前,吴忧注意到角落里有捆麻绳和几块碎砖。他抽出一条绳子,背着身体,给那绳子打了个结,丢在水泥地中央。因为双腿没有被绑住,所以,吴忧又用双脚夹住一块碎砖,朝通风口踢去!他试了两次才成功,本就脆弱地铁丝网被砖块砸出了一个大窟窿。惊动门外的“狼人”后,吴忧立刻躲在房间门后。
吴忧的这个计划,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后怕。
他就像在赌博,而赌注,就是他的性命。
待那“狼人”出门后,吴忧才离开地下室,逃出那栋洋楼。
他知道,这个戴着狼面具的家伙,就是杀死谭洁的凶手。只可惜自己没有看清那人的体型,即便他是自己熟识的人,吴忧也认不出来。离开那里后,吴忧立刻取出移动硬盘。虽然只从MacBook中拷贝了一个WAV文件和一个DOC文件,但总比没有强。
至于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吴忧调包的电脑,他也没有去寻找的打算。
因为就算去找,也不可能找到。那个时候,他满脑子想的,就是不能让警方拿到谭洁的MacBook,多一份证据,凌伟就危险一分。
谭洁那篇密密麻麻的文章,吴忧还没读过,他打算先听了一下录音。他来到网吧,挑了一台可连接移动硬盘的电脑,然后插了上去。
当然,开网吧需要的身份证,也是从别人口袋里“借”来的。
“我告诉你,谭洁,做人不要太过分!我已经退让到这个地步了,难道你真想让我家破人亡吗?”
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年纪。
“那你想怎么样?”
这应该是谭洁的声音,吴忧闭上眼,仔细聆听他们的对话,不放过任何一个字。
男人又道:“钱也给你了,我又不是千万富翁,能力也就这样,你的要求太夸张,简直狮子大开口,我办不到!”
谭洁笑着说:“就这点钱,你是打发叫花子呢?我调查过,你的生意还不错啊,听闻又开设了几家食品连锁店,赚了那么多,怎么会没钱呢?你当我是白痴么!”
男人带着哭腔:“真没钱了,我转账给你的,已经是我所有积蓄了。其余的都在我老婆账户里……”
“简单啊!”谭洁大声说道,“你去问她要过来,理由你随便编一个。你当初和我好的时候,不是听能吹的么?还说要给我个归宿,让我跟你结婚。现在玩完了就想一脚踹了啊,没门!”
“好吧,不过你还得再给我一些时间……”
男人的声音听上去很无奈。
“可以,我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你说,需要多少时间。”谭洁问道。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从耳麦中传来一阵强锣打鼓的声音,甚至还有吆喝声。吴忧勉勉强强只能听出“新开张!大酬宾!”、“买一送一”之类的词语。
“一个月,再给我一个月!”
可能是门外太吵闹,男人不自觉地提高了说话的声音。
“好吧,我就再给你一个月。到时候如果你还像今天这样,就别怪我去找你老婆!你在我这儿的证据,多得是!”谭洁撂下狠话。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赶快离开我店里,万一我老婆来了怎办!”男人急切地说。
音频文件播放到此,就结束了。
光从这段录音中,推理出那个男人的身份,确实有些难度,但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吴忧想先从花车入手。因为那突然之间敲锣打鼓之声,必定是花车经过男人店面时候传入的。那么,就得调查一下,在当天哪里巡过花车。
录制时间在音频文件上有,所以吴忧调查结果很快有了眉目。
那天只有一辆花车游行过,而且只经过了四条街道。吴忧经过排查,发现有十家经营食品的店面,其中只有三家是连锁店。进一步调查后,三家店面的老板,只有一家是男性,那么,答案就昭然若揭了。
那个被谭洁威胁的男人,就是这家连锁面馆的老板。
吴忧静静地坐在角落,等待老板的出现。趁着空,他把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现在他知道,这个谭洁专以欺诈有家室的男人为职业,而杀死她的凶手,很有可能就是被谭洁威胁的。
也就是说,凶手是个有家庭的男人。
这个推理虽然算不上严密,但可能性非常大,但是,凶手为什么要分尸呢?
吴忧还是想不明白这点。
大约等待了一个多小时,一个挺着大肚子的男人出现在了吴忧眼前。
那人虽然穿着一套笔挺的高级订制西装,但个人的气质完全与之相背,看上去与这家装修精美的店铺稍有些格格不入。
服务员朝他行礼,纷纷称呼他为“李老板”。
——终于出现了!
吴忧立刻迎了上去,站在李老板的面前。那李老板不认识他,对他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么?”
“当然,如果你认识谭洁的话。”吴忧不想同他多啰嗦,直奔主题。
听见“谭洁”的名字,李老板脸色发白,忙说到:“小兄弟,借一步说话,借一步说话!”一边说,一边将吴忧引出面馆,来到对面的一家幽静的茶室。
李老板要了一间包厢,坐稳后,他便开始四处张望,确定没人监视后,才说道:“你是谭洁派来的吧,你去告诉她,最近手头紧得很,顶多五十万,再多就没有了!”
吴忧摇了摇头:“我不是谭洁的同伙。”
这句话显然出乎了李老板的意料,他用颤抖的声音问道:“既然不是谭洁让你来的,那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的?”
“谭洁死了,你恐怕不知道吧?”吴忧说。
“你说什么!”李老板瞪大眼睛,眼球都快要掉下来的样子。看来,他确实很惊讶,这种表情,是装不出的。
“我说,谭洁死了很久了。而我并不是她的同伙,我来这里的目的,就是让你协助我调查杀死谭洁的凶手。”
“杀死她的人,还没找到吗?”
“可以说找到,也可以说没找到。”
于是,吴忧将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粗略地给李老板讲了一遍。
“事情就是这样。”吴忧说,“我现在,除了亲手抓到凶手,没有其他选择了。这次我来找你,就是想了解一下,谭洁还有没有勒索过其他男性。如果有的话,那你知不知道对方的身份?”
李老板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她骗我说,只和我一个人交往。”
“你没想到她是个骗子吧?”
“当然没想到。怎么说,她也是个大学生吧?在我的印象中,女大学生是不会做出这种事的。以专门破坏别人家庭幸福为乐,这种女人太可怕,太可怕了!”
李老板边说边用方巾擦拭额头的汗水。
“李老板,我想冒昧的问你一个问题。”吴忧探出上半身,说道。
“请……请说……”李老板的表情,看上去有些僵硬。
“谭洁该不会是你杀的吧?”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我没有!我根本没有理由,也没有兴趣杀她!”
让吴忧没有想到的是,那李老板听完吴忧的问题后,竟暴跳如雷。
“稍安勿躁,我只是询问一下而已,你没必要这么较真。”
李老板不满意道:“小伙子,玩笑不能乱开啊!我女儿才五岁,我要是被抓进去了,谁来养他们母女俩!”
——你留下的资产就够他们生活了。
虽然心里是这么想的,但吴忧嘴上没说。
“当时你就一点也没发现,谭洁有什么不寻常的举动么?”
“现在想来,确实有点奇怪。”李老板抬起头,看着天花板,“和我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她偶尔会接一些电话。但可能是顾及我在身边,怕露陷,于是都很快挂断。我想,可能是她另外地一些情人打给她的吧。”
“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是情人?”
“小伙子,人活到我这个岁数,总会有些直觉的。以后你就懂了。”李老板假装深奥地说道。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
吴忧没有揭穿他,而是诱导他讲出跟多关于谭洁的故事。
可惜,谭洁似乎在他身上,没有花多大工夫。与他的交往史,说来说去,翻来覆去也就一些无趣的内容。看来这个李老板,并没有什么调查价值。只是吴忧可以明显看出,这位李老板今天的心情出奇的好,原因应该是谭洁死了,没有人会继续敲诈他了吧。
出了茶室,吴忧打算偷偷回一次家。毕竟案件的风头已经过去,警察应该不会二十四小时守在他家门口吧?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但在回家之前,吴忧还想去看看凌伟。
当然,不是跑到凌伟家去探望他,吴忧只想站在远处,眺望一眼他家便足矣。他已经发过誓,绝不在连累凌伟。上一次的贸然行动,差点断送了凌伟的前程,作为好友,吴忧不忍心再看到这一幕。况且,现在凌伟并不是代表自己一个人,他还有裴莉。
吴忧来到凌伟小区门口,来回踱步,犹豫着。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来这里,或者说,虽然不愿承认,但他心里还是想见裴莉最后一面?
——还是走吧。
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道。
他转过身,正要迈开步子,忽然听见身后有个老头抱怨说:“上次我放门口的铁桶,也不知让谁给拿去了。你说奇怪不奇怪,这破桶,竟也有人要偷的。”
说话的人,是凌伟小区的门卫,吴忧认识。
和他搭话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太:“现在小偷都穷疯掉了,值几毛钱的东西也要拿。你这几天没看新闻啊,就连下水道的盖子,也被人拿去当废铁卖了。”
“这桶我本来是丢垃圾的,现在我又得自己去买个了……”门卫老头叹息道。
老太太建议说:“我劝你下次买个塑料的,这样就没人要偷了。”
吴忧听了半天,觉得无趣,便走开了。
但他越走越不对劲,脑子里满是门卫铁桶离奇消失的事……
忽然之间,所有拼图竟在他的脑中,完美契合在了一起!
兴奋的吴忧,险些叫出声来,他低下头,思考着这一系列事件。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已然知道了凶手的身份,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只是,时机未到。还需等待几天,或者想个办法,引蛇出洞。
我一定会亲手抓到他的,吴忧心想,但是在此之前,必须按兵不动,要是打草惊蛇就不好了。吴忧决定先回家,然后再做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