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惠珍从梦中惊醒之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用颤抖的手推醒正在睡梦中的老伴王福海。
虽然她的睡眠一直不好,几乎每天都是整晚失眠的状态,甚至出现过多次幻听,但这一次她确定自己没有听错。连推数下,王福海依旧是酣声如雷。刘慧珍有时候真佩服他,甚至有些羡慕,他们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这老家伙睡眠还是那么好,头一沾枕头就睡得着。只得掀开他的被子,用脚踢了踢他,轻声喊道:“老头子,你醒醒。”
王福海闭着眼睛应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梦呓,翻了个身又睡去了。
“别睡了,起来起来!”刘惠珍又推了他几把,王福海才缓缓睁开眼睛,嘴里含糊不清地问道:“怎么了?天亮了?”
“天没亮,你起来,有事跟你说。”
“天没亮有什么事?我看是你有病。”说着,王福海又闭上了眼睛。
“你才有病!我听着外边有动静,好像有人,要不你去看看?”
“我说老太婆,你这不没事找事么?”王福海半张着眼睛说道,“上个星期你也说外面有声音,我去看了,最后连鬼都瞧不见一个。你这失眠症伴有幻听,医生都说过了,你怎么还老跟自个儿过不去呢?天天晚上像是抓贼的警察一样,竖着耳朵睡觉,你这样要是能睡着,那反倒奇怪了!”
刘慧珍急道:“这次真是听见声音了,绝对不是幻听。好了好了,你就别跟我废话了,快披上衣服,出去看看!”
被逼无奈,王福海不清不愿地披上外套,手里抄了一根铁棍,出了房门。
这些日子,麻烦事就没消停过,王福海心想,总有一天得被这个疯婆子逼得去跳楼。
作为一个种了一辈子橘子的老橘农,辛苦了大半辈子,王福海觉得自己真是够倒霉的。远的不说,就说去年报纸上登得那则谣言,就把他还得够呛。报上说,有居民发现家中的橘子里有蛆虫。这则报道直接断了老王橘子的销路,愤怒的他还集结了一群橘侬围堵了那家报社,要求对方给个说法。最后警方介入,他们才慢慢散去。可问题还是没有得到解决,那年王福海损失惨重。
另外一件让他头痛的事,就是老伴刘慧珍的失眠症。实际上,他一直怀疑其实妻子得的是精神病。要不是精神病,谁会整天晚上幻听呢?
夜凉如水,王福海踏出家门,不由的缩了缩脖子。他打开手电照路,右手持着铁棍往前走,四周漆黑一片。
目光所及,王福海并未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物。他又围绕自家园子走了一圈,什么都没发现。正当王福海想回房时,突然听见背后有动静。他慢慢的转过身,朝声源寻去,一步一步踩得很轻,生怕惊动了“那东西”,至少现在,他还不能确定那到底是什么。越靠越近,当王福海走近橘园边上的时候,他瞥到了一个影子。
这一瞥让王福海的心悬到了嗓子口!
有个年轻人奋力挥舞着铲子,一把一把地朝大坑中埋土。在微弱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恐怖,王福海甚至能看清那人额头的汗珠和其狰狞的表情。
“你在干嘛!”
王福海的叫声很大,他想吓走对方,虽然在很大程度上是想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惧。
那人蓦地停下手上的动作,面色惊恐地看着王福海。他手里握着铁铲子,就这么举着,也不放下。
时间就像是被定格一样,两个人互相对峙着。
王福海年轻时当过兵,胆量自然不小,现在他缓过神来,胆子也大了不少:“你是什么人!在我橘园里做什么!”
与此同时,年轻人用尽全力将手里的铁铲朝王福海丢掷去,然后转身就跑。王福海早就及不上年轻时的身手,虽然侧过身子想躲,但还是被那铲子敲中肩膀,疼得他呲牙咧嘴。
“你别跑!”
王福海一脚踢开铁铲,抄着铁棍追去。可毕竟年纪大了,才跑了一百米不到的距离,就气喘吁吁,步子也迈不开了。
他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往回走。他想看看那小偷到底在埋什么,或者是挖什么。如果坑里是赃款,自己是报警通知警方,拾金不昧,还是自己拿进口袋。左思右想,他决定要是金额低于一万以下,就交给警察。
回到橘园,老农王福海走到大土坑边上,用手电往里照。
坑里边可以看见蛇皮袋,但具体装着什么,老王不清楚。他用嘴咬住手电筒,费尽地将袋子拖出来,那袋子重的有些离谱。估计装的都是硬币,王福海想,不然怎么会这么沉。
拖着拖着,他发现袋口有些潮湿,并且伴随着一阵浓烈的腐臭味。他用手电一照才发现,整只右手掌心,竟然都变成了血红色!王福海似乎想到了什么,触电似地将袋子往边上一丢,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看得分明,从那蛇皮袋子中掉处的“东西”,是一只手。
一只早已腐烂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