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日本的高级将领中其实也有派系之分,譬如皇道派、建制派还有少壮派,比如原本历史上威风八面、但这个时空却被徐锐提前干掉的冈村宁次,就是皇道派的骨干,梅津美治郎则是建制派的代表人物之一。
只不过,小日本内部的派系倾辄没有国军那么没底线,国军间的派系倾辄,比如说阎锡山、韩复渠以及宋哲元等人,为了自身利益,什么民族利益国家利益都敢出卖,但是小日本的派系倾辄,无论怎么激烈也不绝对不可能出卖国家利益。
所有说,国民党真是已经烂到了骨子里,已经烂透了!
言归正传,面对梅津美治郎的当面取笑,山下奉文一时间竟然是无言以对。
山下奉文能说什么呢?整整两个装甲师团对付徐锐手下的区区一个坦克营,最后竟然打成了同归于尽,仗打成这样,他也很无奈啊。
不过山下奉文终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沉默片刻之后便找到了反击之道。
微微一笑,山下奉文反唇相讥道:“梅津君今天居然有闲心跑来我的司令部,想必是对叛军的勘乱之战已经有了重大进展,是吧?”
“这个……”这下轮到梅津美治郎语塞了。
按照大本营的分工,山下奉文的远东军主力回师满洲之后,只负责追剿徐锐所部,而满洲的勘乱之战则交由梅津美治郎的关东军负责,考虑到关东军此时的兵力已严重不足,日军大本营甚至还从远东军调了三个师团给关东军。
在远东军的三个师团到位之后,梅津美治郎便立刻迫不及待的展开了对东三省境内各路叛军的清剿,然而让人想不到的是,在松原县的首战便失利了,前往镇压的一个步兵联队遭到当地叛乱武装的伏击,损失惨重,甚至连联队长都被打死了。
找不到反驳的说辞,梅津美治郎只能硬邦邦的道:“山下君,你还是先好好想想,怎么剿灭徐锐吧,至于说满洲国的叛乱,就不劳你操心了,我们关东军有能力,也有信心在短时间之内将各地的叛乱武装镇压下去。”
山下奉文目的达到,便也不为己甚,诚恳地说道:“梅津君,对于满洲国各地峰起云涌的武装叛乱,皇军绝对不能一味的镇压,否则不要说三个师团了,就是调十个师团前来恐怕也无济于事,更何况将整个满洲打成一片废墟,也绝非帝国所愿,是不是?”
梅津美治郎感受到了山下奉文释放的善意,便也诚恳地问道:“山下君,你曾经在华中占领区指挥过治安作战,对于如何镇压民间的叛乱想必有所心得,却不知道,关于如何镇压满洲的叛乱,你是否有什么高见呢?”
“高见谈不上。”山下奉文摆摆手,又说道,“愚见却有一点,简单了说,就是不能一味的强行镇压,更加不能一味的搞屠杀,否则只会使得叛军的抵抗变得更激烈,石原莞尔就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所以才会激起大规模叛乱,险些置帝国于万劫不复之境!”
梅津美治郎道:“山下君的意思是,拉拢分化各路叛乱武装,我说的对吗?”
“索得嘎。”山下奉文点点头说道,“对于那些有可能被收买、拉拢的叛军,绝不能吝惜金钱上的损失,因为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最后赚的也一定是皇军,只有那些绝对不可能被收买或者拉拢的武装,才要给予毫不留情的打击!彻底的将之歼灭!”
“明白了。”梅津美治郎欣然点头,又说道,“山下君,谢谢。”
“不用谢。”山下奉文谦虚地说道,“我根本就没有帮上什么。”
两个老鬼子握手言和,梅津美治郎匆匆返回关东军的司令部,然后真的调整了对各路叛乱武装的政策,必须承认,山下奉文这老鬼子提供的策略,还是十分的厉害的,在关东军的分化拉拢之下,短短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便有大量的武装变了节。
不到半年,徐锐好不容易才推动起来的暴动就彻底被平息了。
……
让我们把目光转回到独立团的身上。
就在山下奉文和梅津美治郎合计怎么对付东北的各路武装时,独立团正式开始了从奉天到长白山区的这次大转移,五千多残部,带着三千多名的伤员以及大量的辎重,从奉天东门出了城,浩浩荡荡的向着抚顺县城进发。
王沪生对团部进行了最后一次检查,确定没有留下任何文件,也没给鬼了留下任何有用的物资,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团部大楼,团部大门外,警卫员田言已经牵着马等着了,王沪生却摆了摆手,示意田言先不用急着走。
田言无奈,只能牵着战马等在原地。
王沪生却一个拐进了旁边一条小巷,走进了一户百姓的家里。
看到王沪生走进门来,正坐在门内纳鞋底的老大娘赶紧起身,王沪生赶紧一摆手,示意大娘不用多礼,然后就转身走进了后院,又在大娘的帮助下下到了后院角落里的地窖,地窖里因为空气不流通的缘故,所以有些闷。
下了扶梯,王沪生一眼就看到了躺角落里的柳眉。
柳眉是两天前在鬼子的一次空袭之中负伤的,而且伤势极重。
由于手术及时,性命是保住了,但是短时间内却不可能痊愈,而偏偏团主力又必须在这时候向长白山转移,作为一名干部,柳眉坚决拒绝组织特殊照顾,坚决要求跟别的重伤员一道留在奉天,等到在百姓家里养好伤后再行归队。
徐锐自然是坚决反对,坚决要求将柳眉带走。
但这次,王沪生终于第一次动用了他作为政委的一票否决权,否决了徐锐的决定,将柳眉留了下来,留在了一户忠诚可靠的堡垒户家里。
而现在,王沪生就是前来向他的爱人道别的。
柳眉听到了地窖开合的声音,看到有人下来,便挣扎着想要坐起身。
王沪生便赶紧抢到病榻之前,轻压住柳眉手,柔声说:“叶子,你别动。”
柳眉对着王沪生微微的一笑,语气低低的道:“老王,部队是不是要走了?”
“嗯。”王沪生轻嗯了一声,带着明显的鼻音,眼睛水也险些就滑落下来,当下赶紧别开了脸去,因为他不想让柳眉看到他落泪的样子,因为病人在病中不能够伤心,一旦伤心就必然伤神,一旦伤神,病情恢复起来就会慢得多。
而且,王沪生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今天一别,他和柳眉很可能无法再相见。
所以,王沪生不愿意让柳眉看到他眸子里的忧伤,作为爱人,柳眉可以通过他的眼神轻易的感受到他的心情。
“老王,别这样。”然而让王沪生没有想到的是,柳眉既便看不见他的眼神,也能够感受到他心里边的哀伤,并且还反过来笑着安慰他道,“说真的,能够跟你在上海重逢,并且相守这么些日子,我就已经很满足了,今生今世,我已经无憾了。”
“别说傻话,你的伤势很快就会痊愈的,到时我们就又能在一起了。”王沪生闻言赶紧回过头安慰柳眉,但是眼泪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无情未必真豪杰,怜妻如何不丈夫?革命情侣一样是情侣,一样希望能跟爱人长相厮杀啊。
“对对,我们很快又能在一起了。”柳眉笑着点头,眸子里却闪烁着晶莹的泪花,停顿了片刻之后,忍不住又叮嘱王沪生道,“老王,地瓜的性子太跳脱,老徐又太宠着他,你可一定要替我多看着他点,千万别让他犯错误,尤其是生活作风错误。”
“这话你还是自己跟他说吧。”王沪生已经顾不上掩饰了,哽咽着说道,“地瓜这小子除了听你的还有听老徐的,别人的话根本不听。”
柳眉幽幽的道:“你是他姐夫,又是政委,他还是会听的。”
看着柳眉苍白的俏脸,王沪生忽然间就有些后悔了,说道:“叶子,要不然我还是带上你吧,多你一个人其实没什么的。”
柳眉摇了摇头,微笑着说道:“沪生,你能有这份心,我就满足了,我柳眉就没有白跟你相好一场,可是我们终究是共产党员啊。”停顿了一下,柳眉又说道,“你能够在临走之前来看我一眼,我就很满足了,老王,咱们就这样告别吧。”
“再见!”王沪生哽咽着点点头,然后一狠心转身走了。
离开大娘家里,王沪生又以最快的速度出了小巷,然后翻身上马,带着田言风卷残云般冲出了奉天东城门。
这时候,独立团的主力已经差不多全部出了东门。
独立团主力前脚刚走,奉天城内就响起了连续不断的爆炸声。
连续不断的爆炸声中,包含了奉天军械厂在内的十多家工厂,全都被炸为了废墟,还有这十多家工厂的机器设备,也全都被炸成了废铁,徐锐可不是张少六,他不可能把一个完好的奉天以及这么多的工厂,完好无损的还给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