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委员长知道消息要比美国总统罗斯福略晚一些。
说起来,军统在东京其实是有一个地下情报站的,这个情报站是军统的前身蓝衣社的创始人贺衷寒,亲手创建的,在徐锐他们前去东京之前,这个情报站隔三岔五的也能够刺探回来一些消息,虽然不是什么机密,但是至少也是情报。
因为这,国民政府对日本的动静不至于毫不知情。
比如第一次淞沪会战,这个情报站就准确及时刺探到了第三师团、第十一师团正在集结的重要情报,并且发回到了国内,淞沪警备司令张治中将军果断提出,要抢在日军的这两个师团赶到前,将驻守在上海市区的鬼子赶进黄浦江去。
很遗憾,由于当时蒋委员长对西方的干预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所以没有同意张治中将军的建议,而是断然命令第九集团军停止进攻一天,正是这一天的休战,结了上海的日军备战的机会,同时给了鬼子援军集结以及运兵的时间。
所以说,军统在东京的这个情报站还是发挥了十分重要的作用的。
但是徐锐他们去往东京之后,毛利小五郎在东京连续发动了两次地毯式的排查,几乎将东京的华人、华侨一锅端,贺衷寒所创建的东京情报站也遭受到池鱼之殃,阴差阳错的被东京都警视厅给一举摧毁了。
所以蒋委员长对三天前发生在东京的事一概不知。
事实上,蒋委员长这次之所以能知道东京的事情,还是美国人透露的。
美国人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目的,把这个消息透露给了国民政府,也许,美国人是希望中国人会因为这件事而振奋,然后跟日本打得更加激烈些,这样一来,美国人就能够多卖一些武器给国民政府,同时多卖一些钢材给日本人,这样就能两边赚钱。
当然了,美国人主要想赚日本人的钱,因为相比美日贸易,美中贸易的金额实在是不值一提,美国人根本不在乎中国人那点小钱,而且国民政府已经接近破产了,现在就连那点小钱都拿不出,只是成天的向美国政府哭穷,希望美国政府能够借钱给他们。
说正题,反正就是在罗斯福知道消息之后没多久,蒋委员长也知道了。
当时华盛顿时间是上午八点多钟,重庆时间是晚上九点多,当时蒋委员长正在参加一个舞会,舞会是一个党国元老所组织的,为了给他的姨太太庆祝十八岁生日,这个元老在国民党地位尊崇,蒋委员长也必须卖他的面子。
舞会地点选在了重庆最好的嘉陵宾馆!
嘉陵宾馆是重庆最高档次的涉外宾馆,比利时、丹麦等国的使馆都设在嘉陵宾馆,美国波兰的军事代表团也常住在嘉陵宾馆,嘉陵宾馆有一个占地几百个平方米的宴会大厅,装修得十分洋气,其奢华程度直追上海的宾馆。
富丽堂皇的大宴会厅,明亮璀璨的灯光,衣着光鲜的来宾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人群中不时爆发出一阵阵欢笑,这样的华美场景,很难将之与前线的残酷的战场联系起来,更无法让人想象,此时的国民政府已经快破产了。
也难怪,那些真正爱国的人士会讽刺说,国民党是前线吃紧,后方紧吃!这些党国大员从来就没有将国家的安危、百姓的生死存亡,真正放在他们心上!对于这些大员来说,前线饿死几百万百姓不算什么,十八岁姨太太的生日却必须大操大办。
美国驻华公使詹森端着一杯葡萄酒悄然走到蒋委员长身边,附耳说道:“蒋先生,我刚从国内得到一条绝秘情报,日本天皇裕在三天前的神田祭游行中遭遇刺杀,受了重伤,直到目前都还不知道是死是活。”
骤然间听到这个消息,蒋委员长的右手便猛烈的抖了一下,结果虚端在右手拇指和食指中间的酒杯便立刻掉下来,啪嗒一声摔落在地板上,碎裂开来,殷红的酒液也从酒杯里飞溅出来,一下染红了蒋委员长的皮鞋以及裤脚。
好在大宴会厅足够大,声音也非常吵杂,所以没有人听到酒杯碎裂声。
詹森摇了摇手中酒杯,接着说道:“还有,隐藏在陆军军医学校的细菌武器研究院也遭到了袭击,里边的细菌培养液很可能已经泄露,眼下东京已经全面戒严了,除此之外,在前面的两天,东京还发生了一系列刺杀,甚至就连刚刚宣布辞职的前日本首相近卫文麿、陆军次长东条英机也遭到暗杀。”
蒋委员长瞠目结舌道:“东京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件?”
“嗯哼。”詹森歪了歪脑袋,说道,“蒋先生,这可是个难得的好机会。”
蒋委员长说了声抱歉,然后就径直带着侍卫长王世和离开,两人来到宾馆大门口,王世和再一招手,一直停在门口等候的轿车便立刻上前,王世和又把车门拉开,用手护着门顶服侍蒋委员长上车,然后绕过车头走到副驾驶,上车。
上了车之后,蒋委员长沉声说道:“先不回官邸,去统帅部!”
到了统帅部,蒋委员长又让王世和挨个打电话,半个小时之后,何应钦、陈诚、白崇禧还有军统局长戴笠便先后赶了过来,走进来的时候,何应钦四人还有些懊恼,这大晚上的他们正在享受夜生活呢,突然叫他们来统帅部做什么?
蒋委员长把目光落在戴笠身上,劈头盖脸问道:“雨农,你们军统的东京情报站最近可有什么消息传回?”
“东京情报站?”戴笠的目光有些躲闪,身为军统局长,他当然知道东京的情报站已经遭到摧毁,不过这属于重大失败,所以没敢向蒋委员长报告,他是这么想的,等过段时间东京情报站重建好了,这事也就算是躲过去了。
当下戴笠说道:“最近东京并没有什么重大事件。”
“是吗?”蒋委员长大怒道,“可是刚才,詹森公使亲口跟我说,日本天皇裕仁在三天之前的神田祭游行中遭到了袭击,并且还受了重伤!而且这两天来,东京发生了一系列的刺杀案,前日本首相近卫文麿以及陆军次长东条英机,都遇刺身亡了!”
“什么?裕仁遇刺并且重伤?近卫文麿和东条英机也遇刺身亡?”何应钦、陈诚、白崇禧三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冷气,他们不仅吃惊日本人发生了这么重大的事件,更吃惊日本发生这么大的事件,中国的情报部门居然一无所知!
戴笠的脸色一下就变得煞白,不过到了这时候,他也知道是瞒不过去了,当下低头老老实实地说道:“委座,东京的情报站其实早在一周之前就遭到了摧毁,所以,对于三天前发生在东京的刺杀事件,卑职是真的不知情。”
“这事,我回头再跟你算账。”蒋委员长瞪了戴笠一眼,又扭头对陈诚、何应钦还有白崇禧三人说,“辞修、敬之还有健生,这件事情你们怎么看?”
陈诚和何应钦两人脑子还有些懵,还没有从巨大的震惊中恢复过来,所以两人并没有立刻发表意见,白崇禧却迅速恢复过来,说道:“委座,首先要搞清楚这消息是否可靠?裕仁是否真的已经受重伤?东京是否真的乱了套?然后是谁干的?”
“消息绝对可靠,美国人绝不会骗我们!”对于洋人,蒋委员长从来就深信不疑,用力的挥了下手,又说道,“所以裕仁重伤绝对是确凿无疑的,至于是谁干的,细细思量,其实也不难猜测,不出意外的话,这事肯定就是徐锐干的!”
陈诚深以为然道:“也只有徐锐能干出这样的事情!”
“如果这是真的,那局势对国民政府就十分有利了。”白崇禧奋然说,“裕仁遇刺并重伤必定会严重挫伤鬼子的气焰,东京大乱更会使得日本国内短时间内无暇顾及中国战场,我建议立刻在全国范围内发动一波大反攻。”
顿了顿,白崇禧又说道:“就算不能收复全部失地,至少也能够收回一部分的国土!”
“我也是这个意思。”蒋委员长又把目光转向军政部长何应钦,问道,“敬之,有没有可以发动一波大的反攻呢?”
何应钦身为军政部长,掌管钱粮。
所以有没有能力反攻,何应钦是最清楚的那个人。
“这个……”何应钦面露难色道,“委座,怕是很难。”
老实讲,何应钦其实还算有能力,不过自从华北、华中以及华南的大片国土沦陷后,国民政府的税源已接近枯竭,单单凭借西南的财政收入,就连供养国民政府几百万官员的薪奉都力有不逮,前线的将士都饿着肚子,弹药更是奇缺,拿什么反攻?
蒋委员长的脸色便立刻垮了下来,又问道:“局部反攻都办不到?”
何应钦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委座,眼下是真没能力反攻,除非美国政府愿意向国民政府提供经济援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