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天发生在上海的混战,最先搞清楚真相的是军统。
事实上,自两天前的傍晚,当巡捕营突然出兵攻击四行仓库开始,军统的眼线就在全方面跟进监控,不过,由于无法接近到战场核心,打入巡捕营以及百老汇大厦的卧底的层次又实在是太低,所以始终搞不清楚究竟怎么回事。
对于新四军淞沪军分区的高级指挥员来说,战局始终在他们的掌控之中,但是除了淞沪军分区的高级指挥员,甚至就连鬼子第九师团的师团长吉住良辅,还有影佐祯昭这个鬼子特务机关的实际负责人,都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所以,对于军统这样的局外特务组织来说,事实真相就更犹如云里雾里。
从战斗打响之后,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十二个小时,可是军统上海区的人却还是没搞清楚怎么回事。
这会,王天木正对着行动处的人大发雷霆。
“一群废物,平时一个个不是挺能的么?现在就全蔫巴了?”
“争取经费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说会道,可是真到了要用人的时候,却是一个比一个缩得还快,党国花这么大价钱养着你们有卵用?”
“你说你们,一个行动处整整一百多号人,连这点小事都摸排不清楚!”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向戴老板打报告,把你们行动处给裁撤了?废物!”
行动处的几个队长被王天木训得蔫头耷脑,连吭都不敢吭一声,心里却难免不服,就因为这次事没办好,就把我们之前的功劳全抹了?
王天木还要再训时,副区长陈恭澍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区长,有消息了!”陈恭澍一进来就兴冲冲的报告说,“我们搞清楚了。”
“是吗?看来还是飓风队有办法!”王天木闻言顿时精神一振,急声问道,“老陈,你快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行动处的几个队长也都竖起耳朵。
陈恭澍喘息了一声,把飓风队获得的消息原原本本说了。
王天木和行动处的几个队长听了,一下子就全傻在那里。
好半天,王天木才终于回过神来,嘶声说:“老陈你是说,百老汇大厦故意把抓的三千多老兵关押在四行仓库,原本是想设一个陷阱,坑巡捕营一把,结果却反而被巡捕营将计就计,反过来给坑进去了?”
陈恭澍轻嗯一声说:“这次百老汇大厦被巡捕营给坑惨了,要不是鬼子海军出手,直接就被巡捕营全歼在外滩公园了,可既便是有鬼子海军出手相助,百老汇大厦这次也是元气大伤,六千多人死得只剩下三千,死了一多半人。”
停顿了下,陈恭澍又说道:“而且,被坑的不仅仅只是百老汇大厦,就连小鬼子也被巡捕营给坑惨了,第九师团的司令部被捣毁不说,吉住良辅这个老鬼子也被人家俘虏了,卑职简直无法想象,巡捕营这仗又究竟是怎么打的?”
“你说啥?”王天木却是吃惊得有些麻木了。
陈恭澍却又接着说:“这还没完呢,眼下第九师团的四个步兵联队也被分割包围,由于指挥系统已经遭到摧毁,小鬼子的第七、第二十师团又无法在短时间内赶到上海战场,华中派谴军从附近紧急调兵,也至少要七天,所以说,鬼子的这四个步兵联队遭到全歼恐怕也是大概率的事情,区长啊,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王天木深吸了一口气,竭力压下胸中的震憾之情,沉声说道,“如果鬼子第九师团的四个步兵联队遭到全歼,就意味着整个上海将完全落入巡捕营掌控,甚至于,就连整个租界也是无从幸免。”
停顿了下,王天木又沉声说:“这也就是说啊,上海马上要成为共产党的地盘了!这更意味着,共产党的游击战将会改头换面,不再在山沟沟里打游击,而要改到在上海这样的大城市打游击了,这可是石破天惊的大事!”
陈恭澍说:“区长,必须立刻将此事上报总部。”
“嗯。”王天木重重点头说,“立刻上报总部。”
……
来自军统的急报,很快就呈送到了蒋委员长的案头。
蒋委员长闻讯之后再一次气得破口大骂:“娘希匹,共产党要在上海打游击?”
这一消息,着实把蒋委员长给气坏了,也急坏了,共产党真要是在上海打游击,这对于国民政府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上海可是远东最大的国际大都会,西方各国在上海都驻有新闻机构,芝麻绿豆大点事,都能够立刻上报纸。
也就是说,共产党在上海的一举一动,都会被西方媒体放大了解读。
如果是不好的事,那没什么,可眼下,却是大长共产党脸面的大事,这个事情一旦被西方媒体捅到了国际上,共产党不可避免的会名声大噪,今后国民政府再想污蔑共产党军队游而不击就站不住脚了。
而更加令蒋委员长脸上挂不住的却是,当年国民政府调集了将近一百个精锐师,与日军血战了将近三个月却还是没能守住的上海,现在居然有可能被共产党一个分区夺回,共产党一个分区是什么级别?
想到这里,蒋委员长扭头问何应钦道:“敬之,共产党一个军分区是什么级别?”
何应钦说:“国民政府给予共产党的正式编制就只有第十八集团军以及新四军,其中第十八集团军辖三个师,新四军辖四个支队,共产党的部队在分散进入敌后战场之后,组建起了大量的军区,这些军区应该与师、支队一级平级。”
蒋委员长皱眉说:“这也就是说,军分区是团级?”
“应该是。”何应钦点点头说道,“理论上是团级,但是实际上,共产党的许多军分区早已经扩充到了几万人,比我们一个军都多!”
“团就是团!”蒋委员长哼声说,“就扩充到十万,那也还是团!”
共产党的部队自从深入敌后战场之后,就跟吹气球似的急剧膨胀,这都已经成为蒋委员长的一块心病了,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国民党也派了上百万部队进入敌后战场,可这些部队不是变节投了敌,就是让日伪军歼灭。
到现在为止,只有苏鲁战区的部队勉强坚持住了。
所以蒋委员长就感到十分的困惑,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共产党的部队在敌后战场可以从无到有、从小到大?而他的部队却只能够从大变小,从有变无呢?困惑之余,蒋委员长就十分焦虑,焦虑之后,人就会变狂躁。
此时的蒋委员长,就十分的狂躁。
见蒋委员长火了,何应钦便唯唯喏喏的连声应是。
不过蒋委员长很快就意识到失态,人也冷静下来。
在冷静下来之后,蒋委员长觉得必须得做点什么,如若不然,用不了多久,全世界就只知道有共产党在抗日,而不知道他们国民党在抗战了!但是公然拆台是不行的,这么做不仅会打击国民政府威信,而且蒋委员长也不敢这么做了。
蒋委员长可是没有忘记,上次就授意马步芳扣压了一批物资,就立刻招来共产党方面的雷霆报复,最后甚至把整个第三十二集团军都给搭上,连深处华中腹地的大别山也成了共产党的地盘,这可是战略要地!
都说人无远虑则必有近忧。
蒋委员长已经开始在担心,等将来抗战胜利之后,共产党的大别山根据地将对武汉、南京构成多么大的威胁?共产党在国民政府的首都南京附近驻有这么一个根据地,驻有这么大一支军队,简直就是在他的卧榻之侧卧了一头猛虎啊!
好在,抗战不会马上胜利,这事还有操作的余地。
但是,这个事情不能够拖,必须现在就着手筹备。
当务之急第一步,就是把徐锐这根肉中刺先拔了!
当下蒋委员长对戴笠说道:“雨农,你们军统什么时候能把活干了?”
戴笠脸上的冷汗刷的下来了,连忙说道:“委座有所不知,徐锐这家伙太狡猾,军统飓风队在巡捕营驻地大门口蹲守了整整三个月,就没有找到机会,关键徐锐这家伙的行踪十分诡秘,长时不在巡捕营驻地不说,连他的心腹都不知道他在哪。”
“这我不管。”蒋委员长火道,“我只要结果!我只要结果!”
“是是是。”戴笠一边抹冷汗,一边连连点头,“卑职马上想办法。”
“马上想办法,马上想办法,你这个马上都已经马上了三个月了!”蒋委员长很不高兴的嘲弄了一句,又扭头问白崇禧,“健生,你觉得徐锐能打下上海吗?”
“绝对不可能。”白崇禧断然摇头说,“徐锐的部队怎么可能占领上海?上海又岂是这么好打的?当年张文白一个集团军打了一个月都没能打下上海,他徐锐只有区区一个团就想打下上海,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蒋委员长闻言稍感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