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这三路人马虽然进攻时具体情形有所不同,但结果都一样。打个比方,恰如那身长的险道神撞见身矮的寿星老儿,你休说我的长,我也不嫌你的短,反正到最后大家都会贴到门背后,做一张没什么大用处的墙纸。
问题是,川口不想做“墙纸”。他觉得在败局已定的前提下,与其被美军像抓老鼠一样围追堵截,不如主动上去以死相拼,也让美国人知道,我们不是那鼻子口里没气儿的好欺负的角色。
川口统计了一下自己的部队,还有800多人,足够一击。13日黄昏,川口部队钻出丛林,向“血岭”迂回逼近。
跟这帮疯子加神经病打仗,美国人哪敢闭一闭眼?发现日军果然又展开攻击后,他们赶紧动用炮兵,在阵地前沿铺开一条火力阻击线。
川口这次吸取教训,不敢再端着刺刀进行“万岁突击”了,他换了一招。
太平洋战争达到最高潮时,美国陆军情报官特地找到一名参战士兵,问他对“神话超人”有何看法。这名士兵以一种颇为不屑的口气评论道:“见鬼,他们哪里是什么超人,只不过是一群狡猾的小王八蛋罢了!”
一般而言,日本人打仗一共就三招。第一招是所谓的奇袭、夜袭或者迂回。如果不成,他们就会蛮干一下,也就是采用完全不顾及伤亡的“万岁突击”。还不行,便只有像那名陆战队士兵看到的那样,纯粹玩玩狡猾这些小伎俩了。
趁着炮火停顿的间隙,日军打起了冷枪。在美军上当,暴露出机枪火力点后,他们即向其投掷手雷,并借着手雷爆炸时腾起的烟尘,冲进美军战壕。
日本兵一进来,事情就变得难办了,为免伤着自己人,美军炮兵也变得束手束脚起来。日军得势不饶人,不断向前突破,最后切断了左翼托格森连的退路。
爱迪生下令托格森连主动撤回第二道防线,以便腾出空间,让机场上的重炮来与日军面对面。于是,“血岭”又被翻过来覆过去地犁了几遍。不过经过前一天晚上的重炮打击后,日军长了心眼,不再聚成一堆,在减少伤亡的同时,也避免了立刻被打垮。战斗由此变得更加惨烈。至第二天拂晓,托格森连仅剩60余人,其他连队均伤亡过半,第二防线已经是摇摇欲坠。
双方都在坚持忍耐,爱迪生忍到最后,发现日军无法组织起强攻后,他命令预备队发起反冲锋。
日军在几次突击中,早已是寅年用完了卯年的气力,到了这个时候,哪里还支撑得住。部队立刻崩溃了,士兵一个接一个地倒下,担架队却无节操地扔下伤员,只顾自己逃命。川口大叫着不许撤退,最后还是被溃兵给一块儿卷走了。
如果说一木的惨败与昔日旅顺口的首战相仿,那么川口的溃不成军就是第二次进攻旅顺口的翻版,同样是惨不忍睹。
既然是溃兵,当然就顾不上体面,不仅衣衫褴褛,脸上也被战火硝烟染得跟抹了锅底灰一样,再被额头流下的汗水一冲,个个都可以到中国的戏曲舞台上演“花脸”了。
伤心啊,这仗都不知道怎么打的,就沦落成这样了。川口的自尊心垮掉了,他泪如雨下,一个大男人哭得眼睛都没了缝:“我是败军之将,哪里还有颜面再回去见家乡父老。”
在更加骁勇善战的陆战一师面前,日本陆军亏了个底儿掉
听话音,像是准备剖腹自杀向天皇谢罪了,但他话锋一转:“可是我有责任把你们带回去,向百武将军汇报战况……”
这是对的,说明他还算个正常人。川口接着提议:“让我们为阵亡的官兵祈祷吧。”
现在,日军需要祈祷的还有他们的肚子。
血岭之役前,川口没想过会打败仗,他还笃信可以靠“拿来主义”,用美国的供应品解决早餐问题,因此,大部分食品都被扔在了后方基地。
这下子好了,带的食品不够,大家大吃苦头。川口支队残部走了一个星期才走出丛林小道,而饥饿和疾病又让部队人员损失了一半以上。
撤到海边的一个村庄时,由于过度劳累,很多人一坐下就昏迷了过去,川口也高烧不退。在病中,他挣扎着向拉包尔的第17军司令部发去了一份电报。
在电报中,川口老实地承认,美军陆战队兵力很强大,估计至少有一万人,只有赶紧派大部队增援,才能再度与美军决战。
得知陆战一师在血岭之役中再度取胜,尼米兹喜上眉梢,立即给范德格里夫特发来了嘉奖电。值得一提的是,那些天,这位太平洋舰队司令正在犯愁,不是为陆战队,而是为海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