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掘它个金娃娃

三川在第一次所罗门海战中取得的胜利,让日本掀起了一股欢庆狂潮。东京各大报纸连吹三天:“瓜岛攻防战大捷,美澳海军一触即溃,全线败退。”裕仁特地召集文臣武将,举行了隆重的御前酒会。会上,首相东条英机像希特勒那样挥舞着拳头,大喊大叫,声称自中途岛出师不利后,日本海军终于在萨沃岛“一举荡平敌舰队”,“大东亚圣战的全面胜利”指日可待。

唯有山本觉得留下了遗憾,特别是想到美国海军陆战队仍占据着他最早看中的瓜岛,进而对整个所罗门群岛形成了威胁,心里就十二分的别扭和不爽。

8月9日至12日,在山本的命令下,三川晚上派军舰直下“铁底湾”,对美军的岛上阵地进行炮击,炮击结束后又以夜色为掩护返航。范德格里夫特对此早有防备。他知道日军一定会后悔没炸物资,便提前把海滩上的补给物资运入岛内,并全都隐藏起来,确保日军飞机和舰炮都炸不着。

自从美军登陆,日军曾派飞机在瓜岛和图拉吉岛上空投放“报告球”。所谓“报告球”就是装有命令或通知内容的球包,日军通过这种方式告诉岛上的残余日军:援兵必到,一定会夺回失去的阵地。

得知援兵将至,又听到海上炮声隆隆,岛上的日本兵遂乘机组织反击。虽然说凭现有的人力物力,范德格里夫特已腾不出手来在岛上进行扫荡,可要打退这群人的进攻还不费什么事,一顿猛击,终于把他们又揍回了原地。

军舰再横也就只能在海上横,无法上岸,光靠岛上的那些漏网之鱼又成不了事。海军军令部总长永野派部下到参谋本部,通过私人关系,向参谋本部的参谋打听,陆军是否愿意把瓜岛的美军消灭干净。

参谋问,这个行动需要多少陆军?永野的部下也不清楚美军有多少,又不能说自己不知道,就睁着眼睛信口雌黄,说至多不会超过2000人,而且在一年内,美国人不可能沿着所罗门群岛北上发动大规模反攻。

参谋本部一听,还有这么白捞的好事,马上答应向东条陆相推荐进兵计划。

海军请求出兵,陆军愿意出兵,东条有什么理由不同意?他当即下令陆军参战,协同海军夺回瓜岛。

接到参战命令的是日本陆军第17军,司令部驻于拉包尔,司令官为百武晴吉中将。

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日本的间谍网布置得非常周密,培养出了吉川猛夫那样的超级间谍。与之形成鲜明反差的是,太平洋战争爆发后,战场上的日本军官却大多像糊涂虫,对于美军的实力和意图常常一无所知。实际上,他们也懒得去搜集相关情报。

百武就是如此,他照海军给的方子抓药:2000个美国兵,我用三倍人马,6000个日本兵,还干不掉你们?

第17军担负着整个所罗门群岛的作战任务,当时其他方面也正缺兵少将,百武一下子还拿不出6000人,他决定先派一支不足千人的先遣队去探探路。

先遣队当然得挑精兵强将,百武任命的指挥官一木清直大佐是挑起“七七事变”的马前卒,那股好战嗜杀的劲头自不待言。由一木率领的部队以其名字命名,称为“一木支队”,基干为关东军第7师团第28联队,那是一支在诺门坎战役中跟苏军交过手的部队。

早在中途岛战役时,一木支队就曾被选中担任登陆部队,若不是海军折戟,此时就是中途岛守军了。所以一木对此次出征可谓踌躇满志:上次全是海军坏了事,这次海军已经赢了,陆军还有什么道理不跟着赢?

8月16日,由一木支队第一梯队组成的先遣队,分乘六艘驱逐舰出发南下。

在日本陆军士兵的训练手册上,关于对手的描述充斥着轻蔑之词:“西方人夜郎自大,毫无丈夫气,胆怯懦弱,最不喜欢雨天、下雾或夜间战斗。他们认为在夜间不应战斗,只适合跳舞。他们的这些弱点是我们巨大的有利条件。”

东南亚战场的经历显然强化了这一印象。船上的日本老兵津津有味地回忆道:“我们的炮火打过后,连一片草叶子都没有了!”

那是东南亚,瓜岛该怎么打?众人异口同声地吹起牛,说跟美国人打仗丝毫不用害怕,“蓝眼睛”们不是晚上窝在家里吗,那就夜间进攻好了,一打准趴!

所有人都情绪激昂,跃跃欲试。在日本兵看来,胜利就好像是瓮中捉鳖,给双翅膀都飞不出去了。

经过三天的海上航行,一木支队于8月18日夜进入瓜岛的“铁底湾”。就像当初的美军登陆一样,日军在登陆时也没有遇到一枪一弹的抵抗。

一木向坐镇拉包尔的百武发电:“我们登陆成功。”

在派出先遣队的同时,百武还紧急抽调其他部队组成了川口支队,作为进攻瓜岛的后续部队。为此,他复电要求一木支队集结待命,待川口支队抵达后,再一同去夺回机场。

一木捏着电报从鼻子里笑了一声——你百武是没亲自来看一看美国兵的熊样儿,还用得着什么川口支队吗?

不等了,看我一锹就掘它个金娃娃。一木留下125人守卫滩头,率领余下的900多人直接向机场扑去。

一木不知道,范德格里夫特不守海滩,既不是“无丈夫气”,也不是“胆怯懦弱”,他那叫明智。

要想守住瓜岛和图拉吉岛,关键靠什么?靠亨德森机场,只有守住机场,才能等来美军战斗机的援助。

范德格里夫特非常清楚这个道理,他在机场四周建立起防御圈,一面加紧修理跑道,一面以机场为中心集结兵力,原来守卫滩头的部队都已撤到了机场外围。

一木吹灭了灯,闭上眼,横竖什么都看不见,就这么傻乎乎地带着人马朝黑林子里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