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磋磨

青枝脸上还有淤痕未散,但已有平日的隽秀轮廓。

他在玉台春接过客,应付难缠的客人虽算不得舌灿莲花,但哄人的甜蜜话总还能说几句,不想真到了想交付真心的一刻,原来是会不好意思的。

垂眼道:“那时陛下去刑房救我,我很怕,也很疼,但心里很踏实......陛下,如果您不嫌弃,我想永远服侍您。”

他的眼睛瞳仁颜色很浅,快速的抬眸看了眼魏云,睫毛颤动着又不敢再看她。

魏云没想到青枝是这么想的。

沉默片刻,只道:“朕身边其实并不安稳,朕如今......还好朕有能力给你一个安稳的生活,朕预备将你乔作任国公府远亲,赠你金银,你自雇佣仆妇下人护卫经营自己的生活,有人欺辱便可报出国公府名号,余生也便安稳了。”

魏云对青枝始终十分愧疚,只万幸青枝没有死在慎刑司,否则她将懊悔终身。

青枝不了解宫中凶险,她却知道。

眼见青枝双眸含泪还要祈求,便冷下脸作出一副无情态度:“朕意已决,你好好养伤吧,之后的事自有赵逢春安排。”

侍立在侧的赵逢春见机道:“陛下放心,奴才会照顾好青枝公子。”

青枝扯住魏云衣袖:“陛下是嫌弃我么?”这一声如泣如诉,厌弃而绝望。

魏云将他拉起来,看着他的眼睛:“没有,不曾,只是朕有自己的生活,你有你的生活,我们分开了过,各自都满意。”

她前途未定,青枝最向往的却是平稳安宁。

如今期待留在她身边,将来动荡血腥,怕是会懊悔今日的选择。

青枝还是不懂魏云为什么拒绝他,但他知道这少女是真的为他好,看着他的双眼也不曾有半点嫌弃和不耐。

这让他有了好好生活下去的信心。

含泪笑道:“我懂了,陛下是全天下最尊贵的人,陛下说不嫌弃我,那这天下再没有谁有资格嫌弃我,我会好好过下去。”

魏云颔首:“那就好。”

魏云从青枝处离开,没上御撵,慢悠悠走到永安宫,身体上疲累了些,精神上倒缓和了许多。

她不喜欢离别。

前世毫无预兆的穿越,那许多亲朋好友再不能谋面。

到这里,天下这么大,说真心话的人却并不多,倒真有些孤独之感。

转过廊角,正瞧见一人孤零零站在那里,侧颜硬朗而冷清,和他比起来,自己的孤独和寂寞倒似有几分矫揉造作。

彭亭旭听到动静回神,见是魏云心头厌恶,只不想招惹她,是以行礼周全挑不出一丝毛病。

魏云吃了彭亭旭一记冷眼,心头无奈。

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

她精神振奋,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那里的青年:“抬起头来。”

彭亭旭抬头,眼皮垂着,静默无声。

这在宫中规矩中叫做不直视天颜,但魏云瞧他这样,却觉彭亭旭并非恭敬,大概是不想看到她,没准还怕抬眼时管不住眼底的厌恶。

打量彭亭旭冷冽而俊朗的面容,魏云道:“朕倒是把你给忘了,伤养好了?晚膳你来陪朕用。”

彭亭旭:“草民身体不适......”

魏云:“朕不勉强,不过听说你还有零星几个家眷在外......”

彭亭旭脊背一僵,屈辱道:“草民愿意侍奉陛下。”

魏云:“起来吧,这般听话,日后见了朕也不用动不动就跪,像听澜那般便好。”

说完施施然离开了。

她能感知到背后有一双眼在愤恨的瞪着自己,要是眼睛能喷火,估计自己早被烧成了灰。

晚膳时候,彭亭旭果然来了。

魏云见他穿了一身灰衣,虽则人长的好身量也好,穿什么都不影响美貌,但总归晦暗的影响食欲。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她既打定主意要做施罪方,便挑剔道:“这身衣服不好,去换一身......不要想着敷衍,一件不成便多换几件,朕有的是时间。”

彭亭旭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个“是”字,一会儿回来,果然装扮得体鲜亮许多,颇有玉树临风之感。

魏云看的满意,很想让彭亭旭布菜。

想想又算了。

昏君是个高危职业,万一彭亭旭一时激愤做出点什么,两人离的这么近,龙鳞卫们都救援不及。

为难人的花样总是很多。

又道:“听闻彭尚书习一手好剑法,家学渊源,你必然也会,舞给朕瞧瞧。”

彭尚书是彭亭的父亲,早已身首异处,下令的是先帝,严格算起来魏云和彭亭旭之间有血仇。

但这是个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

尽管如此,彭亭旭舞剑舞的杀气腾腾,既美观又危险。

随侍的宫人们对彭亭旭难免同情,伺候起魏云来更是小心谨慎,唯恐挨了鞭子或直接板子打死了事。

魏云让任修远随时在侧,不怕拿剑的彭亭旭,倒很欣赏他剑术高超。

心道时候也差不多了。

用膳后让滴水未沾的彭亭旭陪自己逛御花园消食,而后又带他回了永安殿。

人前磋磨够了,人后才好行事。

任修远在外守候,免得隔墙有耳。

魏云见彭亭旭像个木头桩子一般站在那里,离她十几米远,笑道:“怎么,怕朕吃了你?”

彭亭旭远远看过去。

烛火映照下,站在那里的少女身量修长眉眼明丽,容貌在他平生所见的人中实属顶尖,但其心性暴虐行事荒唐,让这一张芙蓉面显的面目可憎。

也活该朝堂被摄政王把持。

若非当年父亲与摄政王有些龌龊,彭亭旭恨不能立时投靠了那边,如今想,与其再受屈辱,也许真不如向摄政王低头......

魏云倒了盏茶放桌上:“这半日伺候朕你也累了,喝口水歇一歇,朕有话和你说。”

彭亭旭道:“陛下想说什么?”

有了投靠摄政王的念头,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甚至多了几分闲适。

侍寝吗?

这种事女子更吃亏。

还是要威胁他?

摄政王虽是权臣但却爱才,更是用人之际,他自问有被摄政王维护的本事。

只可惜彭氏一族自此要背上犯上作乱的罪名了......

魏云负手而立,只道:“说一说你父亲身居高位一朝倾覆,罪魁祸首是谁,又或者当年你父亲含冤而死,该如何平反。”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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