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听澜隽秀的眉眼沉静一片,简洁道:“陛下需要您,需要明家。”
一针见血,直指重心。
明听澜其实有很多话说。
譬如观陛下今日举止,不像传言中那般暴戾无常,言谈中进退有度,对祖父施以爱重,提及摄政王却欲言又止,说是胸有城府也不为过。
可祖父病重,最忌多思,便又按捺住了。
这几年外出游历,他见过口蜜腹剑之人何其多,一点小恩小惠,哪怕那人是帝王,明听澜也审度多余于感动。
只祖父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这些却不好说出来。
明书渊沉默良久,徐徐道:“是啊,不管陛下如何,只要她需要,我明家总是要俯首听命。”
离开明府后,魏云寻了间酒楼稍坐。
包厢临窗,能听到外面熙攘之声,比宫中多了几分烟火气。
以前的她大概会觉得吵闹,如今竟感觉很亲切,她让任修远也坐,对方不肯,便作罢了,思及明府所见所闻,不禁问:“你觉得明听澜如何?”
明听澜是京都有名的美男子,在才学富五车,在品温文尔雅,家世更是极好,不知有多少京中闺秀暗自倾慕。
这是任修远第一层想法。
然而临窗而坐的少女并非世家闺秀,提起明听澜时那张清艳的面容亦无半点羞怯。
沉吟片刻道:“回主子,明听澜学识渊博聪明绝顶,是难得一见的大才。”
魏云:“我也这么觉得,常言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不错......”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原著中宁长风对明听澜的评价。
她记得书中还有一句是形容宁长风的:智多近妖,聪明绝顶对上智多近妖,也不知最后谁会更胜一筹。
魏云兀自沉思,险些将筷子伸进酒杯里去,店家的果子酒,虽然没有现代的饮料那般清爽,却另有一种天然醇香,倒也不错。
一时失笑,无意间抬眸,却是一怔。
她叫任修远:“修远,过来看看,那个是不是摄政王?”
任修远靠近窗棂,
街道斜对面是一家兵器铺,一人拾级而上,侧颜昳丽而冷峻,正是摄政王宁长风,宁长风旁边除却两个护卫还跟着一个妙龄少女。
细白的五指弹琴般点在桌面上,魏云道:“走,咱们也逛铺子去!”
任修远大惊:“陛......主子?”
陛下以往不是最惧怕摄政王,如今避走还来不及,何苦凑上去。
魏云抬眸看他,一双杏眼清亮如秋水:“怎么?”
任修远道:“主子,我们还是回府为上,摄政王不好相与,您以前不是......最不喜见他。”
魏云负于身后的手紧攥了一下,像给自己打气,又像催促自己做决定,慢慢道:“你说的对,我是不想招惹他,可就是不想招惹,才更要招惹。”
因为害怕,所以才更要接近。
要么怕着怕着就习惯了,要么怕着怕着就不怕了。
总之结果都不太糟糕。
还有,她也很好奇能够靠近摄政王少女是谁,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顿了顿又道:“再说了,我身边不是还有你?”
任修远顿时心一宽,仿佛有使不尽的力气,掷地有声道:“是,属下一定保主子安全。”
有些事,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
魏云步履从容的到了兵器铺门口,拾级而上时却难以控制的迟疑。
她对宁长风最深刻的印象停留在对方朝堂之上姗姗来迟,甫一出现,文武百官却无不鸦雀无声的时候。
那时她明明高居帝位,却好像被堂下的宁长风所俯视。
像被鹰隼盯上的肥兔子。
现在,肥兔子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魏云紧张的时候就会胡思乱想,因自己的念头失笑,倒意外的缓和了情绪。
她闭了闭眼,看在宁长风姿容冠绝的份上,就当是欣赏美人了,反正宁长风也不敢现在就杀了自己。
才进门,便听到娇俏的女儿声:“王爷,这把剑宝石最多,也最贵,最衬您了。”
魏云:“......”
还是头一次听说挑兵器要看华丽与否,原来宁长风喜欢的,竟是这种直白大胆款的女子么。
宁长风身边,有人进来,叶木警惕的看过去。
神色微顿,然后上前一步,低声:“王爷,有贵客来了。”他声音不大,但时刻关注宁长风的闵宝珠耳朵尖,正好听到。
闵宝珠看过去,只见那少女红衣如火发黑如墨,衣饰利落却不失华贵,兼之肤白如雪,竟有一种清丽绝伦不可逼视之感。
危机顿生,她扬声道:“喂!这家店我们已经包了,你去别处吧。”
宁长风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他不喜欢旁人替自己做决定,微一抬手,叶木已经知机的将他与闵宝珠隔开。
闵宝珠:“你干什么?”
有些人,死到临头还不知收敛,叶木面无表情:“闵小姐,那位是我们王爷的朋友,你最好消停些。”
闵宝珠原本赞叹过叶木的英俊,后来见了宁长风,目标就转移了。
现在被叶木的冷冽所震慑,呆呆看过去,却只见被她随了一路都神色淡淡的宁长风竟径直走向了那红衣少女。
走近了,居然一颔首,挺客气的样子:“魏小姐,您出府了?真巧。”
魏小姐,宁长风的姘头?
除了长的好看一些,哪里比她强,她可是侯爷的孙女,太后的外甥女,京都一等一的贵女!
等等,是错觉吗,怎么感觉那个少女有些眼熟?
要上前脖颈却是一痛,然后便昏了过去。
干脆利落将闵宝珠打晕的叶木,波澜不惊的盯视闵宝珠的丫鬟仆从:“你们家小姐逛街逛累了,扶她去那边歇着。”
闵府丫鬟仆从不敢放肆,诺诺照做自是不提。
魏云心说不巧,我是尾随而来,没想到真是吃了好大一惊。
吃惊在于那胆子肥到能在宁长风面前晃悠的少女,貌似是自己的表妹,外公承恩侯最疼爱的孙女闵宝珠。
宁长风顺着魏云的视线扫过闵宝珠那里,问道:“主子在看什么?”
主子这称谓不可谓不尊崇,可自他唇舌间漫不经心的滚落,却带了几分质问般的探究,一双狭长凤眸深沉而波澜不惊,似乎能将人剖肠挂肚的看到最深处。
魏云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没什么,摄政王......真是好巧——那位小姐,似乎有些眼熟。”
宁长风微微一笑,双眸却殊无笑意:“是吗?那位是承恩侯的孙女,主子的表妹,尾随本王至此,为人倒颇有些天真烂漫。
魏云:你要说闵宝珠蠢,倒也不至于如此含蓄。
她心头腹诽,却懵懵然似讨好似畏惧般道:“是吗?摄政王好像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你要是对宝珠有意,朕......我可以为你们赐婚。”
宁长风嗤然一笑,微欠身道:“多谢主子体恤,我之家事,就不劳您费心了。”
意料之中,魏云便不再多说。
心道宁长风如今已二十有五,原著中四年后原主被毒酒送上西天之时,他还未成家。
这人是要打光棍,还是......
视线微妙的瞄了瞄宁长风玉带以下,听说越漂亮的人有缺陷起来越是致命。
果然人无完人?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