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不忍

魏云已想到如何帮小玉子脱困,精神稍放松了些,以手支颌听吴良栽赃,末了道:“椅子底下?朕还以为你是从人怀里搜出来的呢。”

吴良:“......奴才......奴才......”

他倒是想塞那小兔崽子怀里,可人太机警,茶房都不肯进,若是强行......怕是当场就要嚷出来。

闵太后瞥了吴良一样:没用的东西!

魏云却是看向小玉子:“小玉子,你怎么说,为何在偏殿耽误?”

小玉子脆生生答:“回陛下,奴才之前与吴公公有些龌龊,怕惹得公公不高兴,是以不敢进茶房,便在偏殿徘徊,也并未见过什么手串。”

他原本是有些怕的,也知道太后娘娘肯定是要护着吴良这个饿狼。

可上坐的少女坐在那里,竟渐渐的平复了心绪,委屈、畏惧似乎都离的远了,心里只一个念头:陛下在呢。

现下各执一词,内殿一时寂静无声。

少顷,只听一声哼笑,带着嘲讽,却是魏云:“母后,朕挺喜欢小玉子的,您知道为何吗?”

闵太后回神:“陛下?”

魏云道:“您怕是不知道,今儿个朕还想赏小玉子一些平素把玩的珍宝玉器,可这孩子不要,说是能伺候朕就是天大的福分。”

吴良心头当啷一声。

陛下竟然赐过小玉子东西,还是平素喜欢把玩的,却被拒绝了?那区区手串会让小玉子动心偷盗就是个笑话......

魏云看吴良脸色死人一样难看,冷瞥过,望向赵逢春:“赵逢春,你说说,当时你不是在场,还说小玉子不识好歹来着。”

赵逢春一个激灵,胖脸露出点回忆神色:“陛下说的是,当时小玉子拒绝的可干脆,老奴都不敢信呢,您平素喜爱的那几样珍玩,哪一个不是价值连城......”

心道,陛下也学会无中生有,这是有城府了啊!

闵太后坐立不安,东珠手串是她默许吴良作为......

只道:“没准那手串是哪个奴才不用心收拾掉落了,原是误会一场,陛下英明神武,才免去这小太监受冤枉。”

魏云:“母后说的是。”

闵太后心说还是年纪小,发了火也就过了,遂道:“都起来吧,这鸡飞狗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哀家和陛下怎么了呢。”

吴良抹了把汗,心道真是倒霉透了,还好太后娘娘回护。

正要松一口气,却听魏云道:“母后,朕有些不放心,您瞧瞧这吴良,您的东西扔在偏殿就不管了,想起来才收拾,结果闹出这一场,别的事情上还不知怎么惫懒,不如让朕带回永安殿好好□□两日,朕身边的赵逢春、苏香,哪个不是精干利落人。”

吴良腿一软,永安宫的人能不利索吗,不利索的都被弄死或者贬到浣衣局之类干瘪地方了。

闵太后如何肯放人,怕魏云整治吴良是一回事,若是发现吴良.....

不行!

绝对不行!

魏云却是不肯,一个劲儿道:“您就是心肠太软,到我那,几鞭子就听话了,还不成,就送到慎刑司好好长长记性。”

太后心中忧惧,咬咬牙道:“陛下日理万机,这些小事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来人,吴良侍上不恭,带下去打十板子长长记性。”

魏云加了一句:“就在殿前打,让慈安殿的人都来瞧瞧,朕亲自监刑,记住了,谁再敢像吴良一样糊弄太后,糊弄朕,下次直接打死了事!”

原想着行刑的都是慈安宫的人,吴良挨打只是走过场的太后:“......陛下有心了。”

原本略松口气的吴良不禁心头一哆嗦,货真价实的十板子,怎么不得皮开肉绽......

吴良的惨叫声听着刺耳,魏云掐着掌心站在殿前看。

心里一遍一遍的说,不能怕,不能心软,这不是现代,小玉子若是被污蔑成了怕是要丢掉一条命,只让吴良挨板子已经算是轻的了。

好在此时已然入夜,便是魏云脸色稍显惨白竟也无人发现。

行刑完,太后说累了。

魏云就便儿辞了出来,还特意牵着小玉子的手把玩,似乎色迷心窍,偶尔注意到太后忧惧的模样,心中不忍。

攥一攥小玉子的手,到底道:“起驾回宫。”

她当然可以安慰闵太后,甚至是将人哄的母女情深,但作为一个日常胡作非为喜怒无常的年轻帝王,会细心到这个地步吗?

魏云不敢冒险,只心道她并没有做错。

日后平常心待闵太后,该请安就请安,再时不时一起用个膳,日子久了,想必太后能体会到她并无记仇或者不愉的心。

小玉子看向被魏云牵着的手。

陛下的手比他的小,但是很暖和,也很可靠,身后那座宫殿,以前像是巨大又黑暗的牢笼,现在回头看,却原来也普通的很。

离开慈安宫,转过一条宫道后魏云就放开了小玉子的手。

她是乘龙撵来的慈安宫,走时却没那个心情。

想自己走走。

夜静无声,像只有她一个人,安全又安稳,勾心斗角、试探争执......仿佛都在另一个世界。

魏云既要步行,自然无人再敢多言。

这一走,便比平常晚上将近半个时辰。

到离永安宫不远的地方,隐约可瞧见几盏宫灯,魏云一行人走近时,那宫灯便也趋的近了,提着宫灯的人有一张温柔端丽的脸,是苏香。

苏香笑道:“更深夜寒,陛下怎么不乘撵早些回来,仔细着凉。”

魏云:“没事,就是想走走,回宫!”

等进了殿,灯火通明处看到身后的小玉子、赵逢春、任修远还跟在身后,今日她没闲着,身后这几个亦步亦趋,估计也累的不轻。

便摆摆手:“都下去歇着吧,这里由苏香留守即可,任统领......宫门此刻应当还未下钥,你也下值回府休息,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任修远心头暖意融融:“臣不累,臣守着陛下。”

算是今日他其实已在宫中当值六日,盖因上一次早朝时摄政王驳斥了朝臣几句,陛下被吓的不轻,自此便不肯让他离了左右。

累自然是累的。

但从今日得知陛下只是韬光养晦,便更觉有使不完的力气,尽不完的忠心。

作者有话要说: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