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长勇气焰稍减的机会,八原鼓足勇气找到他,指出第62师团和44旅团的想法均不靠谱:首里城过于拥挤狭小,一旦遭到围困,全都得做美军的炮下之鬼;在东部防线已遭突破的前提下,撤往知念半岛颇不容易,更重要的是那里的防御工事也很小,没法容纳第32军。
在八原看来,只有南撤喜屋武才是上上之策。它一方面具有知念半岛的优势,沿岸以天然悬崖作为屏障,基本不用担心美军的两栖登陆,另一方面又没有知念半岛的缺陷,地下坑道和储存物资足够第32军所需。
按照长勇一贯的恶劣脾气,八原猜想对方听后很可能会气得跟个活死人差不多,然后朝他大叫大嚷,他也已做好准备与长勇展开一场激烈的口舌之争。不料长勇此时苦守首里的信心已经动摇,再经八原正过来反过去地这么一分析,居然直接就同意了他的观点。
5月23日,牛岛也批准了八原的建议。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如何成功有序地撤往喜屋武半岛。毕竟第32军还有五万人马,加上伤员和火炮弹药,要想做到让美军没有丝毫察觉,本身就是件极其困难的事,会议讨论时,第62师团顾虑的也正是这一点。
八原最担心部队还没撤过去,防线已被捅穿,倘若后撤路线因此被渗透进来的美军拦腰截断,第32军就可能遭到合围,那真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担心成为现实,八原制订了周密的撤退方案。其中重要的一项是在5月25日,由第62师团残部主动发起攻势,不过这次进攻是假,抑制美军的推进从而为后面的大规模撤退提供掩护是真。
大本营虽然没法减轻第32军的防守压力,但在掩护撤退方面还是能帮上点儿忙的。自5月24日起,丰田接连下令实施了“菊水七号”和“菊水八号”作战。
在一架又一架特攻机的俯冲攻击下,美军水兵魂飞魄散,他们可以预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与西方哲学和思想完全不同的可怕行为。有那么一刻,他们甚至会忘掉自己以及自己危险的处境,不由自主地猜测起来:所有特攻队员都好像被施了催眠术,着了迷一样要寻找舰船同归于尽,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由此,美军中开始流传关于特攻队的种种说法和谣传。有人说,特攻队员参加战斗时会像僧侣那样穿长袍戴头巾,并且服用兴奋剂;有人说,特攻队员只要一走进飞机驾驶舱,就会被紧锁在驾驶舱里,就算想出来也没有机会;还有人则怀疑特攻队是一支经过特殊自杀训练的精英部队。
其实这些都是局外人的想象。特攻队员不会服兴奋剂,也不会被锁在驾驶舱里,而且成员中除了后期加入的少数老航空兵外,大多数都是在宣传的蛊惑下,自愿加入的普通日本青年,称不上是航空精兵。
青木保宪少尉就是其中之一。青木时年22岁,参战前在农校读书,后来应征加入海军,并学会了开飞机。到太平洋战争末期,有经验的飞行员越来越稀缺,青木便被调到航校担任了教官。
“神风敢死队”要征集志愿者,他们反复宣传,说日本的生产率比美国要低得多,特攻作战是克服这一劣势的最好办法,谁只要有胆加入敢死队,一个人就可以干掉一艘美军航母或战列舰,让至少1000名敌人与自己一起葬身鱼腹。
在发动宣传攻势的同时,航校的所有教官、学员和飞行员都拿到一张纸,自愿者要在自己的名字上画个圈,不愿参与的画三角。
说好都是自愿的,有几个人想都没想就在自己名字上画了三角:你们就算是说出大天来,性命还是我自己的,不去!
轮到青木,他觉得画三角的都是老鼠胆,太不给航校争气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参加敢死队,像宣传中所说的那样,撞沉一艘美舰,也算是英雄一场了。
画完圈圈,青木以特攻队员的身份前去接受训练。所谓的特攻训练非常简单,先是进行距离水面九米的低空飞行,爬高后即向一个控制塔开火。
都是一去不复返的人机,大本营既无条件也无必要在这方面花费成本,短平快地让你们适应一下,差不多就得了。
几个星期的训练很快就过去了。所有参与训练的教练机都被改装成特攻机,机身内安装了副油箱,机翼两侧则各安一发250千克的炸弹。这时青木才真正感受到自己画的那个圈圈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