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伊索里亚王朝(717—820 A.D.)

(一)伊索里亚人利奥三世(717—741 A.D.)

我已经详叙了一个暴君的败亡,应该略为介绍这个新王朝的始祖,他为后代子孙所深知的事就是不断受到仇敌的抨击。这位新王朝的创立者前后几代的公私生活都涉及教会历史指责的“圣像破坏者”,然而只要不理会迷信的叫嚣,其实就伊索里亚的利奥三世(公元717年3月25日)而言,他的性格还是会让人产生好感,或许是因为他清寒的身世和持续的统治。

其一,在一个充满男子气概的时代,期望成为君王会激起每个人心中的热情与活力,从而出现一大群竞争者,想要满足君临天下的欲望。甚至就是现代希腊人的堕落腐化和积弱不振,一个平民要从最低阶层擢升到社会的顶点,必定具有某些资格才能超越群众的水平。他对深奥的学问不是无知就是藐视,在追求机运的过程中,可能完全抛弃对善行和公正所应负的义务。我们认为利奥三世在性格上最大的长处可能是审慎和坚毅、洞察世事和人性,是善于运用手腕和计谋的高手,重要的技巧在于获得众人的信任,指导大家发挥最大的热情。一般人都认为他是伊索里亚的土著,原来的名字叫科农。有些作家那种笨拙的讽刺手法真是对他的赞美,说他是一个到处走动的小贩,赶着一匹驴子到乡村的市集去赚取蝇头小利,接着他们用非常愚蠢的描述方式,提到利奥三世在路上遇见犹太算命人,看他相貌会成为罗马皇帝,成功的条件是要废止偶像崇拜。另一份更可信的资料提到他的父亲从小亚细亚搬迁到色雷斯,从事畜牧这个赚钱的行业,必定累积相当不错的家当,向皇家的营地供应500只羊,获得机会推荐他的儿子到军队去服务。利奥三世最早的工作是担任查士丁尼二世的卫士,很快引起暴君的注意,暴君难免也会对他的能力产生猜忌之心。他在对科尔克斯人的战争中,凭着作战的英勇和用兵的才华出人头地,后来从阿纳斯塔修斯二世的手里接掌驻安纳托利亚各军团的指挥权,在士兵的拥戴之下获得整个帝国,得到罗马世界同声的赞誉。

其二,在这种极其危险的擢升过程中,利奥三世全力应付竞争对手的羡慕和嫉妒,消除势力强大党派的不满,抵挡国外和国内敌人的攻击。正统基督教会虽然指责他的宗教改革,但只能公开声明他的态度很冷静而且处理很坚定,对于他的施政智慧和纯洁言行,还是保持沉默而又尊敬的态度。统治24年以后,他很平静地逝世在君士坦丁堡的皇宫中,获得的天下能用世袭的权利传承到第三代的子孙。

(二)君士坦丁五世科普罗尼穆斯(741—775 A.D.)

君士坦丁五世别号科普罗尼穆斯,是利奥三世的儿子和继承人(公元741年6月18日),在位期间长达34年,带着过于鲁莽的狂热打击教会的图像或偶像崇拜。信徒已经吃尽苦头,将科普罗尼穆斯描述成带有斑点的豹、伪基督徒、撒旦的种子变成的飞龙,这个家伙的邪恶超过埃拉伽巴路斯和尼禄。他的统治是一场漫长的屠杀,不管这些对象是帝国里最尊贵的人、最圣洁的人还是最无辜的人。皇帝亲自对受害人施以极刑,测试他们能忍受多大的痛苦,听取他们呻吟和哭号的声音,纵情于血腥的欲念而毫无厌倦之时。他很高兴接受一盘割下来的鼻子当作奉献的礼物,奴仆和家臣经常被他鞭笞,施以劓刑甚或切断四肢或剜去双目。他的绰号来自他亵渎受洗的圣水和金盆,幼年的行为可以原谅,但是科普罗尼穆斯在成人以后,浪荡的享乐使他沦落到禽兽不如的地步,为了满足性欲根本无视于性别和物类,喜爱的对象不仅违反自然而且触怒人类的本能。在他的宗教信仰之中,“圣像破坏者”不是他,而是那些异端:犹太人、伊斯兰信徒、异教徒、无神论者。他对无形的权力的信仰可以从巫术的仪式、活人的牺牲、黑夜的献祭,以及礼拜古代的维纳斯和恶魔中被发现。他的一生为最受世人反对的恶行所玷污,使得身上长满溃疡,如同地狱的酷刑要让他在死前受尽折磨。

对于这些指控之辞我已耐心一一列举,有些内容实在荒谬到难以置信。记录君主平生事迹的私人秘闻逸事,由于举证困难使谎言更容易成立。我们无须采用无益的格言和谚语,说是无风不起浪,但我还是认为君士坦丁五世的确是放荡残酷的君主。中伤的毁谤之辞比起虚构的内容更易于夸大事实,俗语说谣言止于智者,我们还是要靠着时代和国情的经验,对于流传的不经诉求加以适当的遏制。提到那些在他的统治之下的主教、僧侣、将领和官员所受到的痛苦,人数都有记录,姓名都很显赫,当众公开行刑,带来可见和永久的伤残。正统基督徒痛恨科普罗尼穆斯本人和他治理的政府,即使他们表示出极端憎恶,也不过证明他们受到压迫。他们尽量隐藏内心的情绪以避免触怒暴君,使他没有借口或理由施展残酷的行为,但是这些外在的刺激会逐渐引燃他的愤恨,使他硬下心肠滥用专制的统治。

然而像君士坦丁五世这样的人物并不是毫无功绩可言的,也不是说他的治理仅仅受到希腊人的咒骂或藐视,我从他的敌人公开的声明中可以得知:他曾经修复了一条古代的供水渠道,赎回2500名战俘,整个帝国就那个时代来说非常富足,迁移君士坦丁堡和色雷斯各城市的多余人口成立新的殖民地。他们用勉强的态度称许他积极和勇敢,亲自骑在马上带领军团进入战场,虽然他的军队运道时好时坏,但是在幼发拉底河和多瑙河进行国内以及与蛮族的战争时,无论在海上还是陆地,他始终能获得胜利。异端邪说的称誉必须放在天平上,以抵消正统教派全力的抨击,“圣像破坏者”的教派尊敬君主的德行,在他去世40年后,他们仍旧在圣徒的墓前祈祷。不知是出于想象还是谎言,流传着一种奇迹的幻影:基督徒的英雄骑着一匹乳白色的骏马,挥舞长矛冲向保加利亚的异教徒。正统教会的历史学家说道:“这个传说实在荒谬,科普罗尼穆斯与恶魔都用铁链绑住,留在地狱的深渊里受罪。”

(三)利奥四世(775—780 A.D.)

利奥四世(公元775年9月14日)是君士坦丁五世科普罗尼穆斯的儿子和君士坦丁六世的父亲,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方面都已经虚弱不堪,在位期间最关心的事项是决定继承的人选。臣民过分多事的热烈情绪,促使他同意年轻的君士坦丁参与联合执政,皇帝也知道自己无法振作,经过审慎的考量以后,顺从大家异口同声的要求。皇家的幼小继承人在5岁时和他的母亲艾琳一起加冕,这获得了全民的认同和批准,从每个地方的张灯结彩和隆重庆祝可以得知,不仅使希腊人的两眼为之迷眩,也使良知受到蒙蔽。政府各阶层的效忠宣誓分别在皇宫、教堂和大竞技场举行。他们向上帝的儿子和母亲神圣的名字提出恳求:“啊!基督!请您做见证!我们要照顾利奥的儿子君士坦丁的安全,奉献我们的性命为他服务,忠诚拥护他本人和他的子孙。”大家在真十字架的神木前面立誓要忠心耿耿,所有的书面保证都存放在圣索菲亚大教堂的祭坛上面。

但是首先发誓的人却最早违反誓言,那就是科普罗尼穆斯第二次婚姻的5个儿子,这些王子的故事非常奇特而且惨不忍睹。长子继承权使他们丧失接位的可能,不守信义的长兄利奥四世骗走他们200万镑的遗产,虚有其名的头衔不足以补偿失去的财产和权力,因此他们一再运用阴谋的手段对付他们的侄儿君士坦丁六世,这在利奥四世逝世前就已进行。他们第一次的企图得到原谅,第二次的犯行经过宣判以后,被派到教会去修行并再也不得过问世事。等到发生第三次谋逆事件,年长的尼西弗鲁斯罪大恶极,被剜去双眼,他的4个弟弟克里斯多弗、尼西塔斯、安特梅乌斯和优多萨克斯(被割去舌头。经过5年的监禁,他们逃到圣索菲亚大教堂,向民众展示出悲惨的景象。尼西弗鲁斯为他和4个哑巴弟弟哭诉道:

各位老乡和教友,如果我们在这样可怜的状况下,你们还能认清我们的面貌,那么请仔细看看先帝的几位儿子。敌人带着恶意总算饶了我们的性命,留下这些残缺不全的肉体。目前我们的生命又受到威胁,现在只有靠各位大发慈悲了。

要不是有一位大臣出面加以阻止,不满之声逐渐升高就会酿成一场革命。他拿奉承和希望的言辞安抚不幸的王孙,用温和的态度带着他们从圣所回到皇宫。他们很快乘船前往流放之地——雅典,在这种处于毫无希望的载送过程中,尼西弗鲁斯和他的弟弟因为渴望权力而备受折磨,后来被一位斯拉夫尼亚酋长勾引,他提出要打破监狱,带领他们得到军队的支持,称帝以后向君士坦丁堡进军。不过雅典的人民赞同艾琳的正义行动,同时也要防止她的残酷报复,何况人民对她恢复圣像充满狂热之情,这样一来,科普罗尼穆斯的5个儿子得不到任何支持,陷入黑暗的绝境永世不得超生。

(四)君士坦丁六世(780—797 A.D.)与艾琳(780—802 A.D.)

君士坦丁五世娶了一个蛮族的妻子,她是科尔扎斯汗王的女儿,但是对于他的继承人的婚姻,他的选择是17岁的雅典处女而且还是孤儿的艾琳,她唯一的嫁妆是出众的教养和才学。利奥四世和艾琳的婚礼用皇家的排场大事庆祝,身体衰弱的丈夫对她极为宠爱,事事都言听计从。他在遗嘱中封她为女皇(公元780年9月8日),她成为罗马世界的摄政和君士坦丁六世的监护人,他们的儿子当时的年龄不过10岁。在皇帝的幼年时期,艾琳对于国事日夜不懈而且卓然有成,可说是称职的母亲。她的宗教热忱在于恢复圣像崇拜,获得圣徒的称号和荣名,一直到现在还在希腊人的教会时历中占有一席之地。然而等到皇帝已臻成熟的年纪,他便难以忍受母爱的管束,听从同年龄的宠臣所提的意见,这些人已分享他的欢乐,却还怀着野心想要分享他的权力。他们称赞他的能力,举出各种理由说服他有统治的权力。艾琳为国家服务所得到的报酬,将是永久被放逐到西西里岛,有关这方面的处理获得皇帝的同意。但她的警觉和洞察力很容易地瓦解了草率的计划,严厉的处罚报复落在有关人员的身上,艾琳对于不知感恩的君王,像对小孩那样施予无情的鞭打。经过这次冲突以后,母亲和儿子各自领导着国内的两个党派,母亲已无法发挥温馨感人的爱心,儿子再也不会自动自发地顺从,她手里的链条上面绑着一个俘虏和敌人。

女皇因滥用胜利的权力遭到被推翻的命运。她坚持臣民的忠诚宣誓只适用于她一个人,也引起很多不满的声音。亚美尼亚卫队很大胆地加以拒绝,同时公开澄清,君士坦丁六世才是罗马人合法的皇帝。在这种情况之下,他登上世袭的帝座,艾琳被罢黜,过着孤独和安静的生活。唯有掩饰的手段才能压下傲慢的锐气,她用言辞去赞誉主教和宦官,使君王恢复孝心和亲情,在获得信任以后背叛他的托付。君士坦丁六世的为人并不缺乏见识和勇气,但是他的教育从小受到疏忽,他那野心勃勃的母亲刻意培养他的罪恶,所有的行为都是她让人在暗中唆使,好让她在公众面前加以谴责。而且他的离婚和第二次婚姻触怒了教士,他过于轻率地要求士兵严守纪律,使亚美尼亚卫队丧失了追随之心。势力强大的阴谋活动要使艾琳复位,这件秘密虽然知道的人很多,但还是忠实地保密了长达8个月之久,直到皇帝怀疑自己面临危险的境地,决定离开君士坦丁堡,企图诉诸行省和军队的反击。

皇帝仓促地逃走,留下女皇处于万丈悬崖的边缘,然而在艾琳恳求儿子饶恕之前,她送出私函给那些经过她拔擢的朋友,威胁他们要赶快动手,否则她就把谋逆的事全盘托出。畏惧使他们采取勇敢的行动,在亚洲的海岸捉到皇帝,然后转送到皇宫内用斑岩建造的房间中,到那里以后他才明了真相。在艾琳的思想之中,野心已经扼杀了所有人性和天生的感情,她在血腥的会议上发出敕令,使君士坦丁六世失去登上宝座的资格(公元792年8月19日)。她派出特务袭击了睡梦中的皇帝,为了执行不共戴天的判决,用极为残暴的手段拔出佩刀挖去他的眼睛。狄奥菲尼斯有一段言辞很暧昧的文章,要让教会的编年史家相信,野蛮的行刑之后,死亡是必然的结果。巴罗尼乌斯极其权威的作品,使得正统教徒受到欺骗或是情绪得以缓和。新教徒的宗教狂热回响着红衣主教的说辞,渴望有利于圣像的女赞助人。然而艾琳瞎了眼的儿子又活了很多年,被宫廷所欺侮也被世人所遗忘。伊索里亚王朝在无声无息之中灭绝,只有他的女儿优菲洛西妮和皇帝米凯尔二世的婚礼,让人还记得君士坦丁六世的事迹。

就是信仰最为盲目的正统基督徒也要咒骂毫无人性的母亲,在历史上很难找到类似的罪恶。针对艾琳残害骨肉的行为,流传着一种迷信的说法,说是引起了17天的天昏地暗,很多船只在中午就会偏离航道,太阳这个巨大而又遥远的火球,仿佛对于围绕的行星产生怜悯之情。就在这个大千世界,艾琳的罪行5年之内不会受到惩罚,她的统治从外表看来真是繁花似锦,对于人们的谴责充耳不闻也置之不理。罗马世界躬身从命于女性的统治,她通过君士坦丁堡的街道,四匹乳白色骏马的缰绳抓在4位大公的手里,他们步行在女皇金色马车的前面。她将大公的头衔赐给很多宦官,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暗中忘恩负义的行为,引起了公众的愤恨和轻视。他们在获得擢升和致富以后,受到信任跃升到帝国最高的位阶,非常卑鄙地阴谋反对他们的恩主。财务大臣尼西弗鲁斯在私下称帝成为她的继承人,被引导进入皇宫,在圣索菲亚大教堂被收买的教长加冕(公元802年10月31日)。在他们第一次的晤谈中,她用庄严的态度简述她一生的兴衰起伏,很委婉地指责尼西弗鲁斯的不忠不义,并且暗示她对他有不杀之恩,现在她愿意放弃帝座和财富,唯一的请求是合于适当礼仪和荣誉的退位。他的贪婪和吝啬拒绝给予应有的补偿,在被放逐到莱斯沃斯岛以后,女皇沦落到要靠纺纱织布赚取生活所需。

(五)尼西弗鲁斯一世(802—811 A.D.)、斯陶拉修斯(811 A.D.)、米凯尔一世朗加比(811—813 A.D.)

毫无疑问有很多暴君在统治期间,比起尼西弗鲁斯犯下更多的罪行,但是很少像他那样引起人民公愤。他的个性沾染着伪善、负恩和贪婪这三种最可憎的恶行,所有的缺失没有任何方面的才能可以弥补,更没有出众的资格支持才能的不足。尼西弗鲁斯在战争中不知布阵用兵而且运道乖戾,被萨拉森人击败,后来为保加利亚人所杀。就公众的看法,他的逝世带来的利益可以抵消罗马军队的毁灭而有余。他的儿子和继承人斯陶拉修斯(公元811年7月25日)带着重伤离开战场,虽然斯陶拉修斯当众宣告,要避免重蹈他父亲的覆辙,然而他只多活了6个月,这段时间倒是已经足够用来斥责先帝的不当之处。在他即将死亡时,皇宫总管是他姐妹普罗科皮娅的丈夫米凯尔,受到皇宫和城市所有人员的拥护,只有她那嫉妒的兄弟并不认为如此。紧紧抓住的权杖眼看着要从手里失去,使他产生了谋害继承人之心,同时怀着理想要将罗马帝国改变为民主政体,但是这种过于草率的计划,只能激起民众炽热的情绪,也使候选人无所顾忌。

米凯尔一世朗加比提前登基(公元811年10月2日),尼西弗鲁斯的儿子在长眠之前,还得恳求新的统治者原谅他的过失。要是米凯尔一世在和平的时代登上世袭的宝座,可以像慈父那样进行统治,去世时受到称颂和哀悼。然而他温和有礼的个性只可以过与世无争的生活,没有能力去控制那些竞争者的野心,也无法抵御保加利亚人胜利的军队。他缺乏用兵的才干和获胜的希望,被士兵轻视,然而他的妻子普罗科皮娅有男子汉的魄力,倒使大家感到气愤不已。甚至就是公元9世纪时的希腊人也为女性的傲慢态度所激怒,她站在旗帜的前面,竟敢命令部队严守纪律准备迎战,要和战士的英勇行为一比高下,这时大家不受约束发出喧嚣的喊叫,奉劝这位新出头的塞米拉米斯皇后要尊重罗马营地的严肃军风。经过一场没有获得胜利的战役之后,皇帝离开色雷斯的冬营,让一支心怀不满的军队落在敌人的控制之下,他们鼓动如簧之舌说服士兵要打倒宦官的操纵,强迫普罗科皮娅的丈夫退位,确保军队选举皇帝的权利。

他们向着首都进军,然而教士、元老院和君士坦丁堡的民众,全都拥护米凯尔一世的正统立场。亚洲的军队和财富虽然足以延缓内战的灾难,但是他基于悲天悯人(就野心分子的看法,这只不过显示出他的软弱无能)的心情郑重宣布,不应该为了争夺帝座而牺牲任何一位基督徒,于是他派出使臣将城市和皇宫的钥匙交给征服者。他的清白无辜和情愿顺服使全市解除武装,生命获得宽恕也能保全眼睛没有被剜,在逊位并与妻子分离以后,这位皇家的僧侣在宗教的环境里安享了32年宁静的岁月。

(六)亚美尼亚人利奥五世(813—820 A.D.)

尼西弗鲁斯一世在位时,名声响亮而又时运乖戾的叛徒巴尔达尼斯有一次出于好奇,请教一位亚洲的先知,先知在预言他将失利败亡以后,提到他手下3位主要军官的命运,他们是亚美尼亚人利奥、弗里吉亚人米凯尔和卡帕多细亚人托马斯,说是前两位接续统治帝国,第三位的事业完全落空。这些预言为发生的事件所证实,可能是已经有了这些事件才产生预言。过了10年以后,色雷斯的军营反对普罗科皮娅的丈夫米凯尔一世,皇冠就送到上面所说的那位利奥的手里(公元813年7月11日)。他在军阶中排名居于首位,也是叛变的幕后主使人,故意装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态度。他的同伴米凯尔说道:“我用这把剑可以打开君士坦丁堡的大门,请你登上宝座统治帝国。要是你对老战友的意见还是坚持己见不愿接受,那我就会用这把剑插进你的胸膛。”亚美尼亚人的顺从获得帝国作为报酬,用利奥五世的称号统治了7年半的岁月。

他在军营里接受教育,毫无法律观念甚至大字不识,把苛刻而残酷的军纪要求引进文职政府,要是说他的严格对无辜的人都会带来危险,那么对罪犯而言更是惨不忍睹。他在宗教方面的任性善变使他获得“变色龙”的称号,但是由于一位圣徒和告解者的呼吁,正统教会承认一位“圣像破坏者”的生命有益于共和国。他的同伴米凯尔凭借热烈支持获得了财富、荣誉和军事指挥权,可以发挥身为部属的才华,表现感恩的态度全力用于为公众服务。然而米凯尔认为他把整个帝国奉献出来,却只能分享很小一部分报酬,这无法满足自己的欲念。这种怨恨有时不慎在言语中表露出来,最后还是认定利奥五世是难以和解的暴君,终于对君王摆出威胁和充满敌意的姿态。不过,这个暴君一再试探和警告这位老战友,并且解除了他在军队中的职务,直到畏惧和愤怒超过感激之情。经过详细地审查以后,米凯尔的行动和图谋被认为犯了叛逆的罪行,对他的判决是要将他在私人浴室的火炉中活活烧死。

但是狄奥法诺皇后的妇人之仁给她的丈夫和家族带来了致命的伤害。庄严的12月25日原本被定来执行死刑,她力言救世主神圣的纪念节庆会为这种极不人道的行为所亵渎,利奥只有勉强同意适当延期。他在节日的守夜里没有睡意,感到不安,这时仇敌被暂时关在监狱的小室之中,他想在深夜去探访一下,看到米凯尔被解开枷锁,躺在狱卒的床上呼呼酣睡。利奥认为他有恃无恐,可能暗中得到消息,因而起了警惕之心,虽然他用很轻的脚步退回去,但是在他进入和离开时,有一名藏身在监狱角落的奴隶注意到了他。米凯尔借口要找一位告解者求得心灵的安慰,利用他去通知其他的阴谋分子,说他们的生死存亡都靠他是否能够守口如瓶。现在还有几个钟头的时间,只有救出他们的朋友和国家,才能保证大家获得安全。

在这个盛大的节庆期间,有一队经过挑选的教士和圣诗歌手要到礼拜堂去参加早祷,获得允许从侧门进入皇宫。利奥像在军营中一样要求唱诗班严守纪律,因而自己对于晨间的礼拜仪式也很少缺席。阴谋分子穿着教会的服装混杂在行列之中,把刀剑藏在长袍的下面,然后埋伏在礼拜堂的四角,期待皇帝亲口诵读第一节赞美诗,这就是下手谋害的信号。灯光不够明亮而且服装都很类似,原本有利于他逃过毒手,这时阴谋分子的攻击指向一个无辜的教士,但是很快发现错误,就围在皇帝四周。利奥没有武器也没有朋友来帮助,手里抓住一个沉重的十字架,像野兽一样负隅顽抗要取他性命的猎人。他开口要他们大发慈悲,有人冷酷地回答道:“这是复仇的时刻,不会让你活命!”长剑一挥把他拿十字架的右手砍断,亚美尼亚人利奥五世被杀死在祭坛的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