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对马约里安公开和私人的行为所知甚少,但他的法令可反映出君主的特性,我们不仅能从他最早的构思和表达中看出其具有的独创性,也可看出他热爱人民,同情大众疾苦,致力于研究帝国衰败的原因,有能力提出合理而有效的办法来改变社会混乱的状况。[166]他在财政方面提出许多规定,力图消除或减轻人民最难忍受的痛苦。
其一,他从登基开始,就迫切要求减轻省民因产业而带来的不堪其苦的负担(我直接翻译他说的话),那就是一再加税的财产估值和超量财产估值。[167]因此他颁布了一项普遍适用的蠲赋诏书,最后完全免除拖欠的税金,禁止财政官员用任何借口向人民催缴债务。他下达明智的决定,抛弃过时、扰民、无益的税收办法,可以增进且净化国家税入的来源。民众知道往后不会再陷入绝境,就会满怀希望和感激之情,全心全力为国家勤奋工作。
其二,在估定和征收税款的问题上,马约里安恢复了由行省官员负责的办法,取缔了以皇帝本人或禁卫军统领名义指派的委员会。那些受宠的廷臣在获得此类额外的权力后,态度变得傲慢,任意索取需求,摆出一副藐视下级法庭的神色。他们中饱私囊的数额,要是少于交给国库款项的两倍,就决不罢休。有一个强行勒索的案子,若非立法者自己证实,还真令人难以置信。这些枉法的人员提出要求,所有的款项必须用黄金支付。但是他们拒绝接受帝国流通的金币,而要上面印着福斯蒂娜[168]或两位安东尼皇帝名字的古币。那些找不到此类稀有钱币的臣民,就要用其他的方式去满足他们永不满足的要求。如果找到那类金币,必须按照古代的价值和重量而加倍支付。[169]
其三,要把城市自治机构(皇帝所说的话)和次级元老院(古代非常正式的称呼)看成各城市的中枢和帝国的支柱。然而由于行政官员的偏袒不法和征税人员的贪污腐化,致使他们的地位愈来愈低微,其中许多成员抛弃光荣的头衔,情愿背井离乡流亡异地。他提出呼吁,甚至强迫他们回到自己的城市,要将那些使他们放弃市政职能的有害因素找出来全部排除。他明确指示各行省官员,只要经过他们的批准,就让这些人官复原职,负起税务的责任。但是,不是像过去那样负起责任区内已审定的全部额度,只需要开列清单,列举收到税款的账目和欠税未交的人员。
其四,马约里安非常清楚,城市自治团体会因过去所受的不公和压迫进行报复,因此必须恢复“城市辩护士”那个有用的职位。他训谕民众在人人参与的集会中,选出敢做敢为而正直廉洁的人士,能够确保他们的权力,接受不幸的申诉,保护穷苦百姓不致受到富室豪门的欺压,把假借皇帝名义的滥权行为随时奏闻。
游客将悲哀的眼光投向罗马的废墟,情不自禁地责怪古代的哥特人和汪达尔人犯下他们不该犯的罪行。事实上他们没有时间和能力,也没有兴趣来进行这些工作。战争的风暴会使城堡和高塔崩塌,但却无法毁弃庞大建筑物的地基,那是在10个世纪的光阴长河中,毫无声息地进行的。那些出于私利的动机所造成的破坏行为,被不知羞耻的人们毫无顾忌地运用,只有马约里安皇帝的艺术鉴赏力才能严厉地加以制止。城市的衰微逐渐削减了公共建筑物的价值,赛车场和大剧院也许能挑起,但已经很少能够满足人们的欲望了。庙宇就算逃脱基督徒狂热的破坏,但既无神像也无人居住。罗马日渐稀少的人群,在那空间宽阔的浴场和柱廊中渐渐难以被找到。庄严的图书馆和法院大厅,对于懒散的一代而言已经是无用之物,他们整日游手好闲,不受研究学习和法律事务的干扰。执政官或帝王伟大事功的纪念物,不再被看成首都不朽的荣誉而受到尊敬,只被当成建筑材料的来源而受到重视,不仅取之不尽而且价廉物美,比从遥远的采石场获得的更为方便。罗马愿意予人方便的官员总是收到理由充分的申请,说是为了必要的工作亟须多少石块和砖头。最美观宏伟的建筑式样为了一些破烂不堪的修缮,而被拆得惨不忍睹。堕落的罗马人为了把公物变成私产,不惜用亵渎神圣的双手,损毁祖先最伟大的基业和遗泽。
马约里安一直为城市的败坏深表叹息,对日益猖獗的恶行采取严厉的防范措施,就把在特殊状况下可以拆除某些古代建筑物的批准权,保留在君主和元老院的手里。任何行政官员如果胆敢故意非法侵犯此项权力,将被课以50磅黄金(概约等于2000英镑)的罚锾处分。对于拒不执行这一命令的下级官员,马约里安威胁要对其施以残酷的鞭刑,甚至砍去犯案者的双手。关于最后这一条,立法者可能忘掉了依罪量刑的原则,但是他那股热忱完全是出于急公好义的情怀,急切地希望保护那个他极愿、也完全配生活于其中的时代的纪念物。皇帝认为要运用自己的影响力来增加臣民的数量,有责任确保婚姻生活的纯真,但是他为达成有益目的所运用的手段,非但值得商榷,而且确有不当之处。虔诚的少女如果愿意将贞洁献给耶稣基督,在年满40岁前不得戴上面纱出嫁。在这个年龄以下的寡妇,必须在5年内出嫁,否则半数的财产将被分给近亲,或者被国家籍没。年岁不相称的婚姻受到谴责,或被判无效。通奸罪的处分不仅是籍没财产和流放,要是罪犯敢溜回意大利,按照马约里安公开的宣示,可以格杀勿论。[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