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尝君叫田文,他爹就是老一辈的专权干部——田婴。田婴有四十多个儿子(个人生活及其腐化),按理说轮不到孟尝君接班。孟尝君生日是五月五日,按照当时的命理学常识,五月五号生的男孩会克爹,女孩会克妈。孟尝君就是五月五日生下来的男孩,偷着被妈妈养大,长大以后来参见爹爹。爹爹田婴大怒:“我不是说了吗,让你妈不要生下你。怎么你还是出来了!”
“为什么不叫生?”
“五月五号的孩子,长到门楣一样高的时候,就要克爹!你知道吗!”他比量着孟尝君的身材,“都超过门楣啦!Oh, my God!我没几天活头啦!”
“人生受命于天地,还是受命于门楣?如果受命于天地,那自有天意决定,您老有什么担心呢?如果受命于门楣,那就把门楣增高行了嘛!”几句话说得对比铺排、纵横有理,这孩子口才不错啊,田婴大奇。于是让孟尝君招待宾客。
孟尝君还真能跟人沟通,答应使者,飘逸自如,广罗宾客,名噪一时,诸侯闻之,都夸奖之。田婴也乐了,破格把孟尝君定为家族继承人。田婴作为专权者,又被授予薛城的封邑,在封邑里收租子,积累了很多财富。既然家里有钱,孟尝君就养出一帮门客。这三千人帮他满世界炒作邀名。
管理学上有个名词叫“晕轮效应”,就是人的某一方面好,于是觉得他处处好。孟尝君固然辞令不错,交接宾客很有风度,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有治理国家的才智。管理学上有个名词叫“晕轮效应”,就是人的某一方面好,于是觉得他处处好。孟尝君固然辞令不错,交接宾客很有风度,但是并不意味着他有治理国家的才智。但由于孟尝君养的一帮三千人帮他吆喝,遂蜚声国际国内,让当时的齐宣王(齐威王的儿子)觉得他不错,况且他爹也是一贯当相国专权的,于是让他也当相国,没的说了。总之,靠着上辈有权,家里有钱,硬把他堆起来,就当了相国。孟尝君当权以后,首先发动了针对老楚的“近交远攻”错误战略,伙同中原的韩、魏两国,南下伐楚,杀楚将唐昧,取得楚国在河南南部的一些地盘,细节在《青铜时代的鳄鱼战争》第八章“扬子雄鳄”里有叙述,时间在公元前301年,楚怀王当政的末期。
但是孟尝君离楚国远,中间隔着中原诸侯。老楚丢掉的土地,都被齐的盟友——中原的韩魏白拣去了,资助了韩魏。后来的“范睢”也说:“昔者,齐人伐楚,战胜,破军杀将,再辟千里,肤寸之地无得者,以其伐楚而肥韩魏也。”秦人可以打楚,他们出了家门就可以看见楚国在河南南部以及四川以东的领土,打楚国可以直接扩张自己的实力。孟尝君打楚国,是一个任性而愚蠢的决策。齐人是不宜打楚的。从齐国千里迢迢来打,只能徒然消耗自己。
但孟尝君为什么偏要打楚国呢?这个问题,在2004年初,困扰了我很久,一直找不到解释。最后不外乎这样一些猜想:首先是从前楚怀王受张仪诓骗,相继在蓝田、丹水大战丧师十万于秦人,他被迫接受张仪连横之说,与秦人结好。秦楚长期结好,构成对齐的潜在威胁。鲁莽的孟尝君不懂得采取外交手段瓦解秦楚联合,而是悍然兴师,去殴打老楚,靠武力迫之就范。
其实,楚国结好秦国是被迫的,因为蓝田、丹阳大战失利,损兵十万,兼以张仪恐吓,没办法才结好秦人,结得不是很牢靠,而更出于权宜之计。孟尝君应该从外交政治上、或者军事上支持楚国,使楚国恢复自信,摆脱秦国的控制,回到与齐联合抗秦的路线上来。你硬去打老楚,楚国被打得厉害得时候,反倒去进一步投靠秦国,央求秦国帮助。
其实,维护楚国强大,是有利于齐国的国家安全。楚国对齐国有重要的战略屏障意义。一旦秦人从西向东长驱攻齐,楚国可以从中间腹部拦腰上击。老楚对齐国有战略上的襄助价值:未来一旦秦人长驱中原,向东袭齐,楚人可以从南方北上断秦军腰腹、牵制秦军,有力地协助齐人战拒秦国。有楚在,秦人就不敢轻举妄动。秦人不敢远道来袭,外患没有了,齐国就可以安心在附近兼并扩张,蓄积实力,实行远交近攻。
但孟尝君拼命去打遥远的楚国,削弱楚国,等于是帮助敌手(秦人)解除了腹部威胁。削弱了楚国,楚国一蹶不振了,等于自断齐人之臂。在战略上是极其错误的。
齐的最佳策略是联合楚国,当秦人打楚国以扩张自我,齐人应该跑来制止,使得秦人不能扩张,实力不能增强。这就好比三国时期的吴蜀联合,是符合当时现状的最佳策略。孟尝君千里迢迢打楚,互相削弱,所得不如所害,弄的疲齐、害楚、助秦、壮大韩魏。这样愚蠢的人,真是不配在齐国当相国,而且是专权的相国。从事实上看,楚国在孟尝君以及秦国的联翩打击下,终于一蹶不振了,楚怀王不久又被秦人诓进咸阳,客死异国。楚国一完蛋,齐国从此也失去了联楚抗秦的机会。若干年以后,当秦国等五国联手来打齐国时,楚国奔赴来救,但楚人经过前翻消耗,已经没什么实力了,终于就不得齐人,这不得不说齐人自食其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