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在奥保巩攻下金州后,乃木希典的第三军也上岸了,东乡平八郎必须继续完成全歼太平洋舰队的目标,他利用之前的“间接炮击”的经验,向乃木希典支援了海军重炮队,在陆地上对旅顺街道和港口实施盲打。
8月7日,在乃木希典发动第一次总攻之前,盲打正式开始,旅顺城中和港口上突然出现从天而降的炮弹,到处被炸,到处冒火,连油料库都被击中了,几百吨油料瞬间爆燃,火光冲天,一派末日到来的景象。俄军军官记录道,“整个旅顺没有挨到炮击的地方恐怕连手帕大的地方都没有”,这个记录是准确的,因为日军把所有的地方都挨个炸了个遍,这正是东乡平八郎的盲打要追求的效果。维特格夫特率领太平洋舰队从旅顺的外港和内港来回躲了几次之后,住在旅顺城中那些陆军将领和高级官员终于忍受不了他了,他们知道盲打是东乡平八郎发起的,既然维特格夫特已经没有阻止日军第二军和第三军登陆,那么继续留在旅顺港已经失去意义,白白惹来东乡平八郎不断挖空心思进攻,让大家都遭罪!
于是这些人要求维特格夫特率舰队早日离开旅顺,绕地球大半圈开回俄国也好,去往另外一个基地海参崴也好,反正你要走,要赶快走。此时的维特格夫特本人被弹片划伤,正十分恼火,听到这个意见他气不打一处来,在胸前画着十字激动地表示:太平洋舰队和亚瑟港(即旅顺港)神圣不可分离,经过祈祷和严肃考虑,我和舰队已经决心与军港共存亡!
官司不得不打到了阿列克谢耶夫那里,皇叔大人把皮球踢给了尼古拉二世,打电报向他请示,尼古拉二世做出了裁决:“舰队立即出航,去往符拉迪奥斯托克(即海参崴)”,为了安慰维特格夫特,尼古拉二世还告诉他:你不用怕,我已经派出帝国强大的舰队(即波罗的海舰队)去往海参崴增援,只要你能在那里坚持几个月,大舰队就会与你会合。
维特格夫特并没有勇气冲出旅顺港前往海参崴,更别说与港口外的联合舰队决一死战,但是接到了得罪不起的沙皇的命令,又不得不执行,维特格夫特很快由怯敌走向了另外一个极端:冒进。一接到电令,他命令太平洋舰队立即出发,从8月10日凌晨就向海参崴突围,如此一支庞大的舰队,没有做多少准备,甚至连各舰目前的实际性能都没有摸清的情况下,贸然冲出港去长途航行,实在是大忌,面对各舰长的质疑,维特格夫特回答:皇帝命令我立即去往海参崴,并且将全舰队带往海参崴!
于是乎,司令长官的急切不得不传染到整支舰队上,即将冲出去的太平洋舰队陷入了急哄哄、乱糟糟的状态。一艘战列舰之前被盲打的炮弹击中水线,舱底被灌进去几百吨海水,没有人去处理,甚至大家都忘记了此事,它就要带着海水出航了,而另外一艘战列舰的一门炮被击毁,已经来不及修理,为了充门面,竟然用木头做了一门假炮替代,同时舰上的许多官兵还在陆路防线上支援陆军,来不及回撤,也就不等他们了。有几个人第一次被任命为舰长,有的舰炮找不到炮手,此情此景实在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支即将远航的大舰队。
除了留下了几艘必要的军舰继续留守旅顺,准备出航的是19艘军舰,其中包括6艘战列舰、4艘巡洋舰、8艘驱逐舰以及1艘医院船。医院船上高挂着红十字旗,按照国际惯例,它一般不会受到攻击,所以各舰的舰长等高级军官就把自己的老婆孩子放在那上面,陆军将领和高级官员们自然要前来“欢送”,他们一一微笑着和维特格夫特握手说再见。不过他们的意思是再也不见,你们最好不要再回来,维特格夫特也很有自知之明,他似乎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有气无力地说:“诸位,来世再见了,你们再见我时,恐怕我已经睡在海底了!”
8月10日凌晨,维特格夫特在旗舰“太子”号上高高升起了“皇帝陛下命令我舰队赴海参崴”的信号旗,趁着早潮,庞大的太平洋舰队起航了!对于维特格夫特来说,选择在凌晨出发,是经过了精心考虑的,维特格夫特很清楚,东乡平八郎的前进基地在仁川,临时锚地在圆岛,总之现在不管它在哪里,联合舰队的战列舰等重型舰只不可能长时间停泊在海面上,它们离旅顺港口有一定的距离,港口外停泊的只有东乡平八郎派出的负责监视的军舰,维特格夫特就希望军舰上的煤烟被夜幕掩盖,趁着夜色,赶紧溜之大吉。
果然,在太平洋舰队升火准备出港时,东乡平八郎负责监视的军舰并没有发现这一情况,直到天亮之后太平洋舰队已经开出了港口,正在向东南方向航行(去往海参崴的航线是先向东南绕过朝鲜半岛然后再往北),监视舰上的日军才发现这一情况。他们大惊失色,立即向正在圆岛锚地的联合舰队主力舰队报告。东乡平八郎接到这个报告后,意识到事情十分严重!
陆上的盲打还只打了三天,维特格夫特就受不了了,要整舰队出港,这实在出乎东乡平八郎的意料,但不管他出港的目的是什么,联合舰队都必须寻找战机,按照既定战术引诱维特格夫特到深海作战。但东乡平八郎感到严重的地方在于,他很可能要把握不住这个战机了。
军舰是以蒸汽为动力的,从锅炉升火到起航需要一段时间,达到最高航速更需要时间,几百吨几千吨的驱逐舰和巡洋舰还好说,上万吨的战列舰就只能等待了。虽然在圆岛锚地,东乡平八郎命令军舰无论任何时候都要满载煤炭、淡水和弹药,做好随时出战的准备,但此时与维特格夫特相距已经有近百公里,东乡平八郎在理论上已经失去了追赶的可能!如果连追都追不上,还谈什么打?
东乡平八郎立即命令驱逐舰和巡洋舰率先出发,同时命令之前分散在老铁山和大连湾监视的各军舰火速出航,先不惜一切代价拼命拦截住太平洋舰队,哪怕是被击沉,也要为战列舰的到达争取时间!
东乡平八郎的预料并没有错,如果按照正常情况,维特格夫特是可以向着海参崴一路畅通而去的,留给东乡平八郎的将只是水花。然而,原本就很混乱的太平洋舰队终于又出了状况,一艘战列舰主机发生机械故障,航速大减,维特格夫特下了一道简单的命令:等着它。等这艘战列舰的主机修好后,舵机又出了毛病,整支舰队竟然又停下来等它抢修,看来,维特格夫特就像是一位土财主,舍不得扔下战列舰这样的重大财产,舍不得令它返航,更担心一旦违背“皇上令我将整支舰队带往海参崴”的命令而受到追究,于是一次世界海战史上大舰队出航中少有的混乱和愚蠢就这样上演了。当然,一艘战列舰的主机和舵机相继发生故障,这也是在训练有素的大舰队中很罕见的,而原因就是维特格夫特一直实行的龟缩战术,战列舰打死也不出港,长期停泊导致故障的缘故。
好吧,总算是修好了,维特格夫特又重新出发了,他的舰队平均航速也降到了13节,与此同时,东乡平八郎的战列舰完成了升火升压,达到了最高航速18节!中午时分,在接到战报6个小时之后,三笠号上的观测兵终于目测到了太平洋舰队,东乡平八郎一颗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进攻旅顺6个多月以来,他几乎每天都在盼望着能与太平洋舰队有一场真正的大决战,谁也没想到,盼了6个多月,却在这个时候猝不及防地到来了。但这个时候是东乡平八郎最不希望的时候,因为它是联合舰队的低潮期,战列舰数量对比处于下方(4:6),由于战列舰少,305毫米大口径重炮也少(16:24),其他巡洋舰、驱逐舰等由于连续多月对港口的围困,损耗极大,士兵们也十分疲惫,伤痕累累。但东乡平八郎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先抓住这次机会,因为上天是不会根据你的意愿来给予你机会的。
此时的东乡平八郎一心想打一场决战,他仍然无法完全判断维特格夫特的出港意图,更加不清楚维特格夫特竟然是要率领太平洋舰队去往海参崴。东乡平八郎只能先满足他最基本的目标——要全歼太平洋舰队,首先必须在海上堵住维特格夫特,不能让他在见到自己后溜掉,尤其不能让他再一溜烟地跑回旅顺港!
于是,在东乡平八郎的指挥下,联合舰队在太平洋舰队面前跳起了“秧歌”,一会儿从太平洋舰队的左侧转到右侧,一会儿又从右侧转到左侧,多次变换航向和队形,就是担心维特格夫特在发现联合舰队后掉头返回旅顺。而无论东乡平八郎指挥联合舰队如何扭,维特格夫特就是不理他,指挥太平洋舰队径直朝前开去,东乡平八郎始终在注意着太平洋舰队的航向,此时两大舰队正分别保持着“1”字纵队,几乎是正对着相向航行,随着航行正逐步接近射程,东乡平八郎不等进入射程,下令瞄准维特格夫特旗舰,开炮!
还没有进入射程就开炮,东乡平八郎其实并不是浪费炮弹,他正是要吸引维特格夫特的注意,以两大舰队航向的相对关系,打出那个他在决战中梦寐以求的战法,那个足以全歼太平洋舰队的厉害战法。
多年以来,正是因为全歼一支装甲舰队极其困难,世界各国的舰队司令都曾梦想能在实战中打出一种理论上可以全歼对手的战法——“T”字战法(或者以汉字命名为“丁”字战法),这种战法是让己方舰队成为一“横”,而让敌方的舰队成为一“竖”,以一“横”压制一“竖”。这样做能使本方的舰队取得两个绝对优势:一是由原来的舰首对敌,改为以舷侧对敌,而军舰的舷侧有更多的火炮,实现每艘军舰都能以最多火炮攻击对方的目的;而更加重要的是,由于这种相对应的位置关系,横向上的几乎所有的本方军舰都可以同时夹射敌方最前面的军舰,而敌方由于是“1”字纵队,前面的军舰会挡住后面的军舰,使后面的军舰有力使不上,只能看着前面的军舰被夹击,等到后面的军舰赶上来,前面的军舰也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就这样一个循环往复,本方舰队能够迅速形成在局部以多打少的优势,以己方最强的火力打击敌方最弱的火力,一艘艘地收拾敌方军舰。也就是说,无论是舷侧的最多火炮攻击,还是以相对位置上最多军舰攻击,“T”字战法都为本方舰队最大化地实现了人为制造局部优势,所以堪称完美。
而太完美的东西也往往只能在理论上实现,一旦要变为现实,就会出现几乎不可能克服的困难,“T”字的一“横”一“竖”需要结合得相当紧密,双方都“配合”得天衣无缝,所以这个战法只能以假设敌方舰队静止不动为前提来设计。而一旦到了战场中,敌方舰队静止不动等着对方去画一“横”的现象是不会出现的,大家都不是傻子,你运动时,对方也会运动,也会随时调整航向,最后的结果是造成任何一方永远无法形成“T”。
所以,多年以来,尽管有很多舰队司令都梦想能打出“T”字战法,但从来没有人在实战中成功尝试,它一直只是在书本上来讨论,一直活在传说之中,一直被认为只在理论上存在。
东乡平八郎并不信这个邪,为了实现全歼的目标,他要第一次尝试“T”字战法,战场上的事情,只有尝试了才知道有没有可能,万一维特格夫特真的会有那么傻,主动“配合”送上一个“T”字战法呢?此时两大舰队是以“1”字纵队相向航行,东乡平八郎就必须率领联合舰队大角度转弯,以便形成压在维特格夫特前面的那一“横”,而这正是东乡平八郎在双方射程之外就开始发炮的原因。
原本以“1”字纵队航行的舰队转弯形成“一”字形横队,就会在海面上留下一个固定的转弯点,不仅转弯的军舰无法向俄军炮击,就算是跟在后面等待转弯的军舰也因为被前面己方的军舰挡住视线而无法炮击。那么对于维特格夫特来说,他要做的事情很简单了:对着那个固定的转弯点,就像打一个个主动送上门来的固定靶子一样,轰完这艘再轰下一艘,将无法还手的联合舰队从头到尾轰个遍,直至反过来将联合舰队全歼!所以,关于“T”字战法也有一个简单的常识:不要进入射程后转弯,否则那是自取灭亡,各国舰队司令也从来没人干过这样的蠢事。
东乡平八郎也没这么蠢,他明智地率领舰队在射程之外远距离转弯,转是转成功了,也就是说联合舰队已经形成了那一“横”,但接下来的这一幕却是令东乡平八郎哭笑不得的:维特格夫特原本的那一“竖”却不见了,原来他见到联合舰队在远处转弯,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也来了个原地大转弯,然后修正航向,竟然从东乡平八郎那一“横”的队尾给溜了出去了,双方的相对距离迅速拉大!
东乡平八郎的尝试失败了,看来维特格夫特也并没有那么蠢,寄希望于对手犯这样的低级错误确实概率很小,“T”字战法也确实只能在理论上存在。由于维特格夫特利用联合舰队转弯的时间差,已经跑出去很远,差不多又要成功溜掉,东乡平八郎惊出了一身冷汗,只好率领联合舰队又追得好苦,老老实实等双方距离再度拉近,进入了射程,他下令各舰仍然瞄敌旗舰太子号,集中开炮!
这个时候,炮战才算是正式打响!太子号多处中炮,此时的维特格夫特彻底被激怒了,他只想去海参崴,东乡平八郎却一会儿在他面前扭秧歌,一会儿摆什么“T”字造型,这又不是跳广场舞。看来又溜不掉了,开打吧!
维特格夫特也命令所有的军舰朝东乡平八郎的旗舰猛烈开火,真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一发大口径重炮炮弹击中三笠后桅杆,当场炸死8个,还没有等大家缓过神来,又一发炮弹落到了舰桥旁的手旗信号台,多人被炸飞。此时东乡平八郎正在舰桥上,大家不约而同地发出一声惊呼,朝东乡平八郎站立的方向望去,只见人还站在那里,但鲜血溅到了他的脸上,正顺着两颊往下流。还好,还好,看来司令长官人还活着,只是要擦把脸而已,反正他有的是手帕。而大家又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只见爱整洁的东乡平八郎连脸上的血也没有去擦,四周炮火纷飞,他就像一座石像一般矗立在舰桥上,用望远镜观察前方,似乎对周围的一切浑然不觉,根本不知道已经溅了一脸的血!
炮战开始后,东乡平八郎的注意力并没有在炮战本身,而是继续紧紧盯住维特格夫特的航向,直到双方已经交战,东乡平八郎仍然不清楚维特格夫特的目的竟然是前往海参崴。在马卡洛夫时期,东乡平八郎多次引诱太平洋舰队到深海决战,每次都功败垂成,最终都被太平洋舰队跑回港去,这个经历实在是令东乡平八郎印象太深刻了,他必须首先防备这一点,尤其是对于维特格夫特这样的懦弱之将,更要防止他战着战着发现情况不对又跑回去了。
于是,当紧紧盯住敌舰航向的东乡平八郎看到它们有再次开溜的迹象时,他立即命令联合舰队转向太平洋舰队的后面,插到太平洋舰队和旅顺口之间,断其后路,生生逼着维特格夫特继续决战到底!
接下来的事情又是令东乡平八郎想象不到的,当他指挥联合舰队好不容易切断维特格夫特的“后路”时,这位老兄却仍然率领太平洋舰队径直往大海深处航行!联合舰队的平均航速为15节,太平洋舰队为13节,两支舰队就以28节的相对航速、也就是超过800米/每分钟迅速拉开距离,刚刚还在视线里的太平洋舰队又消失在了海面上,这次是再难追上了。
东乡平八郎顿时两眼一黑,他终于感到了事情真正的严重性:原来维特格夫特并不想再回旅顺,但他也不想和联合舰队决战,一直左闪右突地往深海航行,那么只剩下两种可能性,一是去偷袭日本本土,但以整支舰队去偷袭的可能性比较小,最大的可能就是:维特格夫特要将整支舰队移到海参崴!
这个判断对东乡平八郎来说是致命的打击,其实尼古拉二世的命令本身没有问题,维特格夫特去往海参崴,这是东乡平八郎和整个日本都最不愿意看到的。一旦维特格夫特移到海参崴,东乡平八郎的主战场也将不得不转往海参崴,而除非日本陆军攻入俄国本土,海参崴不存在从陆路打击太平洋舰队的可能性,更何况海参崴军港虽然比旅顺要好攻,但维特格夫特同样好出来,不仅无法进行有效封锁,连派出监视船进行动态封堵都不可能,从此不得不开始漫长的海上追逐战,最终无法保障已经掌控的朝鲜海域以及日本本土的安全。而此时已经得知尼古拉二世即将派出波罗的海舰队,在这支强大的舰队到来之前,东乡平八郎必须在尽量使联合舰队不受损伤的情况下,全歼太平洋舰队,才有可能迎战波罗的海舰队,因此东乡平八郎需要做的要么是引诱太平洋舰队在深海决战达到全歼,要么再把它们赶回旅顺,封堵在旅顺港口,再依靠乃木希典的第三军从陆上打击,再无别的选择——总之,绝对不能让太平洋舰队去往海参崴!
时间已经来到了15时30分左右了,距离海上天黑只剩下几个小时,天色一旦转黑,维特格夫特的太平洋舰队不仅更容易溜走,联合舰队的战列舰等主力军舰也无法再进行作战,否则容易受到对方鱼雷的攻击,得不偿失,这意味着留给东乡平八郎的只有几个小时了,要全歼,先要追上!
海上追击再次开始,东乡平八郎下达全速追击的命令,从这一刻起,一切暂时不再取决于各舰上的战斗人员,战场瞬间交给了轮机兵了。轮机兵的工作环境是封闭的机舱,这里没有蓝天大海,没有海鸟飞鱼,只有闷热的空气和嘈杂的噪声,每名轮机兵都要冒着机舱里高达五六十度的温度苦战,但他们必须让操纵的军舰时刻保持全速,不仅如此,虽然挥汗如雨,他们还都有意识地少喝水,要节约淡水给舰上的战斗人员!
东乡平八郎命令军乐队出动,始终高奏激昂雄壮的乐曲,激励各员,在雄壮的乐曲声中,联合舰队如离弦之箭般全速前进!
两个小时后,17时30分左右,在山东高角(即山东半岛最东端的陆地,自古有“天尽头”之称,海图上标为“山东高角”)以北的黄海海面,东乡平八郎终于又让维特格夫特出现在了射程里。东乡平八郎是一个无时无刻都记得他为何而战的人,天色即将转黑,要全歼太平洋舰队已经不可能了,于是他果断地放弃了这个目标,改为将太平洋舰队驱赶回旅顺,不放一艘军舰驶入海参崴。时间紧迫,只有擒敌先擒王,击沉敌旗舰,令太平洋舰队出现混乱和溃散,才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东乡平八郎下达了命令:各舰跟随旗舰,全舰队不要与太平洋舰队的其他军舰纠缠,不惜一切代价直取敌旗舰太子号!
太子号上,维特格夫特早就发现了东乡平八郎,好不容易摆脱这个幽灵杀手,竟然又跟了上来,维特格夫特十分恐慌,现在空气中似乎都能闻到一股杀气,此时的维特格夫特只有一个想法:千万不要朝我冲过来啊。不过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东乡平八郎身先士卒,率领三笠号冲在最前面,紧随其后的其余军舰已经对太子号形成夹击之势,但东乡平八郎并没有下令开炮。
见到联合舰队向自己逼来,维特格夫特立即命令炮手向三笠号猛开炮,同时打出信号令其他军舰前来增援,保护旗舰!保护司令!炮战还没有开始,维特格夫特就已经自乱阵脚,他并不知道此时面临不利情况的其实是东乡平八郎,看来马卡洛夫之死实在是给了他一块较大的心理阴影面积。
冲在最前面的三笠号已经多处中炮,多人负伤,其中还包括一位皇室成员,他就是那位贞爱亲王的长子。当初贞爱亲王想为乃木希典保住一个儿子,但他自己不仅上了前线,也把长子送到了前线,在三笠号上担任一个后炮指挥官。此时这位亲王的儿子被打断了三根肋骨,却拒绝下战位,一定要指挥发一炮击中了太子号就走,炮术长只好跑过来,把他硬抱下去,东乡平八郎仍然在坚忍地等待,等待那个有最佳战位、最佳战机、能够完成最后一击的时机!
维特格夫特的“三板斧”过去了,东乡平八郎知道是时候该他还击了,他命令各舰首先试射,在获得射击数据后,各舰调整好方位和角度,猛烈发炮,要在短时间内把所有的炮弹都倾泻到太子号上!
铺天盖地的炮弹飞向了太子号,十几发大口径重炮连续命中,其中一发几乎准确无误地击中舰桥,落在旁边爆炸,维特格夫特正站在舰桥上,他实在是太不走运,他和周围近20人全部被炸死!与此同时,太子号的舵机也被损坏,在多角度的重炮炮击下,这艘1万多吨的巨舰竟然如陀螺一般,在水面上急速地旋转,翻出巨大的水花,要不是还算结实,只怕早就散架了。然后,它如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出阵外,在身后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弯曲水路,冲出去之前,它高高挂出了“维特格夫特司令已将指挥权移交他人”的信号旗。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几分钟之内发生的,信号旗意味着舰队司令已经阵亡,太平洋舰队继任的旗舰及时打出了信号,要求各舰长听从新旗舰的指挥,然而为时已晚。对于各舰舰长来说,其实不明白维特格夫特已阵亡还好,一明白之后,立即就由旗舰的失控演变成整个舰队的失控,各舰开始各自为战,作鸟兽散,有的舰长下令本舰立即掉头逃回旅顺,有的舰长发誓“再也不回旅顺那道臭水洼”,坚持向海参崴方向前进。但由于作为导航的罗经损坏,只能抬头寻找天上的北极星,还有的舰长下令既不逃回旅顺,也不去往海参崴,观察哪里是战场的空隙,就往那里钻,一溜烟地从深海上逃走。
混乱不堪的战场上,甚至连新任的旗舰也逃走了,太平洋舰队只有一艘战列舰孤独地战斗到了最后,英勇地拦在了穷追不舍的联合舰队前面,它就是那艘由于舱底进水带着几百吨海水航行的“列特维赞”号。也许是舰上的官兵很勇敢,也许是他们知道自己带着海水,反正也跑不快就不跑了,不如跟东乡平八郎死拼到底,而它的英勇不仅掩护了其他军舰的逃走,最后它竟然又带着几百吨海水从联合舰队中成功突围!
夜幕已经降临了,东乡平八郎对全歼也彻底死心了,天色已黑,如果战列舰继续追击,无法防备鱼雷的攻击,只能撤出战场。东乡平八郎命令驱逐舰和鱼雷艇出动,对俄军逃窜的军舰逐一进行追赶,首先保障歼灭,如不能歼灭,就把俄军所有的军舰全部赶回旅顺,绝对不要放一艘军舰进入海参崴!
东乡平八郎的这个最低目标实现了,驱逐舰和鱼雷艇虽然没有击沉一艘军舰,但俄军军心已散,黑夜中,整支舰队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跑到哪里就算是哪里,出发时的19艘军舰,最后“安全”逃回旅顺的只有10艘军舰,损失了9艘军舰,其中有2艘在海上自沉,另外7艘分别闯入了“中立港口”青岛、上海和越南西贡(跑得够远)。军舰遭到扣押,太平洋舰队的战斗力急剧下降,已经成为了一支名副其实的“残舰队”,从这个角度说,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后来的斯特塞尔等陆军将领不想保它,是它自己不争气啊。
黄海海战结束了,东乡平八郎格杀了第二位俄军舰队司令,维特格夫特终于不再有恐惧了,他如出发前说的那样“睡在了海底”。
对于维特格夫特来说,海战的失败是他一系列的低级错误造成的,而他最致命的错误在舰队出航时就已经犯下了:出航的太平洋舰队是一支混乱和臃肿不堪的舰队,并没有经过精心的编排,所有的军舰都是乱哄哄地挤在一起,里面既有航速快的,也有航速慢的,有能够战斗的,也有自身难保的,甚至还有故障不断来拖大家后腿的。维特格夫特并没有将主力舰和次要舰分别编组,这是一个基本的错误,而他更没有意识到,要在强大的东乡平八郎眼皮底下安全抵达海参崴,不做出必要的牺牲是不可能的,他几乎无法避免要以壮士断腕的勇气让次要舰队脱离主力舰队,单独向大连湾出航并攻击,哪怕是成为一支有去无回的舰队也在所不惜。大连湾是日军海上运输线的终点,海岸边的青泥洼是日军陆军后勤中转基地,东乡平八郎无法丢下这里不管,从而达到调虎离山、掩护主力舰队向海参崴突围的目的——这在兵法上叫攻其必救。
维特格夫特却没有这样的视野,作为一个“太平洋舰队”的司令,他竟然连原本与旅顺唇齿相依的大连湾也忘记了,眼光竟然只盯住了目的地海参崴。我们相信,蒙蔽维特格夫特视野的并不是军事上的素养,而是另外一样可怕的东西——军中干部的官僚化。从他一贯的表现来看,这位仁兄和旅顺城中的那些巴不得他赶紧走的人并没有多少区别,对于维特格夫特来说,既然尼古拉二世下达的命令是“把全舰队带往海参崴”,他就干脆把这道命令当成他的战术本身,反正只要始终把领导的意图贯彻到底,就是这些官僚化干部“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最高目标啊。
维特格夫特远远不会想到,战场上只有不犯错误或者少犯错误,才能真正保全生命。然而,由于他的低级错误,不仅葬送了自己的生命,还真正连累了另外一个人,他就是马卡洛夫生前最得力的助手、继续为马卡洛夫实现“幽灵报复”的勇士:太平洋舰队海参崴分舰队司令长官耶森。
太平洋舰队大部分军舰驻泊旅顺,另有3艘装甲巡洋舰驻泊在海参崴,以这3艘军舰为中心,再加上一艘老得不能再老的老旧巡洋舰,十几艘鱼雷艇,就组成了一支小小的“太平洋舰队海参崴分舰队”。其实它根本算不上是一支舰队,因为它连一艘战列舰也没有,在马卡洛夫上任之前,海参崴分舰队早已经被旅顺方面给遗忘了,但海参崴港正对着日本本土的中北部,东乡平八郎不能忘记它,为了防备耶森率军舰偷袭日本本土和海上运输,东乡平八郎在封堵旅顺的同时,分出了一些军舰组成“联合舰队第二舰队”,由上村彦之丞率领,专门警戒和追捕耶森的海参崴分舰队,一定要保障好日本家门口的安全,解除联合舰队的后顾之忧。
3月6日,上村彦之丞率领第二舰队来到了海参崴港口外,此时海参崴港还结着冰,上村彦之丞破冰前进,对海参崴陆地上的炮台猛烈炮击。很明显,上村彦之丞的目的也是诱使耶森率舰队出港作战,不过耶森根本不上当,就你那几艘军舰,有种你就冒着陆地炮火攻进来吧。上村彦之丞当然也很希望能多有几艘军舰,不过他这里多了,东乡平八郎那里的就少了,只能先保障了旅顺主战场,而海参崴军港并不像旅顺港,它的港口比较宽阔,就靠几艘军舰,是无法封堵的,于是,上村彦之丞只好率领舰队离开海参崴,回到日本近海警戒,只希望耶森不要主动进攻日本本土。
然而,上村彦之丞的这个希望注定要落空了,因为就在他回到日本近海的同时,有一个人已经在旅顺上任了,他就是马卡洛夫。3月8日,马卡洛夫到达旅顺,在狠抓旅顺防务的同时,他命令耶森选择适当时候主动出击,频繁袭扰日本本土近海以及海上运输,充分发挥一支小舰队灵活机动的优势,与此同时,马卡洛夫也会在充分利用旅顺港优势的前提下,稳打稳扎,寻找机会重创东乡平八郎。太平洋舰队在旅顺和在海参崴的两大部分,相互配合,彼此呼应,一步步使东乡平八郎不得不将战场分散在黄海、日本海和本土近海,使他前线后方无法两顾,疲于奔命,最后寻找战机,各个击破,在海上将东乡平八郎和联合舰队聚歼!
这就是马卡洛夫在战略上与他的前后任司令以及尼古拉二世都不同的地方,马卡洛夫知道,旅顺虽然固若金汤,但战争中的进攻一方永远都能迸发出更大的破坏力,人类战史上也从来没有一支纯粹靠守而获胜的军队。纯粹靠守是守不住的,同时作为敌手的东乡平八郎又极为厉害,纯粹的攻也没有决胜的把握,所以既不能完全依靠旅顺军港,也不能完全脱离旅顺军港,必须攻守兼备,把太平洋舰队在旅顺和海参崴的两部分看作一个整体,协同作战。先拖累东乡平八郎和联合舰队,破坏其速战速决的战略,迫使他将防御面越拉越大,然后利用他必须顾全多面、只利速战的弱点,一举反击,置其于死地!
这是马卡洛夫的战略,也是海上版的“库罗帕特金战略”,马卡洛夫强烈需要耶森的配合和执行,而耶森需要搞清楚一件事情——春天在哪里?
过了3月份后,北太平洋沿岸才春回大地,气温转暖,鱼儿跃出水面,万物复苏,海参崴军港也开始融化厚厚的冰层。遵照马卡洛夫的指令,耶森率领海参崴分舰队昂首出航,他只去离日本本土最近的海域,在日本近海和海峡里穿来穿去,袭击日本人的运输船和货轮,击沉日本渔民的渔船,中北部各港口几乎停运瘫痪。之后,马卡洛夫阵亡,但耶森并没有放弃原定的战略,他将对日军展开更加猛烈的报复!
6月,海参崴分舰队3艘装甲巡洋舰向南穿过日本海,沿着日本西海岸一路南下,首次抵近联合舰队在本土的基地——佐世保军港。此时日本运兵船正在给乃木希典的第三军运兵,装甲巡洋舰不失时机地开炮,击沉两艘运兵船,1000多名日军和大炮等武器沉入海底,使乃木希典发起第一次总攻的时间大受影响。
到7月中旬,耶森亲自出马了,他率领海参崴分舰队经过连续16昼夜的航行,居然穿过津轻海峡,来到了日本的东海岸,一路猖獗地南下抵近东京袭扰。耶森如入无人之境,见到日本轮船和渔船就开炮,路途中先后击沉近20艘日本轮船,耶森最后挟持了几艘日本的轮船和渔船扬长而去,胜利返回海参崴!
日本大恐慌,首都大恐慌,东京的一些人跑到了山里去避难。日本人没有想到,这个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的耶森,这支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海参崴分舰队,竟然比旅顺的太平洋舰队更可怕!
更要命的是,耶森不仅袭击日本籍轮船,就连他怀疑为日本运送货物的外籍轮船都袭击了,还差点击沉一艘开往日本的装有几千万美元的运钞船。也就是说,耶森袭击的不仅是日军的海上运输,更是整个日本的海上运输,造成许多外籍远洋货轮纷纷不敢再进入日本港口,英美的一些轮船公司甚至暂时中止了与日本的海上贸易,这对每一天都严重依赖进口的日本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
上村彦之丞呢,他哪里去了?别问了,这位老兄现在每天都灰头土脸,他的人生目标都只剩下了两个字:我追!
耶森率领军舰出来偷袭时,是不会告诉上村彦之丞一声的,在茫茫大海上,要想发现耶森的那几艘军舰,上村彦之丞只能靠两样东西——眼睛和望远镜,而日本海恰恰有一样东西是这两件武器致命的克星,那就是雾。作为世界著名的海雾多发海域,在日本海里航行自己的军舰都要很小心,以免突然就找不到队伍,更别说要及时发现敌舰了,耶森自然知道上村彦之丞在追击他,特意采用灵活机动为首要战术,在大海上神出鬼没,飘忽不定,看见日本的轮船和渔船就打,看见上村彦之丞的军舰就跑,上村彦之丞如果率舰队去海参崴守株待兔,或者去布雷,等辛辛苦苦到达海参崴时,却发现耶森又不在港里,赶紧掉头,我追!
东乡平八郎不止一次命令上村彦之丞要迅速歼灭耶森舰队,但问题是他要找得到啊。
就这样,从4月份开始,在茫茫大海上,上村彦之丞已经在海上苦苦追赶了100多天了,真可谓雾满面,鬓如霜,衣服上还有挥之不去的鱼腥味,自己闻了都要去吐一阵,但迟迟没有成果。日本国内的民众不满意了,他们开始往上村彦之丞的家里扔板砖,吓得他的老婆孩子都不敢出门,有人甚至以剖腹自杀“为民请命”,要求把上村彦之丞送上军事法庭审判,清查他的队伍里面是否有出卖情报的“日奸”,还有人给上村彦之丞寄去一把短刀,这当然是要求他羞愧自裁的,更多人开始嘲笑他的无能,说他要想捕获耶森的舰队,就像是蹩脚的捕鸟人。而渐渐地,人们从对上村彦之丞的不满蔓延到了整个联合舰队和东乡平八郎的不满,大家突然发现东乡平八郎的资历并不是最老的,实战经验也不是最多的,他真的就适合做联合舰队司令长官吗?正如要求撤换乃木希典一样,人群中也有了要求撤换东乡平八郎的声音。
每当在海上听到国内的这些消息的时候,上村彦之丞只好躲到一边,暗暗抹把泪,擦完眼泪后对第二舰队的官兵说:我们要为联合舰队争气,要为东乡长官争气,总有一天,国民会理解我们的!
上村彦之丞仍然在不知疲倦地对耶森进行千里海上大搜捕,他没有想到,这一天很快就到来了,而它是俄国人亲自送上门来的。
8月10日,为了全歼出港的太平洋舰队,东乡平八郎紧急命令上村彦之丞率领第二舰队迅速赶来参战,在当晚格杀维特格夫特之后,东乡平八郎又给上村彦之丞下达了两个任务:防止太平洋舰队的残舰逃往海参崴,同时更要防止耶森趁机偷袭日本。为了完成这两个任务,上村彦之丞都必须立即率领第二舰队从黄海进入日本海严加监视。当上村彦之丞出发时,东乡平八郎告诉他:这可能是你的机会。至于东乡平八郎为什么这么认为,他并没有说。
上村彦之丞率领舰队从黄海向着日本海方向起航,而他并不知道,耶森也即将率领海参崴分舰队从日本海向着黄海方向航行,两大舰队正好相向航行!
8月10日,就在维特格夫特率领太平洋舰队驶离旅顺港的同时,一艘驱逐舰悄悄行驶到了芝罘(今烟台),在那里通过奉天中转向耶森发电报,传达了阿列克谢耶夫的命令:立即率领海参崴分舰队南下接应维特格夫特。皇叔大人似乎也预感到维特格夫特此去应该不会一路平安,于是他又在命令中补充道:如果你在到达与釜山平行的海面还未与维特格夫特相遇,则不必继续南下,应全速返回。
这封电报到达耶森手中时,已经是8月11日,黄海海战已经结束,维特格夫特也已经阵亡,而耶森是不知道这一切的,他紧张地做着出航的准备,首先出动扫雷艇清扫航道,8月12日凌晨,耶森按照命令率领全部的3艘装甲巡洋舰向南航行,准备“接应”维特格夫特到达海参崴。
8月14日清晨,耶森率领的舰队到达朝鲜半岛的港口蔚山海面,再往前航行,就是事先设定的接头点釜山了,而此时维特格夫特连影子都没有,耶森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准备按照原计划到达釜山后立即返航。清晨的薄雾中,他观测到前方有一支舰队正朝自己的舰队开来,一开始他以为那就是太平洋舰队,然而,等距离接近到能够清晰辨认之后,才发现原来是上村彦之丞的军舰!
与此同时,正在对向航道上的上村彦之丞也辨认出了那是耶森的军舰,他一扫数月以来的消沉与阴霾,仰天长啸:“我终于找到了啊!找到了啊!”
双方谁也没客气,海战立即打响!太阳已经出来了,海面上没有任何雾,耶森想跑也跑不了,上村彦之丞的队伍里有4艘装甲巡洋舰,2艘巡洋舰,还有鱼雷艇,拥有绝对优势兵力,他立即命令各舰采取群狼战术围攻耶森的3艘装甲巡洋舰,耶森的第一艘装甲巡洋舰很快被炸成光秃秃的舰队,失去任何还手的能力。舰长和士兵拒绝投降,他们发射出最后一枚鱼雷,并企图撞沉日舰,都失败了,又计划将军舰炸毁,炸药因海水浸湿而爆炸失败,最后在上村彦之丞的注视下打开海底阀自沉,上村彦之丞下令营救落水俄军,这艘军舰上最后有200多人伤亡,但600多人被救起。
耶森带着最后两艘被炸成光秃秃舰体的装甲巡洋舰冲出重围,回到了海参崴,由于海参崴没有修复大型军舰的能力(维修基地在旅顺),这两艘装甲巡洋舰实际上已经丧失战斗能力,耶森再也没有袭扰日本本土和海上运输的能力了,再也无法仅仅以3艘装甲巡洋舰就牵制联合舰队几乎1/3的战斗力,再也无法维护俄罗斯海军最后的尊严。
而即使在已经没有战斗力的情况下,耶森也仍然继续执行马卡洛夫的战略,依靠剩余的鱼雷艇坚持出海袭击日本的民船和渔船!耶森在海参崴一直盼望着大舰队的到来,在等不来太平洋舰队到来之后就盼望着波罗的海舰队能够到来,并加紧研制能够更好地偷袭日本本土的新式军舰——潜艇,并在一年以后成功地在海参崴军港下水试航了两艘,而到那时,波罗的海舰队也将成为一支“来不了”的舰队。
一切的事实都已经表明,只要维特格夫特能够在海战中突围成功,抵达海参崴,马卡洛夫制定的能够置日本于死地的优秀海战战略就不会彻底失败,太平洋舰队仍然能够继续袭扰日本本土和海上运输,令东乡平八郎防不胜防,睦仁在接下来也不敢把大阪宝贝从东京湾等本土海防重地拆下运给乃木希典!
太平洋舰队逃回到了旅顺港,从此以后,他们是真正的打死也不出来了,别说是高级军官们埋怨,就算是尼古拉二世再发圣旨,估计他们也会想办法拖延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们知道了,12月5日,第三军攻上203高地,太平洋舰队好日子结束了,军舰被一艘一艘地击沉。12月9日,最后一艘战列舰带着一艘老式炮艇冒死冲出了港外,东乡平八郎自然不会放过它们,立即下令开始攻击。1905年1月2日,孤军奋战和苦苦支撑将近一个月之久,已经接近弹尽粮绝的这两艘军舰,在听闻斯特塞尔已经向乃木希典投降之后,双双自沉,太平洋舰队正式全军覆灭,没有俄军留下一艘军舰,而面对那最后两艘没有什么战斗力的军舰,东乡平八郎为何攻击了近一个月之久,我们将很快知道答案。
太平洋舰队全军覆灭了,但东乡平八郎那根紧绷着的弦并没有松弛下来,尼古拉二世派出的波罗的海舰队正在前来日本近海的途中,这是一支真正强大的舰队。它原本在1703年左右由彼得大帝建立,随后与北面的海上强国瑞典打了20多年的战争,直接将瑞典打到衰退,也为俄国带来了波罗的海出海控制权。在之后的近200年时间里,波罗的海舰队更是四处征战,为俄国争夺沿海领土和海上霸权。也就是说,在闭关锁国的日本还只有渔船队的时候,强大的波罗的海舰队早已经横行欧洲和声震世界了!
迎战吧,迎战吧,这一次真正的海上大决战,将不会再有陆军的支持,但也必须全歼波罗的海舰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