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乃木希典率领第三军司令部先期抵达青泥洼,接管驻防。由于第三军是新组建,预定编入的第九师团和第十一师团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根据日军“以老带新、以强带弱”的扩编原则,就从奥保巩手中抽调老牌的第一师团(东京师团)编入,第三军总兵力增加到5万多人,正好与旅顺俄军总兵力对等,但它还是以没有上过战场的新兵为主。没有办法,日本兵力有限,给不了三倍之兵,能以新兵勉强凑到相同的兵力,这已经是睦仁和大本营支持的极限了。
接下来,乃木希典要在前线等着各师团实际入列。所谓实际入列,就是如果这个师团本身是满编的,那么就等着它们把人员和武器辎重从日本运输到青泥洼上岸。如果连这个师团本身都还没有满编,还要想办法补充兵力,那么乃木希典就只有等着。而在兵力全部集结之前,乃木希典还必须首先保障不让一个俄军走出旅顺,同时巩固青泥洼作为满洲军的后勤中转基地,防备俄军反扑重新占领青泥洼,所以他只能以手中的现有兵力在青泥洼与俄军对峙,实施围而不打的战术。
7月下旬,最后一个师团第九师团全部入列,乃木希典率领全军先拔掉青泥洼与旅顺之间俄军所有的前哨据点,将合围圈紧紧压缩到防线之前。经过20天的战斗和步步逼近,8月中旬,第三军终于抵达强大的防线之前,总攻旅顺的战斗即将打响。
大战开始之前,乃木希典命令各师团认真学习攻打南山的详细战报,逐条吸取经验教训,第二军很窝囊,第三军士气很高,他们决心一鼓作气,攻克旅顺。
8月19日凌晨,总攻旅顺打响!
乃木希典命令:除留下一个旅团作为预备队之外,第三军全军出动,全线进攻东北线和西线,第九和第十一师团主攻东北线,正面突向东北三堡以及望台炮台,第一师团主攻西线,但主攻西线不是目的,而在于打开缺口、攻占大顶子山之后迅速斜插至松树山堡垒方向,全军合力攻破东北线。
很显然,这又是一个很典型的包抄战术,包抄的正是东北三堡。但如果按照传统的包抄战术,实施包抄的应该是大部分兵力,乃木希典的兵力配置却恰恰相反,这是由于乃木希典考虑了战场的实际情况——第一师团是老牌师团,一个师团可以顶几个!
冒着黎明前的黑夜,第一师团出发了,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正是一个第二军在南山见过的场景,依次是带刺铁丝网、护垒壕、炮台和堡垒。当然,铁丝网之前还是会有一条“跑道”的,不过现在大家知道了,那可不是真正的跑道,下面是陷阱和地雷阵,如果上去跑一跑,那是有去无回的,狡猾狡猾的俄军,还想让我们上当吗?
在炮火的掩护下,工兵如蚂蚁般地出动。此时的工兵多么希望能有个机械探雷器,可惜没有,他们只能使用简单的排雷工具,逐步清除“跑道”上的地雷和陷阱。不少人直接被炸飞,或者一头栽进尖桩陷阱里,尸体挂在上面,总算是开辟了一条真正的“跑道”,一队工兵敢死队已经到达了铁丝网之前。
眼前的铁丝网更加令人头疼,它原本是美国的农场主为了防备野兽入侵而发明的,连野兽都拦得住,何况人?它被运用到战场上威力无比,令世界各军都难以对付。此时的工兵多么希望手中能有个爆破筒,可惜它也还没有被发明出来,在南山之战中,第二军曾经使用过用铁剪剪开铁丝网,效果不错,那就采用这个办法。
此时应该是堡垒里的俄军打开探照灯,猛烈开火的时候,不过令人惊奇的是,他们仍然没有什么动静,在黑暗中沉默地注视着眼前的这队日军,一切又显得十分诡异。一般到了这个时候,总是要出点意外情况的,不过敢死队也来不及多想,能冲到这里已经不错了,他们站到铁丝网之前,张开巨型铁剪对着铁丝网:我剪!
突然,铁丝网之前在黑暗中响起了打靶似的零碎的枪声,伴随而来的是日军在夜空中如厉鬼般凄厉的惨叫,然后,铁丝网前又恢复了死一般的宁静和黑暗。
跟在后面突击的步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他们只有趁着炮火闪过的光亮,猫着腰往前冲!
冲的同时,远处的步兵突然发现铁丝网上挂满了一些黑乎乎、竖条条的东西,望过去就像是一根根奇异的棒棒,密密麻麻地悬挂在铁丝网之上,有的似乎还在随风左右摆动,炮火在一下一下地闪现,它们也若隐若现,让人不由得有种莫名的阴森恐怖之感。
这又是什么?难道俄军又搬出了什么新式武器?马尾弹我们已经受够了啊。
步兵带着疑惑不解的心情摸近了,他们终于看清了眼前的东西,原来它们不是“黑色的棒棒”,是一具具烧焦的尸体悬挂在铁丝网之上!步兵已经认出了他们就是刚刚一去不复返的那队工兵敢死队!步兵们纷纷下意识地伸手去拉,与此同时,他们又发出了同样凄厉的惨叫声,他们纷纷被挂到铁丝网上,瞬间烧成黑炭!这时候,他们才总算明白了:有电!
南山之战后,在乃木希典学习第二军战报的同时,康得拉钦科同样在学习俄军战报,他认为必须对旅顺的防线的工事加以加固和改造,其中的措施之一就是:为了防备日军夜袭,必须将铁丝网通上强电流,反正旅顺有军用电站,电费是不要钱的。
于是乎,当那队工兵用铁剪去剪铁丝网时,就被电死,即使没有立即被电死,也像小鸟一样被挂在铁丝网之上,被俄军从容打靶,而随风左右摆动那一幕,不过是还剩最后一口气的人在不住地痉挛和抽搐。
他们止步于铁丝网之前,全灭。
接到前方的这个战报,第一师团全军大哭!
他们发起了不要命的强行攻击!轮番突击,毫无休整,如发疯了一般,经过连续两天两夜的激战,第一师团终于完成了攻占大顶子山的任务,而所有的幸存者都已经是蓬头垢面,双眼通红。
缺口已经打开,但再没有力气向东北线前进一步,斜插至东北三堡进行包抄的任务,失败。
在第一师团进攻的同时,乃木希典亲自在东北线的正面战场上指挥,东北三堡过于强大,非人多不足以吸引俄军的注意力,这也是他派出两个师团的原因。8月19日凌晨,乃木希典拉出了第三军所有口径的火炮,包括小口径的速射炮,对东北三堡实施连续一个多小时的炮火准备,炸向俄军的炮弹超过了十万发!
最坚决的攻击之势已经形成,突向核心工事之前又是熟悉的一幕:“跑道”、铁丝网、护垒壕,接到第一师团的通报后,乃木希典终于找到了破除电网的方法:用特制的挂钩搭在电网上,将电流引入地下,反正俄军的电费不要钱啊。
铁丝网被破除了,“突击!”随着前线指挥官的手势下达,大规模的突击立即发动,所有的步兵像同时开启了身上的某个开关一样,端着枪,猫着腰,潮水般地向前冲去,黑压压地压向首当其冲的东鸡冠山北堡垒!
然而,堡垒里的俄军依然很镇定,他们要让日军知道:什么叫没有电,也能让你们全灭。
等步兵进入机关枪的最佳射程之后,堡垒里的马克沁重机枪猛烈开火了,日军没有任何掩体,射出的步枪子弹只能打在一米多厚的水泥墙壁上,而俄军的重机枪是居高临下地扫射,不需要瞄准,闭着眼睛扫射就是,一扫就是一大片,对机枪子弹没有扫中的日军,再用步枪逐个消灭。
乃木希典强令各师团:务必排除万难,轮番突击,达成最后目标!
强突之下,步兵终于来到了又深又宽的护垒壕之前,不过这难不倒乃木希典,战前他特意视察了南山阵地上的护垒壕,工兵们根据测量的宽度制造了一批用于搭桥的竹梯子,现在,乃木希典精心准备的竹梯子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
然而,一个意外情况又出现了,所有的梯子都搭不成桥,放出去的那一头纷纷栽进了壕沟里,日军中有人急得大喊:梯子太短了!太短了啊!
见到这一幕,堡垒里的俄军只能得意地狞笑,原来早在战前,康得拉钦科似乎也预见了乃木希典会使用搭梯子这一招,于是他命令俄军连夜把旅顺这里的护垒壕加深加宽。其实乃木希典的梯子也是比南山测量的数据要更长的,只是对于干挖坑这样的活儿,土木工程师们是完全在行的,他们这一加宽,就加出去好几米,梯子还是太短了。
相信乃木希典从此最痛恨一句话:吸取经验教训。妈的,想当年老子吸取经验教训,到头来剪个铁丝网它带着电,搭个竹梯子它还不够长啊!
堡垒里的俄军还没有来得及收起脸上幸灾乐祸的表情,突然看到了令他们十分震惊的一幕。
壕沟前,沮丧的日军并没有丝毫的犹豫,他们不约而同地扔掉梯子,抱着步枪,朝着四米多深的壕沟,跳下!
只许前进,不能后退。
无论前面是地雷陷阱,还是万丈深渊,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哪怕是只前进一步,哪怕是只接近堡垒一米,都是胜利!
壕沟已经加深到四米多,只要跳下来,即使不被摔伤,也是很难再爬出去的,堡垒里的俄军茫然地望着这一切,他们不明白这批日军为什么要自寻死路,明知突击无望,还要白白牺牲。俄军用机枪和步枪子弹做出了回击,随着一阵阵猛烈的射击,日军惨叫着倒在沟底,跳入壕沟的突击队,全灭。
此时的乃木希典已经把司令部移到距离突击前线只有两三公里远的地方,并且亲自站在高地上指挥,这已经进入了俄军大炮的射程了,如果俄军眼尖的话,打一发炮弹过来就解决所有的问题了。但乃木希典就是要以这种方式来激励将士,他命令:全军不再与东北三堡过多纠缠,在牵制其部分火力之后,分三路直取望台炮台!
在东北三堡没有被攻占的情况下,强行夺取火力圈中的制高点,这显然是最后一搏,背水一战。然而乃木希典的意图很快被康得拉钦科识破了,在日军前锋部队已经快速抵达望台炮台的情况下,康得拉钦科东北三堡全部掉转炮口,用火力封锁住突向望台炮台的通道,使剩余梯队里的日军主力无法前进,然后调派预备队迅速增援望台炮台,将后路已断的日军前锋部队全体歼灭。
8月24日,在激战整整6昼夜而突破无望的情况下,乃木希典不得不下令结束这一次总攻。此战第三军阵亡5000多人,伤亡总计近1.6万人,总共参战5万兵力,一战损失掉了总兵力的三分之一。奥保巩终于可以心安了,乃木希典的伤亡纪录终于超过了他,成为了明治维新以来,单次作战伤亡最惨重的日军将领。
睦仁又在支持着乃木希典,前方在紧张打仗,后方就加紧征兵,明治政府甚至一度修改了征兵法案。不管你原本是农民、商人、学生,还是流浪汉和罪犯,只要符合基本条件,扛得起枪,通通都被拉了壮丁,先在日本本土进行一下强化训练,然后立即开赴前线。睦仁支援乃木希典的新兵人数很搞笑,它正是第三军的总伤亡人数,只是凑了个整:整整1.6万人。
卿,你就放手进攻吧,日本国小兵少,但我要你知道,你损失多少兵力,我就给你补充多少兵力!
第一次总攻结束后,乃木希典十分懊恼。他懊恼的是他自己迫于速战速决的压力,也迫于权威战法的禁锢,没有在旅顺坚决地放弃包抄战术。
包抄战术是日军从德军中学习过来的。明治维新以来,日本“脱亚入欧”,军队也不例外,海军学习英国,陆军一开始是学习法国,这是由于他们首先知道了拿破仑的威名,直至1871年德国在普法战争中战胜法国,日本陆军又改为学习德军。可见日本人学习的特点可以用一句话来概括——选取最优,并不是简单的教条主义。比如法军陆军军服曾经有一个很典型的特色,那就是在军帽后面和左右两边都耷拉下一块布条,盖住后脖子和耳朵,这是为了防备欧洲平原战场上的风沙、日照和蚊子。日军发现和研究了这一点,虽然后来他们已经不学习法军了,但还是在认为对己方有利之后吸收了过来,成为了二战期间他们标志性的陆军服,包抄战术同样是在理解了它灵活机动、避强击弱的精髓后学过来的。
但德军在形成包抄战术的理论时,大规模的堡垒工事并没有出现,现在,乃木希典面临着一个整支日军都没有遇到过的情况:旅顺不仅已经完全变成了堡垒群,康得拉钦科还十分厉害,他并不是十年前不战而逃的清军将领,在他的手上,堡垒都充分地起到了它们该有的作用,战场已经完全变成了堡垒攻坚战!
乃木希典已经被逼上一条路,一条需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的路,一条当外部条件完全改变时,需要敢于打破铁律和权威、敢于创新的路。乃木希典即将选择这条路,因为他相信这才是一个指挥官真正需要有的勇气。
乃木希典也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亲历的经验教训,还是要及时总结的啊,而且反面的“历史教训”,远胜于正面的历史经验,正是在不断召开会议,深入总结第一次总攻经验教训之后,乃木希典最后提出了一个明治日军闻所未闻的全新战术:挖坑。
所谓挖坑,就是挖一条坑道到俄军堡垒之前,尽量接近堡垒,步兵的突击就以坑道作为前进基地,一举解决突击时没有任何掩体,完全暴露在俄军火力之下的问题,最大限度地减少在地面上的伤亡,甚至如果情况允许,还可以再挖一条地道直通堡垒之下,埋上炸药,将堡垒炸上天。当然,由于这条坑道首先就是起防御作用的,它就不能从日军的阵地直线对着俄军阵地挖过去,否则就没有什么隐蔽性和遮挡性可言了,容易被俄军炮轰,而应该从很远的地方,先沿着与俄军堡垒近似平行的方向秘密开挖,然后再蜿蜒前进,类似于一个“Z”字。由于这是在正面以坑道对坑道,以工事对工事,完全抛弃了迂回包抄战术,在乃木希典这里也有一个正式的名字——正攻法。
无论叫什么名字,这种战法在中华战史上其实很常见,中华帝国的战场常常要进攻高大的城墙,与堡垒攻坚战类似,挖这种坑道前进就很常见,比如曾国荃率领湘军围困在南京的太平军时就使用了此法。看来正和俄军搬出马尾弹一样,乃木希典也没有忘记从中华战史中取取经,事实上就连叫嚣着“脱亚入欧”的明治维新,也并没有放弃学习他们认为的中华帝国中的“最优”部分,后来的事实将证明这一点。
不过,令乃木希典没有想到的是,当宣布接下来将使用正攻法时,却遭到了众将和参谋们的反对。总体来说,反对的意见有三点。
首先,挖坑不利于速战速决。
其次,大家放下枪,去挖坑,这有违日军崇尚进攻的天性。第一次总攻虽然失败了,伤亡惨重,但没有人觉得这件事情有多严重,这对日军来说是很平常的事情。接下来要做的不是改变战法,而是先休息休息,找个日子再去强攻,直到攻下为止。
最后,退一万步来说,正攻法虽然看上去可行,但战术并不是理论上可行就行的,还需要得到实际中的检验。大战在即,这样风险太大。
看来要想打破权威去进行创新果然是阻力重重的,在军官们一片反对声中,他们突然发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乃木希典一直端坐在那里,一直沉默但和气地听着大家讲话。平时的乃木希典很有儒将的特色,一般很少发火,对部下十分随和,绝不会像有的悍将那样拍着桌子说理解也要执行,不理解也要执行,像这种没素质的事情乃木希典是不会干的。
等大家都充分表达完反对意见后,一直没有开口的乃木希典站起身来说了一句话:诸位,正攻法的完成务求完美细致!
然后呢?没有然后了,乃木希典宣布会议到此结束。大家明白了:原来在这位老兄那里,正攻法已经形成了命令!
乃木希典既然决定要挖坑,自然也不可能只在一个地方挖,全军几万人出动,挖坑工作是选取在东北线和西线同时进行的,旅顺属于海边丘陵地带,土层下面大多是坚硬的岩石,特别是东北三堡这一带岩石层更是无比坚厚,士兵们日夜不停地作业,所有人挖得满手是血,指甲脱落,坑道才一米一米地往前推进。
但这并不是最大的困难,最大的困难是随着坑道的推进,如何在俄军眼皮子底下做好隐蔽。不过这倒难不倒日军,因为他们本来就是精通隐蔽之术的专家,就算是在人群中他们也能比别人注意到更多细节。在日军的打造下,挖出的这些坑道堪称精品。
从坑道的起点开始,每向前挖一部分,都要盖上厚厚的木板,木板上盖着泥土、秸秆,或者用装满沙土的麻袋伪装成的小山包,就连麻袋的颜色也是跟四周地面的颜色是一样的,进入坑道的人一律只能穿土黄色军服。为了解决反光的问题,所有的金属物品如眼镜、手表、钢笔等等一律禁止带入坑道,连士兵的刺刀都要用黄布包起来,晚上挖坑时更是实施严格的灯火管制,挖累了点个烟头都是被严格禁止的。与此同时,虽然只是为作战挖条临时用的坑,但坑道里就像军营一样保持着干净整洁,井然有序,通信兵还在坑道里全程铺设电话线,直通乃木希典的司令部。
就这样,地底下的日军白天挖,晚上挖,远处堡垒的俄军总觉得眼前的景象似乎有哪里不对劲,但又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每隔一段时间就朝土层上用机枪扫射,打打炮,求个心理安慰,也排遣一下无聊,却万万没有想到日军正在地底下朝他们一步步接近!
9月中旬,在开挖半个月之后,乃木希典接到报告:由于西线地下的土质更好挖,这里的推进更为迅速,已经推进到了距离俄军堡垒200~50米之间。这已经是接近的极限,不能再往前挖了,再挖就要暴露了。
既然西线的进展比较理想,乃木希典决定就在这里发起一次中小规模的攻击,既把握住西线挖坑作业带来的战机,也检验一下正攻法到底可不可行,如果可行,那么就继续在强大的东北线推广使用。
9月19日,第二次总攻发起!乃木希典命令由第十一师团在东北线进行牵制,第一师团和第九师团使用正攻法主攻西线!
进攻西线自然也是先取制高点,西线这里的制高点比望台炮台还要高,因此也是整个陆路防线中的最高点,俄军干脆叫它“高山”,军事标高206米。但是在几个月后,乃木希典的第三军测得的高度将变成203米——也就是说,当第三军在几个月后最终攻下它时,它的山头将被整整削去一截,成为后来名扬世界的“203高地”。为了叙述的方便,我们提前采用这一个称呼。
第一师团出发了,战前已经把坑道挖到了距离203高地仅仅50多米,准备发起突击的士兵就全部进入坑道,像出窝的老鼠一样迅捷安静地跑步前进,在接近阵地时,突然跃出发起闪电突击!面对地底下这群突然冒出来的日军,俄军一时来不及反应,而大炮已经很难射击到这样近的目标,西线不比东北线,这里就缺少重机枪。紧急时分,俄军只好站在山顶扔巨石滚木。哼,我就不信砸不死你们!
对于日军来说,不用挨炮火和挡机枪子弹,挨点巨石滚木砸这简直是贵宾级待遇,第一师团的士兵从未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感觉也意外,心情很激动,士气很高,不出意外的话,203高地将很可能被拿下,而对于日军来说,如果不出意外,那简直就是太意外了。
这次的意外是康得拉钦科。
开战以来,康得拉钦科总是风雨无阻、马不停蹄地奔波在前线,哪里情况紧急,他就必然会出现在哪里。康得拉钦科很清楚,乃木希典是一个极为厉害的对手,俄军的堡垒虽然强悍,但也有防御面过大、防线过长的缺点,康得拉钦科首先必须判断出乃木希典的主攻方向,否则一旦被乃木希典钻了空子,缺口是容易被打开的!
在接到西线战况的报告后,康得拉钦科迅速判断出,乃木希典这次的主攻方向就是西线,于是他紧急赶到了203高地督战,严令俄军必须死守,同时调集预备队增援203高地。在康得拉钦科强有力的指挥之下,第一师团从坑道里发起的多次进攻都一一被击退,不得不返回阵地,准备休整再发动更大规模的突击,反正有那条坑道在,什么时候再给俄军来一次突击都行。
休整之后,新的突击又发起了,老办法,还是以坑道作为前进基地,在接近俄军阵地后跳出坑去发起突击。而这次,日军的上方突然又纷纷落下了炮弹,贵宾级待遇就此结束。
这是怎么回事?众所周知,大炮有两个难题,首先自然是太远的距离无法炸到,而其次就是太近的距离同样无法炸到,人家离你只有百十米远了,你一炮过去,在两三里地外开花,那只能浪费炮弹,所以大炮的射程是一个区间,那么康得拉钦科又是如何神奇地炮击到近距离的呢?
答案是:创造发明,紧急的创造发明。
康得拉钦科不愧为乃木希典的克星,就在督战和指挥的同时,他已经发现乃木希典改变了战法,并基本摸清了正攻法的门路,由此得出结论:203高地缺少的其实并不是兵力,也不是武器,而是有效武器。有效武器首先是马克沁重机枪,但它们首先保障了东北三堡,而乃木希典已经同时派出了一个师团强攻东北三堡,很难调派那里的重机枪支援203高地。
和许多军功派的俄军将领一样,康得拉钦科也有一个很好的习惯:爱开会。这种会议是让每一个普通士兵都来参加的军事民主会,哪怕是一个最普通的士兵灵机一动的想法都会被大家热烈讨论,到最后会用一些奇思妙招甚至有些“邪门”的办法来解决问题。正是通过这种集思广益,康得拉钦科神奇地改变了大炮的射程!
为了对付乃木希典的正攻法,首先有士兵想到了悬浮于海中的巨形水雷,这种水雷的直径能够达到2米左右,爆炸力惊人,使用起来也方便,只是它原本是受到军舰撞击后再爆炸的,在海上作为防备敌舰偷袭之用。现在可以把这种水雷运到山上来,把引信拔去,安上导火索,在山顶点燃导火索之后推下山去,“水雷战车”就能呼啦啦地滚向日军,比大炮的威力小不了多少。
但这也很容易被日军躲过去。然后又有人从改装水雷中得到了灵感:既然水雷可以改装,那么水雷发射器是否也可以改装呢?这种发射器也是原本只用于海军,它的管壁很短,射角大,初速低,射程近,在布雷时发射圆球形的水雷入海,如果把水雷发射器和水雷都搬到陆地上,说不定可以当射程近的大炮使用!
有了这个想法,大家就朝着这个方向进一步讨论和研究,最后发现需要改装的并不是水雷发射器,而是作为“炮弹”的水雷。水雷原本是圆球形的,一是方便于悬浮在海中,二是增加与敌舰的受撞面。如果要把它作为陆地上的“炮弹”,自然就必须让它朝着一般陆战炮弹加以改造以完成爆破,但又必须让它兼具水雷的特点以适用于原来的发射原理,总之,是要在两者中取个平衡。
在俄军机械师的紧急赶制下,一种长圆形的炮弹出炉了,它由尖锥形的“大脑袋”弹头拖着一个起稳定飞行作用的长长尾翼,由于炮弹比炮管还要长,改变了之前的火炮基本从炮尾装弹的模式,而需要从炮口装弹,将“大脑袋”露出炮管一截在外,以超过45度的大仰角发射,相当于是将炮弹“抛”到半空中,经过一条大曲度的抛物线后落下,直线射程就变为理想的50~400米,完全够得上炸到近距离的日军。
随着俄军把这种脱胎于水雷的新式武器称作“雷击炮”,世界上第一门真正的迫击炮诞生了。它的出现,是在战场上“不求最好,只求能解决问题”的简单实用智慧的结晶,一举解决了火炮自发明以来,无法实现超近距离射击这个极大的难题。它不一定能够受到炮兵的青睐,却绝对是步兵的最爱,除了能近距离歼敌,还因为它的射角大,发射时所产生的后坐力可以经由座板直接传到地面,不需要安装笨重的后坐装置,十分便于携带,特别是在山地作战中,发现接近之地可能有隐蔽目标时,摆在地上装上炮弹就可以轰,实在是近距离支援步兵的一种有效火力。直至今天,我们还能在很多影视剧中见到它的身影。
重新突击的日军正是受到了雷击炮的雷击。而他们的厄运并没有结束,雷击炮的出现给俄军带来了一个创造发明的小高峰。他们又发明了“步枪齐射装置”,这是把几条步枪安在一个特制的座架上,一名俄军士兵就可以同时控制几条步枪,西线不是缺马克沁重机枪吗?他们又发明了“半自动”的马克沁重机枪!
乃木希典对这一切目瞪口呆,对面的康得拉钦科实在是一个可怕的人,自己好不容易搞战术创新有了正攻法,他却搞武器创新有了雷击炮。结束吧,赶紧结束吧,再这样下去,说不定连“原子弹”都要被他创新出来了!
9月22日,在发起总攻4天之后,乃木希典匆忙结束了这一次总攻,虽然很狼狈,但阵亡人数下降到了1000人以下,伤亡总计约5000人,与第一次总攻相比大大减少。同时,除了这个战斗结果,战斗过程本身也已经证明了正攻法极为有效,要不是康得拉钦科天才般地紧急发明了作为克星的创新武器,203高地都有可能一举被拿下!
乃木希典已经不用为包抄战术失灵而苦恼了,因为他已经找到了那个破局的方法,这就是挖坑,就是敌我间的“你挖我也挖”。绕了一圈,结果却是一个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事实正是如此,绘事后素,过程艰辛得令人崩溃,结果却简单到令人震撼,原来所有的战略、战术、道理都是简单的,它原本就存在于人的内心之中,但获得它的过程不仅是艰难的,而且是孤独的。
乃木希典并不知道,正是由于他在这次战斗中使用了正攻法,展现了它在对付敌军强火力阵地方面的简单、实用和有效,又被“观战”的欧洲强国武官记下,成为了他们研究的素材。在之后的一战甚至是二战的战场,这种被正式命名为“堑壕战”或者“平行围困”的战法反过来被西方各国推崇,成为世界各国陆军最经典的战法。一支军队开到某个战场,首先不是让士兵们去冲锋,而是拿出锄头铁锹拼命挖“Z”字形坑道,挖坑的长度可达数十公里,双方都以坑道为前进基地,都伏在坑里对射和对轰,有的军队甚至把军营都搬到了坑里,士兵们在坑里面住上半年,出来以后灰头土脸的谁也不认识谁了,可见这种战法受到各国推崇的程度。从事实来说,乃木希典并不是历史上第一个挖这种坑道、发明这种战法的人,但他应该是当热兵器突飞猛进地发展出大炮和机关枪之后,又把这种古老战法翻出来的第一人。正是由于他的采用,才使这个战法受各国推崇,才让中华帝国古老的坑道战走向世界,风靡世界。看来把这种坑道命名为“乃木Z”也是并不为过的,“乃木Z”就是这样在战术创新中诞生的!
对于接下来的第三次总攻,乃木希典已经有了更强的信心,其实对于康得拉钦科的新式武器,他也不必羡慕,因为睦仁即将给他配备一种大炮,一种令人恐惧的大炮。
在第一次总攻中,乃木希典推出了所有口径的大炮,除了要对东北三堡进行狂轰滥炸,乃木希典更是对东北三堡的坚固程度进行测试:什么口径以上的大炮才能对堡垒形成有效火力。这个测试最后发现,一般中小口径的速射炮对堡垒根本无法形成打击,无论炮火多么密集,堡垒的水泥墙壁总是比较完好,堡垒既没有被穿透,又没有坍塌,可见土木工程师们对于防线确实是用心建造,而即使是第三军最大口径的重炮,也顶多能把地表部分炸掉,无法完全摧毁堡垒。
这让乃木希典意识到,相比于追求炮击的密度,更要追求炮击的强度,要给予东北三堡最有力的打击,打一炮就要有打一炮的作用,这就需要更大口径的重炮。随着正攻法通过了实战检验,这个需求就变得更加迫切。乃木希典相信,只要能够首先大部分摧毁东北三堡,让俄军也暴露在火力之下,加上接近的坑道作为前进基地,东北三堡一定能够被拿下!
乃木希典的要求传回了大本营,睦仁想到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先在东京的海边搞搞拆迁。
多年以来,在东京湾等重要城市的海防地带,矗立着一种被日本人称为国宝的巨无霸大炮,由于它是由大阪炮兵工厂生产的,又被称为“大阪宝贝”。这个宝贝的特点就是炮口口径极大,竟然达到了在陆炮中惊人的280毫米,炮管与炮座总重量超过2.5万公斤,每枚炮弹的重量就超过200公斤,装弹时需要使用机械吊臂将炮弹压入膛中,炮弹发射出去后会在空中产生火车鸣笛般的呼啸声,由此它又被称为“火车弹”。炮手发射时必须准备塞耳的棉花球,不然敌军没死自己先聋了,最大射程为7000多米(14里多地),兼具平射和曲射功能(俯仰角:-5度~65度),并且炮身能在炮座上自由旋转,达到360度无死角射界,炮弹落地后能够把方圆300米之内的东西给摧毁。
睦仁的意思就是把这些宝贝拆下来运给乃木希典。这遭到了大家的反对,理由很简单:天皇陛下就是住在东京的,把这些宝贝都拆了,谁来保护您的安全?又怎么能给国民以安全感?
睦仁用一句话简单粗暴地结束了争论:乃木需要它们,它们可以帮助他穿透堡垒的水泥工事!
于是,在东京湾等日本各处海防要塞,整整18门大阪宝贝被拆除,运往旅顺战场。光运输就是一项艰巨的工程,先用运输船运到青泥洼上岸,然后通过火车走东清铁路南满支线运往旅顺,到达目的地后再卸到粗重的木轮上,几百名士兵用绳索往前拉。乃木希典特意把它们安置在与东北三堡隔着一两道山梁的地方,这样大阪宝贝可以通过仰角曲射,发射无烟火炮,俄军无法通过观察烟雾找到炮位,避免反过来被俄军炮弹摧毁。宝贝就是宝贝,自然要爱惜一点。
但同时也带来了一个重大难题:如何瞄准?
在这之前,大多数的火炮都是直瞄或者按照图来瞄的,很显然,藏在山梁后的大阪宝贝是无法直瞄的,按照图来瞄准也存在无法及时修正的麻烦,一发炮弹就值不少钱,浪费不起啊。而乃木希典通过一番研究与试验,成功地解决了这个难题——就用那些坑。
观测兵埋伏在东北三堡前的坑道里,通过潜望镜观测,所谓潜望镜,就是目镜比物镜低几十厘米,观测兵可以把头埋在坑道的下方,获得观测数据后,立即计算出山后大阪宝贝们的发射方向和角度,而坑道里的电话线也起到作用了,这边电话遥控,那边就开始轰,你说你的数据,他就轰他的炮弹。在试射之后,乃木希典获得了数据:通过这种方法进行瞄准,宝贝们的命中率能够维持在40%左右,这已经是一个相当理想的数据了,“间接瞄准法”也就这样正式出炉了。而乃木希典并不知道,他的这个最初只为解决大阪宝贝瞄准问题的间瞄法,将和正攻法一起,最终成为决定旅顺之战结果的两大创新!
10月26日,东北三堡这边的坑道也已经挖得差不多了,发起第三次总攻的条件已经具备,乃木希典下令:中小口径的速射炮就不要浪费炮弹了,以大阪宝贝打头,联合其他重炮,对东北三堡实施连续96个小时的炮火准备!
整整要轰炸4天,这是自总攻旅顺以来,一次史无前例的炮火准备。轰!不惜一切代价轰!
东北三堡的阵地上,俄军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世界末日的到来,地表被完全炸平,地表之下的暗堡坍塌,地下弹药库被引爆,岩石飞向半空,又如雨点般落下,砸在俄军头上,每一个俄军都受到了精神上的强烈震撼,变得狂怒不已。
炮击过后,乃木希典下令:全军不必留预备队,以500人为一组,发起连续不断的突击!
在强突之下,步兵又一次冲到了护垒壕之前。有了上次上当的惨痛教训,乃木希典终于不使用搭梯子这一招了,反正现在是明白了,就算是能够搭成桥,由于只能一个一个通过,也只会被俄军用机枪歼灭,为了形成密集的突击,看来必须想办法把这个壕沟给它填平。
于是,日军改用炸药爆破护垒壕外壁的方法,而意外情况又来了:爆破作业接连受阻。这个结果其实早就应该想到的,因为东北三堡附近都是坚硬的岩石层,爆破效果很有限,之前挖坑就挖了两个月啊。
没办法,沟还是要过的,大家又想出一招:往壕沟里填土石麻袋!于是乎,一队人放下步枪,在其他人的掩护之下,赶紧扛麻袋去了。
然而,康得拉钦科是不会让日军就这么轻易在战场进行劳动的,自从旅顺之战以来,他很清楚,俄军最致命的武器就是堡垒本身,只要堡垒还在,其他重机枪也好,雷击炮也好,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虽然乃木希典不知从哪里运来这恐怖的大阪宝贝,对堡垒的破坏确实很严重,但这并不是致命的,因为康得拉钦科手里有预备队,有预备的武器,只要乃木希典的炮火一停,他就命令俄军立即抢修,土木工程师嘛,他们的修复速度和质量都堪称世界一流!
现在,见到乃木希典试图以填坑的方式来清除堡垒前的最后一道障碍,康得拉钦科立即命令俄军不惜一切代价守住阵地,堡垒里的俄军于是集中所有火力,壕沟边劳动的日军又纷纷被全灭!
连填坑这一招都用上了,但护垒壕仍然没办法通过。乃木希典并不知道,其实东北三堡只要有康得拉钦科还在镇守,护垒壕就是没有办法从地面上通过的,在乃木希典分别付出惨痛代价清除了“跑道”、铁丝网这两道障碍后,地面突击队能够到达护垒壕边,这将是他的最好成绩。后来,一直到东北三堡被攻破,甚至整个旅顺被拿下,乃木希典的最好成绩也一直停留在这里,他始终都没有找出能够在地面上通过护垒壕的办法。护垒壕又称反步兵壕,果然名不虚传,康得拉钦科就把它变成了乃木希典不可逾越的天堑!
面对着地面上惨烈的一幕,乃木希典仍然没有下达停止突击的命令,因为,乃木希典正是不准备从地面上通过护垒壕,他相信他真正的杀招是康得拉钦科想不到的。
4天前,当地面炸得昏天黑地时,乃木希典命令工兵敢死队猫在坑道里,以地面炮声作为掩护,艰难地炸开地下岩石层,向着堡垒下方掘进!地面上炸了4天,工兵敢死队也就在地下偷偷炸了4天,一直到炮战停止,地面上的步兵已经发起地面强突之后,工兵敢死队仍然在秘密向前推进,而乃木希典也正是要借助炮战和持续不断的地面强突,来吸引住康得拉钦科和堡垒里俄军的注意力,然后在地底下将坑道继续挖到堡垒下方,一举炸飞堡垒!
原来,在第二次总攻尝试正攻法的基础上,乃木希典这次是要将正攻法贯彻到底,真正劳动的日军是在地底下,而地面明攻,地道暗取,这已经不是单纯的正攻法了,是炮兵、步兵和工兵协同作战,是把正攻法和地面强突结合起来的整体作战,也可以说是地面和坑里的“立体作战”!
乃木希典相信他已经给康得拉钦科挖了一个真正的“坑”,所以无论地面出现怎样惨痛的伤亡,他都坚持不为所动,因为他在等待地道里的那一声巨响,那一声把康得拉钦科和俄军堡垒一起炸上天的巨响。
然而,康得拉钦科又一次让乃木希典感受到“意外”。
在第二次总攻中,乃木希典完全暴露了正攻法,康得拉钦科组织俄军紧急发明了雷击炮等新式武器,但康得拉钦科就是康得拉钦科,他并不认为乃木希典的坑道只会挖到阵地之前,他也知道乃木希典一定会想办法向着堡垒下方继续掘进的。于是,他重新部属了防御,命令各堡垒抽出兵力,布置反地道作业。所谓反地道作业,就是从堡垒向日军阵地挖出多条反向地道,相当于在地道里设置岗哨,就在那里等着日军工兵上门。
果然,在听到日军咚咚的作业声后,守候在地道里的俄军就在周边挖好炸点,引爆炸药。随着地底下传来沉闷的声响,日军工兵辛辛苦苦挖好的地道被炸毁了,他们不是当场被炸死,就是被埋在迷宫似的塌陷的地道里,孤独地走向死亡。
乃木希典欲哭无泪,费尽心思,却再一次化为泡影!
11月1日,在苦苦坚持了7天之后,第三次总攻不得不结束。此战第三军阵亡1000余人,伤亡共计近4000人,伤亡数与第二次总攻基本相当,但相比于第一次总攻已经大幅度减少,这继续证实了正攻法的有效,但仍然被康得拉钦科阻截。
面对这样一个当世稀有的对手,换成别人,恐怕早就哭晕在了坑里,但乃木希典没有哭,他仍然相信不断完善的正攻法就是正确的破敌之法,他相信只要再把这个方法坚持下去,总有击败康得拉钦科的那一天!
然而,乃木希典不会想到,他可能再也没有坚持下去的机会了,他没有被康得拉钦科彻底击败,很可能要被自己人给击败了。旅顺久攻不下,伤亡惨痛,让乃木希典陷入了无人理解的境地,尤其在日本本土,人们对他的愤怒和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甚至连睦仁都可能不会再支持他了,因为睦仁已经接到了对乃木希典的处理意见——撤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