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绛城里的魏舒(他爹叫魏绛)是未来“赵魏韩”魏家的先人,也是栾盈的支持者,受过栾家小恩小惠,所以魏舒撤掉城门守御,掩护栾盈族人在大白天轻而易进城,并跑步向范宣子家前进。
范宣子听说好多反政府武装盔明甲亮,往这里跑呢,立刻懵了,在院子里大呼小叫。别人说:“赶紧挟天子以令诸侯啊。”他明白过来,抓着乱飞的头发跑进了公宫,把晋平公捞在手里,带往一个叫固宫的台殿“保护”起来,给自己垫背。这个固宫,是重耳时代为防备恐怖分子而留下的,顾名思义,它建筑在一个高台上面,修得异常坚硬,固若金汤,内存三年粮食和全套守具,没有现代化的穿甲弹是攻不破的。范宣子把各家大夫纠集到固宫里边,关上大门,既是保护他们,又是防范通敌。范宣子又派儿子范鞅,单车赶奔魏家,想深入虎穴,揪拿魏舒。
范鞅风驰电掣来到魏家,魏舒的私甲车队已经列阵待发,欲响应栾盈共同对范氏发难。魏舒打仗很牛,搞过有名的“魏舒五阵”,一旦释放出来,不知要咬死多少。院子里兵器寒光闪烁,魏舒站在院中给栾盈打手机:“喂!到哪儿了?还不快来!”忽听外边一阵嘈杂,有人大呼:“栾盈造反,主公走避固宫,奉主公命,请魏舒过去!”
呼声未落,范鞅右手执剑抢身而入,大踏步跳在近前,揪起魏舒的腰带,不由分说,拉着他分群而出,登车叱马,绝尘而去。整个过程不到十五秒钟,只剩下一帮目瞪口呆的魏家兵将,省不过味儿来。魏舒就这么糊里糊涂被缴了械,光身儿被劫持到固宫,战战兢兢,不敢多嘴。范宣子赶紧安抚,许诺把栾盈的曲沃给他——等灭掉栾盈以后。魏舒本来爱贪小便宜,一听说给个大便宜,旋即背叛栾盈,改当范宣子的fans,还把手机关上了。
栾盈在空荡荡的大街上乱跑一气,到处找仇人范宣子,范宣子已经转移到固宫了。除了鸡飞狗叫的声音,街上什么都没有。打手机也找不到内应魏舒了(魏舒已经不在服务区了)。虽说单掌难鸣,但栾盈不准备从虎背上下来,他要做生死一搏。将车马聚在固宫台子下面之后,他把自己乐善好施时期收容的大力士“督戎”叫来,感慨地说:“你的武力独扫千军。听你的名字,国人无不战栗,今天我们的成败性命,就系在你一人身上了。”说完,抚摩着督戎后背。
督戎眼里湿润:“主人放心,督戎绝不独活!”说完,登车率兵攻打固宫。督戎有万夫不挡之勇,仿佛斑斓猛虎一样,固宫下面的守御早闻其名,吓得赶紧跑散。有俩将官前来过招,被督戎挥戟断喝,做成了一盘叫“拍黄瓜”的菜。
固宫上边各家大夫,范宣子、晋平公等人,吓得缩在堞墙后面不敢出去。督戎威风凛凛站在战车上,横戟指画,教士卒抬土推石,填充壕沟,跃沟进到故宫台下。然后拆老百姓门板,制作仰攻云梯,一边呐喊着让范宣子出来投降。范宣子吓得俩爪发麻,屁股扭扭,脖子扭扭,耶你们这帮人别这么坐着啊。可是谁也不敢下去。正发慌呢,他家一个叫斐豹的官奴,请求出战。
斐豹以前是个劳改犯(估计也没犯过什么大罪,可能偷了老乡一个鸡蛋),因而判为奴隶。他主动向范宣子请缨,出宫跟督戎单挑。范宣子打量了一下这个孔武有力的家伙,随即应诺。既然他是劳改犯,武功应该了不得(加里森敢死队的人不都是犯人吗?)。俗话说,锤棍之将不可力敌。说明使椎的人力大无比。我们认为,奴隶斐豹没经过军事训练,最简单的长椎就是他的最好选择:一条木棍子,一头套上长圆形青铜的棍头。这类砸击型的兵器是钝器,对付身披犀牛甲、甲片钉有青铜甲片的大力士督戎最是好用。大力士督戎的皮甲上还绘有彩画,像马蜂那样色泽耀眼,都是怪兽,吓人心胆。
春秋时代的人身高比现代人高,男子平均一米八零,身大力不亏。而“劳改犯斐豹”与“大力士督戎”这两只黑煞神又是当时的力士,更加身量超人,于是就在固宫下面单对单地性命相搏起来。
格斗双方小档案:
中文名:督戎
身份:大力士
呢称:史大龙(不是史太龙)
身高:1.83米(男模身高)
体重:190公斤(210公斤,饭后)
最崇拜的人:宋国大力士“南宫长万”
武器:青铜戟
坐骑:驷马战车
最喜欢的人:栾盈(他是我老大)
最讨厌的人:老大所讨厌的人
最喜欢的一句话:豁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最自豪的事: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最喜欢的颜色:血色
最惭愧的事:IQ<45
中文名:斐豹
身份:奴隶
呢称:李大龙(不是李小龙)
身高:1.69米(三等伤残人士)
体重:69公斤(轻量级)
最崇拜的人:Bruce Lee(李小龙)虎虎生风的两截棍
武器:青铜椎
坐骑:两条人腿
最讨厌的人:很多(都是大款,不知道选哪个)
最喜欢的事:给东家的太太烧洗澡水
最后悔的事:偷了老乡一个鸡蛋,被罚为奴隶
最喜欢的人:林肯(废奴主义者)
最喜欢的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格斗双方呼呼怪叫,一个力比大猩猩,一个轻捷似猿猴,声声高亢的啸叫刺人双耳,兵器的猛烈撞击更是揪心震胆。双方把千钧椎、戟,运转如飞,搏击之势使人想起“许褚裸衣战马超”。攻宫一方的督戎两膀一晃,两只手戟转动如轮,吼叫连连,声震屋瓦。守宫一方的裴豹毫不示弱,一驰一骤,腾挪推挡,斗得酣畅淋漓。几十回合以后,奴隶斐豹毕竟无名,有力气却不会使,被督戎的戟翅上下翻飞,刮得浑身是血,就像被实习理发师刮出的下巴。斐豹看看不行,干脆撒开两腿,一瘸一拐就跑。大力士督戎杀气腾腾,一声长啸,撇下战马长嘶的后队,单身追赶。追到一堵断墙后面,裴豹不见了,左扭脖子右扭脖子找不着他。人哪去了?人哪去了?出来!正说着呢,忽觉后脖颈冷风习习,一只大椎抡圆了,“砰”的一声闷在了他的脑袋上。
督戎眼花缭乱,心问:“怎么这么早星星就出来啦?”身子左摇右晃,大戟咣当掉地上了,人却还站着,捂着脑袋。
“你晃什么?”奴隶斐豹从短墙后出来,问他。
“我在找北——”
斐豹又上去“砰——砰砰——!”抡圆了补了五十多棍,督戎终于软软地旋转着倒下去了,砸起了很多尘土,像放倒了一棵大树。斐豹把对方脑袋割下来,发现已经被大椎给“砰”瘪了,像踩坏了的旧草帽。
固宫上边一看栾盈所倚仗的骁将督戎已死,齐声欢呼,士气大振,都敢站起来了,拼命向下面的反政府武装射击。栾盈一派殊死仰攻。族人栾乐单手执盾,攀登云梯,率先登上高台,跳进去杀出一条血路,又下去从里边打开宫门。范鞅带领士卒赶紧阻击,把栾乐硬从宫门撵了出去。栾乐返身再攻,固宫里边大队兵甲一拥而出,反政府武装节节败退。栾乐看看没办法,也干脆上车,且战且走。但他光顾了瞄准放箭,车轮撞在了大槐树根上,胳膊跌了个骨折,被乱军大戟扎死。
栾盈被残兵败将裹着退回曲沃。他像热瓮中的游鱼在城中混了俩月,一夕三惊,终于被晋军攻破曲沃。巷战不利,栾盈被俘。临刑时刻,他怀着未能吐尽的怨仇,当着久等未至的春天,回顾自己三十几年的人生,记忆中传来阵阵花香,那是当初坐在姑娘们花轿子里,从山东旅行到山西的这一段坐看云卷云舒的清闲时光,这也许是他一声中真正快乐的部分吧。栾盈的族人、党人,全部在曲沃掉了脑袋。其实栾盈犯了什么罪,什么罪也没犯,只是威胁到了范宣子家族罢。栾氏就算绝户了。如今只剩下栾这么个姓,以及“栾书铜否”一件精美文物。栾书铜缶出土于晋国国都“侯马地区”,是迄今发现的最早的错金、错银青铜器(在青铜器表面以金丝、银丝打造图案,这个技术据说失传了。后代的景泰蓝有点接近它)。栾书是栾盈的爷爷,曾担任三军元帅指挥鄢陵大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