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驾之战”,晋国大规模实施“敌进我退,敌疲我打”运动战术,不战而屈人之兵。而楚师旅进旅退,鲁钝无主,往返奔波,疲惫不堪,最终无力周旋。楚国为此交出了贵重的脑袋——令尹子囊因为指挥失算,自杀而死(这是楚国的老规矩)。楚共王叹息着,把斧子和砧板(躺人在上边用的)放在子囊的棺材上,表示执行了死刑。从此以后,楚人很少形成有影响力的北上。“三驾之战”成为是晋、楚南北争霸的绝响,我们总结一下晋、楚之间刚刚结束的这百年争霸战的特点。
要说楚国,物质资源丰富,皮毛、鸟羽、象牙、犀革自己用不光,都输往国际卖钱,经济实力足可以支持长期作战消耗。楚人打仗也能玩命,两湖民风强悍,属于“九头鸟”。凭着这两点,楚人一直北向威胁中原。但他们智谋上总是输人一筹。当时北方人如晋人狡猾,南方人如楚人直爽,后来北人南迁,习惯才改过来。所以,楚人与北方诸侯的争霸战,从战略上显得后进,战术上显得刻板,战斗力还行,但不管什么大用。比如晋人“扶吴攻楚”,就显出了高明的战略,楚共王就做不到西联秦人。晋人攻打战略要地逼阳以与东方吴国联通一线,形成战略夹攻楚人态势,楚共王竟然未发一兵一卒增援逼阳,听凭逼阳在苦战三十天后陷落。晋人与东边的齐人互相斗殴,发动“鞍之战”,楚共王不知北上渔利,听凭晋人把齐人大败,拉齐国在晋国盟主的座下,一起南下对楚。这次“三驾之战”又是晋人战略上的胜利。楚人在战术上也是一贯的呆板,城濮之战和鄢陵之战,都是楚人固守三军逐次对战的原则,情等着晋人两两地结合双军压击他一军。楚共王气坏了,怎么也玩不转,他杀了几个令尹、司马,也没有用。第二年,楚共王干脆死了算了,不玩了,时间是公元前560年。为政三十一年的楚共王死在盛年(四十一岁),伴他离去的,还有爸爸楚庄王等老一辈人一手打造的中原霸局。
楚庄王在天有灵,一定会悲惨地说:我生下的是恐龙蛋,孵出的却连蜥蜴都不如兮!愧对先人,辱没社稷,楚共王也深深自责,临死前他要求:“给我谥为‘灵’吧,或者‘厉’也行。”大夫们不说话,因为这是坏字。楚共王反复重申,迫使大夫们接受,然后在凄惶悲怆和无穷遗憾中升天找他爸爸去了。
回忆楚共王的一生,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十岁的时候,爸爸楚庄王就去世了,没教会他当恐龙的要诀。但是,十岁即位的楚共王非常认真努力,在鄢陵之战,他亲自登上危险的巢车观察敌情,发明了“甚嚣尘上”的成语,接着又在战斗中变成了独眼儿。他还懂经济学,有过“楚人亡弓,楚人得之”的名言,折射出商品经济大市场的观念。但是他毕竟缺乏经验,继鄢陵之战失利,东边殖民地也被吴王寿梦抢去好些,并在“三驾之战”把中原霸位彻底交还晋悼公。尽管楚共王本人有强烈要求,大臣们还是给了他一个“共”的好字眼。赫赫楚国,抚有蛮夷,奄征南海,把国家维护得如此威风,成绩还是主要的,难道不应该有美谥吗?楚共王临死请求谥自己为“灵”一事,传为美谈,体现了楚人难能可贵的知错就改精神,仅此一项好处,楚共王足以成为春秋十大蜥蜴之第四——“独眼蜥蜴”。
楚共王闭上自己的“独眼”的时候,按道理别人不该趁丧打劫,但吴王寿梦的儿子不理那一套,出兵袭楚,被养由基设下三道埋伏,杀个大败,寿梦的一个孙子遭逮。养由基由此向曾骂他不得好死经并没收了他的箭的楚共王献上迟来的爱。但是,养由基不久于追击吴国人的战役中,孤军深入,陷入埋伏,被乱箭射死(跟亲爱的楚共王预言的一样,逞一技之长就会死于一技之长,看来“禁止养由基放箭”的命令,没有坚持执行,否则,养先生能颐享天年。《三国演义》老黄忠中埋伏的死法,是不是罗贯中临摹养由基的啊)。
话回说到吴王寿梦挨养由基打以后,哭着找晋老大,要求报仇。晋悼公不管,说:“你趁人家楚共王新丧出兵,违反国际礼仪,该!”但是没多久,三十岁的晋悼公也走完了他轰轰烈烈的年轻一生,死掉了。晋悼公即位于“三郤”横死、厉公被弑的危乱时期,采取内抚人民,外结戎狄,交好诸侯,三驾战楚的策略,八年之中,九合诸侯,无可争议地复兴了祖先霸业。只可惜他英年早逝,东风不与,外难未靖,他就先行一步离开了,与自己所热爱的国家和人民,未能相守到老。晋国人民闻讯,纷纷抛下锄头和织机,站在田间茅舍哭泣;各国使节闻讯,纷纷从几千几百里外的不同地方赶来,在晋悼公灵前献上自己的哀思。被老天妒忌的晋悼公是一位有才能的君主,是十大蜥蜴之第五——“三驾蜥蜴”,果敢刚毅,却又对下面人和气可爱,所以才有祁大爷“外举不避仇,内举不避亲”的美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