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告别这个让人伤心的世界

休息一段时间,咸丰的精神又好起来了。精神一好,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极想寻欢作乐。避暑山庄的风景不错,咸丰忽然产生了不问世事的冲动,他还信笔写下了“且乐道人”四个字,还准备让人挂在寝宫内。皇后听了非常担心,让他千万不要这么做,让大臣知道了不好。

热河度假

咸丰曾自比崇祯,说天启当亡不亡,崇祯不当亡偏亡。事实证明,他比不上崇祯,崇祯至少比他更有责任心。

咸丰到了承德避暑山庄后,一脸的阴霾。临走之前,他把一切政务都交给奕䜣。到了热河之后,他也顾不上处理政事了,整天发脾气。

不过,一段时间后,他发现在这里比京城舒服多了。在京城他无法轻松,到了热河后,不用处理政事,不用去管外国佬,也不用理那些长毛。只要不去想,他就觉得生活还是很美好的。这么一想,倒也豁然开朗,反正一切政事都交给肃顺去处理,慈禧帮忙看下奏章。自己呢,乐得轻松。

休息一段时间,咸丰的精神又好起来了。精神一好,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极想寻欢作乐。避暑山庄的风景不错,咸丰忽然产生了不问世事的冲动,他还信笔写下了“且乐道人”四个字,还准备让人挂在寝宫内。皇后听了非常担心,让他千万不要这么做,让大臣知道了不好。

咸丰倒也快活,每天在行宫里听戏,有时候还自己唱。

肃顺知道咸丰想放松,也很理解他的心情,专门找了许多漂亮汉女侍奉他。

北京方面的文武百官都希望咸丰早点回来,现在洋鬼子都走了,皇上应该快回来了吧!

咸丰收到奕䜣请他回京的奏折,召集肃顺、载垣等人商议回京之事。肃顺此时已经是咸丰身边最大的权臣了,他非常担心咸丰回京,他知道这是奕䜣等人担心自己左右咸丰而出的计策,决定极力阻挠咸丰回京。

肃顺这么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好不容易混到权臣这个地步,这一回京,大权可能就要落入奕䜣等人的手中。当然,要说服咸丰必须抓住他的弱点,肃顺知道咸丰最怕的就是洋人,故意说道:“臣以为现在回京万万不可,洋人诡计多端反复无常,他们说退兵不可信。万一皇上回去,他们又打回来了呢?要知道,洋人火烧圆明园就是憎恨皇上啊!以臣愚见,不如先暂住热河行宫吧,等风声彻底过去以后,再回不迟啊!”

载垣跟肃顺一个鼻孔出气,也说道:“是啊是啊,何况现在冬天临近,皇上您龙体欠安,不能冒这个险啊!”

咸丰一听,也有道理,行宫住着多舒服,回去后又得政务缠身了,那好吧,就在这里住下了。等什么时候养好精神再回去。

于是,咸丰在奕䜣的奏折上批复:朕经过反复思考,以为木兰秋狝这个事是遵循祖先旧制,热河和京师也不远,在热河足以驾驭形势,回京之事,各位王公大臣不准再奏。

有一点,肃顺和载垣是说对了,这时候咸丰的身体已经很差了。每隔几天就会咯血,咸丰的病很可能是肺结核。在当时,肺结核是不治之症。咸丰听人说,喝鹿血能治此病,便特地养了一群鹿,每天喝几碗。鹿血是壮阳之物,喝了鹿血对病没有益处,反而让咸丰欲望更强,结果对身体损耗更大。

咸丰身体越来越差的时候,慈禧需要批阅的奏折就越来越多。此时,慈禧的想法也非常多,她在想咸丰让她代批奏折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自己懂文史,比皇后文化水平高?还是因为自己是他唯一皇子的母亲?或是皇上希望用自己来牵制权臣肃顺?

不管怎样,她很珍惜这个机会,她很了解咸丰的病情,过不了一年半载,六岁的载淳就会继承大统,到时候还得靠自己这个母后指点。现在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了解政务,将来或许能将大权控制在自己的手中。

一天,慈禧在批阅奏折时,发现了恭亲王奕䜣的奏折,恭亲王请求过来看望皇帝。慈禧意识到这个举动不寻常,开始动脑筋了,以前恭亲王是皇上的竞争对手,但同时他又是肃顺的政敌。他这次来热河的目的无非是两个,一个是看望咸丰的病情,如果不行的话他得尽早为自己作打算;一个就是劝咸丰回京。

慈禧跟奕䜣不是同盟,也不是敌人,但她与肃顺是政敌。根据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慈禧决定无论如何要让奕䜣过来。肃顺经常在咸丰面前说慈禧专权,干预政事,慈禧对此一直怀恨在心。

要奕䜣过来,必须先征求咸丰的意见。咸丰本来是准备把这道奏折发给军机处,慈禧拿着奏折直接找咸丰:“皇上,这道折子是六爷发过来的,您还是亲自签吧!”

咸丰脸色变得阴沉,他一向对奕䜣心怀芥蒂,说道:“我让你发下去。”

慈禧:“六爷是您的亲兄弟,他的折子您还是亲自批吧!”

咸丰瞪了慈禧一眼:“那你先搁着。”

肃顺在这段期间也没少活动,他逮住慈禧不在咸丰身边的时候,诚惶诚恐的说道:“奴才有句话,斗胆启奏皇上。奴才这话说出来,很可能人头不保,还望皇上明鉴啊!”

看肃顺这么诚惶诚恐,咸丰很吃惊,口气亲热地说:“肃六,有什么话你就起来说吧!”

肃顺战战兢兢地起来,凑到咸丰的耳边,低声说道:“懿贵妃恃子而骄,专权独断。皇后却仁厚善良,臣担心有一天皇后可能遭遇不测啊,希望皇上为皇后作点打算。”

咸丰听了,也感到害怕,忙问:“那你有什么好办法吗?”

肃顺顿了顿,说:“皇上身体不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只怕母后干政的事情会发生,当年汉武帝就做得很英明,希望皇上杀伐决断啊!这种事情犹豫不得。”

咸丰知道肃顺是让自己赐死慈禧,肃顺的话确实是有道理的,自己的身体这么差,随时都可能驾鹤西去。吕后专权,武曌篡位,对这些事情咸丰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像汉武帝那样直接赐死钩弋夫人,固然省事。但考虑问题还不能这么简单,咸丰对肃顺说:“朕会好好考虑,记住,今天说的话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喳,奴才就是长得九个脑袋,也不敢乱说啊!”

这次谈话虽然很机密,但最后还是被慈禧知道了,可想而知慈禧多么恨肃顺,这就是为什么后来慈禧坚持要处死肃顺。

在咸丰最后的日子里,大臣中肃顺跟他的关系最近,一有事情他就召肃顺,两人的关系超越了一般的君臣关系。肃顺也清楚地知道,这是最关键的时刻。皇上的身体越来越差,一旦逝去,政局将发生大变动,在这个变动中自己可能成为大清国的监国人,也有可能成为刀下鬼。如果让慈禧或是奕䜣攫取了权力,自己的生命是岌岌可危的。

咸丰思考再三后,还是决定不让奕䜣来热河,他给奕䜣的回复是:你我兄弟情深,自从上次分别我也一直想你,但可惜我现在生病了,如果你来看望我,难免回首往事,到时候只会让我的病加重,而且你在京城把事情处理得也很好,我认为还是没必要见面。

奕䜣收到谕旨后,知道肯定又是肃顺在搞鬼。没多久,奕䜣又听说肃顺在咸丰面前说自己想跟洋人联手,合谋篡位。奕䜣叫苦连天,他知道肃顺准确地把握住了咸丰的心理,咸丰自从登上皇位后,一直为当年争储的事情猜忌自己。

老实说,恭亲王奕䜣很失望,自己这么卖力干活,皇上还不信任,干得越好干得越多,皇上的猜忌就越重。与其吃力不讨好,还不如少干一点,或者干脆什么事都不干。但有时候不干也不行,后来因为潮州反入城事件,奕䜣处理得不是很好,咸丰发谕旨对他表示不满。

奕䜣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诉苦水,奕䜣说了这样的话:“虽委屈之隐,固不必求谅于人言;而专擅之讥,则不敢不预防于众口。”

意思很明显:如果你听信谗言的话,我在这边没法安心做事,我很冤枉,我很郁闷。

临终顾命伏祸端

咸丰最后的日子肯定是不太快乐的,他不仅被病痛折磨,还得考虑身后的事情。总的说来,有三方势力,一个是以恭亲王奕䜣为首的亲王派,一个是以慈禧为首的吕后派,一个是以肃顺为首的权臣派。这三派都不可能是省油的灯,如何确保自己死后国家不会发生动乱呢?

就当时来说,咸丰最相信的人是肃顺,他相信肃顺对自己赤胆忠心,从后来的历史来看,也没有证据表明肃顺这个人不忠心。咸丰的意思是让以肃顺为首的顾命大臣牵制其他两派,其他两派作为对立面存在,也能制约肃顺派,使权臣不能为所欲为。

当然,咸丰也很担心皇后钮祜禄氏的命运,尤其是在这最后的日子里,他更加眷恋皇后。根据野史记载,咸丰对慈禧非常防范,担心自己百年之后,女主干政,危及社稷,更担心皇后遭遇不测。他把自己的担忧全都告诉了皇后,为了保护皇后,他给了皇后一道密旨,密旨上写着,如果那拉氏行止失德,有违礼制,让皇后便宜行事,当众赐死那拉氏。慈禧耳目很多,听说此事后,对皇后恭谨有礼,事事顺遂。皇后被她感动了,当着慈禧的面烧掉密旨。

这虽然是野史,但非常深入地反映了当时时局的敏感,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在政治上失势,甚至有可能送掉性命。

咸丰不是一个刚强的人,就算他意识到危险,也不可能有那份魄力杀掉慈禧。他当然也反感慈禧对政事的兴趣,更厌恶她心机之深。但如果让他动手杀掉自己宠幸过的老婆,他还真办不到。有道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慈禧还为他生下了未来帝国的继承人。

刚开始的时候,最得势的是肃顺,论起心计,肃顺终究还不是慈禧的对手。他跟慈禧的矛盾也不仅仅局限于争权,咸丰在逃亡热河的当天,准备工作就是由肃顺做的,肃顺只准备了一辆马车,就咸丰一人坐在车里。其他人都是在民间雇的车马,肃顺分给慈禧的是一辆破骡车,一路上颠簸难忍,慈禧受尽了苦头。她坐在骡车里上下颠簸的时候一定恨透了肃顺,中途她还请求肃顺给她换一辆。

肃顺漫不经心地回答:“现在到哪里去找车子,到了休息地再说吧!”

后来到了一个小镇,慈禧又提出这件事,肃顺很不耐烦地说:“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哪有闲功夫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啊!”

慈禧那辆车可能真的非常破,在半道上,肃顺经过她旁边时,她流着眼泪哀求:“肃大人,你帮个忙,帮我换一辆车吧!”

肃顺烦不胜烦:“我说劳驾你顾全点大局行不,逃难之时名堂还这么多,你以为你是皇上啊!”

慈禧还想哀求,肃顺已经扬长而去。

到了热河行宫后,肃顺想办法让咸丰过着奢侈生活,但是对于下面的妃嫔却非常吝啬,尤其是慈禧,日子过得更为艰难,每月的伙食费不到一百个铜钱。

肃顺当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慈禧对他的所作所为也只能忍受。

咸丰十一年(1861年)七月,皇上突然病危,接连几天昏迷不醒。之后,有段时间回光返照,感觉精神不错。

一天,咸丰召见肃顺,在召见之前,咸丰已经让所有闲杂人等都退下,肃顺一进来,就感觉到皇上有大事要找自己商量。

果不出所料,咸丰让肃顺坐下,在封建社会里,皇上让臣子坐下那是莫大的恩宠。肃顺当然不敢越礼,但咸丰坚持让他坐下,他只好找个垫子,坐在地上。

咸丰有气无力地说:“肃六,朕对你如何?”

肃顺一听,立即五体投地,说道:“皇上对奴才的恩德比天还高比地还厚,奴才来生也报答不尽。”

咸丰听了点点头,疲倦地说:“你是个知恩图报的人,朕自信待你不薄。我们君臣一场,也是缘分,只是恐怕来日无多了,现在朕最担心的是皇后。”

听皇上这么说,肃顺泪流满面,说道:“皇上,你不要乱想了,皇上正当年富力强,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咸丰淡淡地说:“朕如果走了,你要保护好皇后,不要让别人欺负她,如果有人想爬到皇后的头上,你一定要阻止。”

七月十四日,咸丰的病情加重,大家都在积极准备,以防皇帝驾崩后,会出现混乱。混乱中,有人得利,也有人会遭殃。

七月十六日,上午咸丰还好好的,下午突然昏厥。御医赶紧过来为咸丰诊治,咸丰苏醒以后非常无力,立即召集王公大臣等人。咸丰对大家说:“朕可能快不行了。”

接着,咸丰说出了八个顾命大臣的名字,这些人清一色都是肃党。在顾命大臣的名单中没有奕䜣,咸丰是担心奕䜣变成本朝的多尔衮。

这时,咸丰握着同治的小手,流泪地对肃顺等人说:“朕把载淳交给你们了。”

八个顾命大臣连忙跪地,说道:“臣等一定尽力辅佐幼主,请皇上放心。”

接着,咸丰让人写下谕旨:“立皇长子载淳为皇太子,命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佑瀛为顾命大臣,赞襄一切政务。钦此。”

临终前,咸丰也召见了慈禧,不过他说的话让慈禧有些无语,咸丰说:“兰儿,朕对你只有一个要求,尊重皇后。”

慈禧愣了片刻,立即说道:“臣妾一定谨遵皇上教诲。”

当天晚上,咸丰就驾崩了。

听说咸丰死去,肃顺大哭,其悲痛之真切,不可能是作秀,一个奴才对主子的忠心表露无疑。

消息传到北京后,最郁闷的是恭亲王奕䜣,自己做了那么多事,连个顾命大臣都沾不上。他明白皇兄就是到死都还在猜忌自己,奕䜣当然不甘心就这么出局,在权力场中,有时候出局意味着危险。

咸丰虽然西去,但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政务交给顾命大臣。他也考虑到顾命大臣可能擅权,操纵朝政,所以又给了皇后一个“御赏”印章,给慈禧一个“同道堂”印章,这个印章虽然名义上是载淳,但其实还是由他的母亲慈禧保管。顾命大臣所拟的圣旨,只有在上面盖有“御赏”印章,末尾盖有“同道堂”印章才能生效。

这样三方制掣,能够确保权力平衡,至少咸丰是这样盘算的。咸丰如此设计,是希望通过牵制作用,等载淳长大时,皇权能够顺利过渡到他手中。设计不能说不精致,但他错误估计了中国人的本性,错误估计了权力的本质。在中国传统政治里,权力制衡是非常罕见的东西,权力最终还是会汇聚到一人的手里。

根据中国的权力逻辑,这三方中最终有两方会出局,最终心狠手辣的人掌控局面,成为新一轮的独裁者。这个人不可能是皇后,要么是肃顺,要么是慈禧。

事实上,咸丰去世没多久,肃顺等人就向慈禧开战了。顾命大臣拟了一道圣旨,尊钮祜禄氏为母后皇太后,第二天才尊慈禧为圣母皇太后。也就是说两宫并尊,但从时间的先后顺序来看,显然是更尊钮祜禄氏。慈禧当然会记恨。

两宫智除肃顺

1861年8月24日,肃顺带着顾命大臣们进入东西宫,和两位太后讨论公文处理的程序。肃顺说,奏折由八位大臣看就行了,谕旨也由八大臣共同拟定,两宫太后只要负责盖章就可以了,为了防止后宫干政,太后不可以更改谕旨。

这个要求无论是钮祜禄氏还是那拉氏都无法接受,她们坚持要审阅谕旨,只有经过她们的审定,谕旨才能生效。

其实,肃顺的要求并不过分,咸丰临死前授权给这两个女人,无非是要她们在关键时候限制顾命大臣,所谓关键时候就是顾命大臣有可能作出危害大清江山的事情。两宫太后要求审阅奏折和谕旨,分明是想干政。

钮祜禄氏本来对政务兴趣不大,她所以这么做,显然是受到了慈禧的怂恿。在慈禧跟权臣的斗争中,钮祜禄氏始终与慈禧的步调保持一致。钮祜禄氏真是一个蠢女人,她连真正的敌人都看不清楚,最后被人吃掉也是情理之中。

肃顺这时也犯了大错,他最后居然妥协,两个太后时时以小皇帝的名义出头,他也觉得很难抵挡。当然,这跟肃顺轻敌有很大的关系,钮祜禄氏不足为惧,慈禧也只是一个二十六岁的女人,难不成她真能翻起什么大浪?

慈禧向来跟皇后水火不容,这时为了对付共同的敌人,不惜低声下气和皇后结盟,由此可见她绝非等闲之辈。跟皇后结盟是一件大事,如果弄巧成拙的话,很可能祸及自己。为了确保这事能做得天衣无缝,慈禧派出了心腹太监安德海。安德海办事很给力,果然说动了皇后。

东西太后这么一联手,肃顺等人就有些烦闷了。两太后一致认为,要扳倒权臣,必须先抓出他们的罪证。这个重要的任务自然交给了安德海。

安德海是一个心机很深手腕高明的太监,他密切地关注着肃顺的一举一动,终于抓住了肃顺的一些把柄。是不是诬告我们不知道,反正根据安德海提供的情报,肃顺有大逆不道的行为。肃顺喜欢开玩笑似的坐在皇帝的宝座下,还问身边的人自己像不像皇帝。还有一个情报是肃顺的一个内监不小心打碎了他的羊脂玉杯,内监很害怕,后来想出了一个法子,把玉杯粘好,第二天给肃顺送参茶的时候,突然装出很吃惊的样子,一不小心把手中的玉杯摔落在地。肃顺惊问其故,内监说我刚才在你的鼻孔里看到两道黄气,就像龙脉一样,所以不小心把杯子给砸了。

接下来我们不用猜也知道,肃顺不怒反喜。这个故事太老套了,八成是捏造的。在袁世凯身上也有一个同样版本的故事,从这个故事里我们能感到,权力斗争是多么的卑鄙龌龊。

搜集情报无疑会激起更多的人对肃顺不满,有助于建立起一个反肃顺联盟。肃顺对此全然无知,他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奕䜣身上,他认为奕䜣才是最大的敌人。肃顺认为,奕䜣没有被列入顾命大臣肯定会不满,所以首先必须把他稳住。于是,肃顺发出一道谕旨,既让奕䜣参与丧事,又让他留在北京,不必前往热河。

奕䜣收到奏折后,知道肃顺对自己怀有很深的戒心,但是不久,他就见到两个太后派来的密使,让他立即前往热河奔丧。奕䜣很振奋,上奏请求奔丧,最终得到恩准,奕䜣知道两太后功不可没。

9月5日,奕䜣到达热河,哭丧是必走的程序。哭完之后,奕䜣请求面见两个太后,奕䜣还让肃顺和自己一起,以显示光明正大。肃顺反倒不好意思了,说:“你们叔嫂见面,外人怎么好掺和呢?”

这是肃顺犯的一个大错,奕䜣和两太后谈了两个多小时,内容全是关于如何扳倒肃顺集团的。奕䜣建议两太后尽快携小皇帝进京,到了北京后再除掉肃顺集团。

9月11日,奕䜣星夜离开热河,前往北京。他走得这么急,是怕事情泄露,肃顺会杀了自己。

京城里的一些官员也开始活动,大学士周培祖以前饱受肃顺欺负,他和御史董元醇一起上了道奏折,请求太后垂帘听政。这个奏折无疑是对肃顺公开发难。两太后自然是极力称赞周培祖的建议,但肃顺等人坚决反对。

双方展开了激烈的争执,载垣说道:“臣等的责任是辅佐幼主,如果听命于太后的话,那么太后就相当于皇帝了,臣等就相当于军机大臣了。这不是先皇的意思,先皇是让臣等尽顾命大臣的责任。”

载垣想说的是,如果让太后垂帘听政,后果不堪设想。肃顺要求两宫太后把周培祖和董元醇的奏折交出来,在顾命大臣等集体威慑下,她们不得不交出奏折。随后,肃顺等人就奏折内容拟旨,狠狠地批评了董元醇,还影射奕䜣干政。

两宫太后看了谕旨后,拒绝盖章,双方大吵起来。肃顺看她们不肯照办,便号召八大臣集体罢工。行政机构一瘫痪,两太后也不能不让步,只好盖章发下去。八大臣小胜一回合,大家弹冠相庆。

两宫太后在这场斗争中虽然失败了,但也引起了朝野上下的同情,人们很自然地把肃顺联想成鳌拜那样的人。京城的官员们都知道,现在唯一能牵制肃党的就是两位太后了。垂帘听政固然是不好的,但事到如今,这也是唯一制服肃顺集团的方法。那些反对肃顺的大臣们很自然地希望太后通过垂帘听政的方式打倒权臣。

11月1日,两宫太后和新皇帝到达北京,奕䜣率领文武百官出城跪迎。11月2日,两宫太后召集奕䜣等人,先对肃顺破口大骂,接着商议制敌之策。

政变紧锣密鼓地开始了,慈禧拟定好谕旨,将载垣、端华、肃顺三人先革职问罪。奕䜣手持诏书,先来到载垣和端华面前,宣布他们有罪。这两个傻帽还以为拟旨的权力在顾命大臣那里,大声抗辩:“我们都没有拟旨,诏书从何而来?”

肃顺此时还在密云护着咸丰的灵柩,忽然半夜听到敲门声,有人把他从床上抓起来。

11月3日,两宫太后以小皇帝的名义,宣布奕䜣为议政王,由奕䜣成立新的军机处。

政敌已经成为阶下囚,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办了,罗织罪名简直是太容易了。11月8日,罪名已经颁发各部,其中有一项就是肃顺等人造假,慈禧说咸丰根本没有安排什么顾命大臣,全是肃顺趁皇帝病危,从中搞鬼。两太后以皇帝的名义赐载垣和端华自尽,肃顺的处罚要重一些,斩立决。

肃顺也算是一条汉子,在囚车里面无惧色,高声叫骂,旁边的人都被他吓坏了。到了刑场后,肃顺不肯下跪,被刽子手用铁棍敲破膝盖才跪下。

除掉这三人后,其他五人也分别被革职查办。慈禧就这么轻松地把权力握在手中,政变讲的是狠、准、快,这方面慈禧做得很好,不愧是一个麻辣西太后。

除掉肃顺后,奕䜣和慈禧都笑得很开心,胜利者永远都是开心的。慈禧没有开心多久,就在考虑未来的战略,肃顺虽然除掉了,但东太后钮祜禄氏始终是个威胁,奕䜣更不是省油的灯。

奕䜣位高权重,有治国的才能,现在政局不稳,需要他稳定大局。但时间长了,谁也受不了身边有这样一个人,四年之后,慈禧故技重施,解除了奕䜣的权力。

至于东太后,慈禧更是容不下她,她的结局我们也知道。

写到这里,我们觉得,咸丰临死前精妙的算盘最终还是打错了。权力斗争没有仁义可言,最忌讳的就是用善意的眼光去推测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