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胧中有怪兽嘶叫的声音从远到近传来,向芽睁开眼,死死盯着披在她身上写满咒文的黑白丝布,围在一周的经幡也无风拂起,牢牢贴在丝布上,像是要禁锢她。
“砰砰砰”的撞击声从经幡背后传出,捆在身上的丝布越来越紧,向芽除了恐惧外,还有些莫名。
她现在就像刚睡醒的人,分不清时间和空间,甚至忘记之前发生的事。
向芽努力稳住发软的手臂,她尝试从身上找寻可以挣脱丝布的工具,直觉告诉她,身上是有可用的东西。
果不其然,她在衣服内侧摸到长形硬物,向芽火速抽出,拔开刀鞘,利刃飞快往上滑刺,上方的丝布破开,留下根根短须。
向芽脸上一喜,加快刺刀划拉的速度,几个眨眼的时间,她就从丝布中“破茧而出”。
撞击声越来越大,有种要撞破门的迹象,向芽边喘气,边环顾四周,总觉得这里的环境很熟悉,似乎她不久前才待过。
向芽努力回想睁眼前的事,但过往记忆如同被一层膜挡住,等待利刃划破。
与此同时,与现实世界相隔的异时空,数个打扮风格迥然的人立身硕大的屏幕前。
向芽立在经幡中央环顾的画面实时传播在屏幕中。
身穿黑色唐装的矮小男人拨了拨刘海,咧嘴一笑,对着旁边神情凝重的燕狸嘲讽:“这就是你押的宝贝?面试上就给人来挑战难度这么高的梦境,你可真‘疼’她……”
燕狸没看他,视线一直跟着向芽走,屏幕里的她抖着身体接近发出巨响的衣柜门,就像恐怖电影里总忍不住作死的角色,下一秒她的生命就要为自己作死的行为买单。
看到这一幕,男人笑得更欢:“燕经理,你这宝贝不太行哦,新人总爱作死,看来她也逃不过。”
男人自顾自说下去,语气一直恶劣:“无头女鬼,死于祭祀,凶手一直捉不到,怨气极其大,再加上……”
燕狸打断他的话,淡淡地说:“唐忠,客人的过往不是你用来调侃的谈资,我们应该盼她能成功。”
唐忠鼻间喷出一道气哼,他阴冷的视线也锁定了向芽,嘴角微勾,“你这么盼人家成功,还不是一来就给她安排这样的梦境。”
“真搞不懂,你是想培养她,还是想害死她,燕狸。”
其他人神情各异地看向不语的燕狸,低头窃窃私语。
被众人看着的当事人依然目光跟随向芽移动,过了许久,其余人才听到她的低喃声。
“她是变数。”
被称为变数的向芽,正紧张兮兮地来到震动幅度越来越大的衣柜前,她咽了咽口水,抖着声音问:“有人在里面吗?”
回应她的数道强烈的撞击声。
向芽吓到刀都快握不住,她连忙回头找寻某样东西,似乎想找一些可以用的东西,但显然,屋内除了诡异的圆床和漂浮不止的黑白经幡,什么东西都没有。
目光逡巡两三遍,最后锁定在眼前一根经幡。
向芽快步走过去,用刀狠狠割裂方布的一角,她越发觉得这一幕熟悉,扯下断布时,还特意看了眼自己的手腕。
手腕方薄,什么东西都没有。
但她记得应该有布条绑在手腕上。
她茫然地盯着手心里的细布长条,三秒过后,被薄膜挡住的记忆沓来踵至,迷惘的眼神渐渐清明。
“这是梦,”向芽捏紧长条,“我一直在提醒自己。”
向芽终于想起失去睡前记忆前,她把撕裂的经幡绑在手腕上,同时也让柜门大开,这些操作都是为了让梦境中的自己区分真实与虚幻。
入睡前她不停给自己心理暗示,她会看见大开的衣柜,需要刀,需要撕裂的布条,她需要把入睡前的一切重复一遍,唯有梦境中缺失的才能警醒曾经的她经历过。
向芽猜准自己的心思,极度恐惧下她还是会尝试去观察周围事物,所以木柜她会去接近,唯一不同的是木柜此时的门是紧闭的,并明显有东西在里面。
她想起入睡前观察的三幅图,最后一幕明显是暗示献祭者的头颅“滚”进衣柜内,现实中没有,梦境中说不定塞了一颗头颅。
一想到巨大的撞击声是由一颗头颅拼命撞打引起的,向芽身上的凉意又深了几分。
她忙拿起长条,走到柜前,快速将长布条穿过两顶门把手,来回穿过几遍,抽紧将门把手绑得紧紧的。
做完一切不过几秒,向芽感觉自己跑了场百米冲刺,大汗淋漓的她感受手下的门把手震动的幅度越来越急促,她吓得忙弹开手。
“布条撑不了多久,得想想其他办法。”
向芽握紧自己的刀,迅速地往洗手间那边靠近,考虑是否躲进洗手间避一避。
记起记忆时,她一并想起了李经理说半夜不能出门的规定,她无法确定这个规矩是针对现实世界,还是睡梦中也要遵循。
看起来,老老实实找个地方躲避是个好法子。
但要是她,如果不是有巨大的危险藏在屋外,一般她会选择离开室内空间,因为室内固然安全,但它也相当于一层封锁。
尤其是当下场景,衣柜里藏着一只凶残的鬼怪。
要她选择,她还是宁愿跑出去。
也许是梦境听到了她内心的想法,等她几步到达洗手间前时,椭圆的镜面“砰砰”拍响,几枚棕褐色的手印印在镜子上。
镜子因受力过度,以掌印为中心,往四周迸裂开,里面的泥水溅飞在旁边的红白瓷砖,突兀得不似样。
向芽吓得呆在原地,适时黄铜制式水龙头“吱呀”尖锐一声被扭开,血水哗啦啦流出。
向芽还想进去洗手间躲着的心思瞬间歇了。
她看了一圈房间,前有鬼手在镜中击打,后有随时破门而出疑似头颅的东西。
向芽定了定神,果断右转打开房门。
屏幕前看到这幕的唐忠挑了挑眉,“还算有点魄力,三秒后,衣柜门会打开,房间不大,断头移动速度太快,就算让她躲进洗手间,镜子中的尸体也即将跑出。”
“新人们没几个有跑出房外的勇气,等反应过来跑出去也已经太迟了,这一关,能折一半人。”
燕狸沉默地听着,唐忠看不惯她这样,语气恶劣道:“可那又怎样?跑出去才是噩梦真正的开始,换生前的我进入这个梦境,也不一定能全须全尾出来。”
话音刚落,屏幕里的向芽迅速打开房门又锁紧,几乎同时,衣柜门“砰”地大响,一颗爬满蛆虫的头颅咕噜噜滚下来,落在地上,乳白色的蛆虫散落一地,以极快的速度沿着活人气息奔去。
听到声响的向芽加快奔跑的步伐,她丝毫不好奇身后的房间发生什么,半点犹豫的心思都没有。
她的体力不算好,跑个五十米就会喘个不停,但她依然记得李经理带她到房间时走了多远的路,约百米的距离,咬咬牙坚持就能跑到电梯前。
走廊依旧漆黑,除了脚步所到之处,两侧会亮起微弱的灯光,其余很快被黑暗吞噬。
向芽跑到喉间涌上血腥味,心里默数跑过的路程,下一秒,她理应来到走廊拐弯处,看见前方的电梯口。
当她的交换脚的步子重重地踏在地上,她终于看见静默的电梯。
也看见站在电梯前一个身穿橙红碎花裙的中年妇女。
向芽连忙急刹脚步,大脑因紧急停下而眩晕。
她喘着粗气,警惕地盯着前方陌生的女人。
“你也是来这家酒店住宿的?”妇女关怀问道。
向芽不语,她努力抑制想咳嗽的冲动。
突然出现的女人过于诡异。
妇女似乎没察觉到她的防备,她理解地笑笑,“小姑娘,怕了吧?”
“没事,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女人指了指走廊的方向,“酒店半夜不许出门,现在这个时间段会有很多离奇的事发生,我知道怎么躲避那个鬼物,跟我来。”
向芽沉默,眼前的妇女看似了解酒店的诡异,对她好言相劝,却堵住了电梯口。
身后的异响越来越重,身处18楼,她暂时找不到第二条路离开这里。
她稳了稳呼吸,抿唇道:“好,劳烦你了。”
向芽老实跟在女人的身后,只见女人微笑着转身摁亮电梯,电梯门终于打开。
看到向芽亦步亦趋地跟上去,屏幕前众看客的讨论越发多了,其中还伴随好些惋惜。
“能做出逃出房间的举动,却不知道去隔壁房间避一避,她这样直接莽过去,才是最危险的。”
旁人点头同意,“很多忙着逃生的新人,突然看到妇女,还听到对方将酒店的规矩说得头头是道,十有八-九都会松了口气,以为是酒店派出协助他们的人,可惜……”
“可惜,这女人是衣柜里惨死的无头女鬼打扮的。”唐忠接道。
“最安全的做法反而是停留18楼,试睡员躲在其他房间,睡梦中的非凶杀现场才是最安全的,哪怕破不了案,也能保住一条命。”
他扭头再次对燕狸,遗憾说:“燕狸,她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向芽:哦豁,我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