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王莽出世

一 烂人一箩筐

事实证明,在刘兴和刘欣之间,刘骜选中后者为接班人,绝对是正确之举。刘骜宣布刘欣为皇太子几个月后,从中山国传来一个伤感的消息——中山王刘兴死了。

怎么死,都不重要了。悲哀之中,刘骜似乎还有点庆幸。幸亏选了刘欣,如果选了刘兴,那不又得再忙一回吗?

刘兴的余哀未了,刘骜又听到了一个消息,曲阳侯王根得了重病,请求紧急辞职。

要了解王根目前的状况,有必要对王家势力的历史做一个短暂的回顾。

当年,王凤为了扶植堂弟王音,压制其他同父异母的兄弟。王凤这种洗牌法,让人始料不及,莫名其妙。以王谭为首的五侯,也就只能咬牙切齿,忍辱负重,等待东山再起。

所谓五侯,按资格排列,名单如下:王谭、王商、王立、王根、王逢时。在他们当中,年龄就是资格,不能乱来。王凤排在王谭之前,如果不是王音横插一脚,该是王谭当大司马的。

不过刘骜认为,王谭当大司马是迟早的事。等王音一死,就是王谭的了。刘骜是这样想的,王谭却永远都等不来这一天了。原因很简单,王谭熬不过王音,竟然先死了。

王谭死后,刘骜很愧疚,甚至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听王凤的话,让王谭舅舅错过了当大司马的机会。遗憾,真是永远的遗憾。为了弥补这种内心强烈的不安,刘骜决定,以后办事要论资排辈。

两年后,大司马王音终于走了。刘骜叹息一声,对剩下的四侯说道:我不允许再有插队的事出现了。咱们还是按规则办事,王商来当大司马,王立做好准备。

于是,刘骜就封王商为大司马兼卫将军,封红阳侯王立为特进。所谓特进,就是为接任大司马一职做准备。

或许王商和王立兄弟都没想到,他们俩会有这么美妙的一天。当年因为生活太腐败,被刘骜狠狠地修理过,胆都快要被吓破了。时来运转,该是他们扬眉吐气的时候了。

王音当大司马的时候,稍微洗了一次牌。就那么一点稍微,就把一个人洗出了长安。那个人,就是前面说的那个给刘骜上了猛文被刘骜派人猛追没追上的谷永。

王凤生前,谷永和杜钦是王凤的拍马虫。王凤死后,谷永投到王谭等人门下,跟王音对着干。王音看他不顺眼,把他踢出长安,去地方上当了一个刺史。

王音能洗牌,王商上来后也想洗洗牌。于是他一洗,又把一个人洗出了长安。就洗牌手段来说,王商比王音还猛。谷永只是被王音洗出长安,而有一个人,却是被王商永远地洗出了牌桌。

那个不幸被王商洗掉的人,就是陈汤。

王商早就看陈汤不顺眼了。主要是王凤对陈汤太好了,等到王音上来,更是把陈汤奉为上宾。陈汤是英雄,是功臣,是明星,被人家吹捧那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这一切对王商来说,通通都是扯淡。敌人的敌人就是我的朋友,敌人的朋友就是我的敌人。王音能搞我的朋友谷永,我也要搞搞王音的朋友,陈汤名气这么大,不搞他搞谁去?

王商搞掉陈汤,根本就不费力气。这不能怪王商太黑,只怪陈汤很不争气。我们知道,陈汤打小就是一穷鬼,或许因为这段惨痛的经历,他对贫穷总是充满了畏惧。由于畏惧贫穷,他爱上了钱,爱钱还是小事,为了钱他竟然什么活都敢接。

陈汤做了几件很不光彩的事,给王商留下了把柄。具体什么事,就不详说了。总之,这些事归根到底还是一件事:分别有几个人,花钱请陈汤替他们说话办事。当然说的话办的事,都是昧着良心去说去做的。

王商一看,好家伙,真是掉到钱眼里去了。既然这样,那就不怪我了。你都自个儿走到悬崖边了,我不从背后黑你一把,那实在是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王商派人把材料整理好,告到刘骜那里。各条罪状加起来等于死罪。这个大贪污犯,当初匡衡没有把他整死,现在我总算要替匡衡完成这个伟大的历史使命了。我想,这应该是王商的心里话。

但是,陈汤没有被杀。刘骜念他曾经斩杀郅支单于有功,罢为平民,流放到敦煌郡啃沙子。陈汤的传说,就此被彻底终结了。

王商辅政四年,干的最得意的事,就是搞掉陈汤。四年后,命运替陈汤报仇来了。王商得了重病,不久就死了。王商一走,那就意味着,早就排队久等的王立能够接班了。于是乎,王立洗洗刷刷,等着准备封大司马。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如果再遥远一点,就是明明知道相爱,却不能在一起。

可是,我们的王立先生却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的距离,而是我明明即将到手的大司马,竟然被人抢走了。

这实在太意外了。当王立等着天将大任时,却突然听到刘骜对他吼道:“你下去,后面的接上来。”

后面的人,就是王根。不是说按规矩办事,不许插队的吗?为什么要让王根填上去?

是的,刘骜是说过论资排辈,按规矩办事。问题是,王立你严重犯规,只好亮黄牌把你赶下场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是这样的:王立看上了南郡的数百顷荒地。这些本来是官田,但是当地政府为了鼓励开垦,就把它分给当地百姓了。王立利用手中的权力,和南郡太守勾结,把这些土地全拿过来了。

王立强占那些荒地后,就派人去开发。千万别想歪了,王立不是开发房地产。那时候的房价基本都还在地上,不像今天这样子,一天一个价,都快要飞到天上去了。

王立当然也不是开发农业。说到底,他只是假借开发土地之名多捞点钱。他略开垦之后,就向中央打报告,说这些土地都被开发了,地方政府应该拿回去。当然不是白拿,政府应该给他补偿相关的开发费用。至于多少钱,他都已经算好了,在一万万钱以上。

这哪里是捞钱?简直就是抢钱!

如果全汉朝的人眼睛都瞎了,这钱可能就被王立抢去了。可惜的是,大多数人装瞎,却还有人不瞎。于是,马上就有人告到了中央,中央就派人来查。一查,就查出了问题。

王立本来就是有前科的。他之所以能圈这么大一块土地,跟他的前科有关。古人都喜欢养宾客,当然宾客都是知识分子居多。王立也喜欢养宾客,可养的都是些无恶不作的流氓地痞,摆明了就是想搞黑社会。正因为他有黑社会背景,所以自以为圈地抢钱准能成功。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当然,王根和王商一样,都有前科。可是他们只是显富斗富,且都知错改错。王立是错了再改,改了再犯。恰好又是在关键时刻出事,无异于撞到枪口上找死。

撞枪口找死,自然有些夸张。凭刘骜那种个性,让他狠心杀个外戚,无异于让太阳从西边升起来,那是不可能的。他的拿手本领,就是装模作样,吓唬吓唬,以罚代刑,最后不了了之。

但是,王立还是挺郁闷的。以他王立在汉朝的势力,不敢说一手遮天,但是想踹死谁就踹死谁的本事还是有的。到底是谁活得不耐烦了,竟然将他告了,还像回事的把他拉出来示众?

王立把所有该怀疑的对象都过了一遍。最后锁定了一个人,哦,应该就是他了。

王立怀疑的人,就是淳于长。每每想到淳于长,王立都恨得牙咯咯响,但是他不敢踹。他不怕淳于长,而是怕淳于长后面那个人——刘骜。

淳于长是刘骜的宠幸,那是全汉朝人都知道的。王立还没那么傻,这时候如果去跟淳于长过不去,估计他会被整得更难看。为了少点难看,他只好忍了。

牙痛也要忍着,哼!走着瞧。

果然,刘骜没杀王立。王立被罚出场后,王根提前接班,被拜为大司马。按规则办事,那么下一个做准备的人,当然就是王逢时。但是,刘骜只是封王根为大司马,然后就没下文了。

实在太奇怪了。

事实上,只要了解王逢时这个人,就一点都不觉得奇怪了。凡是出来混的,都是有几把刷子的。从王凤到王根都是如此。但是偏偏王逢时却搞特殊,他没有刷子。

王立搞黑社会全汉朝出了名,王逢时却是因为没有任何才能瞎混胡乱地在汉朝混出了名,是真正的极品混混。像这样的人,刘骜是很不感冒的。至于将来接王根班的人是谁,刘骜暂时还没定下。

但是,答案却越来越明朗了。

一年后,王逢时不幸飞仙了。接着,王根的身体就像过了报废期的汽车,时好时坏。坏的时候送到修理厂,弄好后再开出来。这样折腾了四年,他终于忍受不了。

王根给刘骜上书,说道:“赶快挑个接班人来干活吧!我快不行了。”

刘骜一看,的确该考虑大司马接班人了。那么,选谁呢?

事实上,这个问题都不用考虑。自刘骜不把王逢时纳为大司马侯选人时,他心里就有了一个绝佳人选。

他的名字就叫——淳于长。

二 传说与真相

不得不说,淳于长是真正有两把刷子的人,而且还不止两把。他腿勤嘴滑,脸皮特厚,厚到无耻。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正是靠着那不要脸的功夫,人该有的淳于长全都有了。比如爵位、美女、钱财,样样齐全,如假包换。

因为后台硬、关系铁,汉朝的贵戚公卿有事没事总爱到淳于长那里坐坐。来了就要送礼,拉拉关系。淳于长来者不拒,大小通吃,于是不久便成了汉朝富豪。富到什么程度,很谦虚的说,也就是一般一般,天下第三。

每当小人被宠,总有人狂喷口水,说皇帝眼睛长到屁股上去了,不然为什么连个小人君子都分不清。要么就是骂小人可恶,拍马逢迎,乱了皇帝视听,扰国扰民,罪该万死。

这些骂娘的,个个心态复杂,不必一一研究。但是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这些多数是利益圈之外的人。圈外看圈内,手短眼红,发个牢骚,也是正常之举。

事实上,皇帝宠幸也是个稀缺动物。这主要还是因为:当宠幸,是一个相当复杂和高难度的技术活。所谓伴君如伴虎,稍微不小心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凡是能够把皇帝玩于手心、哄得团团转的,仅从技术角度看,你还不得不佩服他们。

对当宠幸的人来说,除了技术过硬,机遇这东西也是相当重要的。王太后和赵飞燕冷战一年后,最后终于承认她是汉朝皇后,在那一年多时间里,淳于长跑上跑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所以备受刘骜欣赏。

这只是其一。

王太后把张放赶出长安后,刘骜便没有了一起开宴会狂欢的玩友。然而,淳于长却主动告诉刘骜,走了张放,还有我淳于长。有哥们我陪你玩,总不会让你败兴的。于是俩人一拍即合,凑成新组合酒友。

通过以上介绍,我们可以清楚的看到,淳于长无论软件硬件都相当优秀。下一任的大司马,如果不出意外,肯定就是他的了。

刘骜是这样想的,赵飞燕是这样想的,王太后是这样想的,王根也是这样想的,甚至连长安门外扫大街的大妈都认为,这回淳于长是走了红运,他想不升天,都有点难。

但是,谁也没想到,在淳于长的背后,有一只阴冷的眼睛正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如果说淳于长是螳螂,那么站在他后面的,不是黄雀,而是一只凶狠的狼。

这只狼的名字,就叫王莽。

秦末动乱前,当时还是泗水亭亭长的刘邦,押着一帮囚犯前往咸阳。出发没多久,囚犯跑了大半,只剩下了十余人。有天晚上刘邦喝醉了,趁着醉意将剩下的全部放了,说各自奔命吧!没想到剩下的劳改犯却对他说:“天高地远的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不如跟着大哥您混一场吧!”最后刘邦决定,带着他们流亡砀山去。

就在流亡路上,发生了一件神奇的事:有一只白蛇横跨路上,没人敢过去。刘邦趁着醉意,挥剑斩蛇。斩完之后,没跑几步就呼呼大睡了。后来,后面的人赶上来说,看见一老大妈在路边哭,说赤帝子斩了白帝子,白帝子就是她的儿子。

众人皆叫神奇,想问个明白。然而老大妈一说完,呼的化一缕烟跑了。

在世界文化史上,许多传说并不是人们吃饱无聊编织出来哄人好玩的故事。我认为,没有文化的传说,就像一个没有思想的人,永远是走不了多远的。诸多富有文化意义的传说里,都隐藏着某种神奇的密码。只要破译了这个密码,我们就可以还原传说背后的真相。

那么,高祖刘邦斩白蛇的文化象征意义是什么呢?这个问题,我在第一部书里就已经推理过了。在这里,我简单地说,所谓白帝子,就是秦始皇;所谓赤帝子,就是刘邦。赤帝子斩白帝子,就是为刘邦推翻秦朝进行合理的造势。

我相信,这个传说的流行,肯定是在刘邦建立汉朝之后。如果刘邦起义失败,那历史会赋于他另外一种传说。

然而,有时传说也像河流,越往下流,越是丰满。高祖斩白蛇的传说,到了后来,竟然又被加工成另外一副模样。大约的意思是这样的:当时刘邦斩白蛇时,白蛇就警告他,如果你斩我头,我就乱你头,斩我尾,我就乱你尾。刘邦却说,我不斩你头,也不斩你尾,就从中间斩你成两段。

两百年后,白蛇投胎复仇来了,将四百年的汉朝斩成两半,一半是西汉,一半是东汉。斩断汉朝的人,就是王莽。据说,王莽就是白蛇的化身。

胡扯,纯粹的胡扯。

这种纯属后人牵强附会的胡扯,只想说明一个问题:历史充满着宿命感。如果不是宿命,那怎么解释四百年的汉朝偏偏在二百年发生了裂变,而不是在一百五十年,或者是三百年处?

世间万事万物,没办法解释的,都归于宿命。于是,宿命成了人类弥补无知的最好的借口。在这里,我愿做一个简单的分析,破解汉朝于二百年处断裂之谜。

伟大的物理学告诉我们,事物的发展都是由量变到质变。量变的过程,就是能量不断聚集的过程。从这个角度出发,我们来看汉朝的三股势力是怎么进行历史博弈、最后彻底白热化的。

刘邦建立汉朝之后,深刻地知道,诸侯王势力强大,将来可能会绑架汉朝。于是,为了扫除这个后顾之忧,他挥举长剑,进行了一番血的清洗,将韩信、彭越、英布等诸侯力量全部清场。

这样,汉朝基本走向正轨。于是在汉朝内部,形成了几股力量的制衡,分别是:皇家、外戚、儒士。吕雉上台,皇家权力差点落入外戚之手。亏了陈平和周勃等人拨乱反正,迎刘恒进入长安主政,汉朝又步上正轨。

尽管如此,外戚力量仍然不被皇家引以为戒。从刘恒一直到刘骜,外戚力量就像是被加热的空气,在权力的舞台上越来越活跃、越来越膨胀。给外戚权力名份的皇帝,则是汉武大帝刘彻。窦婴、田蚡等等,一个比一个牛。

而汉武大帝生前,出于对儒士力量的不信任,又创造出了大司马这个职位,企图以此制衡儒士力量,稳固皇家权力。刘彻这招的确管用,扼住了儒士力量的咽喉,然而权力平衡却被彻底打破了。

或许刘彻认为,这样就挺好。因为无论外戚如何嚣张,他们的命根都被皇家捏在手里。皇家一发力,外戚马上就死翘翘。

道理是没错的。在刘病已之前,汉朝皇帝都是强势人物,外戚力量都不敢乱动。然而到了刘奭时代,一切都变了。刘奭软弱,无论是外戚还是儒士都无法掌控,甚至还冒出第四股力量——以石显为代表的宦官力量。

潘多拉的盒子里,装的都是妖魔鬼怪。当外力还能压住这个盒子的时候,妖魔鬼怪就休想出来兴风作浪。如果外力不足,那就挡都挡不住了。刘奭从刘病已手里接过那盒子,却无法发力压住盒子里的妖怪。

到了刘骜,更为荒谬。既然都压不住了,那就放出来与魔共舞吧!于是乎,汉朝外戚就像一夜之间吸收了天地之精华,力量暴增。两百年的汉朝外戚力量,终于在以王莽为代表的外戚身上得到了彻底的释放和爆发。

到了这里,可以总结出一条:外戚夺权是历史的必然,而不是历史的宿命。而时间段,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

基于这个观点,我再补充一句:历史政治传说,往往都是对历史博弈结果的一种变相阐释,或者是一种补充说明。所以说,王莽不是传说的结果,传说才是他故事的延续。

三 王莽是这样炼成的

在王氏家族中,王莽这家是最不幸的。都说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王太后得道后,王家所有的大姑大伯小姨小叔全都升天了,偏偏就落下了他这只小鸡。

事实上,王莽一家被遗忘,不能怪刘骜,更不能怪王太后。刘骜几乎将舅舅们都封侯了,而王莽的父亲王曼,因为早死错过了机会。于是乎封侯的上天了,没有封侯的就在地上干巴巴地看着天上流口水。

流口水还是轻的。那时,根本就没人知道,当王莽跟自家的堂兄堂弟在一起时,内心是多么的伤感。人家穿着光鲜亮丽,出门不是香车就是宝马,出入的都是高级娱乐场所。

而他自己呢,不要说玩的,连穿的吃的都成问题。于是,孤贫无助的王莽被迫学会了节约勤俭的美德。为了弥补和族群兄弟的差距,他只有拼了老命的学习。

在冥冥之中,他好像听到了一种声音: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

果然,这种强烈的感觉,被生活再一次验证了。不久,长兄竟然也死了。于是照顾母亲、嫂子以及侄子的重任,都落在了他的肩膀上。

磨难的生活并没有打败王莽。相反,贫困无助的生活让王莽仿佛找到了做人的自信。于是他待人处世结交朋友都尽量保持一种平和的心态及不卑不亢的态度。

生活告诉我们,仅有自信是不够的。自信就像是鸟的翅膀,鸟儿要飞得更高更远,必须有助力。在困顿的生活中,他和另外一个人都找到了助力。

另外那个人,就是淳于长。那时候,淳于长的日子也特别苦闷,他也想过上腐败的生活,可惜没那个实力。于是乎,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投靠大司马王凤。

当时,王凤正病卧床上,死神就守在他身边。淳于长是很会投机的,为了搏得王凤最后的一丝感动,每天早晚都要扶着王凤下床散步、聊天。

不久,淳于长发现,作秀的高手还在后面。淳于长只是晨晚陪伴,王莽几乎是全天侯侍候王凤。他亲自尝药,忙里忙外,蓬首垢面,连续几个月都不脱衣睡觉。王凤死前,特别叮嘱王太后,一定要用点实际行动感谢淳于长和王莽的侍奉之心。

果然,王凤死后,淳于长和王莽都封了官。王莽先被拜为黄门郎,后迁射声校尉。人生的第一步,就这样迈出去了。

如果想制造一个作家,只要给他一段不幸的童年就够了。这是国外某个著名作家的著名论断。童年,是人生成长的重要历程,往往影响着性格及命运的发展。陈汤经历过童年异常恐惧的贫困,所以对钱有着深刻的迷恋。

而王莽,不幸的年少记忆都是地位比别人低若干等的阴影。所以不幸的童年让他迷恋的不是金钱,而是名势。

名势和名利是两码事。前者往往注重一种心理上的满足与弥补,后者却是追求一种肉体上的刺激。王莽深刻地认识到,他出身卑贱,要想挤进这个充满诱惑却阶级相当封闭的世界,让自己拥有一席之地,就必须为自己量身定做一个名片。

他发现,他想做的名片上,缺少一样东西——侯爵。

在汉朝,无论你当多大的官,都不如一个侯爵给心理带来的满足感强烈。想当年,李广奋斗一生,侯爵就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可他就是抓不着。最后,落得个终生遗憾。

侯爵食邑多少无关紧要,重要的是要有这个名。只要有了侯爵那玩意儿,就说明你做人上了档次。出来混,档次很重要的。更重要的是,他必须抢在淳于长之前,完成封侯之梦。

想封侯是吧?没有战功没关系,只要你想要,我都可以给你。

说这话的人,是王商。王商告诉刘骜,王家诸兄弟中,就只有二哥王曼这家没有封侯,不如就从我食邑里割出一块,封侄子王莽为侯吧!

自汉朝开国以来,像王商这样主动分户邑给别人的还是第一次。所以对刘骜来说,这是个新问题。因为是新问题,那他就得好好考虑考虑。

但是,刘骜还在沉默不答时,有一帮名士就出来替王莽说话了。这些人当中,就有陈汤。名士们都异口同声地对刘骜说道:“看在死去的王曼份上,看在王莽厚道的份上,就封给他吧。”

他们就差一句话没说出口了,王莽的户邑反正又不是从皇家身上割的,不损人不利已,顺便做个人情不挺好吗?这个道理不说刘骜也是懂的。不久,刘骜封王莽为新都侯,食邑有一千五百户。

好了,名片终于打造成功。

没人知道王莽心里装着一个怎样的梦。但是,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清楚地看到,王莽就像一个天才的数学家,每前进一步都充满了算计。

而王莽下一步算计,就是分发名片,宣传广告,打造品牌。王莽决定把他打造成这样的一张品牌:谦虚谨慎,安守本份,仗义疏财,广结良友。出于这个目的,他给自己定下了三个保证:保证工作不能出错,保证交友的质量,保证宣传的效果。

王莽家里很差钱,但是为了追求广告市场,他把所有老本都抛出来,买车置房,赞助宾客。除此以外,王莽还高调赞助穷苦学生。

王莽兄长早死,遗下儿子王光。王莽把他送到长安名校,求师拜学。为了体现他尊师重教的思想,有一天,他洗过澡,坐着马车,奉着洋酒,前往学校拜访老师和同学。王莽此举一出,引长安各界叹为观止。

于是,在高调做事低调做人的思想的驱使下,在帮闲分子的努力鼓噪下,在精心策划的造名行动推动下,王莽声名雀起,蒸蒸日上。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一颗璀璨的政治明星,已高高地挂在了汉朝的天空中。

在王氏家族中,王莽的名声已经盖过了五侯等诸位大佬,绝对的后生可畏。然而,前途貌似很光明,道路其实很弯曲。在王莽通往未来的路上,淳于长却像一块巨石,挡住了他前进的大道。

他没有翅膀,不能飞过去;路已经被阻死,更不能绕过去。他只有一个选择,如果不想被淳于长阻死,他就必须动手搬开这块巨石。

这真是一个高难度的技术活。

然而,王莽却淡定从容,胸有成竹。因为,他已经从淳于长身上找到了一个致命破绽。

顺我者昌,挡路者死。淳于长,咱们走着瞧吧!

四 当诈骗犯碰上权术家

众所周知,在汉朝官场上,淳于长和王莽都是有才的人。王莽说了,出来混,档次很重要的。论档次,淳于长是人才,王莽是天才。王莽已经登峰造极,绝对的3.0豪华终极版本,而淳于长只能算是2.0精英升级版。

思想决定行动,行动决定命运。也可以反过来这么说,命运档次的不同,造成了思想本质的区别。王莽和淳于长的思想区别就在于,他是吃好了碗里的,才去看锅里的;淳于长则是吃着锅里的,看着碗里的,锅里碗里一起吃。

在淳于长看来,刘骜就是他的锅,而许皇后就是他的碗。许皇后被罢免后,生活异常寂寞。然而,许皇后不知哪根筋出错了,竟然搭到淳于长这根线上去了。

许皇后有个姐姐,姐夫死后就一直守寡。后来不小心认识了花花大少淳于长,俩人就勾搭上了。于是,许皇后就通过姐姐去问淳于长,我给你钱,你看看能不能帮我捞个名份。再当回皇后是不可能的了,如果你能帮我回后宫被封个婕妤,那就谢天谢地了。

许皇后以为,当年刘骜给淳于长钱,淳于长都能搞定王太后,让她承认赵皇后。今天如果她给钱,让他给自己弄个后宫职称,应该也是可以的。

许皇后错了。她只看见淳于长的跑腿功,却没看到王太后和赵飞燕博弈的真相。没想到,这么一看走眼,就让淳于长给骗了。

淳于长对许皇后说:“你想回后宫是吧?没问题。不要说封婕妤,只要你给得起钱,我都可以搞定皇后的职称。当然,要当只能当左皇后。”

许皇后满心欢喜。说:“好吧!我出钱,你帮我,那就辛苦你了。”

淳于长这么一辛苦,就是几年。几年以来,许皇后的钱心甘情愿的像流水一样哗啦啦地流进淳于长的口袋,却不见淳于长给她捎来个好消息。

收钱不办事,这叫什么?诈骗。有人估算,那几年时间里,许皇后地被淳于长骗去的钱大约有千余万。淳于长厚颜无耻的功夫也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在汉朝历史上,他问心无愧地拿下了一个第一名——汉朝第一诈骗犯。

淳于长凭着无耻的心,快速地完成了原始资本积累,拥有无数财富。他并不知道,当他在财富的海洋里尽情地遨游时,王莽则在岸上冷冷地望着。

王莽望着淳于长,怎么看都像是一只上钩的大鱼,一个即将沉没的溺水鬼。现在,该是收线的时候了。

王莽不动声色地去找王根。王根卧病在床,王莽像当初侍奉王凤一样给他端盆倒水。忙完之后,王莽就对王根说:“有一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

王根问:“什么事请直说。”

王莽说:“据说将军病倒后,淳于长很兴奋。他自以为将接替您的位置,所以就已经做了相关准备工作,开会讨论组建新班子的问题了。”

王根开始喘大气了:“有这回事?”

王莽接着说:“将军不知道,淳于长还干了一件龌龊的事。”接着,王莽把淳于长怎么跟许皇后姐姐通奸,又怎么诈骗许皇后千万余钱的事,娓娓道来。

王根听得肺都气炸了,不禁吼了起来:“你都了解的这么清楚,为什么不早说?”

王莽装着龟缩的样子,说道:“一直都不知道将军的意思,所以我都不敢直说。”

王根叫道:“现在还等什么,赶快去告诉王太后。”

好了,成功一半了。

王根一声令下,王莽仿佛吃了强心剂,直奔王太后处。然后,他一一给王太后数这些年淳于长干的好事。王太后一边听着,身体一边颤抖着,她终于忍不住叫了起来:“还等什么,赶快去报告皇上。”

好了,事情基本成了。

王莽一刻都不能停留,转身立奔刘骜皇宫。当刘骜看到王莽那货真价实的举报材料时,不禁愣住了。诈骗许皇后?竟然还有这等事?

王莽仿佛看出了刘骜的心思,补充说:“我仅负责举报,如果皇上不信,可以派人去查。”

刘骜摇摇手:“算了,我知道怎么做了。”

多年以来,每遇有人犯了龌龊,刘骜总是高调喊杀,结果都是雷声大,雨点小。据我统计,刘骜基本上都做到了以人为本,以不杀止杀。无论外戚王商等人,还是功臣陈汤,无不如此。

活在这世上,大家都不容易,吓唬吓唬就可以了,杀什么人呢?我想,这应该是刘骜的心里话。

基于以上治世理念,刘骜决定放淳于长一马。他下了一道诏令,将淳于长免职,遣送回封国定陵。

官场就像是娱乐圈。圈里人认为那是一件很严肃的事业,然而在外人看来却是个充满了无限娱乐的圈子。在娱乐圈里,你很难看到红了一辈子不出绯闻的人;在官场,你也很难找出红了一辈子都不出事的人。

在竞争日益剧烈的娱乐圈,明星新陈代谢的周期越来越紧迫。往往都是你红三年,我红三年,最后不是泪散舞台,就是血祭刑场。

在汉朝,好演员最难混的生涯,可能就是汉武大帝刘彻时代。在刘彻导演汉朝政治的时代,多优秀的演员,都无法逃过被他否定的命运。

如果汉武时代那帮老演员知道刘骜是怎么当导演的,估计他们都恨生不逢时了。说真的,在刘骜及他老爹这两个时代,做个官场演员实在太幸福了。

所有的幸福感,因为自一个原因——好混,实在太好混了。

以上这话是否属实,相信淳于长最有发言权。陪着刘骜玩了这么多年,刘骜说你不好玩,不跟你玩了,他竟然还能全身而退,实在太奇迹了。

所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尽管淳于长要离开长安了,可他看上去似乎没半点失落感。收拾了该收拾的,然后就准备回封国了。

这回,淳于长是大搬家,所以有些东西必须搬走,比如金银珠宝。不过有些东西似乎搬走也没用,丢了又挺可惜的。比如,淳于长经常出入的仪仗队车辆马匹。

在汉朝,什么级别的官员享受什么级别的仪仗队,那都是有规定的。淳于长被罢官,这一切当然统统被取消,所以曾经在长安跑动的那些车马,即使带回封国也是不敢乱用了。于是,有人就对淳于长说:“反正这些东西你又不能带走,不如给我用吧!”

说这话的人,名唤王融,是个陌生人。但是淳于长并不陌生,因为王融的父亲就是王立。为什么偏偏是他?淳于长一拍脑袋,心里暗暗地叫道:完了,麻烦来了。

淳于长很爱钱,爱到骨子里的那种。他可知道,王立比他还爱钱,为了钱他甚至可以搞黑社会,企图倒卖国家土地。从某种意义上说,俩人天生一路货色。可问题就在于,他们俩莫名其妙的闹翻了。

王立因为倒卖国家土地出事,就一直怀疑是淳于长在背后搞鬼。从那时起,俩人就是水火不容。现在轮到淳于长出事了,那王立还会眼睁睁地看着你安全离开?

王融来索要宝马好车,这不是一件小事。说不好听点儿,就是变相勒索。他今天能勒索你,谁能保证他明天不做更出格的事?

这时,淳于长终于认识到,必须处理好和王立的关系,不然就别想囫囵走出长安城。可遇事临时抱佛脚管用吗?何况王立那只脚,还不是佛脚,而是一只充满邪气的脚。

事实上,对淳于长来说,搞定王立根本就不是问题。所谓邪正不两立,他和王立不是邪正的问题,所以不是外部矛盾。说得不好听一点儿,他们是邪恶势力内部兄弟不和的矛盾。要解决这个问题,不要道德,不需正义,只要一件东西就可以了。

这个东西就是——钱。

王立很爱钱,淳于长有的是钱。钱是糖衣炮弹,打在王立身上那是绝对管用的。一想到这里,淳于长很得意地邪门地笑了。

五 一场政治事故

或许王立就是想,淳于长倒了,不如黑他一把,不刮他一层油出来,都别想走人。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淳于长面对他的黑手,没做出刺激性自卫,反而将一张笑脸递到他面前。

淳于长对王融说:“我的车、马,就送你了。还有,我这里还有些珠宝,顺便帮我转交你老爹,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好。”

不出淳于长所料,王立收到他的钱后,牙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他仿佛换了个人,摆出了替淳于长鸣不平的姿势。于是乎,他以火箭的速度向刘骜上了封奏书。

王立是这样说的:“陛下既托文以皇太后故,诚不可更有它计。”这话的意思是,陛下既然在诏书中说因皇太后的缘故不加罪淳于长,就实在不应该再有其他惩罚。

接触过官场的人都知道,官腔是很油的。有些官话四平八稳、模棱两可,不是大智大慧的人猜不出其中蕴藏的话中话。然而,王立说的这句话,说它是官腔,那就错了。

古人说话都是很含蓄的,王立的言外之意,其实就是想说,许皇后人傻钱多,被淳于长诈了不是淳于长的错,而是她自己的错。既然都这样说了,那就不必遣送淳于长回封国了。

在那一刻,刘骜不是被震住了,而是被雷倒了。王立和淳于长关系怎么样,他可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这两个人就像狗咬狗,从来都不相亲的,怎么突然今天冒出这么亲密肉麻的说情书?

有猫腻,绝对有猫腻。事实上,猫腻还不是大事。大事是,王立的奏书已经让刘骜出离的愤怒了。

刘骜将问题推给许皇后,那是故意给淳于长开脱,好放他一条生路。作为曾经一起玩过来的兄弟,不追讨你诈骗许皇后的钱,不让你去蹲黑牢,已经相当相当给面子了。

这个道理,相信淳于长是知道的,王立也是知道的。然而,许皇后被诈了千万余钱也就算了,王立还好意思让刘骜极度让步,这不叫无理取闹,简直是欺人太甚。

没错,刘骜做事向来都是以人为本,息事宁人最好。正因为如此,被人说成是软蛋。如果真这样想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刘骜是有底线的,超出他的忍耐范围,就会出意外事故。

刘骜决定跟淳于长彻底翻脸,顺便将王立一起收拾了。于是,他把任务交给了史上最神秘机关——有关单位(有司),说道:“王立和淳于长到底有什么交易,必须把它查出来。”

只要把猫腻查出来了,后面怎么整自然都很顺了。

很快的,有关单位办案人员就向刘骜汇报情况:“查出来了,淳于长被罢免后,王立儿子王融曾向他索要财物。”

刘骜吼道:“赶快把王融拿下。”

办案人员说道:“王融拿下了,可是……”

刘骜问道:“可是什么?”

办案的回答:“王融自杀了?”

刘骜疑惑地问道:“自杀了?一个以热爱生命为已任的人,为什么要自杀?”

突然的,刘骜明白了。猫腻,肯定后面还隐藏着巨大的猫腻。必须追查下去,直到水落石出为止。

正如刘骜所料,王融自杀是有问题的。事实上,王融是被逼死的。而凶手竟然是王立。当刘骜派人来查王融时,王立突然大感不妙,逼王融自杀。

他以为,只要王融这条线索断了,刘骜就查不到他头上。真是猪脑。死了王融,还有淳于长。刘骜难道就不懂从淳于长这里找线索吗?

王立当然知道还有淳于长。但是,淳于长知道王立罩不住自己,已经跑在路上,回他的封国去了。

曾记否,当年谷永上奏激怒了刘骜,刘骜派人去捉拿谷永,结果消息还是被王商截获,通知谷永快跑人。结果,刘骜派人追了一段,没追到人,然后就算了。

或许王立是这样想的,只要淳于长回到封国,刘骜也就懒得派人去查了。只要淳于长逃过这一劫,他也就阿弥陀佛了。但是,他没想到,刘骜这一次是玩真的了。

刘骜派人去追淳于长,押回长安。没人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开场话,淳于长却乖得很,主动把贿赂王立父子的事情交待了。让刘骜震惊的是,淳于长多交待了两件重磅级的罪过。

淳于长说,他不但诈骗许皇后的钱,还曾经调戏过她;许皇后之所以忍声吞气,那是因为我向他吹牛皮说,可以扶她为左皇后。

问题严重了。

花兄弟的钱,诈兄弟老婆的钱,还调戏……刘骜脑热了。连推出长安街头斩首的仪式都免了,直接在狱中将淳于长砍了。

砍完淳于长,接下来就是许皇后。刘骜派孔光持节前去长定宫看望许皇后。孔光出宫时,许皇后就服毒自杀了,逼的。

最后,就是收拾猪脑王立。这个任务,马上就有人替刘骜操办了。这时,丞相翟方进主动上书弹劾,说:“红阳侯王立,狡猾不道,请求逮捕。”

刘骜说:“逮捕的事就算了,看在他是我亲舅的份上,遣送他回封国就可以了。”

翟方进说道:“这样也好,不过我建议把王立所有亲信都踢出长安。”

刘骜同意了。于是,翟方进就罗列了一串名单,像聊天室管理员一样,把王立的同伙一个接一个踢出长安城。

这下子,长安城总算安静了许多。

然而,翟方进内心一点都不安宁。相反,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和寒气自脚跟往上蔓延。翟方进仿佛看到,下一个被踢出长安的人,可能就是他自己了。

因为,他和淳于长是一伙的。

这个瞒不过刘骜,但是刘骜啥都没说。刘骜越是不说,他心里越是虚。一只疯狂的刚刚咬死人的狗,突然安静地看着你,这是一种什么感觉?这是一种真正的毛骨悚然的恶兆。

在刘骜沉默的注视下,翟方进挺不住了。于是,他给刘骜上书,声称有病,请求辞职。这招不高明,但是很管用。这时,刘骜终于开口说话了。

刘骜告诉翟方进:“我知道你曾经跟淳于长关系很好,但都过去了。你有病就好好休养,保重身体,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等你身子好了,记得回来上班。”

终于没事了?翟方进激动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