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山难,守山更难。
张冲占领禹王山后,即将师指挥所设在山腰的一条小夹沟里,此处离前沿阵地仅一箭之隔,同时他还规定,团营指挥所离一线也不得少于20米。
然后,张冲向卢汉要来两万多条麻袋,装满沙子,把前沿阵地堆得严严实实。
绝大部分山脊都变成了滇军的地盘,可是矶谷师团也不愿就此退出。他们在滇军对面构筑阵地和掩体,双方距离不超过100米,即我这边唱歌你听得到,你那边叽里呱啦我也清晰可闻。
在有些崎岖的地方,两军阵地甚至犬牙交错,形成了敌中有我,我中有敌的奇怪景象。
日军对禹王山山顶发起了十多次猛攻,但每一次都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去。见阳的不行,他们便玩阴的,开始利用阵地间出现的空隙进行穿插式夜袭。
一开始滇军没防备,由于营指挥所靠得过前,结果被日军分队摸了进去,还牺牲了一名副营长。
张冲发现后大怒,马上组织火力,拦腰截断了其后续大部队,然后再派步兵往上一插,把刚刚露出来的空隙堵得严严实实。
这下别说进来,就算你想掉转屁股回去,也不可能了。
不过对于张冲来说,要完全解决这群“瓮中之鳖”却也不是一件易事。
原因是日军分队配备了机枪和迫击炮,人少然而精悍,加上已为困兽,自然有拼到底的疯狂,如果用步兵猛冲,伤亡将难以估量。
张冲决定用神炮手点它。
在电视剧《亮剑》中,作为主角的李云龙曾让神炮手点对点炮击,乃至于把日军一个联队队长都炸得飞上了天。其实,真实生活中这种好事实在不多,就像面对面拼杀,若是你想用一个独立团干掉人家一个大队,那几乎是完全不靠谱的事。
现实些的,还是点击“分队长”这种小角色。
张冲喊来的是一个迫击炮连的连长,这位兄弟在全军中以射术出名,紧急召来后朝着师长啪地一个立正敬礼。
张冲一摆手:火烧眉头的时候,你就别来这套虚礼了,快收起来。
不来虚的,那就要来实的。
虽然炸的不是联队长,而是分队长,可神炮手连长仍然觉得非常棘手。
阵地犬牙交错,炮击目标只是一个点,四周围全是自己的部队,既要消灭鬼子,又不能误伤弟兄,我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啊!
张冲说我相信你行,送你六个字:胆大、心细、气定,必能成功。
那位连长听后,一直琢磨着这六个字。回到炮兵阵地,他没有贸然发射,而是用望远镜反复测量距离和方位角,并再三进行了修正。
发射之前,他让张冲给包围的各路步兵打旗语,示意大家做好自我保护,然后才下达发射口令。
一炮过去,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张冲还唯恐杀敌不尽,又要求扩大炮击范围,连续施放炮弹,到步兵冲上去清理战场时,仅需要对付个把鬼子残兵了。
尝到迫击炮的甜头,张冲便索性把迫击炮推到阵地前沿。
你不是要夜袭我吗,那好,我白天算好你必经的区域,晚上只要一听到动静,马上群炮齐发,好好地请你们吃顿夜宵。
此后日军再想晚上出来搞小动作,往往就会被炸得狼狈不堪,由于炮弹来得非常突然,他们即使倒了霉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倒的。
在这种情况下,日军便想到了要掐断滇军的指挥系统,让其前后脱节,连个发炮命令都传达不下去。
起先担负这一使命的不是鬼子,而是鬼子专门训练出来的军犬。电话线均铺在守军阵地之后,人轻易很难渗透进去,犬却不然。
可是日军低估了云南“蛮子兵”的能量,后者对山地太熟悉了,几乎就等同于自家院落。
“哮天犬”很快被发现,下场不是毙命就是活逮。
这招不灵,日军又派特工对电话进行窃听,以便掌握滇军在山上的布防规律和作战指令。
偷袭战打到现在,电话窃听算是最有技术含量的。
可是有一天,鬼子特工忽然发现对方在电话中换了一套语言系统,所说的话他完全听不懂。
他当然听不懂,因为张冲已将前线的电话员全部换成了白族士兵。
云南少数民族很多,除了彝族苗族,还有白族,而白族语又是一种很独特的语言,有自己的体系构成,外人不浸淫其中绝难领会得到。
日本人也许可以找到朝鲜语翻译,却找不到白族语翻译,甚至他们有可能都不知道电话里传来的究竟是哪族语言,自然就抓了瞎。
记得吴宇森拍过一部《风语者》,里面美军为了防止日军破译密电码,就征召印第安人入伍,称为“风语者”,想不到滇军早有此例,亦为战场之一奇观。
在这场偷袭与反偷袭的反复争斗中,张冲又赢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