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国各大战区里面,最近的是程潜的一战区,而与五战区相比,一战区称得上是富矿,不仅所辖部队大多为精锐主力,而且有独立的炮兵团(独炮团)。
白崇禧以副参谋总长的身份下达命令,按照就近原则,首先将一战区的独炮团调到前线。
这支独炮团参加过长城抗战,共有10门大炮,炮的名称听听很了不得,是德国克鲁伯野炮,但其实全是“九一八”前东北兵工厂的仿制产品,每门大炮也只有数十发炮弹。
打仗的时候,炮弹的消耗是按基数算的。日军炮兵部队出发时,一般都会为山野炮准备每门至少2~3个基数的炮弹数量,一个基数是100发,这就是说有两三百发炮弹可用。
与之相比,独炮团不仅大炮的档次底,连炮弹都不敷使用,真是要多寒酸有多寒酸,但把这些炮摆在运河南岸,有总比没有好,至少这边象征性地开上两炮,那边日军炮兵部队也就不能专心致志地轰击台儿庄了,相应减轻了池峰城身上所承受的压力。
池峰城轻松一些了,却轮到独炮团难受了。
这些仿造德国炮无非用来给鬼子挠挠痒,吸引其注意力,但一旦真的给同行盯上了,哪里是其对手。
于是独炮团内部攻关,研究出了一种特殊的游击打法。
独炮团有多少力道,两炮过后日军炮兵便有数了。在炮战进行时,日军炮兵阵地的指挥官一直用望远镜进行观察,以锁定炮位。
锁定之后,日军的重炮一齐对准目标,朝南岸的中国炮兵阵地猛烈轰击。
中方炮兵阵地被轰得七零八落,在望远镜里,那些仿真的克鲁伯野炮更是粉身碎骨。
中国炮哑了。可是当日军把炮管朝向台儿庄时,南岸的炮声竟然又响了,只不过这次大炮所处位置不同罢了。
见鬼,“支那”大炮虽然差劲,数量还不少嘛。
只好继续新一轮的炮战和定位。
如果日军炮兵知道真相,没准会气到吐血。他们前面轰掉的那些“炮”,其实不过是附近村庄里收集来的木头抽水机,四台一组,远远看去,颇像野战炮架。
在炮战时,真正的野战炮放在木头炮架后面。轰完一阵后,炮兵们就会赶紧把真炮给推走,重新换一位置,所以日军重炮炸来炸去,不过炸的是留在原地的木头架子而已。
当然,这样的快速转移,要想准确命中目标,或在炮战中取胜是根本不可能的,但独炮团本来就取不了胜,只要扰得对方坐立不安,且能保存自己,就是大功一件。
在独炮团之后,白崇禧终于弄来了好东西:德造卜福斯山炮。
一般情况下,山炮的射程还不及野炮,但这种卜福斯山炮以射得远著称,早在淞沪会战时便被称为“浦东神炮”。等到它一上场,就不光是给鬼子挠挠痒,而是要正宗干仗了。
在“浦东神炮”的带动下,炮兵们大显威力,虽然没法胜过对手,却也让日军尝到了被炸的滋味:卜福斯山炮可以一直威胁到日军后方,矶谷师团的运输车队经常被炸得车仰马翻,锅碗瓢盆甩一地。
炮战达不到预期效果,矶谷便只能寄望于坦克战。
虽然孙连仲早在台儿庄外围挖了很多坑壕,但日军坦克兵直接选择了无视,坦克呼呼地开过来,竟然把坑壕都给碾平了。
白崇禧的预见是对的,若不从全国征调特种部队与日军对抗,光凭大刀和石头,如何能守得住台儿庄?
为了帮李宗仁打赢这一仗,“小诸葛”真的是殚精竭虑,在调集独炮部队的同时,他已在四处搜刮,满大街寻找能制服坦克的利器。
白崇禧第一个想到的,是正在湖南湘潭整训的杜聿明第200师。
第200师是当时全国唯一的装甲兵团,堪称坦克专家的集中营,只要问问他们,你们坦克兵最怕什么,不就什么都结了。
坦克最怕什么,答案是炮,不是普通的炮,而是战车防御炮,简称战防炮。
所谓战防炮,实际上就是早期的反坦克炮。与一般的曲射炮不同,它是直射炮,炮弹也很特殊,为专用穿甲弹,可以直接穿透坦克装甲。
既然要对付坦克,当然得面对面打,离得太远不行,所以这种炮与其他炮不同,得用战车拉到第一线作战,因此才被命名为战车防御炮。
毫无疑问,它是坦克的天敌。
在武侠小说中,用毒高手一般自己都得准备解药。第200师的主要作战武器是坦克,但他们也配备了反坦克的战防炮,共有四营72门,全部都接到了征调令。
西瓜要,芝麻同样不能漏。当时有些甲种德械师已初步配备有小型战防炮部队,在接到白崇禧的调令后,也都陆陆续续赶到了台儿庄。
战防炮齐集台儿庄,立刻挡住了日军坦克部队的集团式冲锋。仅仅两天时间,日军坦克竟被打掉20多辆,达到了其总数的2/3,庄内庄外随处可见坦克残骸。
除了摧毁坦克外,战防炮还帮了池峰城的大忙。
台儿庄内的石房子很坚固,日军钻在这些“小碉堡”里,中国军队也难攻得进去。
有了战防炮这一攻坚专家,就变得相对容易多了:抵近射击,先用穿甲弹击穿墙壁,再往里扔炸弹,搞定。
至此,台儿庄战役逐步演变成以特种部队对特种部队,以步炮协同对步车协同的半立体化战争。
孙连仲虽仍不能将矶谷师团完全驱出台儿庄,但起码大家半斤对八两,又形成了拉锯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