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国际上即将召开“九国公约”签字国会议,美国总统罗斯福又刚刚发表“防疫隔离演说”,蒋介石很希望能在这次会议上,通过美国之力,把日本这个“瘟疫”给“隔离”出去,所以他需要一支部队继续留在闸北。
其实说白了,就是做给洋人,特别是美国人看的,表示上海尚在我手,以便在谈判桌上增加筹码。
顾祝同左右为难。
蒋介石的命令不能不遵守,可是孙元良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如果没守得半日,一个师反而被人家给干没了,那脸就丢大了,而且还是在老外眼皮子底下丢的。
那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孙元良说我有。
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留在闸北,肯定是要牺牲的。兵力多是牺牲,兵力少也是牺牲,守很多点是守,守一个点也是守。与其把一个师都白白牺牲掉,不如选拔一支精锐部队,就守一个点,这样还更漂亮一些。
顾祝同点点头,那就照你说的办。
孙元良本来告诉顾祝同要留一个团,后来一想,“兵力多是牺牲,兵力少也是牺牲”,还是留一个营吧,对外声称800人,即“八百壮士”,但实际上只有一半,400人。
另外这400人也并非像孙元良说的,是特地选拔出来的精兵(实际也没时间没办法挑了),除了担任营连长的少数老兵外,大多数是后期由保安团补充来的新兵。
全师撤退以前,孙元良将留守之将叫到跟前,然后足足有20多分钟没说出一句话。
留下来就意味着死亡,他很难向对方开口。
这个留守之将,就是谢晋元。
谢晋元,广东蕉岭人,毕业于黄埔军校第4期。
淞沪会战开始时,谢晋元的职务是旅参谋主任,但随着能打仗的老兵非死即伤,参谋人员也都被孙元良补充到了一线,所以他这时的身份是副团长(后被晋升为团长)。
谢晋元留守的据点是苏州河北岸河畔的四行仓库,之所以叫四行仓库,是因为那是上海四家银行堆放货物共用的一个仓库,开战以来,一直被用作孙元良的师司令部。
当初张治中带着自己的黄埔弟子重点钻研的一个课题,就是如何守。那些秘密工事成为中国军队在上海市区由攻转守时所能依赖的重要屏障,四行仓库就是其中之一。这里存储了足够的粮弹和饮用水,加上建筑物十分坚固(银行仓库有多牢你也知道了),堪与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相媲美。
10月27日深夜,谢晋元率部从上海北站进驻四行仓库。
此时仓库的西边和北边已被日军占领,东边是公共租界,南边是苏州河,过河也是公共租界,与外部联络的唯一出口,只是仓库东南角的一个窗口,所以四行仓库事实上已成为孤岛。
如果没有四行仓库保卫战,作为副团长的谢晋元也许会默默无闻。要知道,像他这样级别的军官,光在淞沪战场上英勇战死的就不知凡几。
谢晋元得到了一个名扬中外的机会,但也绝对有资格得到这样的机会。
在进入四行仓库后,他立即在库内建筑工事,并把所有门窗全部封闭,堆满沙包麻袋,做好了死战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