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嫖要准备下手的对象,正是卫子夫的同母弟,卫青!!
卫青者,字仲卿,平阳人也。其实,卫青最初不姓卫。其小时经历大约如下:初,小卫其父郑氏是一基层干部,专门替平阳公主打工。不料,因为工作关系,认识了卫子夫母亲。两人你情我愿,种下爱情果实,就生下了卫青。
美国作家福克纳有一句经典话语:如果想把一个人培养成作家,只要给他一个不幸的童年就足够了。
福克纳此话可不是吹的。正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对于大多数穷孩子来说,痛苦悲惨的童年,往往是奋斗成功的驱动力。
但丁也曾说过,想上天堂吗?那先去炼狱吧。卫青小的时候,他从来没想过要上天堂,也没想要当大官。那时,他最奢侈的想法,无非就是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一张温暖的床,几个热气腾腾的馒头,和能得到周围人的尊重。
然而,奢侈的梦想和残酷的现实,对比得如此鲜明。在生卫青之前,卫母已经生下一男三女。无庸置疑,这是一个苦命的女人。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孩子会打洞。卫嫂的孩子不会打洞,但是离打洞也不远了。因为她是平阳公主家的奴仆,所以孩子也只能是做地上爬的小奴仆。
一个大奴仆,要养大三个小奴仆,的确不容易。于是,卫母只好将卫青物归原主,送回当初跟她偷情的那个男人。那个姓郑的男人,并不是传说中那种提起裤子不认账的男人。他将孩子收下了,并带回老家。
他也很不容易,正式老婆替他制造了几个有标签能出厂的人工智能产物。于是,当孤独的卫青来到郑家时,面对卫青这个三无产品,前母不睬他,兄弟们也不鸟他。
没办法,谁叫你是后娘养的孩子呢?郑氏不是个坏人,但也没人说他是好人。他要做的,不是怎么样让他妻子和孩子们,能接受这个天外之客,而是将卫青安排一个落脚点。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卫青要活下来,唯一的办法就是替他们家牧羊。
牧羊,就是希望羊长大后能卖个好价钱。然后,拿钱去娶一个媳妇,生一箩筐的孩子,最后再将他们带到山上来,一起牧羊。我想,这应该是当时卫青最好的想法和出路。
在那山高高,野茫茫的人迹罕处,卫青一个人孤独地生活。岁月如羊毛,长了就割,割了又长。孤独的孩子,就这样在善良的羊群中长大了。
多年以后,突然有人上山,看到满坡的羊群中,站着一只安静的狮子。再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伟岸的男人。那个男人,竟然是卫青。
卫青长大了,岁月没有使他变成一头羊,而是一头狮子,一个真正的男人。狮子牧羊,那是什么样的一种可怕的情景呢?
有一天,有个会算命的囚徒和卫青相遇,端详他半天,然后说道:兄弟,你命中注定是个贵人啊。请相信我,你将来肯定能被封侯的。
要想封侯,就得当大将军建功立业。先当奴隶,后当将军?似乎没听说过。卫青笑了。
巍巍高山,茫茫山坡,命运如草,生于斯,长于斯,灭于斯。何来封侯?封个猴子王还差不多。
卫青没听说过先奴隶后将军的故事,但是不等于这个非理性命题不能成为现实。命运的游戏规则,原来都是奥运会上经常被人喊出的那句口号:一切皆有可能。
卫青通往将军的路上,向他提供第一个可能的人是平阳公主。长大后的卫青,不知怎么地被平阳公主看中,将他召来当了骑奴。骑奴也是奴,不过总比牧羊好多了。没有风吹雨打,也没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苍茫感。在这里,卫青不但衣食温暖,而且学会了必须的礼仪。
用鲁迅的话来说是,以前做奴都做不稳,现在可稳多了。
然而,命运的游戏不过刚刚开始。卫子夫受宠后,卫青改姓不换名,跟随姐姐入宫。刘彻也给这个未来的小舅子安排了一个工作,在建章宫当差。满眼繁华的长安城,不全都是肚脐眼和势利徒。在家靠牧羊,出门靠朋友。在这里,卫青还结交了一个肝胆相照的朋友,公孙敖。
树欲静而风不止。当卫青刚刚告别惨痛,才踏上小康之路时,这时刘嫖公主的恶爪向他伸过来了。真是个苦孩子。卫子夫还有一个同胞的哥哥和两个姐姐,刘嫖偏偏看中了卫青。
于是,刘嫖将卫青抓起来,准备开刀祭血。
然而就在这时,有如放电影一般,时为骑郎的公孙敖出现了。
当时,公孙敖听说刘嫖要对卫青下毒手时,脑中立即闪过一个念头:抢人。因为时势危急,告状和报警,都是无效的。唯有突击抢人,才最为实效。
于是,公孙敖纠集一帮生死朋友。一番密谋踩点后,就以突袭之势冲进囚禁所将卫青解救出来。
哥们,太感谢你了。您的大恩大德,俺会记在心里的。
哥们,不要客气。这是咱应该做的。以后记住,有困难,找我公孙敖。
卫青和公孙敖紧紧地握到了一起。一旦握紧,卫青就没想过要松掉。他会永远报答,眼前这个义气冲天的硬汉。
然而,刘嫖准备诛杀卫青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了。诛卫青,就是想给卫子夫点颜色看看。教训卫子夫,摆明就是不给刘彻面子。
刘彻怒了。
马上地,刘彻做了一件相当刺激刘嫖的事:将卫青召来,封为建章宫总管,同时兼为皇帝侍从官。再接着,刘彻将卫子夫所有兄弟姐妹通通召来,封的封,赏的赏。连好人公孙敖也沾了光。
更可怕的是,刘彻已经对陈阿娇绝望了。
完了,陈阿娇。你的怨妇梦,就差一句话了!
晁错平反案
建元二年(公元前139年),汉朝发生了一件大事。当时,诸多大臣纷纷上书替某人喊冤。这个某人,正是被刘启诛杀的晁错。
当年,刘启诛杀晁错之后,有人曾将得失跟他分析一番,老人家早就肠子都悔青了。不过,死人不能复生,此事又是他和袁盎密室阴谋使出来的,想昭示天下,那脸面实在太难看了。
没想到事隔多年,旧事重提,被大臣们炒得热火朝天。事实上,汉朝臣子并非心血来潮,无聊翻案。
在那帮人看来,晁错代表了汉朝改良的良心。如此忠臣,舍生忘死,救国家社稷于水火之际,竟被暗箭亡命,实属蒙了政治大冤。所以,他们一致认为,诸侯是个祸根。他们既然能做得初一,为什么中央不能做得十五?于是,他们将矛头直接对准了诸侯。
有必要交待一下。此时的诸侯,早不是当初那帮造反的诸侯。刘启平反七国之乱后,早就清理门户,将自己十三个儿子全部封为诸侯王。所以说,杀晁错,全不关他们的事。
但是,中央大臣们就不这样看了。反正你们是诸侯,既然是诸侯,都是一路货色。所以,他们决定好好修理这邦尚不成气候的诸侯,替晁错出出气,同时又替自己解除后顾之忧。
那么,怎么修理呢?这既是个技术问题,又是个艺术问题。很不好下手。
我认为,有些政治斗争,必须是技术和艺术双管齐下;有些时候,根本就不用那么多废话,不要说艺术,甚至连技术含量都一并省了。当然,前者的前提是,两方力量均衡,后者的前提是,必须占有绝对优势。
时过境迁,如今天的汉朝中央,和诸侯势力相比,占有绝对优势。过去,晁错是一个人在战斗。现在,他们是一帮人在奋战。汉朝这帮高官决定,将晁错的削弱诸侯方针贯彻到底。
在这里,他们找出两个对付诸侯的办法。一个是晁错使用过的,那就是设法找碴;另外将诸侯属下大臣们抓起来乱殴乱打,逼供佐证其君有不轨迹象。
这下子,诸侯们仿佛过街老鼠,人人自危。他们都不知道,过了今天,明天会不会就有霉运降临到自己头上。
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束手待毙吗?
当然不是。晁错是冤死的,诸侯是被冤打的。他们都能替晁错伸冤,难道我们就不能替自己伸冤吗?
要伸冤,不是所有诸侯都带着眼泪一起拥向长安向刘彻哭丧来的。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派代表前往长安向刘彻做个说明。
很快地,他们选出了四个代表。分别是代王刘登,长沙王刘发,中山王刘胜,济川王刘明。四人当中,首席发言人为,中山王刘胜。其中,长沙王刘发和中山王刘胜,分别是刘启和唐夫人及贾夫人的爱情结晶。
建元三年(公元前138年),冬,十月。按惯例,十月是诸侯们集体到长安请朝的日子。一大早,中山王刘胜已经跟其他三个打了招呼,一起进城。当他们四人到达长安后,按惯例,刘彻必须设宴洗尘。
伸冤的机会终于来了。在宴会上,歌舞升平,一派暖融融的样子。然而,当刘彻和四人一番交杯碰盏后,突然地,中山王刘胜流下了眼泪。
尽管说,兄弟难得一见,但也不至于感动得泣不成声了呀。刘彻一看,就觉气氛不对。于是,刘彻奇怪地问道:兄弟,谁欺负你了吗?何必这么悲伤?
刘胜:肯定是有人欺负我了嘛。不然,大过年的我能哭得这么悲伤吗?
刘彻急切地说道:谁欺负你们了,请直说。
刘胜:按辈分来说,陛下应该称我为兄。作为兄长,有些话积在我心里很久了,现在不得不发了。老实说吧,不仅仅是我一个人受欺负,在座的几个诸侯,都是受害者。当然,欺负我的人,不是陛下您,而是陛下您身边的那帮大臣。他们抓我臣,虐我情,弱我志,整得我们个个都像飘于尘埃中的鸿毛,连个基本的安宁感都没有。
刘彻听得心里一颤,吃惊地说道:有这么严重吗?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刘胜叹道:陛下如果不信,可问在座各位诸侯。看看他们是怎么被中央那帮人整得不成样的。
刘彻似有所解,怜悯之情油然而生。他点点头,说道:不必问了。这事你说了,我就心里有底了。在这里,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们,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果然,刘胜等人退朝后,刘彻即将有关部门头头请来,吩咐一番。不久,中央大臣修理诸侯们的势头终于有所收敛。
此事,总算到此告了一个段落。晁错老先生,实在不好意思啊。当初对你发难的人,不是我这批兄弟。反正您名声也平反了,就这样扯平了吧。
中央大臣和诸侯们的恩怨扯平了,可是有一个人还没跟中央扯完。这个人,就是当初首发作难的刘濞之子,刘驹。
刘濞是怎么死的?被晃错整的。刘濞逃到东越地,被东越王干掉的。于是,刘驹从此将东越王恨到骨子里。
现在,该是报仇的时候了。
想报仇,光有一腔激情当然是不够的。然而,刘驹之所以能喊出复仇二字,肯定是找到了靠山。此靠山,正是闽越王。刘驹说服闽越王后,他也同意出兵替刘驹出气,准备攻打东越。于是挨打的东越王,只好向汉天子求救。
该不该救东越王,怎么救,不能是刘彻一个人说了算。于是,刘彻召集了一帮人商讨计策。其中在座的,就有被窦太后休掉的太尉田蚡。
刘彻首先问田蚡:你对闽越攻打东越,有什么看法?
田蚡竟然这样回答:越人之间互相殴打,那是习以为常之事。再说了,那一带蛮荒之地,自秦朝以来就属于中央的弃地,我们何必为他们劳兵伤神呢?
田蚡说完,刘彻保持沉默,等待其他的人意见。马上就有一人站出来,发表了一番反对田蚡见死不救的意见。
此人,严助是也。严助,本来叫庄助。为避汉明帝刘庄讳,后人只好委屈他,叫他严助。严助是会稽吴人,其父庄忌曾是当初刘武门下,一个辞赋闻名的唱客。严助继承了其父才华,所以两年前刘彻举贤才时,严助成绩名列前茅,第一个受到刘彻重用加官。
严助是这样反驳田蚡的:救不救人,不是看别的什么,而是看自己有没有能力。如果自己有能力救人,凭什么不救?旧秦视越地为弃地,那是他们无能为力。他们连自己的咸阳城还管不住,哪有精力去管别人的事。现在,小国东越向我们求救,我们不救它,那谁来救?如果不救,我们又凭什么德望使万国臣服呢?
严助这番话,刘彻严重同意。
救人事小,可政治利大。以小利益换大政治前途,这正是刘彻最想做的。再说了,人家东越替汉朝砍了刘濞,这也是它挨打的根本原因啊。所以,发兵救救人家,也算是还人家的人情,同时也是给小弟撑腰打气啊。如是不闻不问,那以后还有谁愿意替你跑腿打杂?
刘彻开始发表看法:田太尉不足与计。我决定,发兵救东越。不过有一点请注意了,我刚刚登基,不想动用虎符调兵。
我们知道,军队征调必须有虎符。不管你是多大的官,武将是只认虎符不认人的。所以,当初刘邦屡夺韩信之帅时,第一件事就是拿下他的虎符和帅印。现在,刘彻既想发兵,又不想动用虎符,他到底还有什么顾虑?
这个顾虑,当然指的就是窦太后啦。窦太后还没死,国家战争这等事,必须得她点头才行。
可问题是,刘彻现在很不想见到这个老太婆。能少求她一事,就少一事。反正她活不长了,只要她伸腿登天,刘彻就可以解放了。
没有虎符没关系,刘彻还是可以动用节的。他把调兵攻打东越的任务交给了严助。
从道理上讲,有节无符,那也是不符合规矩的。那么,能不能调动得了兵,就要考考严助的政治智慧了。
严助此次要调的是会稽郡的驻军。果然,当他持节来到吴郡后,会稽郡守叫他办理手续,交出虎符。严助告诉对方,皇上刚即位,不想动用虎符,只让我持节前来,请体谅陛下难处,通融一下。
会稽守一听,就笑了。什么叫通融?你以为是小孩子玩家家吗?你以为是跑官卖官吗?这可是战争大事啊,岂能当儿戏?废话少说,没有虎符,休想调走一个兵。
严助就知道会出这等事。然而,节就摆在郡守面前,郡守不给他面子,就是不给刘彻面子。既然皇帝的面子都不给了,那凭什么皇帝还要给他面子呢?
严助当即抓起一司马就斩首,并且吓唬郡守道:不发兵,司马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会稽郡一听,两脚就软了,只好发兵渡海去救人去。可当汉朝的船还没上岸,就有消息传来,闽越王撤兵了。
架子还没摆好,就让人闻风落跑了。大汉,果然威风啊。
尽管闽越王撤兵,东越王仍然觉得东越之地不安全。于是,他向刘彻上书请求,举全国人民迁往中原。很快地,刘彻同意了。他们被安置在了长江和淮河之间的平原地带。
到此,晁错平反之风波,总算作了一个了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