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Chapter.5

我花了些功夫,说服了社长同意西格玛的加入。

这是一件稍微有些难度的事情,毕竟西格玛确实犯下过恶行,但好在他所做的事情还没有造成太大的恶果,货币炸|弹的计划因为他交出了指令钥匙而不可能继续实施,剩下的也只是他在利用异能交换到书页下落时,用刀刺伤了种田长官,但也只是刺伤,不至于死人。

相比之下,更大的问题是我这个“担保人”如今的身份太过尴尬,我连自己的可信度都没法证明,只是靠着社长的信任才能这么留下,否则的话我甚至想要直接把西格玛塞进侦探社里,好确保他在我走之后也能安然无恙。

从凌晨开始,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都让我觉得心神交瘁,莫名的觉得疲惫,可实际上我连这座基地的大门都没出去过。

我半哄半赶地让乱步从我的房间里离开了,在找过了社长之后,最后的那点精力也在近乎谈判的对话中消耗殆尽,回房的时候已经快要到晚饭的时候,但我却累的只想躺在床上什么都不做,连动弹一下的心思也没有,只想快点等风生回来给我做饭,可是直到我半梦半醒地打了个瞌睡醒来,房门也没有被人简单粗暴地踹开。

于是我只好恹恹地从床上又爬起来。

那朵娇嫩的玫瑰已经完全枯萎了,变得憔悴难看了起来,我把它小心地捧到桌上放下,想要等风生回来之后,让他恢复这朵花儿的生机。

我压根没有考虑过“他能不能做到这种事”之类的问题,反正在我的认知里,风生就是无所不能的,哪怕是让他生孩子都行(前提是我这么要求还没被他打死的话),毕竟妖怪——除了本体就有雌雄之分的花鸟走兽以外——本来就是没有性别这个概念的。

“西格玛?”我走出房间,敲了敲斜对面西格玛的房门,顺手拧动了门把。

稍微有些出我的意料,他没有锁上门,所以我轻而易举地推门进去了,我进屋的时候,他正背对着我坐在桌边,桌上零零散散地落着扑克牌,他垂着头,专心致志地看着手里的牌,大约是在一个人玩牌打发时间,听见我的声音,才回过了神来。

“风生先生回来了么?”他放下手里的牌。

我摇摇头:“没,你晚饭吃了吗?我有点饿了,我们去厨房弄点吃的吧。”

他应了声好,手下很快就收拾好了桌上的牌,动作轻巧无声,带着行云流水般的优雅从容,从骨子里流露出矜贵温润的气质,简直就像是个天生的贵族,教养良好,举止得体,让人完全想象不到,直到一两年前,他都还是个流浪辗转在人贩子手中的奴隶。

我看着他将扑克牌收回盒中,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你知道那个吸血鬼布莱姆现在在哪吗?”

西格玛愣了一下,思考了几秒:“应该是被神威控制着……虽然他算是‘天人五衰’的一员,但我想他大概更像只是一件‘工具’。我见到他的那一次,他就是被神威带来的,躺在一副半人高的棺材里。”

半人高的棺材里。

这是一句很值得推敲的话。

“神威从不露面。”我重复了一遍西格玛之前对神威的形容,“即使是你和果戈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谁……或许果戈里知道,只是他向我们隐瞒了,但至少,除了天人五衰内部有限的几个人以外,世界上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政府里有着天人五衰的卧底,而神威,很有可能就是那个卧底。”

我近乎是喃喃自语的,又重复了一遍这句话:“……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

所以“他”可以是任何人。

只要“他”可以证明自己是神威。

我想起自己同意与果戈里同行的原因,忽然觉得自己或许可以玩一发更大的,毕竟我能够在牌桌上摊开的底牌,已经比陀思妥耶夫斯基多了好几张了。

“……去厨房吧。”

我对西格玛轻声说道。

***

已经是入夜的时候了,其他人应该早就吃过了晚饭,我也不用担心会在厨房碰到谁,这再好不过,毕竟碰上了气氛大概也只会变得尴尬。

虽然我可以撑着若无其事一样地和他们谈话,但我还是不想要西格玛见到这样僵硬的情形,他肯定会被过错归咎到自己身上,认为是他将我的诞生从书页上划去,事情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只是我并不觉得他有什么错,他已经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来保护我,让事情发展成了眼下这样“恰到好处”的位置。

我还可以暂时留在这个世界上帮助他们,也有了能够回家的机会,一个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两全其美”的结局。

“要多一点甜、还是少一点?”

锅里的水咕噜噜地沸腾起来,我将面下锅,番茄烫过去皮,切成小块放进碟里,转身开始调酱汁。

“只要一点点甜就好。”西格玛温声回答我,手里擦干了洗净的玻璃杯,将榨汁机里榨好的鲜橙汁倒进了杯里。

我有些意外他的选择,但还是只放了一点砂糖和甜酱,我以为像是他这样曾经艰苦求生的人,都会格外嗜甜的,像是孤儿院出身的敦就是这样,喝一杯牛奶都要加三块方糖,但是西格玛似乎并没有这样的偏好,即使他确实爱吃曲奇这样的甜食。

料理简单的意面很快就被端上了桌,没有多余的配菜和花哨的摆盘,看起来甚至有点寒酸,但是我实在提不起劲去做什么大餐了,而且我本来也就不是喜欢进厨房的人,如果只有一个人的话,宁愿偷懒直接去热速食吃。

好在西格玛是个好养活的孩子,就算只有一盘寒碜的意面,他也不会介意,照样安安静静地坐下吃了起来。

我用叉子搅着面条,有些心不在焉,肚子确实是饿了,但大脑却没有产生相应的食欲,让我没有多少吃东西的欲|望。

中学的那几年,我经常是这样的,饿了却又不想吃东西,最长的一次四天都没吃饭,因为是假期,所以连门也没出过,如果不是楼下的藤田家探亲回来了,藤田利丰又被他妈妈赶上楼送吃的,没准我能饿昏过去才想起来要吃饭。

谢天谢地,初中时有藤田利丰和他热心的老妈,高中时有高桥和日高,否则我现在一定会是个胃病重症患者。

“下午的时候……”一直安静吃面的西格玛忽然开口了,“为什么不收下那些花呢?”

“什么?”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的话,搅着意面的叉子戳在了白瓷的碟子中央,发出了一声脆响。

“那些花。”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放下了手里的银叉,“我回来的时候撞上了……江户川乱步,他的怀里抱着一大捧的花,看起来有些……‘不那么有精神’地和我擦肩而过。他是从你的房间门口离开的。”

他用到了一个法语单词形容乱步的样子,意思大约是“没有精神”、“沮丧”、“难过”,总而言之就是形容一种低落心情的词语。总有些词语难以被准确翻译成另一种语言,就好像是英文里的“blue”、中文里的“惆怅”、日语里的“優しい”,只能用看起来相似却又似是而非的词语来翻译它们。

我盯着他看了两秒,忽地眨了一下眼睛。

“绝对不只是‘擦肩而过’吧?”我用了一个询问的句式,却是语气确信地说道。

西格玛尴尬地低头咳了一声。

乱步的性格我再了解不过了,看见了一张陌生的面孔,而且还是个和我一样从天台上下来的年轻男人,房间住的又离我这么近,哪怕只是下意识地,他都会对西格玛升起警戒心。

我没再去管他们见面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回答了西格玛最开始的那个问题。

“我收下了啊。”盘子里的意面被我搅成了一坨面团,完全没法吃了,我顿了顿,还是补充道:“收下了……一朵,最开始他递给我的那一朵。”

“……一朵?”西格玛微微一愣,像是没能理解我的举动。

我轻轻地笑了一声,站起身,将几乎是一口没动的意面倒进了垃圾桶里。

“总要让他吃点苦头才好。“

只要一点点就行。

水龙头的流水冲刷走了白瓷盘表面的油渍,哗哗的水声里,我听见了自己的肚子发出了低声的哀鸣,胃好像搅拧了起来,胃酸翻涌。

咕噜噜。

咕噜噜。“

我将洗好擦干的盘子放回了碗架上。

“西格玛,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

我回房间的时候,发现屋里多了两大只生物。

一只不像猫也不是猫的馒头猫,以及一只下午才见过面的人。

“……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记得我出门的时候是锁了门的。

本来面对我就没什么底气,乱步立刻心虚地把斑推了出来背黑锅:“猫咪先进来的……!“

趴在桌上,斑不以为意地舔了舔胖乎乎的小短爪,一副大爷又欠揍的模样:“喵呼呼~这里本来就是本大爷的领地,本大爷当然是想进来睡觉就进来睡——“

“ま、だ、ら——“我语气不善地眯起了眼,把它圆滚滚的身躯从桌上拎了起来,”这个时候开始做猫皮围脖的话……冬天的时候夏目就刚好能用上了吧?“

“……喵呜嗷——!!!“

它立刻发出了一声刺耳的猫叫,从我的手里挣脱,炮弹似的冲出门逃命去了,滚出门的时候不忘留下一句毫无可信度的威胁:“臭丫头!!你要是敢剥本大爷高贵的皮毛我就去告诉夏目——!!!”

我冷哼了一声,压根没把它的威胁放在心上。

我将视线转向了坐在床边一动也不敢动的乱步,他老实的就像是个正在上课的小学生,垂着脑袋僵坐在那里,似乎是刚洗过澡,衣服也换了一身,宽松的衬衫大了些,挂在他的身上,头尾的扣子都没扣好,一头黑发应该是他自己用吹风机胡乱吹干的,乱七八糟的蓬松翘起,本来就不服帖的头发左翘一缕右翘一根的,比刚睡醒的时候还要凌乱。

“我要睡觉了。”面对这样难得老实下来的乱步,我还是毫不心软地下了逐客令。

他小声地“噢”了一声,慢吞吞地踢掉鞋子,自觉地爬到了床靠里的一侧,扯过了小半条被子,盖在身上蒙过了半张脸,缩着身子背对着我躺下了。

我:“……”

这虽然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对劲但就是完全不对劲的情况让我一时懵在原地,甚至不知道该不该把乱步从我的房间里丢出去。

……他到底在自觉些什么啊!!暖|床吗???!

作者有话要说:01隔壁是风生的房间,风生对面是西格玛房间,西格玛隔壁本来是果戈里,但是果戈里现在被踢出去了,只要我把末广安排入住,一个完美的大型修罗场现在就形成了!

什么?你问中也?他是房东啊!好闺蜜就该为姐妹提供男人打架的场地!【绫辻行人准备报警.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