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响起得突兀,若是别人,定然要被吓一大跳,可屋内的两人显然并未如此。且不说幸村正面对门口坐着,早就和急忙赶来的母亲对上了视线,而灰原,说句实话,她此行真正想见到的人,其实并非是眼前的幸村精市。
灰原哀站起身,也没有看一眼在那边尬笑着的柯南,而是静静和站在门口的风华对视。
这一幕在幸村看起来颇为有趣,和正走进来的母亲不同,这位灰原小姑娘,明明个子小小的,年龄也不大。然而,和阅历颇丰的母亲对视起来,她能够丝毫不怯场。哪怕再早慧的孩子,恐怕也不能有她现在这样的气势,这种感觉就好像,在她那小小的身躯里,还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风华夫人,我想,我们可以谈一谈。”
风华挑眉,“我们?你这个小姑娘,现在该做的不过就是每天好好上课读书……我和你之间,似乎没有什么可以谈的吧?”
灰原暗自咬牙,“你刚才明明说——”
“哦?”风华来到儿子身边坐下,摸了摸他的手,觉得并没有发凉便放下心来,“刚刚?我可没说什么啊……我们精市需要休息,有什么需要操心的事情,当然应该来找我。”
“你——!”
眼见小姑娘气急了,幸村轻笑了一声,站起身来。随即在几人的注视中,他的手搭上了柯南的肩膀,正左右为难的男孩顿感不妙。
“听迹部说,这住院楼的后面也有可以练球的场地,我还挺好奇的,柯南君,就劳烦你陪我去看一看好了。”
柯南(扶额):呵呵……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眼见两位少年一前一后离开,偌大的病房内突然陷入了安静。
“咳,”风华率先打破了这片寂静,笑着摇摇头,心道精市就是容易心软,“好了,我也不逗你了。说正事之前,或许我该称呼你一声宫野志保,或者是……雪莉?”
被叫破真实身份的灰原哀,顿时脸色煞白。
“我无意探寻你的一些秘密,”风华敲了敲桌面,示意灰原回神,“你应该明白,我救下你的姐姐,是付出了不少代价的。”
灰原抿着嘴,把一对仍旧在发颤的拳头藏在了裙摆下。她知道,她并没有拒绝的余地。就像对方能救下姐姐那样,她也能让自己永远见不到姐姐,灰原妥协了。
“你想要我做什么?”
“作为主导组织内大部分药物制作的科研人员,做出一些药物的解药,对你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难事吧?”
“就算是我,也不能一下子记住那么庞大的数据资料的!”灰原哀没好气地抱怨道。
“这个不难。”风华不知从哪里取出了一只小盒,将它放在桌上,推给了灰原,“这是半成品,一共两枚,不够的话,下个月我会再送新的给你。”
“你和组织有交易?!”灰原哀怎么会认不出这种药盒的来处……她突然想起,过去曾经有组员向她说过一嘴,经常有人奉命来取一些他们并未完善的药物和解药,据说是用以控制不听话的目标人物。
“难道幸村精市的病——”灰原失声道,后续的话在风华蓦地锋利的眼神中,默默咽了回去。
“呵……交易?他们也配?”
想起适才接到的电话,风华真是气极反笑,她就说呢,有着护身玉佩在,精市怎么还会被那些脏东西欺负了。原来还是做了两手准备,不仅是人世间的手段,还有……
这种只会做下作事的组织,她连提起一句都觉得恶心,“我猜,那些脏东西的头领,大抵是个古怪多疑的性格。那么,我就给他们加把火……这眼见着就要到冬天了,希望这把火能烧得旺一些。”
她的语气清淡,仿佛在说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情,“你,真的是红方吗?”灰原真的觉得,自己需要重新认识一下眼前的这位夫人。
“这是你们的阵营划分方式吗?挺有意思的,不过,果然还是小孩子。”风华笑了,“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的。”
她还记得苏格兰刚来那会儿,性格温柔的猫眼男人经常从噩梦中惊醒,原本挺直的脊背弯曲着,似乎被无法承受的重担压弯了腰,全然是身心俱疲的样子。
或许,在这世上的许多地方,有很多人就像他一样,把生命置之度外,每天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界。他们面对的每一个人都无法信任,每时每刻都需要戴着面具饰演着别的角色,抹杀着过去的自己,然后,甚至是做一些违背良心的事情,即便这样,稍有不慎也会万劫不复。
对于这样的人而言,死亡,或许是一件不那么坏的事情。
……
灯光照射不到的小巷里,金发的黑衣男人甩了甩指尖染上的血迹,很是不耐烦地拨通了一个号码,“告诉那老家伙,G4处理掉了。”
“哦呀~不愧是波本,动作真快。”
“啧。”安室透动身离开原地,将现场留给后续到来的底层人员处理,“贝尔摩德,什么时候这种行动组的事情也要我们来做了?琴酒到底在做什么?”
“这也是没有办法嘛~警方最近查到了一些关于某个实验的内容,琴酒正忙着清理呢。”电话那头的女人声线慵懒,毫不在意安室透的坏语气。
“清理?”安室透一惊,难道是杀掉所有警方的知情人吗?要知道,风见之前就告诉过他,他那几位优秀的同期因缘际会也参与其中了。
他觉得自己还是低估了组织的丧心病狂,早在这次行动之前,获得大部分实验资料的他就很是血冷。难怪最近组织成员各个都那么忙碌,原来是有实验体逃走了,所有人正忙着全世界追杀,以免最后泄露组织的机密。
“当然不是全部解决掉,”贝尔摩德好心情地解释道:“反正也只是一点编外的东西,影响不到核心的内容,随便杀人反倒会引起官方的注意,琴酒主要是想让那些知情的人想到别处去。”
“了解。”安室透很快挂断了电话,自和千面魔女搭档后,他的行动就自由很多。尤其是现在,Top Killer忙得顾不上追踪他,惯会疑神疑鬼的朗姆也陷入了麻烦……他准备收拾一下,立刻去做一件想了很久的事情。
……
一小时后,金发男人敲响了一处安全屋的大门。确认过暗号后,大门打开,屋子里,温润的猫眼青年笑着唤了一句,“zero,好久不见。”
大门很快被关上,诸伏景光被久别重逢的幼驯染抱进了怀里。他伸出手,温柔地回应了这个拥抱。不多时,肩部的衣物就传来被滚烫液体沾湿的感觉,而且,他能明显感受到,对方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就像一盆温水径直从头顶浇下来,景光的头皮发麻,从眼睛到胸口每一处都酸得厉害。即便设想过多少种如果,但过去不能重来,发生过的事情终究无法改变。他得承认,他的别无选择给zero造成了巨大的伤害。
“对不起。”景光的声音有些滞涩。
安室透——即降谷零摇了摇头,拒绝了来自幼驯染的道歉。他无法掩饰自己的喜悦之情,曾经掩饰得很好的情绪,在此刻就像破土而出的幼苗,迎着阳光瞬间爬满了他的心房。
Hiro还活着,他的幼驯染,他最在意的半身,仍旧活在这个世界上,能够与他继续呼吸着同一片空气。他没有在数年前的那个烂尾楼死去,而是被人救下了。零在这一刻深切觉得,当时被救下不只是景光,还有即将心碎的他。
他曾经做过无数次的噩梦,梦里的景光,在暴露后毅然决然地向自己扣动了扳机,温热的鲜血溅满了他的脸,胸口一片模糊的幼驯染在一片火光中沉睡,最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很奇怪的,明明在景光离开的这数年,他已经学会了萩原的处世技巧和景光的温柔笑容,波本的honey trap更是于情报组闻名。但此时此刻,降谷零只能勉强扯出一个格外奇怪的笑容,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还是景光无奈地笑着,一点一点用纸巾擦去。
“好了,zero,我们还有很多的时间。”景光强忍心中的酸涩,自从在温泉旅馆遇到了风见,他就把自己这些年来的事情,通过风见一一告知了零。现在,他也挑了几个重点,避重就轻地和零说了起来。
“所以,朗姆的那件事,是风华夫人做的吗?”零收拾好心情,向景光确认道。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但是我知道,风桑的确是下了一条命令。”景光回忆道,“她让人放出了一条消息,大致是愿意越过朗姆,代表新贵阶层和那位先生直接合作,但是有一个条件,朗姆,必须死。”
“这是不是太冒险了?”零皱起眉头,朗姆可不是什么会任人摆布的角色。
“风桑说,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必须要从内部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那位先生和朗姆,谁输谁赢她不在乎。”
“原来如此。”零想,他明白这位的用意了,组织的扁平结构在过去的确帮助了那位先生掌权,但权力的分散,如今也成为了组织的重大漏洞。从不久前起,组织的内部就充满了混乱。
底层的成员可能感受还不太明显,但是像他这样的高级代号成员还是能清楚地感受到,在组织的最高层,似乎出现了很大的分歧,在最近发布的指令,也往往带着很明显的前后矛盾。在旁人无法注意到的暗处,或许,隶属不同阵营的高层已然交手数次。
“但仅仅这样是不够的,风桑怀疑,组织能发展到现在,是有暗地里的势力在扶持,有一种可能,组织曾经是某些部门的‘白手套’,所以,我们只靠单打独斗是绝对不够的。”
零何曾没想到这一点,但是要和各方力量合作,这谈何容易。数年下来,根本没有人愿意暴露自己的力量和底牌,更没有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有事情,先写到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