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泡汤的洞房

夜幕降临,京城万家灯火,经过一场血腥的叛乱后,京城百姓们也恢复了平静的生活,逝者已矣,生者还得继续为生计奔波。

城内的宵禁令已经解除,城内不少百姓头缠白布,点着白蜡烛,烧纸钱,京城各个角落都传来隐隐约约的哭泣声,那是百姓们在祭奠叛乱时无辜惨死的亲友。

方府也是灯火通明。

前院的修缮工作仍在热火朝天的进行着,方铮负着手正在巡查工地。

一位工部的官员点头哈腰的朝方铮讨好的笑着:“方侯爷,给您修院子的工匠直属工部管辖,他们祖祖辈辈都是给皇宫修园子,盖大殿的,祖传的手艺,您瞧着可还满意?”

方铮讶道:“修皇宫的给我来修大院?这个……大材小用了吧?我怎么担当得起?”

工部官员笑道:“当得起,完全。当得起,再说,给您修缮府院,都是咱工部的官员们自己掏腰包凑的银子,没有动用国库一分一文,算是工部献给侯爷的小小心意。还望侯爷万勿推辞……”

官员望向方铮的眼神极为热烈,如同一个能放大无数倍的显微镜一般,方铮脸上一点点轻微的表情变化都深深的映入官员的眼中,接着在脑子里去判断这位身后有着强大背景的上官是喜是恶。官员的面上却仍带着巴结讨好的谄笑,方铮心里跟明镜似的,他讨好的不是自己,是自己身后的光环。

权力,原来这就叫权力。难怪从。古至今,这么多人为了追求权力,撞得头破血流仍乐此不疲,甚至家破人亡也在所不惜,权力二字竟是如此诱人。

初掌实权的方铮不禁有点飘飘然,他只是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他前世只是一个连工作都找不到的穷大学生,何曾想过自己也有如此风光的一天?朝廷的官员拼命的变着法儿的讨好自己,哭着喊着给自己塞礼品,塞银票,不说别的,瞧工部帮他修前院的架势,左算右算,起码得花上一二万两银子吧?

不过这帮工部的官员确实个个富得流油,历代的。皇帝都未停止过对皇宫的修缮,所用所费皆是豪奢之极,所以工部也成了肥差衙门,随便从国库拨的修缮款中抠出那么一点点,就够他们一辈子吃用不尽了。方铮却没想到,他们也有巴结自己的一天。

淡定,一定要淡定!方铮得意之余,同时也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权力是一柄双刃剑,一不小心便会伤到自己,手中的权力越大,自己便越得小心谨慎,不能给人落了话柄。

“你们这样是不。对滴!”方铮沉下脸,义正严词的道:“你这是向本侯爷行贿吗?”

工部官员大惊,脸色都变白了,颤声道:“侯爷……侯爷恕罪!下官,下官只是代表工部向您表示一下心意,何来行贿一说?望侯爷明鉴!”

指了指热火朝天的前院,方铮沉声道:“这些得花不少银子吧?本侯爷向来清廉如水,两袖清风,无论在朝中还是民间,都有很高的清誉,你们这样做不是害我吗?”

工部官员气得快吐血了,你还清廉?还两袖清风?这几日你数银票都数得手抽筋儿了吧?占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无耻之极!

心中极度鄙夷,但他面上却不得不陪着笑道:“侯爷言重了,这些花不了几个银子,真的,皇上命侯爷监察百官,下官又怎会让侯爷背上受贿的恶名?侯爷您就只当是官员之间的礼尚往来……”

“那怎么行?”方铮像伟人一样大幅度的一挥手,斩钉截铁道:“本侯爷深受皇恩,所思所想皆是国事民生,怎会占这种小便宜?这些工匠的工钱,伙食还有修缮府院所需的材料,本侯爷自己掏腰包,说,总共需要多少银子?”

工部官员心下大异,闻知此人贪财好色之极,为捞银子常常不择手段,今日看来并非如此啊,莫非传说不确,此人真是个清官?那可不好办了……

“侯爷……您,您这又是何必呢?下官没有别的意思……”工部官员期期艾艾道。

方铮一把抓住工部官员,将他扯到近前,一脸正气道:“本侯爷奉皇命监察百官,当然要以身作则,怎能给人落下贪墨银钱的话柄?再说本侯爷家境殷实,缺这点小钱吗?——十两够不够?”

“啊?”工部官员被方铮的正气所慑,一时没反应过来。

方铮不高兴道:“瞧你也是个五品官儿了,怎么耳朵不好使?本侯爷问你,这些工匠的工钱,还有材料加在一起,十两银子够不够?”

“十……十两?”工部官员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问道。

方铮皱起了眉:“莫非少了?”

“不,不,不少了……”官员用尽全身力气,拼命挤出了笑脸,只是脸色有点难看。

方铮满意的拍了拍官员的肩,笑容中满含欣慰:“很好,本侯爷从不占人便宜,别人送我礼品,本侯爷一直都十倍还之,公平合理,童叟无欺……”

说着方铮从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重的银子拍在官员手里,满怀感慨的望了一眼热火朝天的修缮工地,用充满感情的咏叹调说道:“真好,真——好——啊!”

鼓励的拍了拍官员的肩膀,方铮心满意足的往自己的小院走去。

工部官员楞楞的看着手里那锭白灿灿的银子,在工地火把的照射下,显得那么的夺目……

“对了,”走了几步,方铮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身道:“……本侯爷的老父喜欢花瓶,你去淘换淘换,弄两只前朝的古董花瓶摆我家前厅,要真品,不要赝品……”

见官员仍捧着银子傻呆呆的看着他,方铮皱了皱眉,强调了一句:“……不要贪污哦!不然别怪本侯爷把你双规……”

说完方铮挥了挥衣袖,施施然回了小院。

良久,工部官员扑通一声倒在了工地上,工匠们大骇。

“大人!大人你怎么了?”

“快!快去请大夫!”

“……”

兴奋的搓着手,方铮满脸淫笑的回到小院。

贼兮兮的瞧着小院里的四间厢房,方铮心旌一阵激荡,城中叛乱初定,还不太安全,方铮将凤姐和嫣然强留在府里,四间房里住着自己的四个老婆,今晚该睡哪一间呢?方铮马上就做了决定,长平,当然是长平。潘尚书那老东西起兵叛乱的日子选得忒好了,正好赶在方铮和长平成亲的那天,害得两人一直到现在都没能洞房。

方铮摩拳擦掌,斗志昂扬,今晚一定得把长平叼在嘴里,再嚼巴嚼巴,一口吞进肚里去……

由于长平是正妻,所以理所当然的住在了小院的主屋,此时夜已渐深,老婆们都早早的吹熄了蜡,睡下歇息了。月黑风高,正是窃玉偷香的好时机,想到长平那张精致美丽的俏脸,和凹凸有致的身材,躺在床上任君采撷的情景,方铮不禁一阵心跳加速,血脉贲张,口水湿嗒嗒的流满一地……

轻轻推开自己睡的主屋大门,长平早已睡下,屋子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方铮蹑手蹑脚像个偷地雷的土汉奸,转身轻轻掩上门,摸索着朝床边走去,口里用极淫贱的语气轻轻的道:“宓儿,小乖乖,小宝贝儿,你老公我来啦,有没有洗白白呀?老公今儿得好好疼你,嘿嘿嘿……”

“夫君?是你吗?”长平被方铮的淫腔淫调给吵醒了,打着呵欠点燃了桌上的蜡烛。

屋子恢复了光亮,方铮一眼望去,竟是呆了。

昏暗的烛光下,长平云鬓蓬松,上身穿着一件大红色的肚兜儿,下身穿着极其短小的亵裤,露出欺霜赛雪的白嫩肌肤,高耸挺立的酥胸,纤细不足一握的蛮腰,还有那修长笔直的美腿……方铮看得大吞口水,偏偏长平被方铮吵醒后一直迷迷糊糊的,对自己暴露的穿着浑然未觉,小手遮口,秀气的打着呵欠咕哝道:“……都什么时辰了,怎么才回来?”

说着长平迷迷糊糊往床边走去,打算躺下继续睡觉。

方铮心里恨恨思忖,这女人难道不知今天是她的洞房之夜?怎么一点羞答答的意思都没有?神经够大条的……

良辰美景怎能虚度?方铮流着口水,二话不说,一个箭步跨上前来,将长平往怀中一搂,色手便开始不规矩的四处乱摸起来,嘴里嘿嘿笑道:“想睡觉?来,跟哥哥一起睡,咱们做做运动再睡,对身体健康有好处……”

长平被方铮一搂一摸,顿时整个人清醒了,粹不及防之下,“呀!”的惊叫一声,接着俏脸立即变得通红,双手微微抗拒着,口中无力的娇呼道:“……夫君,今天不……不行,夫君!呀!讨厌死了,别乱摸……今天不行……”

精虫上脑的方铮哪管长平说什么,还以为长平碍于大姑娘的面子,不好意思迎合他,所以故意欲迎还拒。方铮嘿嘿淫笑道:“小娘子,你就别反抗了,从了我吧!以后跟着本大爷吃香的喝辣的……”

说完一把抱起长平,往床榻走去,然后将不断挣扎的长平放到床上,不由分说便整个人扑在了她的身上,嘴巴像猪拱食似的,在长平的小嘴,脖颈还有酥胸上亲来摸去,直弄得长平俏脸羞红,情不自禁的呻吟了一声,咬紧牙关,用最后一丝尚存的理智,轻声道:“夫君,今天真的不行……哦……别,别亲那里……”

见长平已然情动,方铮更是身心如同火烧,长平说什么他哪会听得进去,着急忙火的一把将长平的肚兜儿扯落,长平吓得惊叫一声,接着便看见方铮像找到组织的地下党似的,睁着被情欲烧得布满血丝的眼睛,一头扎到了她露在外面的酥胸之上,奋力的摸索,爱抚……

“你又在欺负我姐姐吗?”稚嫩的童音划破了满室的旖旎,像一阵冷冽刺骨的寒风,吹落了一树的春花。

方铮如同三九寒天被人淋了一盆冰水,整个人楞住了,猛然抬头,接着便看见,长平身旁的被窝里,一个小小的脑袋冒了出来,胖乎乎的小手揉着惺忪的睡眼,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方铮按在长平酥胸上的色手。

方铮和长平楞楞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见自己正保持着轻薄的姿势,而长平却将纤手紧紧的环在方铮的腰侧,仿佛在迎合方铮的动作……

“啊——”

“你要死啦!”

两声尖叫划破夜空,直冲九宵。

整理停当的方铮面沉如水的坐在八仙桌旁,长平已穿上了衣服,俏脸仍是红红的,见方铮板着臭脸,一副欲求不满的模样,长平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望着正在床上无聊的数着自己胖脚丫玩的长乐,方铮问长平道:“她……她怎么会在这里?”

长平白了他一眼,哼道:“她怎么不能在这里?叛乱时宫里死了好多人,宝儿住在宫里害怕,我只好把她带来住几日了……”

方铮松了一口气道:“那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父皇大方,把这小丫头片子当作你的嫁妆,一块搭给我了……”

长平啐道:“去你的!美不死你!你以为跟肉铺买肉似的,称两斤肉再给你搭二两下水?”

方铮悲愤道:“那你也该早点跟我说一声呀,当着小姨子的面跟姐姐亲热,我这姐夫以后还怎么当?”

长平闻言羞道:“……我不是跟你说了不行吗?谁叫你……谁叫你那么急,再说宝儿才五岁,她懂什么?”

哼哼,她懂得可不比你少,只是你们都没发现她的真实面目罢了。

“姐夫,你老赖在我和姐姐的房里不走,莫非想要我也嫁给你?”长乐眨巴着眼睛道。

方铮闻言快哭出来了,你若嫁我,我的人生还有什么奔头?

“长乐公主,说来你可能会不太乐意,微臣真没那意思……”方铮哭丧着脸道。

“我有很多嫁妆哦!”本是随口说一句,没想到却被姐夫拒绝,长乐觉得很没面子,特意强调她的优势。

方铮闻言却有些感兴趣了,“哦?你说说,有多少嫁妆了?”

长乐得意洋洋的伸出五根胖乎乎的小手指头比划了一下,神情炫耀无比。

方铮眼睛一亮,嗬!这小丫头片子捞钱比我还狠,是个人才啊!

“怎么样?我若嫁给你,这些嫁妆也是你的,很动心吧?”未来的婆家有望,长乐马不停蹄的给方铮做起了思想工作。

方铮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一笔丰厚的嫁妆,还搭一便宜老婆,这买卖能做……

“要不要我先出去,把这里让给你们俩洞房算了?”长平面色不善,语气阴测测的。

长乐却喜得眉眼不见,拍着肉乎乎的小手笑道:“好啊好啊……”

方铮犹豫道:“不好吧……”小丫头片子太小,再长十年比较靠谱……

长平大怒,拎住方铮的衣领,然后狠狠一脚将方铮踹出门外,大吼道:“你这个禽兽!五岁小女孩的主意你也敢打!滚出去!老娘不想见你!”

方铮大惊,在门外委屈的叫道:“冤枉呐!实际上,是五岁的小女孩打我的主意啊……她才是禽兽呢……”

长平没理他,屋内传来俩姐妹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姐姐,姐夫看起来坏透了,你怎么会嫁给他呢?”

“唉,遇人不淑啊……”

“那你把他让给我好不好?我帮你管教他……”

“休想!”

“……”

洞房之夜啊,就这么泡汤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方铮悲愤的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不让眼中的泪水流下……

清晨,方铮神清气爽的出了大门。

昨晚被长平踢了出去后,方铮敲遍各个厢房的门,却没一个老婆肯收留他,万不得已,方铮只好偷偷摸摸的发挥了溜门撬锁的特长,将嫣然的厢房内门闩弄开,嫣然无奈之下,只好任方铮在她身上胡作非为,梅开不知几度,春光无限,呻吟直至达旦……

方铮面带淫荡的笑容,回味着昨晚嫣然身上的销魂滋味,忽又遗憾的咂摸咂摸嘴,如果四个老婆躺在一张床上,大家脱得光溜溜的一起玩游戏,那滋味想必更销魂吧?哎呀!不知何年何月得偿所望……

见方铮出门,早早守在门口的影子下属们围了上来,温森朝方铮施礼笑道:“大人,今日是不是该提审叛乱主犯潘逆了?”

“提审不用急吧?本官对抄家比较感兴趣……”方铮摸着下巴沉思道。

“大人,皇上吩咐要尽快拿到潘逆的口供,然后将其罪状公布天下,此事甚急啊!”温森小心的提醒道。

方铮迟疑道:“可是……抄家怎么办?本官最近很缺钱用啊……咳咳,错了,是朝廷的国库如今很缺钱用……”

“大人请放心,龙武军的冯将军已经派了心腹手下,将潘府围得密不透风,确保万无一失……”说着温森朝方铮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脸:“……而且属下也派了两百名影子在潘府外日夜监视,潘府的东西都在,一根针都不会少……”

方铮大悦,拍着温森的肩膀笑道:“不错不错,有前途,本官决定升你的官儿,正好朝中新设了都察院,你便来给我当副手吧,以前影子的老伙计们都升为都统,月俸再涨五成,负责训练新招募的影子成员,记住给本官抓紧点儿,三个月后,本官要看到成绩!”

温森和影子下属们闻言大喜,纷纷单膝跪下,向方铮表示谢意。

“走吧,去刑部大堂,提审潘逆!老东西,看少爷我怎么整他!”少年得志,意气风发的方大少爷,带着昨夜被踢出洞房的不爽,大力的挥着手,众影子下属们前呼后拥的簇拥着他,一行人杀气腾腾的往刑部大堂走去。

第一百八十九章提审(上)

潘尚书坐在牢房中,怔怔的望着头顶一扇一尺见方都不到的小天窗出神。

外面的天气很好,他从这扇小窗中便能看见,只是不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

也许自己再次呼吸到外面的新鲜空气之时,便是上法场的那一天了吧?

是非成败转头空,他从没想过谋反对还是不对,他只知道成王败寇,历史上多少天纵英才的圣明君主,开国皇帝,他们本来不就是造反起来的么?只是史书的渲染,掩盖了他们谋朝篡位的野心,如果自己这次谋反成功了,史书上想必也会将他这位推翻暴君的新朝开国皇帝吹嘘得妙笔生花吧?

“呵呵,只是败了,如此而已。”潘尚书在牢中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喃喃的自言自语了一句。

守在牢外的影子下属见潘。尚书喃喃有声,不由支起耳朵,想听听这位失败的谋反者嘴里会说出什么有价值的情报,结果他失望了,潘尚书喃喃自语了一句后,又闭上眼睛,开始养神,天牢内昏暗的火把照射下,潘尚书的身影显得愈加苍老凄凉。

“潘文远,出来!大人要提审你!”一名。影子下属恶声恶气的朝牢内呼喝道。

潘尚书眼睛骤然睁开,眼中泛起几分清冷。

“不知哪位大人要提审老夫?”潘。尚书仍坐在牢房内唯一的小床上,气定神闲的问道。

“问那么多做什么?赶紧出来!”影子丝毫没给他面子,毫不客气的将潘尚书拽出了大牢。

刑部在华朝负责审定各种律法,复核各地的刑名。案件,以及会同九卿审理死刑案件。

不过由于潘逆起兵谋反一案太过重大,所以潘。尚书打入天牢重囚之后,刑部官员上到尚书,下到司仆,没有一个人敢提审他,而且影子下属按方铮的命令,十二个时辰轮番派人守在潘尚书的牢房外,任何人不得接近探视。

潘尚书来到刑。部大堂,见坐在正堂两侧的官员们正冷冷的看着他,潘尚书哂然一笑。

三公六部九卿全都到齐了,提审潘尚书是件大事,尽管皇上吩咐三法司和刑部不得干预方铮问案,可他们仍然来旁听了。他们想听一听,华朝第一权臣在他生命中最后的一次演出,会说出什么谢幕的台词。

刑部尚书名叫楚玮松,五十多岁的年纪,由于不畏强权,断案铁面无私,在朝为官颇为低调,与潘党素无瓜葛,所以尽管这次的清洗,他的刑部左右侍郎都被抓了,但他本人却安然无恙,反而因不惧权贵,被皇上褒奖,加封了一级爵位。

论理,本应由他来提审潘尚书,无奈皇上下了圣旨,此案交由方铮独审,楚尚书只好委屈一回,坐在了正堂大案之侧。

刑部捕快衙役分列两边,手执风火棍,并没有像以前那般大呼小叫的唱喝着“威武”,而是面色迟疑的离潘尚书隔开好几步,左右互视,个个都是一副畏缩不敢上前的模样。

虎死威犹在,潘尚书就算垮台了,但他平日积威甚深,以至于潘尚书如今乃待罪之身,却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呵呵,各位同僚都来了,怎么?都来看看老夫是个怎样的下场,然后拍手称快,弹冠相庆?都说墙倒众人推,此言不虚啊,呵呵。”潘尚书毫不在意的捋着胡子笑道,一如他在朝堂上一般跋扈。

“潘文远!你太放肆了!死到临头还如此猖狂,你难道不知过完堂后,便是你被千刀万剐之时?”楚玮松咬着牙阴森森的道。

“哈哈哈哈,过堂?不知哪位大人来审我啊?便请在堂上正坐吧,天下官员,半数出自老夫门下,说老夫乃半壁江山之主也不过分!老夫倒想看看,何人有资格审我!”潘尚书大笑道,鹰眼扫过堂侧就坐的众官员,见他们纷纷面露尴尬之色,潘尚书的神情不由更加讥诮了。

“你们这群满肚子男盗女娼之人,以为穿上官衣,戴上官帽便是人上人了么?哼!在皇帝的眼中,你们只不过一条尚有利用价值的狗而已,一旦这条狗老了,不能帮他咬人了,皇帝便会杀了这条狗,做成桌上的菜,将你们一口口吞进肚里!”

“审我?你们谁有资格审我?你们这群懦夫!若非差之毫厘,老夫今日便已是九五万乘之尊,你们在坐的一个都跑不了,全都得被老夫满门抄斩!”

众官员纷纷大怒,却又捏紧了拳头,不敢出声相驳,盖因潘尚书积威实在太深,独霸朝堂三十年,呼风唤雨,一手遮天。虽然在坐的这些官员并非潘党中人,但平日里总秉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做官原则,久而久之,多年下来,他们在心理上对潘尚书也形成了一种潜在的惧怕心理。所以潘尚书此刻站在刑部大堂之上,指着众官员的鼻子呵斥怒骂,满堂官员竟没一个敢张口,于是形成了一幅非常诡异的罪犯骂官的景象。

“啪!”

潘尚书正站在刑部大堂内,睥睨群臣,飞扬跋扈之时,一只缎面方头布鞋不偏不倚的砸中了潘尚书的后脑勺儿。

堂内的众官员被这只突如其来的惊艳布鞋给吓楞住了,谁这么猛啊?太……太解恨了!

“谁?是谁暗算老夫?”潘尚书勃然大怒,飞快转身,寻找着使阴招儿的凶手。

“那谁,老温啊,去帮我把鞋捡回来。妈的!这老小子太让我生气了,下回再嚣张,老子扔板砖侍侯!都他妈的快死的人了,得意个球啊!”数丈之外,一个年轻的懒洋洋的声音传来。

潘尚书定睛一看,见偷袭他的人正是方铮,不由大怒道:“原来是你这小痞子!”

这回换方铮勃然大怒了,在影子下属们的簇拥下,方铮几个箭步冲上前去,一脚狠狠踹在潘尚书的屁股上,直踹得潘尚书“哎呀”惨叫一声,往前趔趄了一下。

方铮还不解恨,冲上去便待继续施暴,温森赶紧上前拦住了他,口中劝解道:“大人,大人,未审之前,不宜动刑,大人,还是先开始审问吧……”

方铮不管不顾的上前猛踹,边踹边道:“……敢骂老子是痞子!摸着良心说,你见过如此英俊的痞子吗?老温你别拦着我,你去帮我审他,我踹我的,你别管……”

自打方铮出现,潘尚书便不复方才嚣张的模样,连潘尚书他自己都知道,从某种意义上来讲,潘尚书的谋反行动,其实是被眼前这个不满二十岁的年轻人打败的。

被方铮踹过几脚之后,潘尚书便彻底的放弃了以气势力压主审官的策略,他知道,在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年轻人面前,气势对他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于是潘尚书只好惨叫着满堂绕着圈子四处乱跑,口中不停的大叫着救命,这会儿别说睥睨群雄的气势了,简直跟抓进衙门的小蟊贼没什么两样。

方铮见他到处乱跑,害自己几招姿势漂亮至极的佛山无影脚无端落了空,不由更是大怒,追着潘尚书身后满堂跑,边跑还边大喝道:“你个老装逼犯!站住!有胆跟我单挑……”

一时间,一个人抱着脑袋在刑部大堂满世界狼狈逃窜,一个在后面张牙舞爪大呼小叫,不时还亮出两脚如同神来之笔的凌空小飞腿。

特意过来旁听审案的三公九卿六部官员们,就这样傻眼望着大堂内一片鸡飞狗跳,乌烟瘴气的景象,人人都处于石化状态……

直到最后,两人都跑累了,潘尚书捂着腰,不停的咳嗽,口中直唤“哎哟哎哟”,而方铮也斜斜的靠在大堂正中的书案上,大口喘着粗气。

众官员仍在石化中……

“你……你个老东西,练……练过御女心经吧?跑起来够快的啊……”方铮浑身无力,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

“你……你个小痞子也……不错啊,就是耐力差了点,还得多锻炼……”潘尚书不甘示弱道。

官员们醒过神来,在底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这方大人玩的哪一出啊?没过一会儿,两人又惺惺相惜上了?

喘了会儿气,方铮渐渐恢复了精神,回头一扫,见众官员都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瞧着他,看得他颇有些不好意思,故作端庄的咳了咳,绕身走到大堂的书案后,举起案上搁着的惊堂木,用尽全力的拍了下去……

“啪!”

堂内众人皆被吓了一跳,然后俱都盯着方铮,等待下文。

方铮却楞住不发一语,拍了惊堂木之后,接下来应该说什么?他全都不知道。

“大人,您应该说‘升堂’……”忠心耿耿的温森凑在方铮耳边轻声提醒道。

“对!升堂!”意犹未尽的方铮又抓起惊堂木狠狠拍了一下。

“威——武——”站在堂内两侧的刑部衙役们有气无力的喊了两声。

“都快死了吗?一点儿精气神都没有!重来!”方铮不满的大喝道。

“威——武——”这回声音大了点。

方铮还是不满意:“卡!卡!不行!要有底气!底气明白吗?就是一身正气!你们是衙役,是官兵,不是蟊贼!邪不胜正,要喊出你们的气势来!再来一次!”

“……”

“……”

调教衙役花了一柱香的时间,这会儿衙役们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走路都带风,可坐在下面旁听的官员们又打起了呵欠,见方铮面色不善的看着他们,似乎大有将他们也调教一番的意思,众官员急忙挺直腰板,正襟危坐。

潘尚书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大叫道:“小痞子,要审便快审!罗嗦什么!”

方铮从怀里摸出几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纸,随意的瞅了一眼,一拍惊堂木,喝道:“潘文远,我问你,十月十五,神武军叛乱一事,可是你发起的?”

潘尚书冷笑道:“不错,老夫敢做敢当,正是老夫主谋。”

“好,书记官,一字不漏的记上!”方铮咬着牙道。

“潘文远,我再问你,主谋之中,除了已☆奇书网のWww.本文由www.mfdzs.com和www.txtwb.com集体收集并提供手机铃声下载网www.66ring.com下载★被诛杀的赵虎之外,还有什么人?老实交代!”

“哼!没有了!”

“没有?死到临头还不老实,你的幕僚林青山难道不是主谋吗?莫非你老糊涂了,记性不好?”

“……”

“……”

接下来的审讯似乎进入了僵持阶段,潘尚书只是不停的冷笑,无论方铮问什么,他都不开口了。

“有人举报你逛青楼叫粉头嫖完不给钱,哇!你的人品很低劣啊!有这事儿吗?”局面打不开,方铮也改变了策略,杜撰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让他开口。

“……”

“你不说我就当你默认了啊。书记官,记上,潘逆对此罪状供认不讳。”

潘尚书脸色顿时变得铁青,连嘴角的冷笑也没那么自然了。

“还有人举报你在街上摸一个六十多岁老太婆的屁股,靠!禽兽!有这事儿吗?”

“……”

“有人举报你伙同潘党中人,在大街上偷别人的钱袋,简直太无耻了!有这事儿吗?”

“……”

时间渐渐过去,不管潘尚书如何闭嘴不言,方铮却已将二十条大罪,五十条小罪,甚至有关道德范畴的罪名,比如跟儿媳通奸,偷看隔壁宋寡妇洗澡,上早朝时不穿内裤等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罪名,全都硬安在了潘尚书头上。

潘尚书老脸已气得通红,站在堂中,拳头握得紧紧的,咬着腮帮子,两眼冒着仇恨的火花,大有冲上前跟方铮拼命的架势。

“你别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以为不承认我就拿你没办法?哼哼,我有人证物证,书记官,记上,潘逆默认所有的罪状!再加一条,提审之时,潘逆恐吓主审官,被英勇无畏的主审官痛斥,潘逆慑于主审官的凛然正气,当场痛哭流涕,悔恨得以头抢地……哇哈哈哈哈。”

旁听的官员冷汗淋漓,这位方大人也太不要脸了吧?这份口供除了潘逆亲口承认自己谋反外,其他的根本都是栽赃陷害,冤狱,赤裸裸的冤狱啊!

“哼,方铮小儿,你以为随便罗织这些罪名诬陷老夫就没事了?老夫数十年为官,自问行得正,站得直,纵然犯了谋反大罪,那也是堂堂正正的起兵,士可杀不可辱,岂能容你这黄口小儿肆意构陷?”潘尚书直挺挺的站在堂上,凛然道。

方铮闻言,难得正经道:“好吧,既然你这么说,当着朝中众位大人的面,我也跟你说句实话,什么罪名并不重要,光你谋反这一条,就足够将你九族凌迟了,所谓提审,只是走个过场而已,你承不承认都没关系……”

潘尚书打断了方铮:“老夫自知已无幸理,但你们也别高兴得太早了,老夫在朝中经营数十年,你们以为抓几十个人就万事大吉了?老夫门生遍布天下,依附老夫的大小官员何止上千?再加上军中将领,民间世家,你们抓得到吗?皇上昏庸无道,宠信奸佞,华朝之衰败,已然深入骨髓,病入膏肓了,老夫不是第一个谋反之人,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等着吧,数年之后,老夫之潘党又将东山再起,为老夫报仇!”

第一百九十章提审(下)

潘尚书一番掷地有声的话,震得满堂官员面色齐变。

这哪是提审啊,分明是给他提供了一个宣扬谋反的场所啊。

刑部大堂内先是死一般的寂静,接着满堂官员炸开了锅,怒斥者有之,议论者有之,面对着官员们不善的目光,潘尚书冷冷一笑,毫不在意的闭上了眼。

“肃静!肃静!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方铮懒洋洋的拍了拍惊堂木,难得一次教训朝中大臣。

众官员在方铮的约束下终于暂时安静了下来。

“老东西,我一见你那得意洋洋的模样就来气……”方铮哼了哼。

“方铮小儿,莫以为皇帝宠你,你就能得意一辈子,你一手破坏了老夫的大事,可知得罪了天下多少人?你现在是深受圣眷,可如果哪天皇帝不再宠信你了,你可知天下有多少人等着杀你吗?你杀了老夫,几年以后别人再来杀你,这就叫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哈哈哈哈!”潘尚书仰头大笑道。

“哼哼,不爽,本官现在确实很不爽!”。方铮龇牙笑了笑:“我就想不通了,你一死到临头的老贼,凭什么这么猖狂?你所依仗的,无非就是那些漏网的同党而已,指望他们以后给你报仇,再次造反是吧?你真以为我查不出你的那些同党?我今儿不狠狠打击一下你嚣张的气焰,你就看不出本官的英明神武之处!哇哈哈哈哈……”

说完方铮得意至极的伸手往怀中掏去……

潘尚书看着方铮一脸笃定的。模样,终于变了脸色,此小儿十拿九稳的模样,莫非他真掌握了老夫秘密培养的势力名单?若真如此,老夫大势去矣……

众官员也一脸兴奋的望着方铮,如今最让他们忌。惮的,便是潘尚书隐藏在官场和军队中的漏网同党,只要他们一天没被揪出来,潘党就随时有死灰复燃的一天,若方铮果真掌握了潘党名单,那就再好不过了。

在众人惊恐或期待的眼神注视下,方铮得意洋洋。的在怀中……继续掏。

左掏,右掏……

方铮得意的笑脸已然不复存在,额头也微微冒。出了汗……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了。

方铮他仍在……锲而不舍的掏。

暗囊,衣袖,钱袋,甚至靴子都脱下来找过了,那份该死的名单却怎么也找不着。

仔细回忆了一下,气急败坏的方铮一把扯过旁边的温森,咬着牙低声道:“快!派个人去我家,名单在嫣然房里……叫赵凤儿去,我老婆的房间不准别的男人进去。”

温森也吓得满头大汗,闻言赶紧吩咐了下去。

“哈哈哈哈,方铮小儿,你以为这番故弄玄虚老夫便会怕了吗?真是无聊,幼稚!”潘尚书见方铮忙活了半晌,原来唱的只是一出空城计,这会儿换他开始得意了。

“噶噶,今日天气真不错啊,万里无云的天空,点缀着朵朵白云……”方铮干笑着顾左右而言他,心中却尴尬万分,自己做事粗心大意,当着这么多朝中大臣的面,又摆了一次乌龙,郁闷之情,难以言表。

“是啊是啊,天是那么的白,云是那么的蓝……”铁杆狗腿温森赶紧在旁附和。

“是啊是啊……”众官员擦着汗陪笑道。

……

刑部大堂一片和谐之声,众官员为了给方铮台阶下,纷纷开始了闲聊,温森也扯着神情尴尬的方铮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话。

一场好好的提审,在方大人的主持下,终于变成了同僚情谊联欢会,会议气氛一度达到高潮,方铮心想反正搞成了这样,干脆便叫人给旁听的官员们端上了茶水点心瓜子儿,于是众官员们喜气洋洋的欢聚一堂,你家闺女多大了?我家小子太皮了,老夫前日又纳了一房小妾,下官最近迷上了一种西洋打击乐器……

看着喧嚣吵闹的刑部大堂,和脸色铁青站在大堂正中的潘尚书,方铮扶着额头,无力的叹了一口气……这他妈的叫什么事儿呀!

“老潘,要不你也喝口茶,润润嗓子先?”方铮关心的道。

“……”

两柱香时间过去,赵凤儿满载众人的期待,不负众望的出现在大家面前。

一见她手中拿着的厚厚一叠纸,潘尚书的脸色便变得惨白。

方铮一扫颓势,精神大振,拍了拍手中的名单,冷笑着望向潘尚书。

“老潘啊,我真不想打击你啊……可是你刚才太嚣张了,不打击一下你,本官心里不好受啊,最见不得比我还嚣张的人了……”

说着方铮缓缓展开名单,一字一字的念道:“……信阳知府,岳中水,泰州知府,梁浩,淮安县令,樊峰如,兴庆府驻军,管正将军所部副将,贺维,幽州边军千户统领,左文……”

方铮一口气念了几十个名字,都是潘党隐藏在华朝各地官场和军中的同党份子,随着方铮名字越念越多,潘尚书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直至一片灰败,如同死人一般。

而旁听的官员们神色却越来越喜悦,如果没错的话,这份名单上大概已将潘党内所有人的名字都列上了,明日大家就联名上奏,请皇上将这些乱党满门诛灭,斩草除根。

“……哎呀,太多了,我懒得念了,嘿嘿,潘文远,再送你一个不太好的消息,不出意外的话,这份名单上罗列的八百余人,现在正在被押解往京城的路上,嗯,半个月以后,他们会与你共赴法场,这么多人陪着你上路,呵呵,够热闹的啊……”

“不……不可能!你,你怎会知道……”潘尚书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方铮,一副不敢置信的神色。

“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详细对吧?”方铮得意的一挺胸:“全是我查出来的!”

这话不但潘尚书不信,连旁听的官员们都是一副不相信的神色。这小子一贯贪财好色,贪生怕死,胆小如鼠,贪图享受,他有这本事?八百多人的乱党啊,你以为随便派几个手下打探一下就能查得出来?牛皮吹得也太没谱儿了。

“……好吧,我错了,是别人帮我拿到的。”方铮见众人纷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他,立即识时务的承认了错误。

“谁……谁帮你拿到的?”潘尚书浑身哆嗦着问道。

方铮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叹了一口气道:“老潘啊……你有个好儿子啊……”

潘尚书闻言如遭雷击,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你起兵造反之前我就知道你有这份名单,一直藏在你书房的密室之中,十月十五日早上,你带着全家从密道逃出京城,把这份名单也带走了,起初藏在神武军的帅帐之中,后来你还是觉得不放心,又将它取出,将其藏在附近一个村子的山神庙后面,接着便领着叛军进了城,哼哼,你以为你做得隐秘别人就不知道了么?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潘文远,你输了,彻彻底底输了!任何翻盘的希望都没有了!”

方铮的话如刀子剜心一般,毫不留情的在潘尚书的伤口重重撒上了一把盐。

“这份名单,是老夫的儿子……献给你的?潘陶还是潘武?”潘尚书舔了舔干枯的嘴唇,艰难的问道。

“是潘陶。”

“潘陶……他为何要这样做?他为何要出卖自己的父亲?”潘尚书嘶声道。

“很简单,因为他交友不慎,因为他怕死。你刚才不是跟我说,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呵呵,我现在再将这句话送还给你。”

方铮同情的叹了口气,这位潘尚书够坎坷的,造反没造起来就被灭了,亲生儿子又背叛了他,简直是事业家庭双重失败,老潘现在居然没被打击得昏过去,看来他的心理承受能力不是一般的强。

“潘大公子几个月前认识了一位好朋友,那位朋友姓吴,不好意思得很,那位姓吴的公子是我派去的。本来只是想让他接近潘陶,然后拿捏个什么把柄,狠狠阴你一次,或者敲你一笔银子而已,没想到正好赶上了你要造反,于是我就只好顺水推舟,乘着你造反的东风,在你家里兴风作浪一把了……吴公子也挺争气,真没让我失望,呵呵,没隔多久便控制住了你家的大公子,话说,你家的公子意志也太不坚定了,我还没来得及派人对他使美人计呢,他就向我投降了,真为他可惜啊……”

“你……你这卑鄙无耻的小人!你……你用了什么方法控制了潘陶?”潘尚书气得直哆嗦。

“嘿嘿,这么高级的秘密,我怎能告诉你?”方铮得意洋洋,像只骄傲的孔雀:“本来你犯的是谋反的大逆之罪,按律九族都得被凌迟,不过我已经答应了你儿子,将他的凌迟之刑改为自缢,赏他一具全尸,下辈子投个好胎。”

接着方铮脸色变得肃穆,狠狠一拍惊堂木,大声道:“潘逆文远,谋反事实成立,证据确凿,另犯有结党营私,残害忠良,欺君罔上等二十款大罪,五十款小罪,本官奉圣谕,判潘文远及其九族凌迟之刑,家产充公,其同党八百余人,尽皆诛杀,以正我华朝律法之公正,以儆天下图谋不轨者之效尤!”

“啪!”

“将人犯押入天牢重囚,严加看管!退堂!”

“方大人,求您告诉属下吧,那位吴公子到底是如何控制潘逆的大公子的?方法如果好用的话,属下想将它在影子训练中推广,以后咱们无论探听情报还是肃敌,都有大用啊……”回府的路上,温森恬着脸苦苦哀求道。

“这个,你还是别指望了,吴公子用的是一种药,它产自一个叫‘杂沼都沼布照’的小国家……靠!连名字都完全抄袭,真是一点脑子都不动啊,简直无耻之极!”方铮恨恨的念叨了几句,在温森满头雾水的目光中,摇头晃脑的回府去了。

深夜。

天牢之中无分时辰,潘尚书心如死灰的躺在简陋的小床上,静静的仰头看着小天窗外,一方小小的夜空,眼中一片绝望之色。

他到现在都不敢相信,自己的亲生儿子居然会出卖他,他费尽数十年辛苦,撒播在华朝各地的潘党种子,一夕之间便被斩草除根,若说此时在这世上他最恨谁,那么排名第一的已不是皇上,而是他那养育了二十余年的儿子。连亲生儿子都背叛了他,这世间到底还有什么是真的?

还有方铮,那个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无赖之徒!低贱的商贾之身,胆小怕死,贪财好色,完全就是一个皇帝身边的弄臣角色,自己的谋反大业怎会毁在这种人手里?天不助我,天不公啊!

潘尚书恨恨的捶了几下坚硬的床板,痛苦的闭上眼睛,两行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流下,湿了床褥。

“喀拉”一声,重重大锁的牢门被打开了,牢头的声音远远传来。

“潘文远,太子殿下亲自来探望你了。”

牢房内光线一暗,太子温文尔雅的面容便出现在潘尚书面前。

潘尚书一楞,接着便马上起身,跪拜道:“老臣,不,罪臣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伸手扶起了潘尚书,仔细端详了半晌,然后深深的叹息道:“老师,你瘦了……”

潘尚书半垂着头,不发一语。

“人生聚散无常,三十年的朝中首辅,孤还指望即位后仍靠你来辅佐孤……老师,何至于斯啊!”太子语气甚是沉重,不知是叹息潘尚书,还是叹息他自己。

“罪臣不能善始善终,见不到太子殿下即位的那一天了,罪臣万死!”潘尚书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太子转过头,对他的随从道:“你们都到外面守着,任何人不准入内,孤要与老师说几句体己话。”

随从恭声应命,小小的监牢内只剩下太子和潘尚书二人。太子这才转过来看着潘尚书,目光中已是一片阴冷。

“为什么要谋反?皇位是孤的,你为何要与孤来抢它?你置孤于何地?”太子的质问声越来越严厉。

潘尚书垂着头,老脸满是惭愧之色,重重的叹了一声,道:“殿下,罪臣对不起你啊,可罪臣已无退路了,皇上已视我为眼中钉,欲除之而后快,而殿下您又保不住我,我在朝为官数十载,皇上若要我死,我敢不死吗?

可是我不甘心啊!我为华朝辛苦操劳了大半辈子,谁又能理解我的感受?你们皇族生来便是高贵的,生来便应该理所当然的站在所有人的头上,看待天下的臣民,就如同看着一条条向你们摇着尾巴的狗一般,你们想用谁就用谁,想杀谁就杀谁。

当你们搂着美貌的姬妾寻欢作乐之时,当你们高举着盛满美酒的杯盏开怀痛饮之时,当你们乘坐着豪奢至极的马车招摇过市踏春郊游之时,你们可知道我在做什么?”

潘尚书望着太子面如平湖的俊脸,眼中闪过几分沉重:“我在为江南的百姓准备着明年的春种,我在为边关的将士发放拖欠已久的军饷,我在为黄河水灾的难民筹措过冬的棉衣和果腹的口粮……最是无情帝王家,鸟尽而弓藏,兔死而狗烹,我为华朝做了这么多,却仍被皇上无情的当作一枚弃子,说丢就丢了,殿下扪心自问,你们皇族待我公平吗?”

潘尚书一口气说了许多,微微有些喘息,太子却不发一语,整个监牢陷入了沉默。

“所以,你就想谋反,想自己做皇帝?”良久,太子打破了平静,淡淡的问道。

潘尚书点了点头,脸上已没有惭愧之色:“皇上先负了我,我为何便不能负皇上?我若做了皇帝,必将励精图治,勤恳辛劳,华朝以前做不了,不敢做的事,我都会做到,我会待百姓更好,我会让军队对我更忠心,杀敌更英勇,我会让邻国世代不敢犯边,万邦来朝……”

“……你会让天下大乱!”太子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

潘尚书一楞,不解的望着太子。

太子冷笑:“你以为靠你那几万叛军便能做天下共主了?真是可笑!”

“老师啊,你做了一辈子文臣,对领兵打仗并不在行,何苦要蹚这道浑水呢?兵者,国之大事者也,死生之道,存亡之理,不可不察也。还记得吗?老师,这是孤幼年之时,你亲自教给孤的,现在孤再将这句话送还给老师。”

无视潘尚书那张灰败的老脸,太子继续道:“赵虎欲率神武军跟随你造反的事孤早已知道,老师三十年前收养赵虎,你以为瞒得了天下人么?还有,你勾结的边关四路大军不会按约起兵,此事孤也早就知道,孤再说一件老师你不知道的事吧……”

太子微微笑着,凑到潘尚书耳边,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孤,便是那只黄雀,只可惜,弱小的蝉竟反过来将你这只螳螂吃掉了,实在大出孤之意料……”

潘尚书一楞,接着马上便反应过来:“原来神策军那晚按兵不动是因为你……”

太子坐直了身子,笑道:“以前老师教过孤,做任何事都要留一手,切莫孤注一掷,自绝退路,如今看来,老师说的话果然有道理。神策军大将刘长生和他的两员副将,已被孤秘秘密处置,至于那位莫名其妙打败你的方铮,孤也想到了法子整治他,为你报仇。——老师,学生如今已青出于蓝,今夜便来向老师辞行了。时也,命也,夫复何言?老师,一路好走!”

叹了口气,太子恭恭敬敬朝潘尚书行了一个学生礼,然后转身走出了牢房。

牢房内的大锁又被锁上,潘尚书楞楞的坐在床板上,眼睛直直的盯着牢门,嘴里喃喃道:“输了,输了……原来老夫一开始便注定输了……”

良久之后,潘尚书又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仿佛这辈子从没遇到过如此好笑的事一般:“……哈哈哈哈,果然是青出于蓝,皇上,方铮,老夫的报应在自己的儿子身上,你们的报应呢?哈哈哈哈……”

笑声在阴森的牢房内传扬回荡,负责看管潘尚书的牢头刘喜莫名打了个寒战,恨恨的咕哝了一句:“老王八蛋吃喜鹊屎了?笑得这么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