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琛哑然失笑,用看傻子的目光看着他。
九公主也跟着笑起来,倒不是她想笑话兄长,着实是……好吧,就是好想笑话啊,看看,看看这人都变成什么样儿了!他以往哪会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真是见了鬼了。
宴瑾勾唇,以一种过来人的心态说道:“等你们也遇上了,就知道了。”
九公主颔首同意,迫不及待地想要寻求认同,雀跃道:“我知道啊,就像徐驰,纵有千般不是,我也觉得他在我心里没有更好的了。”
慕容琛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难得没有接话。
宴瑾正色,侧过头看着她,面容冷肃威严。
九公主一愣,紧接着,就听见他冷冷开口:“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嫁给徐驰。”
这话相当于宣判死刑了。
九公主五指抓紧披帛,忍着泪说:“那我要是偏要嫁呢?你就知道你的徐晚瑜!你有为我想过么?既然如此,干脆为了你的江山为了你的千秋大业,把我送去塞外和亲得了!”
慕容琛叹了一口气,无奈道:“好端端的,怎么吵起架来了?谁敢送我们清迩公主去和亲?你皇兄不答应,圣人不答应,我也不答应。”
宴瑾面色稍缓,尽量温柔地看着九公主:“清迩,你想清楚,你想要一辈子携手与共的人究竟是谁。婚嫁大事绝非儿戏。”
九公主倔强的小脸抬起,对上宴瑾的目光,明眸水光盈荡:“那你呢?你又是否想清楚?”
她句句逼问:
“太子殿下,自你心悦徐晚瑜以来,我哪次不是配合你?”
“纵有异议,哪次我又不是站在你这边,好心好意地看待她?”
“现在你来跟我说‘想清楚’,跟我说‘婚嫁大事绝非儿戏’……好,好,那你扪心自问,你想清楚了么?你知道什么叫绝非儿戏了么?”
九公主字字诛心,连“皇兄”也不叫了,一声略带嘲讽的“太子殿下”活生生将她满心怨怼抒发得淋漓尽致。
宴瑾不语,静静地看着她。
九公主自嘲一笑,眼眶里不断打转的眼泪水终于装不下了,两条清溪般从脸颊上划过。
“这回,确实是你皇兄过分了。”慕容琛徐徐开口。
九公主除了在徐驰那处以外,何时受过这等委屈。慕容琛一开口,她再也忍不住,径直扑到黄花梨几案上,伏案痛哭起来。
慕容琛朝宴瑾挑了挑眉,眼里的揶揄挑衅意味十分明显——
去吧,我倒是要看看你要怎么哄。
哪怕重活一世,但宴瑾对哄人着实没有一套。
上一世,徐晚瑜刚东宫时没少闹脾气,但彼时宴瑾与她正是两相厌烦的时候,他只觉得她喧闹。
到了后来,他爱上了她,虽说没少哄着她,可这个哄与哄一般女孩子自是不同的。况且他生性恶劣,哄她时总要带上一些夫妻间耳鬓厮磨的情趣,往往一边哄一边欺负得她娇喘连连……
这肯定不适用于其他人。
慕容琛见宴瑾发呆,耳边又是九公主哭泣不止的嚎啕声,他终是不忍,走到案边,附身轻轻拍着九公主的后背安抚:“不哭了,清迩。我们骑马去,不带你皇兄,好不好?不哭了啊,再哭可就不漂亮了。”
九公主哭累了,声音小了些,抽抽噎噎,听得人心里颇为不好受。
宴瑾思忖片刻,负手缓缓道:“我不会帮你,但你若能让徐驰心甘情愿娶你,我自然没有意见,更不会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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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喜送九公主上宝马香车。
九公主冷声道:“你们平时多劝劝皇兄,莫让妖媚之人蛊惑了他去!”
她完全是说气话,毕竟迄今为止她对徐晚瑜的印象不错。
但皇兄竟然……竟然!
王喜内心叫苦不迭,心想:连您都不敢多劝,更何况我们这些做奴才的呢。
本着为主子考虑的立场,王喜脑子一转,趁机陪着笑脸说:“太子说了不会帮您,但可没说不准徐三姑娘帮您呐。”
九公主听见这话,眼睛登时一亮。
书房内,九公主走后,慕容琛想起来:“对了,前两日徐三姑娘送了一身衣袍去我府上,是给你的。”
宴瑾冷冷抬眸。
“……我这不是出门着急,给忘了么。”慕容琛无奈地摆摆手,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难不成我还能故意扣下不成?”
宴瑾剑眉一提,寒声道:“你最好没动不该动的心思。”
慕容琛:“……”
他沉默了一会儿,倏然大笑起来,拍着宴瑾的肩膀笑得停不下来:“我说你也太夸张了吧,怕我和你抢女人?怕你堂堂太子殿下抢不过我这个闲散的无权王侯?”
慕容琛细细道来,神色颇为郑重:“徐晚瑜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我虽觉着她有趣,但绝非出于儿女之情。退一万步讲,就算他日你我兄弟爱上了同一个女人,我也不会跟你抢的。”
宴瑾定定望着他的眼眸,仿佛要从里头看穿他的心:“那清迩?”
慕容琛笑容一顿。
宴瑾补充完没有问完的问题:“可是你喜欢的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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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晚瑜送到恭慎王府的是一件水浪纹刺绣的白色衣袍,版型挺括,质感轻柔舒适。
一看就能知道,买这件衣服必然花了她不少银子。
宴瑾总是平直的唇角此刻不自知地微微上翘,拎起衣服,在身前比划着试了试。
“如何?”他看向王喜。
王喜忙不迭夸赞:“三姑娘好眼光,这身衣服与殿下极为相合,有如玉树临风。”
宴瑾心里头对他的马屁话十分受用,但偏偏嘴上还要故意找茬:“本宫都还没穿上,你就知道相合了?”
王喜躬身笑答:“三姑娘与殿下天造地设,衣袍相合,人更相合。”
“赏。”
“谢殿下!”
当天下午,宴瑾就换上新衣服,去徐晚瑜惯常玩闹的那几条街晃荡。只是不赶巧,宴瑾的人刚得到徐晚瑜在这条街的消息,待宴瑾晃荡过去时,她已经去了另一条街。待他晃荡到另一条街,她偏偏又回到了原来那条街。
几番下来,宴瑾算是被她磨得彻底没了脾气。
同样受折磨的,还有大冤种屠岸怀璧。
“大小姐,你以后逛街能不能别喊上我?”屠岸怀璧叫苦不迭。
西市这几条街来回跑,作为一个直男,他真的是完全不能理解啊!
徐晚瑜兴致勃勃,半分没有消退的意思,拿着一个精美的盒子拽了拽屠岸怀璧:“你快帮我看看,这家的胭脂好还是刚才那家的胭脂好。”
屠岸怀璧简直服了她了,求饶道:“姑奶奶,都买了成不?求求您给我个机会,让我来付这个钱!!”
这样他就不用被拉着来回几条街地折腾了。
徐晚瑜货比三家,势必要买到又好看又划算的簪花、发饰、胭脂、耳坠等物件,但又偏偏不肯接受屠岸怀璧好心帮她结账。
徐晚瑜有理有据:“我花你的钱和他谈恋爱,他要是吃醋可怎么办?”
屠岸怀璧怒了:“他一个花你钱买书买衣服的小白脸,还好意思吃醋??徐观观,我拜托你支棱起来,收收你的恋爱脑成不?你现在这副样子,做我小弟我都嫌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