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徐晚瑜能再清醒半分,理当很容易就能听出他这句话里的绿茶味。只可惜,一遇上贺景行她就色令智昏,一点都没听出不对劲来。
“是他小心眼,你别难过。”徐晚瑜回过头望了一眼南风馆的门匾,问道:“你就这么走了,不要紧吗?”
他可是陪他老板恭慎王出来的,要是丢了工作怎么办?
宴瑾淡淡一笑:“无妨。”
徐晚瑜微微颔首,突然想起——
对哦,他的靠山是那个据说有龙阳之好的太子。
可能他的长相对皇室胃口,所以九公主也喜欢他,太子也喜欢他。
徐晚瑜这么想着,然后不小心把心里话说出了口。
……社会性死亡。
宴瑾无奈地笑了,“太子的确并无龙阳之好,我与九公主之间也是无稽之谈。你莫再胡说,有辱女儿家清誉。”
徐晚瑜一想到九公主看上了他,就有些头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女儿家。”
“在下身份低微,不足以尚主。”
徐晚瑜睨着他,“我听你的语气怎么似乎有几分可惜?”
宴瑾失笑,抬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别瞎吃醋。”
徐晚瑜捂住额头,故意委屈地揉了揉,话里满是对他的控诉:“你怎么就不怕有辱我的清誉?”
宴瑾没想到这一世,她的飞醋吃得倒是挺快,于是笑道:“都拿走了我的老婆本,你说呢?”
要知道上辈子二人尚未表明心迹时,他可是就已经天天泡在醋坛子里了,瞧哪个男人与她多说两句话,都能心里头堵个半天。
其中,以慕容琛为首。
是以,后来她为那些个莫须有的风言风语与他闹腾时,他虽头疼至极,但也有几分乐在其中。
这便是满心眼都是一个人的缘由了。
宴瑾想了想,又说:“九公主心有所属,上回她绑架我,实乃误会一场。”
徐晚瑜半信半疑:“误会?”
宴瑾笑了,“九公主心仪之人,你不知道?”
徐晚瑜不得不再一次反思自己的消息如此闭塞,不过这也不怪她,毕竟她的消息绝大多数都是从屠岸怀璧这里得来的;而京城世家圈子里的八卦大多在女眷之间传来传去,屠岸怀璧不晓得也正常。
说实话,中书令夫人总不可能和小儿子一起八卦谁谁谁喜欢谁谁谁这种事情;而屠岸怀璧结交的其他纨绔,也不见得对徐驰这种正经得简直到了无趣地步的人感兴趣。
比如徐晚瑜,若不是徐驰是她血缘关系上同父异母的大哥,她百分百不会对他的事感兴趣。
哪怕是现在,她对他的事,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但徐晚瑜私以为,抛开家世与官位不谈,贺景行绝对是个徐驰的升级版了,而且还是那种VIP订制、升级了好几个版本的。当然,其中也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是出于她对徐驰那厮的偏见。
“可是我觉得你比徐驰好太多了。九公主如果喜欢徐驰的话,那……”徐晚瑜顿了一顿,小声道:“说不定也会喜欢你的。”
毕竟九公主喜欢人又不需要看重人家的家世。
——挑驸马需要看家世,养面首不需要。
九公主绝对是整个大宴王朝最尊贵的女人之一了,但就徐晚瑜在公主府上见到她的那次印象来说,她身上并不显露出多少骄纵,也不似芳筠郡主那般端庄规矩。
总之,是一个还挺不错的姑娘。
宴瑾就喜欢她不把话藏在心里头,吃醋就明晃晃地吃的模样。他笑着说:“你放心,太子殿下不会允许九公主动我的。至于我若对九公主抱有不该有的想法,莫说是王爷了,连太子殿下都保不住我。再说了,我又岂会因追求权势而依附九公主?太子殿下这座靠山,可比九公主牢固得多。”
尽管他没有一句提到自己对九公主本人毫无意思,但话里话外,皆将九公主与权势二字划上了等号。
徐晚瑜想了想,说:“你是文人,我说不过你。”
宴瑾唇角不自知地上扬:“我看你就是想白拿我的老婆本。”
“还你便是了。”因着要还屠岸怀璧的钱,徐晚瑜今天正好顺便把恭慎王府那儿拿来的一百两也带上了,说着就掏出银票。
宴瑾接了银票,重新又递回给她。他的眼里隐有笑意,唇角微弯:“既是从我手里出去的老婆本,本该是由我亲手予你才是。从今往后,你便是真的拿了我的老婆本了。”
徐晚瑜对他的这番话十分受用,骄傲地冲他抬了抬下巴,“那我先帮你攒着,等你需要了,再来我这要吧。”
接着,徐晚瑜的目光落到他拿着银票的手上。
手背肌肤白皙,手指骨节分明。
宴瑾低笑,将银票往前递了一些,将手往前了点:“如此,便多谢观观姑娘了。”
徐晚瑜收起银票,问他:“对了,我要是找你的话,就去王府吗?”
宴瑾缓缓道:“我暂时住在王府,王爷说等我要成亲的时候,就帮我在王府附近置办宅院。”
徐晚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宴瑾见她没说话,遂又缓声道:“等我们日后要去江南了,就将王爷所赠的宅院卖了。到那时,我们去挑一辆舒服的马车,我来给你做马夫可好?”
徐晚瑜联想到他坐在马车上为她驱车的场景,不由粲然而笑:“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正其衣冠,尊其瞻视。贺公子若真做了我的马夫,只怕天下读书人口伐难断了。”
宴瑾笑道:“君子不虚行,行必有正。况且,我并不是君子,且由读书人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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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下刻,月皎似雪,屋内烛火摇曳。
余上沅剪去烛芯,蹿长的幽幽烛光映衬着他如玉的面庞。
他放下烛剪,抬眸朝光线微弱处望去。
无声无息中,男人不动声色地瞧着他。
一袭玄色绣金锦袍彰显此人尊贵非凡的身份,光影交错中,愈加显得身形修长、轮廓深邃。
余上沅孤傲地立着,长袖微微一扬,笑道:“不知贺公子深夜造访,所谓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