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时辰后,东宫。
“我最后再问你一次,你背后的人究竟是齐王还是盛王?”王喜转动手中烧得通红的烙铁,毫不犹豫地死死按上婢女的胸口。
婢女发出一声惨叫,若不是两旁侍卫押着,她早已不堪受力地爬伏于地。
“我,我是冤枉的……殿下!殿下明鉴,殿下!”蓬头垢面的婢女一边哭喊着,一边拼尽全力往上首的男人那方向倾身。若不是处于两侧侍卫的牢牢压制下,她定要扑到男人脚下痛哭哀求。
王喜又一次烙上她的胸口,厉声斥道:“快说!交待清楚,太子殿下还能饶你一命!”
“啊——奴婢,奴婢冤枉!”
男人懒洋洋靠着椅背,漫不经心地把玩手中的茶盏。他的五官卓然出众,是一副冷峻威严的好样貌。眉宇英朗,轮廓深邃,棱角带着些许的冷。
此刻,男人摆了摆手,淡声吩咐:“不必再问了,既如此坚毅,本宫便成全了你的气节。”
接着,薄唇再度轻启:“杖毙罢。”
“殿下!殿下!”
王喜蹙眉:“还不快拖下去!”
“殿下!奴婢冤枉!”
“殿下——”
“齐王!是齐王殿下指使奴婢,殿下饶命,殿下!我交待!我交待,我什么都交待!”
侍卫正要将人拖出刑房,王喜喊了停。
王喜走上前,躬身请示:“爷,您看……”
他适时止住话。
宴瑾波澜不惊地挥手,“本宫不感兴趣,拖下去,杖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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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那人离开前说了一句:“还不快向这位姑娘赔罪。”
于是,徐晚瑜第一次见到横行霸道的街头霸王韦一舟韦大公子,低声下气跟她一个没有什么身份的人道了歉。
她无意纠缠,只是左手手腕被微微磨破了一点,总归是需要一笔医药费的。
韦一舟大手一挥,一副很怕被她讹上的样子:“五十两够不够?”
徐晚瑜摊开手掌,弯眸道:“那就多谢韦公子了。”
韦一舟让家丁给了钱,狠狠瞪了她一眼,显然是要将今日之辱都算在她头上。
徐晚瑜见状,脑子一转,立马把钱退了回去。
“韦公子,方才那位大人虽然让你给我赔罪,但我是万万担不起的。”她不动声色地提醒了一下他。
果不其然,韦一舟一听到那个人,立马收起了恶狠狠的模样,清了清嗓子:“给你你就拿着!爷能缺这点小钱?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以后路上遇到就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说着,韦一舟就带着人走了。
徐晚瑜看着远去的马车,心想,那你倒是把我还给你的银两先给我啊……
韦一舟自然看不上这点小钱,他只是急哄哄落荒而逃。早知道还钱的时候先只做一个假动作了,早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徐晚瑜叹了口气,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九公主的春日赏花宴?”徐晚瑜一回到宣荣侯府,就听主母屋里的人说九公主派人邀请她参加后天的赏花宴。
“京中贵女多在邀请之列。”传话的丫鬟想了想,猜测道:“许是九公主倾心于大公子,得知大公子不日归京,特地将您加入名单中。”毕竟,徐晚瑜只是一个摆不上台面、尚未被正式承认过的庶女,往日从未有过参与贵女集会的先例。
徐晚瑜当即问道:“夫人可会拨银子为我置办衣裳?量身定做是来不及了,但我……”
“我来之前夫人吩咐了,领您去铺子挑两件成衣。”
徐晚瑜不大高兴,问道:“难道不能直接给银子,我自个儿去吗?”
挑完衣裳,徐晚瑜由主母周氏屋里头的嬷嬷领着去主母那处请安。
屋里边,徐淳上了新妆,娇俏有如三月春桃,但小嘴巴正撅着,气哄哄的。她穿着时下京都最为当时的广袖璇玑裙,层层叠叠,微微一动,上好的裙摆便漾出清泉般的涟漪。
宣荣侯夫人周氏膝下一儿一女,长子为即将上任的御史中丞徐驰,幼女便是这位骄纵成性的徐大小姐了。
此刻,周氏正拍着爱女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宽慰:“九公主的帖子上只写了邀咱们家两位千金赴宴,不见得与那徐晚瑜有何交情。再说了,即便她与九公主相识,又怎能越得过你去?”
徐淳不依不饶:“她长成那副勾引人的狐媚样儿,被其他官宦家的哥儿姐儿看到了,岂不是丢尽我们宣荣侯府的脸面!反正她若是非要去,我就不去了!”
徐淳样貌出众,为京都贵女圈中名声尚盛的美人之一,有“京都第一美人”之称。她已经习惯了这个称号,又怎能允许徐晚瑜出现在圈子里,压她一头?
不过是个庶女罢了,长得好看又如何?想攀上九公主的交际圈?她徐晚瑜妄想!
“莫跌了份。她什么身份,你什么身份?淳儿,在外切不可失了体面。”周氏再三叮嘱。
没一会儿,下人来报徐晚瑜来了。
周氏顷刻间收了慈祥之色,坐正:“让她进来罢。”
徐晚瑜走进雕花门,穿过廊堂,进屋。
欠了欠身,“给太太请安。”
“看座。”
徐晚瑜坐下后,周氏开门见山:“后日的赏花宴,我宣荣侯府不欲成为众千金焦点,你父亲亦不想多生事端。你可明白?”
徐淳冲徐晚瑜抬了抬下巴,睥睨道:“就是让你把妆画丑一点,这个你不是最在行了么?听明白没有?”
“淳儿。”周氏微不可查地轻皱眉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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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瑾踏出刑房,抬头望了一眼灿烂的日色,“都安排好了?”
王喜恭敬答道:“殿下安心,一切安排就绪。”
近些日子主子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愈发阴晴不定起来,连王喜这个跟了主子十数年的老人都不免有些如履薄冰。
直到今天。
马车上,他看着殿下闭上眼睛,看着殿下极力忍耐却微微颤动的眼皮。
十几年来,王喜从未见过殿下如此克制却又略显失态的样子。
身为内侍,而且是太子殿下身边的老人,他自然深谙察言观色这一绝活。只是,他想不明白,殿下何以至此?
难道说马车外那位徐姑娘对于殿下而言应当十分重要?
然而殿下怎会与那女子有过关联呢?
还是说,殿下的失态是因为其他原因?
王喜越想越糊涂,当然,他是不敢问出口的。主子所思所想可以暗自揣测,却决不可刺探,刺探主子心思实属大忌。
“徐家老大要回京了。”宴瑾眯了眯眼。
王喜立马恭敬答道:“是的,殿下,徐大人调回上京了。”
徐驰从上都护府司马平级调回京都,任御史中丞。武将转文官,还是硬性地位不弱的御史中丞,只能说,圣心难测。
但只要事情发展如前世那般大差不离,那么,于宴瑾来说,万事皆在掌握之中。
包括前一世他与徐晚瑜那个没了的孩子。
这一世,无论如何,他都会拼死保护她,拼死保住他与她的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们观观虽然现在爹不疼娘不爱,但不是小可怜,是有隐藏身份的,家世比较出众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