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二十七年,杏月,春寒料峭。
徐晚瑜趴在酒楼栏杆上,望着斜对面的如意楼,恹恹道:“日后我成了亲,你可得答应我,如果我夫君敢去逛花楼,你就把他的腿给我打折了。”
自从穿越到这个鬼地方,一开始徐晚瑜还天天计划穿越回去。但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失望里,她的热情与希望都已经快要被磨灭了。
她确实找不到回去的法子,只能先蛰伏着,伺机而动了。
至于为什么要蛰伏……
实在是不蛰伏也没办法啊,又没有别的本事,只能先苟着了。
别人穿越都是自带金手指,哪像她,都穿越过来这么多年了,还只能委委屈屈地跟在别人后面当小弟。
如今她已经到了婚嫁的年纪,要是被许配给一个整日吃喝嫖赌的男人……那就!完!蛋!了!
别的不说,万一染病怎么办?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有这种事情发生。她还得留着小命穿回去呢,毕竟穿越前,家里那两套内环的房子可刚要拆迁啊QAQ。
谁能想到,她不过就是骑个共享单车过马路,竟然就被闯红灯的一辆红色大奔给撞了。
绝了。
“不行!他一踏进花楼你就把他的腿给我打折,等他逛起来哪还来得及!”徐晚瑜握紧拳头,俨然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
屠岸怀璧抿了口清茶,折扇一挥,“行,小爷应下了。”
徐晚瑜依旧无精打采的,嘱咐道:“近期我不便出来,你就自个儿玩吧。”
屠岸怀璧一愣,“啪”一声搁下扇子,急忙道:“观观!当初可是你说要带着我做全京城数一数二的纨绔的,你可别跟我说你要跑路了啊!”
“我家大公子快回来了,他一回来,家里准看得严。”
屠岸怀璧一脸惊讶:“哇,他还管你?我大哥从来没管过我!”旋即,他恍然大悟:“你虽是庶出,但毕竟是女子,婚嫁之事也能为他谋取一份便宜。难怪你和我说你未来夫君逛花楼的事,原来徐驰那厮一要回来了就迫不及待地要把你谋算出去?!”
徐晚瑜被他叽叽喳喳得脑壳疼,“什么跟什么,谋算你个大头鬼!我只是一个假设,假设我日后成了亲,假设我夫君逛花楼!”
“好好好,你放心吧,别说逛花楼了,只要你夫君胆敢看别的女人一眼,我就着人套麻袋给他来一顿痛扁!手脚都打断行不行,姑奶奶?”屠岸怀璧信誓旦旦,“咱俩兄弟一体,绿了你就是绿我!你能忍我还不能忍呢!”
“……这大可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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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渐暗,残阳余光打在新抽的枝桠上,给点点翠绿染上一层微红的温煦,仿佛春天在此间轰然绽放。
徐晚瑜与屠岸怀璧在如意楼前分别,一个往北一个往东,离开前约好了下次一道厮混的时间。
正值收摊归家之际,街上十分热闹,来来往往的人熙熙攘攘。
徐晚瑜避开两辆推车,一个不防,差点撞上旁边疾驰而过的马车。
幸好马夫眼疾手快地拉紧缰绳,马儿发出长鸣嘶叫,车厢因骤停而猛烈摇晃了几下。
徐晚瑜心有余悸地后退两步,正要道歉,就听见马车中传出一个并不陌生的声音来。
“怎么回事?”韦一舟一手抱着如意楼带出来的姑娘,另一只手掀开车帘。
他看见车前的徐晚瑜,顿时流里流气地笑了起来:“哟,是你啊。屠岸怀璧呢,怎么没跟你一块儿?”
徐晚瑜认得这人。
京兆牧之子、大长公主之嫡长孙,上京有名的二世祖,韦一舟。
“韦公子。”徐晚瑜看见是他,又往后面退了半步,笑道:“我不小心冲撞了公子的马车,改日必请屠岸公子替我登府请罪。”
韦一舟摆摆手,勾起一侧唇角:“哎,说什么请罪不请罪的,见外,着实见外。依本公子看,不如你上这马车来,好好把今个儿这事解决了就行。”
徐晚瑜一听就知道这刺头打得什么鬼主意,立马拔腿就跑。
韦一舟早有准备,一个眼神,坐在车辕上的两个家丁当即跳下来,紧追不舍。
眼看着就要被追上了,徐晚瑜脑子一片空白,内心几乎要崩溃。
这,这,这……
屠岸怀璧你快回来救我啊啊啊啊啊!!
徐晚瑜一路飞奔,但脚力毕竟比不得做官体力活的成年男子,很快就被家丁按住了胳膊。
马夫驾着马车也赶到了,韦一舟掀开帘子走下来,眸中微有愠色:“跑什么?想去搬救兵?呵,今天屠岸怀璧不在,我还治不了你?”
平心而论,因着妆容的关系,徐晚瑜自认为很好地伪装了原本的出众相貌。可即便如此,也防不了韦一舟这样纯粹为了找事儿的二世祖。
车上的美人跟着下了车,歪在韦一舟身上,笑吟吟道:“公子,她到底是屠岸公子的人,您还是别和她一般见识了。”
徐晚瑜微微睁大眼眶,无言以对。
这挑事能力一流啊!
果不其然,韦一舟听了美人这话,登时冷笑:“屠岸怀璧怎么了?他爹是中书令,爷的祖母还是大长公主呢!来人,把她给我绑在车尾,拖着走!”
徐晚瑜方寸大乱,顾不得许多,忙道:“可是我父亲……”
韦一舟一脸嘲讽:“宣荣侯府没承认的通房所出,也值得拿出来说?谁知道你爹究竟哪个?”
徐晚瑜闭上嘴巴。
……好的,确实不能。
家丁押着徐晚瑜往车尾走,徐晚瑜忙喊道:“等等!等等!”
要不直接大喊我怀了屠岸怀璧的骨肉?
先把当前这关过了再说!
没想到还没等她开口,韦一舟就不耐烦地皱眉:“把她嘴给我堵上!烦死了!”
嘴巴立马被塞进一块破布。
“!!!”
徐晚瑜瞳孔震惊,胡乱挣扎着,可双手还是被捆上了麻绳。
韦一舟斜斜睨了她一眼,抬高下巴,搂着美人上了马车。
马夫挥起长鞭,正当这时,后边传来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大胆!何人在此目无王法?!”
徐晚瑜赶紧转过头往后面看去,只见几个高大的带刀身影坐在骏马之上,再后面是一辆宽敞的黄杨木马车。
家丁慌忙跑去前头禀告,不一会儿,韦一舟就跳下马车慢悠悠来到马车后面。
他越过徐晚瑜,往前又走了两步,打开折扇优哉游哉扇着。
“王法?你韦爷的路也敢挡?”
“大胆!”马上为首之人怒目圆睁。
韦一舟嗤笑了一声,睥睨黄杨木马车,嘴里毫不掩饰地轻视道:“哪儿来的土包子?上京复命来的,还是调任呐?也敢管爷的闲事?还不下来给韦爷我磕个头认错?”
看这马车的形制,他认定车里不过是一个小地方来的官员。
须臾,车帘从内微微掀开一角。
徐晚瑜看见车内露出一只白皙的手,指骨很长,骨节分明。
“韦爷,好久不见。”那人冷淡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露出的那只手上,拿了一块令牌。
韦一舟笑眯眯地看过去,刹那间脸色一变,整个人都仿佛失去了血色一般。
旁边的家丁轻声请示:“公子,马车要砸吗?”
韦一舟身形一抖,挥手扒拉开挡在身前的家丁,疾行两步俯首作揖,半点不敢抬头:“殿……殿下,误会一场,误会一场。”
还被捆着的徐晚瑜艰难地侧过身子,看到了韦一舟侧脸滑落的大颗汗珠。她将目光再度投向马车时,那只好看的手已经不见了,只剩下遮挡严实的窗帘。
作者有话要说:开坑啦,突然来古穿玩一玩,有点害怕O.O
老规矩,开文前三天评论区掉落红包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