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话由一条突然传递而来的短信结束。
绿川朝捞过床头的手机,打开短信,一眼扫过去之后,神色复杂又平静:“我拿到了一个新任务。”
“又有任务?”安室透歪着身子去看他的手机,咕哝道,“她为什么给你这么多任务……”
“也许发布任务的不是她,而是布莱克。”绿川朝侧了侧手机屏幕,好让安室透看清楚屏幕上的内容,“和小星星的任务,在这种时候发布,可能真的是她自己的意愿。也许她想要再透露些什么给我们。”
“最好是有关于那群人的,或者是她和她的那些同伴将要做的事情。”安室透耸了耸肩说,“我不想与她为敌。”
“要是真的成了敌人,”绿川朝摇着头笑了一声。“那么,我们会输的很惨的。就现在看来就很惨了。”
“大部分原因是因为铃木司。”安室透不爽地砸了一下嘴。他对于铃木司和北川星来自同一个世界、共享一套思维、站在同一条战线上这件事感到不爽,吊桥效应会让一个人爱上另一个人,更别说铃木司一直都致力于把北川星从他们身边拐跑。
绿川朝微笑着关上手机,换了话题说:“明天你还要去波洛打工,要早起——所以早上想吃点什么吗?”
“你明天好不容易休假就不要起那么早了,我自己可以做饭的。正好我最近从电视上看到一个新的菜式,明天可以试试手,要是不小心做多了的话,嗯,就由景你带给风见吧!”
……
北川星觉得这个事情现在的走向有点超出自己的预期。
昨晚安室透和她之间的气氛如同暴风雨前的宁静,她早已有所预料,并且做好了面对海上风暴的准备。
但是仅过了一个晚上,他们就直接回到了最没有隔阂的时候。
是青少年时期。
青少年时的他们热烈诚挚,没有秘密,或者说是秘密并没有危及到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不需要去猜测对方的意向和行动。最大的烦恼只有考试和拒绝不完全的情书。
这种气氛不会存在在二十九岁的他们之间。他们中间隔了一整个世界,还有无法言说的世界秘密,和立场相悖的理想。
但是它确实存在了。
有恃无恐、直白热切。
他们得出了最终的结论,但并没有思考到未来他们会因为其他原因而被迫与她相互对立。
这是最坏的预期。
北川星揉了揉太阳穴。
绿川朝把早上安室透做好的早餐加热过后放在她的面前,低头看见她一脸凝重,不由得笑了笑,低声问:“在想什么?”
北川星拿起筷子,漫不经心地回答道:“一点小事。”
如果他们已经在她的视线之外做出了他们的选择,那么她不会阻止。如果他们尚未决定自己的归宿,那北川星会推他们一把,看他们走向哪一条路。
反正不管走哪一条,最终的结果也一定也只有一个。
为了达成他们的目的,不论是哪一个目的,付出一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她在把筷子伸向煎三文鱼的时候决定好了下一步,而绿川朝没有发现。
他们之间的气氛开始变得轻松起来,不再像是之前那种如履薄冰的平静,而安室透和绿川朝也干脆放弃了伪装,光明正大地当着北川星的面给公安打电话交流情报、制定计划,然后在北川星看傻子一样的眼神当中无辜地微笑。
他们心知肚明,相互包庇。
北川星低声说:“柯南看到你这么包庇组织BOSS是会被气死的。”
那孩子至今为止都处于一种世界观重建的状态,每天必做的一件事就是从安室透和绿川朝那里打探北川星的消息,从各种细节里琢磨北川星的动静。
他能从安室透的态度里看出来他的轻松和无畏,于是这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北川星仍旧是他们的人,甚至她坐上BOSS的位置只是为了更好地将组织毁灭。
但和她开枪杀人相互矛盾。
也许只是单纯地因为她讨厌那个监视了她二十多年、造成多人死亡的凶手?
他被那个家伙在天台上说的话搅和得不轻,想要知道缘由,但不论是安室透还是绿川朝都如同焊上了铁似的密不透风,他与赤井秀一商量,得来的也是一头雾水。
北川星几乎能够想象到让他知道她在做的事情之后,他那不赞同的小表情了。平成年代的警察救世主有着善良的心肠,平等地尊敬着每一个生命,哪怕是异世界的来客一样。
即便玩家罪大恶极,他能想到的办法也只有控制。更别说主神空间投进来的大部分都是普通人和热爱着他们的人。
身为FBI的赤井秀一会对玩家出手,身为公安的降谷零和诸伏景光也会对玩家出手,但是江户川柯南不会。
而让降谷零等人对玩家出手了,即是让他们身不由己地杀害自己保护的人,无疑是一件折磨他们的事情。北川星没有热忱,没有那么充沛的感情,她可以平静地看着生命流逝,因为她并不觉得死亡是一件恐怖的事情。
她不同情死者,但是会为了在意的、活着的人的痛苦而停住视线。
算是自找苦吃……也是身份所致。铃木司和她是同一类人,但是铃木园子不需要知道这些事,她的一生都活在甜蜜的摇篮当中。黑羽快斗也不需要知道这种事,他所追寻的真相从一开始就是他们设下的局,他不会看到他小叔在阴影里游走。而齐木楠雄和齐木空助本身就知道所有的事情,并且参与其中。
身份导致北川星做着麻烦事。如果她更冷漠一些、更不在意青梅竹马的情谊一些,她就可以坦然地利用红方的信任,理所当然地享受利益最大化,一次性把事情推到结束。
可偏偏有人在她手上缠上了安全绳,绳的另一端绑上了自己的所有,然后她就这么停了下来。
由此可以得知,感情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再冷淡的人被打开心门之后也会成为一只心甘情愿被束缚的猛兽。
人有了羁绊,就失去了绝大部分的选择。
她怀念过去自在的自己,不过也不后悔自己做出的选择。
猎杀玩家、维系世界,有些事情一个人做就好了。不该承担的人不用承担,乖乖听她命令坐在自己的营地里就可以了。
在意的人要好好保护、好好对待,而属于自己责任范围之内的人,只要确保性命安全就可以。而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服从她的指令。
她不需要战场上不听从指挥的士兵,而目前最好的使人服从的方法她已经掌握。
望着安静吃饭的北川星,绿川朝突然觉得有些冷。
他回头看了一眼窗外,见到乌云密布的天空,还有远处于云朵缝隙当中一闪而过的紫色雷电,于是叹着气走进院子,把上午洗好的衣服收了进来。
“又要下雨了。”他说,“这两天估计都是大暴雨。气温开始降低,小星星你要不要把你的外套拿出来?”
“不至于吧。”北川星歪着头看向窗外,“现在还是八月份诶。”
平均气温总是没下过三十度,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天气预报,好像自从今天的这场雨之后,之后的温度都在二十五度左右徘徊,怎么都没冲上三十。
绿川朝在她身后弯下腰:“看吧。气温降低了。”
“秋天来了。”北川星感叹。从冬到夏再到秋,他们马上就要经历过一次四季轮转,这一年又即将就要过去。
“我总觉得这一年里什么事都没做。”她迷糊地说,“空白虚度。”
绿川朝没说话。他和她持相反意见。
在家里待了两天,期间说是要下大暴雨,可那暴雨始终积郁城市上方,气温闷热了两天,才终于在他们出门的时候落了下来。
任务的地点是长野,绿川朝收到短信的时候,便笑着说顺便可以去看一看他的哥哥。他在组织里卧底了这么久,途中多次经过长野县,也进去过,却始终没有看过诸伏高明。
不过确切来说有过,在大街上、角落里一瞥而过。他只看一眼就走,把那一眼的景象埋进心里,之后回去的路上再拿出来慢慢分析,分析他哥今天的状态如何,所幸没有一次是糟糕的。
这一次回去的话,应该可以光明正大地见一面吧。
他侧头看着自己的顶头小上司,小上司皱着眉看着头顶连绵不绝的雨水,一副苦恼的样子。
大概是在担心她的鞋子。
安室透从他家背后递过来两份便当,极其贤惠地说:“从这里开车去长野三个多小时,现在九点半,等你们开到长野,估计中饭时间都已经过了。所以中饭在这里了,到之后休息一下,再好好地吃一顿吧。”
绿川朝温声说:“好的,zero,你也去上班吧。”
“嗯,我一会儿就去。路上小心。”
绿川朝撑开伞,迈入雨帘当中,暴雨劈打着伞面,让他有些担忧这把雨伞会不会出现问题。但应该不至于质量这么差,又不是便利店里买的那种廉价塑料雨伞。
他等北川星钻到伞底下,随后冲着安室透一点头,说:“那我们出门了。”
他和北川星踩着庭院里的石子路面走到停车库,北川星刚准备窜上后座享受天堂,绿川朝就眼疾手快地已经拉开了副驾驶座的门,两个人对峙片刻,蓝色猫眼的青年缓缓开口,语气有一点点的难过:“小星星,不想和我在路上说说话吗?”
北川星面无表情:“爸爸开车的时候妈妈才是负责说话的那个,小孩子都是坐在后座吃零食打游戏。”
绿川朝:“……什么?”
她真诚地看着他:“你不觉得刚才那个场面就是爸爸带女儿出门,妈妈细心叮嘱的标准画面吗?‘我们出门了’‘路上小心’,要不是如果我说了‘zero妈妈拜拜’zero就会冲过来打我的话,我肯定会这么说的。”
绿川朝脸上的表情都要裂开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暂且不打算管“zero变成了妈妈”这回事,而是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道:“坐副驾驶比后面舒服,至少你还能躺着。而且路上我要喝水的话,没人帮忙会很困难的吧?”
北川星表示不信:“研二的高超开车技术你没有学到吗?”
绿川朝微笑,一字一句地说:“当然没有。”
“那应急车道和加油站——”
“坐过来。”
北川星愤怒地关上后座门,抱着自己的背包坐在了副驾驶上。绿川朝伸手去拿她的背包,她一个侧身避开他,警惕地说:“干嘛?”
“安全带。”绿川朝道,“你可以把水和一点零食拿出来,其他东西放在后面。”
北川星拿了一包薯片,又拿了两瓶水,然后把包递给了他。绿川朝把她的包和自己的包、改装过后的琴盒一起放在了后座上,三样东西加上便当盒把后座空间占得满满的,北川星透过后视镜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背包,它距离她那么远,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的重逢是一段艰难的路程。
绿川朝从另一边上了车,他扣上安全带,刚发动车,就听到边上北川星嘴里蹦出来一个词:“控制狂。”
绿川朝眨了眨眼,他把车开出去,雨声敲打在车身上,噼里啪啦的,整个车内都充盈着这种声音,而人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含糊不清起来。
门口撑着伞的安室透和他们招了招手,绿川朝一边微笑着回应,一边问:“你在说我吗?”
车子从家门口拐了出去,驶过居民区道路,上了公路,车速慢慢地快了起来,轮胎碾过去溅起的水向四周散去,河坝上拢着暗沉的天色。
北川星撕开自己的薯片,义愤填膺地控诉:“你就是这样当公安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重温哈利波特被刀得神志不清,还有GGAD爱而对立磕得我死去活来,开坑的手蠢蠢欲动,岂可修,我想填补意难平——我的校长格皇教父莱米唐克斯斯教弗雷德多比啊!哈利本该是全霍格沃茨最耀武扬威的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