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川星下飞机的时候,是在凌晨两点钟。
她昏昏欲睡地从飞机上下来,一路跟在布莱克身后,被他拉着拿了行李,然后混在人群里出了机场。
出站口的人多得令人绝望,呐喊的人群、挥舞的旗子和展开的横幅令布莱克皱了皱眉,他一手扶着两个行李箱,另一只手揽着北川星的肩膀防止她和自己走散,以出彩的身高俯视拥挤的人潮,心情可以说得上是糟糕。
人的情绪具有波动性,过于兴奋的时候,情绪会高涨成红色,给人热烈夺目的感觉。
布莱克不喜欢这种颜色。这给他一种吵闹的既视感。
粉丝追星又向来轰轰烈烈,如果是有秩序有组织的还好,怕的就是那种不顾一切冲上去的。
思及此处,他默默地抓紧了手里的行李箱,还有旁边的北川星,然后加快了脚步。
等他们迈出出站口往停车场的方向走去的时候,就听到背后的声音猛地抬高起来,就像是暴风雨终于来临,雷电劈在海面上空,潮水疯狂地挤压。
北川星回头看了一眼,评价道:“恐怖。”
布莱克显而易见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卡在里面。”否则到时候被挤压的就是他们了。
北川星一拽他的袖子,道:“跑快点跑快点,再不跑快点我们又要被挤进去了。”
原来停车场里粉丝也不少,听见里面传来的动静,立刻一个接一个地往出口涌了过来,拼命朝里面挤进去。
布莱克见状连忙推着行李箱跑,擦着墙壁从里头出来,远远地就看见安室透和绿川朝戴着帽子站在人群外。
北川星抬起胳膊晃了晃,她衣服穿得单薄,上飞机的时候穿的是短袖,后来在厕所里换了毛线衣,但是显然东京的温度要低一些,她的手指冻得通红。
而据铃木司说,海岛那边是夏季。
所以只有东京在柯学的影响下超自然地变成了冬天是吗。
北川星低头捂着嘴打了个喷嚏,决定对江户川柯南下手狠一点。
逆着人流两方汇合,绿川朝接过布莱克手里的行李箱,安室透摸着北川星的袖口,问:“怎么才穿了两件衣服?”
“飞机上不冷。”北川星说,“没料到这边和美国的温差有点大。”她眯着眼睛抬头起来看着天空,“是不是要下雪了?”
安室透说:“也许明天会下。”
他抓着她的两只手,拢在自己的手心里哈了一口气。北川星收了收手,没收回来,只好有点嫌弃地说:“不要把你口水喷到我手上了。”
安室透:“……”
布莱克假装没听到这句话,问绿川朝:“车在哪?”
绿川朝说:“我带你去。”说着他腿一迈,和布莱克一起两个人飞快地离开。
好像多待在这儿一秒钟,都是对自己情商的污染。
没看幼驯染带着小弟匆匆逃跑,安室透气极反笑,把她的手收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按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阵狂搓:“怎么,你还嫌弃我吗?”
北川星被他搓得头顶冒烟,抬手推着他愤怒地喊:“撒手!”
逆子!你要谋反不成!
多少看出来一点她的暴躁,安室透适时放下手,重新把她冰凉凉的指头塞进口袋,然后帮她理了理头发。
“我还没有嫌弃你每次睡觉都和打人一样呢。”他把她的头发捋到耳后,皮笑肉不笑地说,“你竟然还嫌弃我给你暖手。”
北川星仰着脸方便他动作,嘴上不忘理直气壮地反驳:“可我那是无法控制的无知觉行为,你可以选择不和我一起睡的,就像布莱克那样。”
夏天为了节省空调费,通常是四个人睡一间房,家里有这种榻榻米的房间,把被褥铺上去就可以睡,阵型排列像小的时候那样,多了的布莱克睡在绿川朝身边。
而半夜北川星的动作仍旧让人害怕,神经比小时候敏感了好几倍的安室透和绿川朝最开始一个晚上不知道要被她吓醒多少次,之后便迅速找回了小时候的状态。
于是悲惨的只有布莱克。
论大半夜被隔了一个人的北川星踹醒是一种什么体验。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敌袭,反手扣住那人袭击的部位,差点下意识地把这截骨头捏断。
迷糊中意识到这是在自己家里,按理来说不会有人对他动手,于是他顺着这个脚踝往上看过去,就看到了手脚搭在绿川朝身上睡得正香的北川星。
当时的布莱克:“……”
他看看没啥动静的绿川朝,几乎认为这个人是被北川星打晕了。
被他盯着看的绿川朝立刻就睁了眼。他清醒得很快,看了眼布莱克手上握着的那截骨头,从善如流地坐起身把它拉了回来,然后放好。
“睡吧。”他轻声说。“不要紧的。”
然后他倒头搂着北川星就继续睡。
布莱克:“……?”
他重新睡下,然后第二次被踹醒,干脆默默地和那边三个人拉远了位置,表示幼驯染不愧是幼驯染,抗打压能力真是恐怖。
第二天北川星醒来的时候看见他的被褥离他们那么远,还问了一下他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被排挤了?
布莱克沉默了一会儿,看着她问:“小姐,你不知道你睡觉的时候会打人吗?”
北川星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另一床被褥:“隔了一个景……”
“照样能。”
北川星说:“……那我确实是第一次知道。”
因为以前最多六个人一起睡的时候,她旁边躺的都是萩原千速和幼驯染,萩原千速旁边躺着的是萩原研二,另一边是是松田阵平。因为自家老姐和幼驯染的睡姿都算不上好,所以萩原研二并不能分清到底是萩原千速打了他还是北川星打了他又或者是松田阵平打了他,所以至今为止她都不知道原来自己的睡姿糟糕到了这种地步。
之后她有点愧疚地说,那她自己一个人睡。
结果被绿川朝和安室透轻飘飘地用一句“你晚上踢被子怎么办”给堵了回来,然后彻底失去独立能力。
就像选择睡觉的位置一样,安室透是可以控制自己不被北川星踢的,可是他没有。同样他也可以选择不对她的手哈气招来她的嫌弃,可惜他就是这么做了。
只能说是他大概天生有点“M”属性在身上吧。北川星惋惜地想着。多好一个小伙子怎么就想不开呢。
安室透警惕地问:“你又在想什么?”
“没什——阿啾——”她皱了皱鼻子,闷闷地道,“上车上车,景和布莱克呢?”
安室透若有所思:“他们过去了——就感冒了吗?身体素质似乎变差了。”
他抬头望了绿川朝的位置,猫眼青年站在车门边上对他招了招手,然后钻进车里,关上了车门。
看样子似乎要往这边来。
安室透脱下外套罩在她身上,长款羽绒服能够把她完美地包裹起来,也不等她把手放进袖子里,他就弯腰把最上面和最下面的扣子扣上,然后拉链一拉拉到了头。
北川星在宽大的羽绒服里折腾:“我的手!”
“捂着。”安室透说,“带了羽绒服吗?”
北川星思考了一下:“也许?”
“也许?”青年重复了一遍,然后笑了笑,“回来之前有说过要带的吧?”
北川星缩了缩脖子,努力地回想了一下,好像在打游戏的时候确实听到了有人说要多带点衣服,但是有没有说要带羽绒服,这还真不清楚。
不记得不妨碍她点头,她敷衍地点了两下头,然后转身去看绿川朝,迈着小碎步匆匆跑向正在往这边开来的马自达。
安室透看着她的背影,慢慢地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从机场回到家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北川星本身就有些困意,车内开了空调之后温度升上去了,再加上她缩在暖乎乎的羽绒服里,几乎没支撑多久就睡了过去。
但她睡过去不代表有些事情就会结束,甚至“她睡着了”这个信号像是某种行为的开关。
安室透让北川星躺在自己腿上,抬眼笑意满满地看着布莱克,和风细雨地问:“这次你们出任务的时间有些久啊,是任务很棘手吗?应该不是什么项目研究吧,莫非是在处理卧底?”
“不,都不是。”布莱克说道,“只是以前的一些事情又被翻出来了而已,我们去收个尾。”
“以前的一些事情?”安室透道,“听起来不像是简单的任务哦。”那双紫灰色的瞳孔颜色冷淡到了一定程度,看起来竟然有点儿像是灰色。“……是你们手下的势力?”
“请不要说的这么恐怖,波本先生。在组织里这么多年,不管是哪个代号成员,手下都会有一些可为自己所用的基层人员吧。”
“唔,‘被翻出来的以前的事’‘基层人员’‘收尾处理’,听起来还蛮像是有人背叛了你们,所以你们前去处理。又不是卧底,怎么,那个人是把你们的什么事情卖给了其他成员吗?”波本先生笑容昳丽,“马尔萨拉的过去在组织内可以说是一个谜,这样的情报确实会有很多人渴望知道。”
“没人会比您和苏格兰更清楚马尔萨拉的过去。”布莱克回复,“您没必要从我这里打探小姐的事情,她需要我来告诉你们的事情我会告诉你们,而除此之外我无可奉告。”
“所以你们确实有其他的计划。”安室透下了最后的判断,“却不告诉我们。是为什么?因为这关系到我们之间的关系?立场?”
“她到底走了一条什么样的路?”
路灯的光晕从布莱克的脸上划过,那双金色的眼眸在车内暗沉的色调中显得有些明亮,像是有着金属的光泽。
他看着后视镜,对这两位公安卧底说:“你们比我更了解她,她绝不至于对这个世界的人动手,绝不可能对你们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