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基德

乌鸦在长空中桀叫。

红日在青山尽头沉没。

城市在黄昏里矗立。

少年于街头上滑行。

摄影师站在天台上拍下这幅画面。

他心满意足地将摄像机收回,低头查看图像的时候,却愕然发现相片里的对面那栋白日里无人的建筑物窗户边站着一个男人。因为脸前面架着一台看上去就重的狙击.枪,所以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样貌,只能隐约地察觉到,是个年轻且俊秀的人。

在照片里注意到摄像机的存在而投过来探寻的注视,偏深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来,像是黄昏下锁定了猎物的什么大型猛兽。

明明危险感很强。但是太漂亮了。

黄昏是个危险的时刻,在绚烂盛大的红日沉没中存在的危险男人,好像原本就应该是一体的,少了其中任何一个角色,都会让人觉得此刻有无尽的遗憾。

他将摄影器材全部都小心翼翼地收好,背上背,离开这个天台,愉快地往楼下走,脚步慢吞吞地,低头继续查看着其余的相片。

很不巧,都没有那个男人了。他像是存在一瞬的幻影,就在那刻能够被有缘人目睹。

但是正因为稀有,所以显得珍贵。

带着这样怅惘却又喜悦的心情从露天楼梯上走下来,打算经过拐角的时候却和对面走过来的人撞了个满怀。

个子比平均数高,身材也更要健硕宽厚一些,但体型很匀称,是个做模特的好料子。视线下瞥的时候条件反射地联想到了这些,接着后知后觉自己似乎撞到了人,抬头的时候跟着后退,陪笑着说:“抱歉抱歉!一时间没有看到您——”

对上一双蓝色如晴朗深夜的眼睛,却没有星星点缀。

少了星星。

看起来很……危险。

“你好。”留着一点胡茬的青年笑容寡淡礼貌,猫眼意思性地弯了弯,接着平静地看着他,“能把拍到我的照片删除吗?我不太喜欢被别人拍照。”

背后背着的是吉他包。

但是照片里分明是一架枪。

因为这一点,所以即便他的声音温和、态度礼貌,听起来都很像是威胁。

摄影师将胸前的照相机抬了起来,在街头歌手的注视下删除了照片和备份,被检查了其余照片,之后才被放行。

“打扰你了。”青年笑着说。

他让开一步,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摄影师匆匆从他身边过去,抱着自己的摄像机,步伐飞快地离开了这个地方。

落日在短时间内下沉到城市背后,在高处时也已经看不见那橘红色的圆形。隔了很远的小巷子里,地面上躺着的西装青年流了一地比夕阳颜色还要暗淡沉重的血,生命在无知觉地流逝。

卧底就是这样的一个职业。在家里无论再怎么轻松愉快,出来领了任务之后,还是会觉得心脏被一把生锈了的铁刀分成无数份。察觉不到心疼,但是呼吸被抑制。

这条路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尽头,他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在喜欢的人身边放下所有的忧虑,什么时候才能在阳光底下被熟悉的人大声喊着本名。

反正是在缥缈的未来。

黄昏将要结束了,华灯初上。这里还有一点余晖,他站在余下的阳光里头,迎着阳光点起了一根烟,慢慢地迎接黑夜。

巷子外面有踩着滑板的小孩一跃而过,他朝外投去目光,在明与暗的分割线上有些惊讶地睁圆了猫眼。

……

【白鸽来到赫尔兰的塔顶,他带着王子的眼睛,在与上帝齐平的位置,俯视人间。——怪盗基德】

预告函发来时,距离上一次怪盗降临只不过相差短短五天。

铃木司把玩着这张相比于他的手来说格外娇小的卡片,思索着应该叫黑羽枫给他家小孩加一点作业。

现在的高中生时间真是越来越富裕了,跑去探案谈恋爱不说,现在都发展成偷东西了。

还出谜题。

这道谜题他能看出基德的下手目标和地点,只是时间稍有些不太确定,所以把谜题发给了黑羽枫和北川星,三个人人手一份,在工作的间隙里琢磨。

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之前内线打电话进来说过是铃木小姐来找他了。铃木司把手里的卡牌放在桌面上,朝外推了推,扬声让外面的人进来。

铃木园子推开门,背后不出意外地跟着毛利兰和江户川柯南。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和他打了一声招呼,同步的声音让铃木司挑眉笑了笑。

细节决定成败。江户川柯南护着自己的身份,却在这种细节上表现出了怪异。他已经养成习惯了,和铃木园子、毛利兰一起进门喊人的时机十几年来都是一致的,这是年久日长积累起来的默契。普通人可不会轻易达到这种统一。

不过铃木司不打算暴露出这个疑点,他有充分的理由去拆穿江户川柯南的身份。因为他见过工藤新一年幼的模样,也熟知这孩子的习惯。

——从门外走进来,打招呼,然后在与毛利兰一起在固定的双人沙发上坐下。

江户川柯南坐在沙发上,抬头望向铃木司的时候,就对上了男人眼底平静的笑意。

他的脊背一瞬间僵了一下,回想自己进门来的所有动作,干脆自暴自弃地把自己瘫在了沙发上。这个男人肯定已经看出来点什么了,铃木司是个极度聪明而且相当熟悉他的人,而他进门之后根本没有掩饰。

掉马就掉马吧,谁怕——啊。突然想起来,恐怕并不能让他知道。那个组织如此的黑暗而手段辛辣狠毒,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个位高权重的人就会停手。如果铃木司知道了组织的事情,组织很有可能将他灭口……

也许也不会?组织怎么知道谁知道他们?而且铃木司这样理智的人,肯定会为了自己背后所有人的安全,选择不去掺和这件事。

但如果能让他知道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也许他会告诉北川星,对自己进行适当的帮助。那么对自己来说也是一种好事。

权衡利弊之下,似乎告诉铃木司组织的存在这件事,明显好处大于坏处。

他沉思着该如何告诉铃木司自己的处境,听见铃木园子“哒哒哒”地跑到铃木司的办公桌前,异常夸张而且惊讶地说道:“基德大人——!”

江户川柯南:“?”

怪盗基德?他面色扭曲了一下,想起了上一次。作为工藤新一,他曾经和怪盗基德见过一次,只不过那一次两个人只是远远地见了一面,并没有用本音对话,所以工藤新一并没有认出那是从小时候就认识而且经常一起玩的黑羽快斗。但身为江户川柯南与怪盗基德的第一次见面时。就那么一个见面,一句话,两个人就都沉默了。

然后一个人说:“快斗……?”

另一个人说:“新一……?”

掉马来得措手不及,两位少年都没料到。

虽然黑羽快斗在用怪盗基德的身份时并不会用本音。但两个人太熟悉,距离稍微近一些,甚至凭着背影,就能辨认出来对方。

当时没认出来是因为什么?他吊在钟塔上,而他与他只有匆匆一面?

总之那些都可以不再去谈论了。两个人一坐一站地相互看着,最终基德从天台顶上下来,走到了江户川柯南面前,然后蹲了下来。

“你怎么……?”他显得有点束手无策,“你发生了什么?”

被贴上狡猾标签的怪盗基德与普通少年黑羽快斗比起来,前者似乎要更为可信一些。也或许是那个时候江户川柯南对组织还不具备太强的警惕心,直白地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告诉给了好友。

末了他问了一句:“你又是怎么回事?怎么当小偷了?”

“是怪盗。”基德一本正经地纠正,“我只是在找一个真相罢了——你记得我父亲突然失踪的事情吧?”

江户川柯南了然:“原来如此——但你也不能当小偷啊。”

“说了是怪盗。有个组织在和我父亲抢一颗叫做潘多拉的宝石,我得在他们之前找到它,然后去和他们谈条件,或者直接把他们送进局子里。除了那颗宝石之外,其他的宝石我都没有兴趣,检查过后就还了回去。”

“需要帮忙吗?”

“你自己都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基德伸手碰了碰他的麻醉针手表,又转头看向那个小信号盒,“你是打算……?”

“没什么。”

如果对方的所作所为都是有理由的,而且并没有踏进犯罪的领域内,那江户川柯南是不会去多管闲事的。

正如基德所说,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当前重要的不是帮已经有了目标并正在为此行动的基德抓坏人,而是尽快将自己的敌对目标锁定,争取早日恢复原来的身体。

所以那天晚上他放走了这位结交多年的朋友,没用完的烟花也被他收了起来,踢踢踏踏往楼下走的时候,正好被毛利兰抓了个正着。

但是小偷还是小偷,之后他这么想,这还是一个爱哗众取宠的小偷。但不得不说,怪盗基德在设置谜语这方面上尤其有天赋,而江户川柯南对解开谜题核查答案情有独钟。

所以铃木园子念出铃木司桌面上那张预告函上的文字时,他就忍不住靠了过去,拽着她的衣服让她蹲下来点,然后不意外地被铃木园子说了一句。

但她还是蹲下身子把卡牌递到了他眼前,毛利兰也在一边半弯下腰来看这白纸黑字。

“白鸽来到赫尔兰的塔顶,他带着王子的眼睛,在与上帝齐平的位置,俯视人间。”铃木园子重复了一遍,又重复了一遍,一头雾水,显然不明白这预告函代表的含义。不过这不影响她把预告函塞给柯南,然后双手十指交叉,一脸着迷地说,“不愧是基德大人,想出来的谜题是如此的高深!”

江户川柯南“呵呵”冷笑了几声,把注意力放在了预告函上。这封预告函他一眼能看出动手的地点和目标,但是时间呢?哪句话是时间?“赫尔兰的塔顶”,这听起来更像是指代城市的最高点,但是信息与后一句重合,相当于废话。

所以说,“赫尔兰”是什么意思?

他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地思考,完全没发现背后的毛利兰正安静地看着他,眼底有着些许疑惑。

作者有话要说:*兰沿用的是早期人设——日常怀疑柯南是新一,加武力值女王。